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久了呢!五年了……她也离开台湾五年之久了。
“小燕子。”玄曜风打从心底笑了。“好久不见!”
李燕慈——他都戏称她为小燕子,是大学时代他打工的那家花店店长,在他准备创业的时候,主动借了他一笔三百万的创业基金,他当时为创业的事忙的焦头烂额,打算等手头上的事情告一段落,再好好谢谢她的援助,谁知道她就这么出国去了,只留下一封信告诉他钱的事不必急,没有留下联络方式,就此断了音讯。
当他接到她的电话时,还一度以为是个恶作剧。
两人久别重逢,寒暄了几句。
“对了,结婚了没?”李燕慈笑着问。“跟你漂亮老婆,感情一定很好吧?”
玄曜风垮下俊脸。“漂亮老婆?你是说谁?”
他以为她是看了什么八卦周刊上的扒粪报导,存心挖苦他。
“咦?难道你有好几个老婆?”李燕慈皱起眉。
“我又不是韦小宝。”他白了她一眼,难得有说笑的心情。
“说正经的啦!”李燕慈也回敬他一枚白眼。“那个常来花店的漂亮小姐……嗯……叫……苏恋青?”
玄曜风神色紧绷,原本的高昂兴致顿时尽失。
看他一脸不高兴,李燕慈觉得古怪。“怎么?我说错了?”
“这玩笑很无聊。”他不以为然地道。
“我没有在开玩笑啊!我很认真的在问你耶。”李燕慈对他突来的脾气感到一头雾水。
他漠着俊颜,没有接腔。
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李燕慈忽然领悟了什么。“你们……没在一起了?”
想起当年和他的女友在机场相遇的过程,她仍觉得很戏剧化。
“为什么提起她?”他一副不想多谈的无趣样。“她跟我没什么关系。”
“喂!你真绝情。”她瞪住他。“果然,长的帅又有钱的男人,没几个是好东西!”她忿忿地批评。
“听起来,你好像深受其害?”玄曜风戏谑道。
这回轮到她愀然变色。
融洽的气氛顿时有点尴尬。
“抱歉。”他敏感的致歉。
“不错嘛!已经不是当年的呆头鹅了。”李燕慈莞尔一笑,很快调适好心情。
结束了感情方面的话题,双方很刻意的转移话锋。
“我一直都想好好向你道谢。”玄曜风的表情和语气都很诚恳。
她挑眉。
他掏出皮夹,抽出一张已填好金额的即期支票,递到她面前。
“干什么?”李燕慈十分纳闷。“五百万?”
“当年若不是你借我三百万,我恐怕不会有今天。”他心怀感激,这份恩情他谨记在心,从未忘怀。
“哇!利息也太好赚了。”她夸张的讶然惊呼。“不过我不能收。”
他疑惑的盯着她。
“因为钱不是我的啊!”她终于在多年后的今天坦白澄清。
他的困惑更深。
“你后来没跟你女朋友见面吗?”他一脸问号的样子,也让李燕慈跟着感到迷惑起来。
“又跟她有什么关系?”玄曜风很不高兴。
她懒得再跟他打哑谜,干脆把话说清楚,将五年前在机场遇到恋青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他。
“她后来交代我不要告诉你,钱是她给的,她说依你的个性,你绝对不会收下的。”李燕慈说着,当年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依旧清晰如昨,恍如隔日……
越听,玄曜风的神情就越阴騺,听完,整个人都呆掉了。
她说的没错,就算他当时亟需资金,若是晓得那笔钱是她的,他说什么也不可能收下。
但若非那笔钱,还会有今天的玄曜风吗?
“她那时候看起来好伤心、好可怜,一定很舍不得离开……”李燕慈转述着当时的情景,因为对方的模样太楚楚可怜,所以她印象很深刻。
她也是个深爱过的人,很能体会对方的痛苦与悲伤。
很多时候,相爱的两个人,不见得能够如愿在一起。
这世界有太多逼不得已、身不由己,生活如此,爱情的国度亦如是。
玄曜风想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一股酸楚烧蚀着喉咙。
“你们后来没再见面吗?”李燕慈不知情地追问。
她说着,然而,他已无心聆听。
只不断想着: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十章
探望完父亲,苏恋青步出医院,她来时还晴空万里,此刻天际一片灰暗,下起滂沱的大雷雨。
看情形,雨一时半刻内不会停了。
不过她和一家颇具规模的出版社约好面试,不赶快前往恐怕会迟到。
应征的职位是童书翻译,这是众多工作机会中她最喜欢、也是最希望被录用的,她对自己的翻译能力有十足的信心,相信自己足以胜任这份工作。
犹豫了会,她拿出手机打算叫无线电计程车前往,却赫然惊觉手机居然没电了,让她十分沮丧。
她发着愁,没察觉有一道高大的身影慢慢地朝她逼近。
“在等人?”
骤然响起的男性磁嗓,把她吓了一跳,怔了下,她抬起头,对上的是一对幽深漆黑的瞳眸,她的心猛然震荡不已。
或许是她眼花了,否则她怎么会觉得对方的眼神,充满……歉意与温柔?!
她垂下眼睫,选择忽视,不予理会。
玄曜风凝睇着她憔悴的脸庞,想说的话卡在喉间,千头万绪、千言万语,不知如何启齿,于是索性沉默,一语不发的站在她身边。
恋青极不自在的与他拉开距离,免得被他过于靠近的身躯扰乱了心跳的节奏与气息。
岂料,他也随之移动,立于她身后半步。
他古怪的举动严重干扰她的心思,恋青拢紧眉心,没好气地质问他:“你又想干什么?”
一个月来,虽然心痛的程度未曾减缓,虽然思念总是泛滥,但她已逐渐能够调适,学着忽略胸口的闷痛,并且开始着手规画未来。
再怎么痛苦难熬,日子总是要继续。
“你终于肯看我了。”玄曜风盯着她的双眸,俊逸的面孔透着无奈。
她被他温和的态度搞得一头雾水,直觉认为他别有居心,于是心墙高筑,往后退了几步,一脸戒备。
他微乎其微的轻叹一声,沉吟半响,缓缓开口。“要去哪?我送你。”
她的眉头拧得更紧,深深觉得这样的他不太对劲,不过她不是傻瓜,不会再上当了,他越温柔体贴,表示动机越不纯良。
恋青别开眼,不去接触他过度深情的眸光,决定接下来不再理睬他。
“吃过饭没有?”玄曜风努力找话题攀谈。
她背向他,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分散注意力。
“我有东西要还你。”他捺着性子,嗓音柔嗄。
恋青仍然没动静。
“欠了那么久才还……”他的语气近乎叹息。“我很抱歉。”好不容易,他把压在心头最想对她说的其中一句话说出口。
闻言,恋青心口为之一震,搞不懂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他趋前,贴近她纤细的娇躯。
她像触电似的,连忙弹开来,愕然不解的瞪着他。
她防备的眼神,让玄曜风的心沉了几分,但他没有资格怪她的疏离。
是他先前不分青红皂白做了一堆蠢事,狠狠地伤了她的心,希望现在开始弥补还来得及。
雨势没有减缓的迹象,恋青看着表,眼见面试的时间一分一秒逼近,不由得着急起来。
他注意到她细微的动作,不死心的追缠。“赶时间吗?我可以送你。”
恋青闪躲着,然而心意却有些动摇。“不必……”
话未竟,他已经撑开伞,强行牵起她的玉手,走向他的爱车。
“你……放开我。”她奋力的想抽回手,奈何怎么也敌不过男人的力道,仅能追随他的步伐。“玄曜风,叫你放开我,听见没有?!”
“上车。”他的口气很轻缓,但散发不容置疑的魄力。
恋青睁着圆眸悻悻然地瞪着他,再次感受到他性格上的转变——霸道、无礼,偏偏这样的他仍教她心动且心痛。
不过,她会拼命的戒掉这个坏习惯。
“放开我,我会自己搭车。”她不领情,不停的想逃离。
玄曜风无动于衷。
“放开,我的手好痛——”恋青低喊。
他略微松开手劲,趁着他分心之际,她成功挣开他的大掌,宁可淋雨也不愿跟他共撑一把伞。
玄曜风气恼的丢下伞,任凭大雨打在身上,浸湿他的发和名贵的手工西服,俊脸布满郁色。
他伫立在雨中,看着她仓皇离去的身影,愠怒、懊悔、挫败、无奈……复杂的情绪交织,涨满他的胸口,凝聚成一股强烈的渴盼。
他这才恍然体悟,长年困扰他的空虚孤寂,是因为心版缺了一角,就像少了一块的拼图,怎么都不完整。
那块拼图并没有遗失,只不过在他追逐的过程中,被他刻意的遗落、舍弃,搁置了五年多,想寻回势必花费时间和精神,但他知道,这一切终将值得。
他缺口的心,只有一个人能够填补。
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挽回,但他会用尽全力,将“她”锁在身边。
又下雨了。
苏恋青停下敲打键盘的双手,起身走到窗边,眺望凄冷的台北街头。
幸好那场意外的大雨没有夺去她到出版社面试的机会,她如愿的成为一名童书翻译作者,每天都沉浸在各种温馨可爱的故事中,感到惬意而满足。
回想起赶着面试那天所发生的插曲,恋青平静的心湖就莫名的荡起涟漪,令她惶惑不安。
玄曜风出色的脸孔、挺拔的体魄、深情的凝视、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语,以及最后他驻足雨中、湿淋淋的身影,如同魔魅般纠缠她的心神,挥之不去。
他说有东西要还她,到底是什么?这疑问在她脑海日益壮大,占据她的思维。
她陷入沉思,盯着窗外灰色的街景发呆,直到手机响起,才将她拉回现实。
傍晚六点多,她猜大概是出版社编辑打来催稿的,没看来电号码就马上接起。
“恋青吗?”
果然,是编辑轻快的声音。
“我是。”
“今天要交的稿子完成了吗?”编辑问。
“嗯,正在做最后润校的工作,差不多快完成了。”她不疾不徐的答。
编辑停顿了下,捣着话筒似乎在跟什么人交谈,几秒钟后对着她交代。“完成后你顺便出来一趟,想跟你谈一笔祈Case。”
恋青微愣,随后绽开笑。“好。”
“请你到……”编辑说了一串地址,和一家餐厅的店名。
“不在出版社谈吗?”她疑惑。
“我想请你吃顿饭,谢谢你这阵子的配合。”编辑答得毫不迟疑。
恋青不疑有他,欣然应允。
敲定碰面时间后结束通话,她回到座位把稿子剩余的部分做完,将资料整理妥当后,稍作梳洗、换装。
站在穿衣镜前打量自己轻便的穿着,恋青意识到似乎太过随意草率,遂重新挑了一袭薰衣草色的洋装换上,以慎重的心情赴约。
抵达编辑指定的地点,恋青赫然发现是一家有着白色欧式外观,十分高级时髦的法式料理餐厅。
她庆幸自己没有穿着衬衫、牛仔裤就来了,否则能不能入内还很难说呢!
侍者迎上前,领着她进到隐密的包厢。
“请你稍等,另一位客人马上就到。”女侍者亲切专业,说完后便离开。
坐在宽敞舒适的空间里,恋青越想越奇怪——
编辑请吃饭已经令她小小吃惊,选择的餐厅也高级的不像话,而且还特地订了包厢?
她只是一介没有名气的童书译者,并非是大红大紫的畅销作家,突如其来的邀约和大费周章的安排,不禁令她起疑。
包厢的门破轻轻推开,波斯地毯吸收掉来昔的足音。
恋青感觉到身后有人,连忙转头,看到的不是服务生、也不是编辑,而是——
“你来了。”玄曜风冲着她微笑,十分迷人。
果真,她又受骗了!
恋青板起俏脸,忿忿地瞪他,心跳却不受控制的加速。
他一靠近,她旋即起身准备离开。
“恋青!”玄曜风挡住她的去路。
她眉心紧蹙,突破不了眼前高大的屏障,她气红了娇颜,觉得自己像只被关在笼里的兔子,任他逗弄。
“对不起。”他凝视着她,突然致歉。
“让开。”恋青推拒着,不想也不敢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伤痕累累的心尚未痊愈,无力承担他一时兴起的游戏,她不再随他起舞,因为最后她还是个输家。
玄曜风握住她的细腕,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拥抱。
刹那间,恋青忘了呼吸,唯独心脏剧烈的鼓动,撞击着胸口。
他张嘴、又抿唇,终究仍只是吐了一句抱歉,发自内心的,深深的忏悔。
“我不想听你的道歉!”她伏在他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