就当她心念电转,还没决定如何应付之间,对方的传音又起,而且也说得更透彻了:“邵夫人,与你同行的那位,该是林家堡的少堡主林志强,此行,极可能是为了找邵友梅大侠而来。”
古若梅强行抑制心头激动,传音问道:“阁下是什么人?”
古榕上语声传音答道:“暂时算是一个并无恶意的敌人。”
古若梅不禁苦笑道:“敌人而没有恶意,这话倒是新鲜得很。”
不等对方开口,又传音接道:“我再申前请,请阁下现身—见。”
“可以。”古榕上语声接道:“但此间非谈话之所,咱们不妨到前面山坡上一叙,夫人所带同伴,也不妨一起去。”
话落,古榕上腾起一道黑影,有若长虹经天似地,向左侧的山坡上射去。
这时,林志强早已被她们最初的语声惊起,因此,不等古若梅召唤,已飞身上了屋面,并首先向古若梅一蹙眉峰说道:“阿姨,方才这女人的口音,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古若梅笑了笑道:“现在先别去猜她是谁,咱们走。”
说着,携起林志强的手,也飞身向山坡上疾射而去。
这两位,身形将落未落之间,山坡上一处树阴中,传出一声娇笑道:“邵夫人不愧是‘翡翠船’的正统传人,仅凭这一份绝代轻功,已令人叹为观止的了!”
随着语声,树阴中走出一位身着宝蓝长袍的中年商人,赫然就是当他们进入“巫山”县城后,林志强在悦来客栈门口向店小二问路时,投入客栈中的那一位,不过,当时他们不曾多加注意罢了。
古若梅人目之下,不由一愣道:“阁下真不愧是真人不露相的高人!”
“哪里,哪里,”“中年商人”含笑接道:“邵夫人,你这话可使我汗颜之至。”
接着,又目注林志强笑问道:“林公子,咱们曾有过一面之缘,也算得上是渊源不浅,你还记得我的语声吗?”
林志强蹙眉沉思少顷,才“哦”地一声道:“我想起来了,夫人就是在‘南昌城’中,曾经送过我一件信物的那一位。”
那“中年商人”笑道:“对了,真难为你还记得起来。”
接着,又注目问道:“那件信物,你看过吗?”
“还没有,”林志强含笑接道:“因为一直没机会用上它,所以我谨记夫人的吩咐,不曾打开过。”
“中年商人”微微点首道:“唔!你很诚实,也怪不得有此旷世奇缘。”
古若梅这才注目一笑道:“夫人,咱们是否该谈点正事了?”
“应该,应该。”“中年商人”连连点首道:“二位请就地坐下,咱们慢慢谈。”
说话间,她自己已当先就地坐下,并目注古若梅,含笑接道:“邵夫人,有两件事情,我先要向你道歉……”
古若梅截口一笑,道:“夫人不必客气,只要不是敌人,所有的不愉快,我都不会计较的。”
“中年商人”笑道:“多谢夫人大量!但我仍然不能不说明白:第一,方才我不该开这玩笑,第二,我没征得夫人同意,就将令徒支走了……”
古若梅对方才那玩笑,倒真的没当作一回事,但对于擅自支走她徒弟的事,却不由使她脸色微变地连忙截口问道:“夫人几时见到我徒儿?”
说来也真够滑稽,这两位,外表都是一身男装,却互称对方为“夫人”,语声也是那么娇滴滴的。
“中年商人”笑答道:“就是当邵夫人离开荆州之后。”
接着,又讪然一笑道:“邵夫人,我虽然有两件事情该向你道歉,却也有一件事情要向你请赏,至于功过是否能相抵,那就得看夫人的卓裁了。”
古若梅用目光在对方脸上,划了一个问号,并没接腔。
那“中年商人”却神色一整道:“不瞒邵夫人说,我此行,是星夜兼程,替夫人送信而来。”
古若梅一愣道:“此话怎讲?”
“中年商人”幽幽地一叹说道:“夫人,你这侄儿的二叔林永年大侠和他的两位同伴,目前正被公冶如玉率众困在‘巫山’朝云峰,我一个人力量单薄,无法效力,目前也未便出面,所以才专程赶来通知夫人,一同前往,我将在暗中相助。”
古若梅不由一蹙眉峰道:“有这种事?”
接着,又目光深注地问道:“夫人,请恕我说句放肆的话,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并如何知道我在‘巫山’县城?”
“中年商人”道:“为何要告诉你这些,待会儿谈到,至于后者,那是由令徒周幼梅姑娘的转告,同时,一半也是由我自己的判断。”
一旁的林志强,可再也憋不住了,当下,他神情焦急地接口问道:“夫人,我二叔不会有危险吗?与他老人家被困在一起的另二位,又是谁?””中年商人”道:“短期之内,当不致有危险,况且据传说,与令二叔同时被困的,可能有邵友梅大侠在内。”
说着,向古若梅瞟了一眼,才正容接口道:“请试想:有着邵大侠这等绝代高人在内,令叔还会有危险吗?”
古若梅蹙眉接道:“夫人,你这传话,恐怕不太可靠。”
“中年商人”笑问道:“何以见得?”
古若梅正容说道:“夫人,据我所知,邵友梅的身手,比起公冶如玉来,只强不差,如果那三位中,果真有邵友梅在内,当不致被对方所困。”
“中年商人”笑了笑道:“夫人,事隔多年,彼此际遇有异,说不定公冶如玉的武功已经高过邵大侠,何况邵大侠身边,还有一位双目俱盲的林二侠和另一位妇人,试想,在强敌包围之下,要同时照顾这么两个人脱险,任何武功高强的人,也不易办到啊!”
古若梅点了点头道:“这话倒颇有道理。”接着,又注目问道:“夫人既然是一番善意,替我送信而来,可否请示真实身份?”
这也难怪,在这人心险诈,步步危机的江湖之中,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所提供的未经证实的消息,自不能不特别审慎一点。
中年商人笑道:“邵夫人纵然不问,我也该自己说明来历了。”
话锋微微一顿,才幽幽地一叹道:“说起来,我还是这娃儿名义上的二婶哩!”
“二婶?”林志强不由抢先讶问道:“您姓文?”
“中年商人”点点头道:“是的,我姓文,就是文家堡惟一的活口——文素琼……”
“不!”林志强惊喜交进之下,忍不住心情激动地,又截口接道:“二婶,您还有一位亲人……”
文素琼也忍不住心头一喜地截口追问道:“那是谁?”
林志强道:“就是那新科状元,天子女婿,官拜七省巡按的文逸民呀!”
这一说,可反而使文素琼呆住了。
呆了半晌,才见她目蕴泪光地喃喃自语道:“这真是天意,真是天意,想不到我误打误撞,支使你的未婚妻去救助的文大人,竟然是自己的侄儿。”
久未开口的古若梅,不由喟然一叹道:“这叫做‘人有善愿,天必佑之’,林夫人一念仁慈,不但救了自己的侄儿,也替官场和武林中,平添一段佳话。”
话锋一顿,又含笑接道:“原来林夫人支使幼梅,做的是这么一件事,这不但毋须向我道歉,相反地,我还要向你致谢哩!”
林志强笑道:“阿姨,不要客套了,还是请二婶说明详情,赶着办正事吧!”
古若梅点点头道:“娃儿说得对。”
接着,目注文素琼正容说道:“林夫人,请将详情说明可好?”
文素琼点首接道:“当然可以,不过,在说明详情之前,我却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二位口中的‘林夫人’与‘二婶’,必须改一改……”
林志强不由截口问道:“为什么?”
文素琼苦笑道:“孩子,等我说明详情之后,你就明白了,目前,你必须听我的话,叫我阿姨,至于邵夫人,如承不见弃,叫我一声素琼妹子,我就深感荣幸的了。”
古若梅笑道:“好了,素琼妹子,别再客气了,还是快点说你的详情吧!”
于是,文素琼点首凄然一笑之后,将前此在“宜昌”北郊破庙中向周幼梅所说的一切事,又娓娓地复述了一遍。
古若梅于听完之后,不由发出一声深表同情的幽幽长叹。
但林志强却蹙眉自语道:“原来此中还有如许令人意想不到的曲折,怪不得……”
“怪不得”以后,却没有了下文,文素琼注目接问道:“怪不得什么呢?孩子?”
林志强苦笑道:“二……阿姨……”林志强忘形之下,“二婶”二字,几乎又脱口而出,幸亏他警觉得早,连忙又改了过来,神色一整道:“……看来,此中必然还有某种令人意想不到的误会。”
文素琼注目问道:“何以见得?”
林志强正容接道:“第一,我二叔为何以仆人身份,隐居自己家中,此谜一直不曾解开。”
文素琼点点头道:“不错,此中确有某种隐情,我也曾想过,但怎么想,也扯不上与我有关。”
栋志强道:“那也不一定,阿姨,我二叔常常独自长吁短叹的,还不时低吟着两句古诗,当时,我想不通,问他也不肯说……”
文素琼目光深注地截口问道:“他吟的是两句什么古诗?”
林志强道:“是李商隐的‘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阿姨请试想,这情形,是否跟您有关呢?”
文素琼沉思着接道:“孩子,别忘了你二叔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不知有多少,谁知道他所‘追忆’的是什么人呢?”
一旁的古若梅笑道:“你们别胡猜了,咱们还是商量着救人要紧,只要将林二侠救出来了,不就一切都明白了吗!”
文素琼点点头道:“对,对,咱们先回客栈调息一会儿,天亮之后,立即兼程赶往‘巫山’。”
古若梅笑道:“不忙,不忙,素琼妹子是素有‘玉观音’之称的名美人,今宵,好不容易结识你,你总不能老让我留下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影子吧?”
文素琼不由苦笑道:“邵夫人是要见见我的庐山真面目?”
古若梅点首笑道:“是啊!美人当面,岂能失之交臂!”
“老了!”文素琼苦笑着接道:“其实,邵夫人才是名符其实的大美人,说句不怕你生气的话,百里源曾在我面前,多次提到你,常以未能一亲香泽为憾哩!”
说着,她已卸除脸上的伪装,现出一张宜嗔宜喜,充分表现中年女人成熟美的俏脸来。
古若梅双目中异彩连闪,脱口赞道:“我见犹怜,真是见面胜似闻名……”
文素琼截口笑道:“邵夫人别尽寻我开心,也该让我开开眼界啦!”
古若梅也只好卸除脸上伪装,两人相视一笑,并互相赞美几句之后,文素琼才意味深长地一叹道:“其实,一个薄具几分姿色的女人,不一定是幸福,相反地,很可能会招来无穷烦恼……”
古若梅轻轻一叹地站了起来道:“别伤感了,素琼妹子,咱们回客栈去吧!”
这是四月初的薄暮时分,白文山、、林永年、李巧云等三人,被困朝云峰天然石洞中,已经一个对时了。
白文山是于黎明之前,分别传授林永年、李巧云二人三招绝艺之后,独自离去的。
因为白文山一去整天没有音讯,这一对独守石洞中的患难情侣,已有点沉不住气了,连那三招已练得半生不熟的旷代绝艺,也无心再练下去。
林永年因双目已盲,又是身处绝地之中,已失去以往的沉稳,竟首先不耐地一蹙眉峰,打破沉寂道:“巧云,白大侠一去整天,还没有来,莫非出了什么岔子不成?”
“不会的。”李巧云只好出以宽慰的口吻道:“凭白大侠的武功,当代武林中,已很少敌手啦……”
林永年截口接道:“话是不错,但你莫忘了,公冶如玉是白大侠的师姊,武功本来就高过白大侠……”
李巧云也截口一笑道:“纵然白大侠碰上公冶如玉,全身而退,应该不致有甚问题。”
林永年蹙眉接道:“可是,如今一整天没消息,又作何解释?”
李巧云沉思着道:“可能是白大侠大白天行动不便,又怕对方追踪到这儿来,临时找地方隐蔽起来了,天黑之后,就会回来的。”
林永年苦笑道:“别尽朝好的一面想,巧云,说不定他已悄然离去了……”
李巧云连忙截口说道:“永年,千万不能这么想,白大侠不是这种人!”
林永年正容说道:“俗语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事情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果咱们不作最坏的打算,岂不是要困死在这石洞之中?”
李巧云注目反问道:“依你之见,咱们应该如何打算?”
林永年不由一愣道:“这个……”
“这个”了半天,却没有了下文。
李巧云不禁苦笑道:“原来你也并无主见,只不过是心烦意躁,才胡思乱想而已。”
接着,又神色一沉道:“永年,此时此地,咱们只有一心一意,信赖白大侠,如果必须要作最坏的打算,也只能强镇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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