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不凡点头称是,言罢推门而出,此刻夜色已深。四处寂然,多数客房的灯已熄灭。徐不凡主仆贴壁而行,潜入左后进的一个小跨院。
跨院内共有三间宽敞的上房,一明两暗,中间的一间还透着微弱的灯光。徐不凡交待二人一前一后,在外小心把守,不论何人,一概不准闯入,如有那胆大之人企图硬闯,杀无赦!
‘笃!笃!笃!’
石娘娘、高天木觅好位置后,徐不凡方始轻轻的叩门三响。
先咳嗽一声,老金直着喉咙问:
“是谁呀?”
“是我,徐不凡!”
房门打开了,徐不凡跨步而入,发现老金正在修理货挑子。
单刀直入的道:
“老先生,你是否余御史”
老金的神色变得很紧张,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先将房门掩好,直瞪瞪的望着他,不答反问道:
“你真的叫徐不凡?是归化总兵徐全寿的公子?”
徐不凡一本正经的道:
“晚生正是徐不凡,中山王是先曾祖。”接着,尽其所知,将家里的事又说了一大堆,以资征信。
老金依旧不动声色,道:
“你可知尊大人的出身?”
“宣德武状元。”
“同年的文状元又是何人?”
“常恒甫!”
至此,老金才完全相信,紧握住徐不凡的手,惊喜不迭酌道:
“苍天有眼,不绝忠良后嗣,找终于找到了徐家的根,老臣正是余浩然,此来就是为了调查徐将军含冤遇害的案子。”
“老大人,晚生想知道,六年前尤猛将军送往京城的贡品,到底是真是假?”
“的确是假的!”
“尤猛将军如何辩解?”
“没有辩解就死了。”
“如何死的?”
“有人说是畏罪自杀,有人说是被人暗杀。”
“据娩生了解,圣旨共有两道,一道是真的,召先父回京受审;另一道是假的,就地赐死,但不知这假圣旨是如何到达大同府的?”
“根据老夫多年调查所得,是由两名叫吕忠、侯方的人送到的。”
“知道是谁就好办,只要抓到吕忠、侯方,就不难查出他们幕后的主使人。”
余浩然沉重的叹了口气,道:
“话是不错,做起来却困难重重,按惯例,圣旨多由太监传送,可是,查遍了所有太监的名册,却没有吕忠、侯方这两个人。”
“老大人是否怀疑另有一个秘密组织?”
“不仅如此,这个组织的首脑,还一定是一个大有来历的人,否则不可能知悉令尊的行止,也无法做出足以乱真的假诏。”
“能够找到那一份假诏书就好了。”
“就是为了那一份假诏书,老夫这已经是第六次来大同了。”
徐不凡神情一紧,道:
“可有眉目?”
余浩然环顾全室一周,振振有词的道:
“孩子,你大概早已知道,这里就是你父接旨遇害的所在,当老夫第一次来调查的时候,就发现那份假圣旨在混战中失落了。”
虽已事过境迁,但一想起父母双亡的往事,仍不免悲从中来,为之泪眼迷蒙,仿佛看到亡父前门拒敌,二老八骏后门逃走的惨状。徐不凡抹了一把泪,含悲说道:
“有一件事,不凡至今不解,先父身为总兵,位高权大,虽被解职,于理还是应该住在驿馆里,为何住进蓬莱居?”
余浩然道:
“这事老夫也查过,是为了方便行事,由褚鹏飞一手安排的,据闻此贼已除,可谓大快人心。”
徐不凡道:
“毫无疑问,褚鹏飞、于坚是这个秘密组合的一份子,银衣使者、钢衣使者也是。”
“错不了,这群狗腿子盯我的梢已经不止一次,所幸老夫早已成竹在胸,每次均能逃过他们的耳目。”
徐不凡接着先前的话题道:
“老大人可知假诏失落何处?”
“流落在民间。”
“糟!百姓众多,地区辽阔,在民间就不好找了。”
“是不好找,一则百姓视圣旨为宝贝,得到的人必然密而不宣;二则一旦知悉为假旨后,更伯招事惹祸,越发不敢张扬。这就是老夫为什么会连来大同府六次,而又乔装成货郎的主要原因。因为货郎可以深入民间,便利多多,查访起来可将阻力减至最少。”
“老大人,结果找到没有!”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今天找到了。”
“在哪儿?”
“在……”
徐浩然仅仅说了一个在字,霍然‘哎唷’一声,仰面栽倒,心口上插着一支匕首,深达五寸,血如泉涌,早已魂归西天。
因有王石娘、高天木守在外面,徐不凡未存戒心,故而有此一失,当他弄明白匕首是来自屋梁上,也就是说屋梁上早就藏有人,抬头看时,来人已化作一缕轻烟,破窗而出。
徐不凡拔足追出,已无半点影踪,急问道:
“石娘,看见什么没有?”
王石娘一直留意外面的动静,没有注意屋内;道:
“好像有夜鸟破空的声音,回头看已飞走了。”
高天木已闻讯赶到:
“主人可是要追那暗袭的凶手?”
“先追余御史要紧,有极重要的事还没有问清楚。”
“那必须先回到血轿才安全。”
“是要先回血轿去,快!”
躲在跨院外面的上官巧云,简直丈二金刚——摸不着脑门子,他实在无法理解,如何去追赶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眼见徐不凡主仆三人一闪而逝,口中喊道:
“徐哥哥,等等我,等等我!”朝着同一方向,越墙而过追下去。
血剑屠龙
第 五 章 血书、血剑被盗
血剑屠龙
第 五 章 血书、血剑被盗
徐不凡又变成一个无色无形,无声无息的幽灵,王石娘、高天木修道有成,他们的元神(灵魂)也紧跟主人的左右,向西疾飞。
一到达阴阳界,马上就登上奈何轿,一头闯进了鬼门关,三人的原形随即显露出来。
牛头马面见三人不守秩序,大声喊打,一名阴官上前厉色叱道:
“大胆幽魂,竟敢不依序排队,大闹幽冥?”
徐不凡取出阎王令,道:
“抱歉,本使因有急事待查,唐突之处尚祈海涵。”
一见阎王令,阴官态度大变,忙不迭的恭身为礼道:
“不知是特使驾临,有失远迎,请恕冒渎之罪。”
徐不凡淡淡一笑置之,道:
“算了,小事一件,本使不会计较这些,我来是想查问一件事。”
阴官道:
“请特使示下。”
徐不凡道:
“我想知道,当前御史余浩然的灵魂是否已到冥府?”
“余御史尚有三年阳寿,必须先来此报到。”
“阳寿未终?这是不是表示可以还阳?”
“不行,生死簿上已列上他的名字。”
“既未寿终,为何会上了生死簿,这算什么?”
“这算是枉死,乃前生注定。”
“枉死者如何处理?”
“入居停门,进枉死城,待将阳寿补足后,再论功过,另行发落,至于为仙为人为鬼,那就要看他前生的功德如何了。”
“如此,本使就在这里等着好了。”
“阳路万里,余御史又年老体衰,短时间之内可能到不了,请暂入冥城,向枉死城主打个招呼,余浩然一到,自会有人报告特使。”
徐不凡抱拳深施一礼,道:
“好吧,承教之处,就此谢过,老大人到后,务请直送枉死城,万勿移往他处才好。”
当即迈开大步,踏进居停门。
王石娘;高天木却被阴官挡驾了。在孽境台上,显出一座石头娘娘庙来,宏伟壮丽,气派非凡厂庙门口有一棵千年古柏,上面挂满了‘有求必应、‘万求万应’的匾额;红布,庙内香烟飘渺,香客甚多,好一剧热闹景象。
阴官指着石娘娘道:
“你是石头的化身?”
王石娘据实答道:
“是的,小女子系由石头修炼而成。”
阴官再望望高天木,道:
“毫无疑伺,你就是那株神木了?”
高天木颔首称是,阴官继续说道:
“两位不在凡间修道,来冥府何事?”
徐不凡回头说道:
“抱歉,徐某刚才忘记交代了,他们两位是随本使来办事的。”
经徐不凡这么一说,阴官才将王石娘、高天木放行,踏入冥界。
冥界一如阳世,山川壮丽,马壮羊肥,男耕女织,或工或商,有城镇乡村,也有旅店饭庄,只是具体而微,不若阳世繁华罢了。
徐不凡顺利的找到枉死城,找到城主,表明身份、来意,然后恳切的说道:
“麻烦城主,如果余御史来到贵城请转告余大人,说我在找他。”
枉死城主正容说道:
“特使请勿客气,余浩然一到,我会立刻通知他的。”
“城主,我想请教,黄明德、黄宏德,还有黄绵绵,听说也到了阴曹地府,不知是否在枉死城内。”
枉死城主清查一下名册,道:
“这三个确实曾在枉死城住过,不过早在六年前就离开了。”
“到哪里去了?”
“到乡下种田去了。”
“能不能找到?”
“可以找,但要一段时间,有结果时再行禀告特使。”
“另外,前归化城第二副总兵尤猛将军可在枉死城?”
“有,尤将军早死十年,正在本城补阳寿。”
“可否请出来一见?”
枉死城主马主满口答应下来,立命一位阴差将尤猛请出来。
在尤猛印象中的徐不凡,原本是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此刻高大强壮,英俊挺拔,自然认他不出。尤其阴阳两隔,人鬼不同,费了不少口舌,才将事情说清楚。
尤猛自是欣喜万分,连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人鬼相逢的一天,紧握住徐不凡的手,久久不放。
徐不凡道:
“尤叔叔,侄儿急于知道,那贡品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假的!”
“你是说,巴尔勒法王送至归化城的东西,压根就是膺品”
“不错,巴尔勒一送到归化城,总兵大人就派我率领一队精兵,护送进京。”
“途中,可不可能被人掉包?”
“与愚叔同行的,都是我和总兵的亲信,绝无可能。”
“尤叔是在什么时间才知道是假的?”
“大内御书房内,面呈皇上,打开来一看,才晓得是一块普通的玉佩。”
“当时皇上怎么处置?”
“命锦衣卫将我等拿下,听候审理。”
“后来怎么会死了呢?是否自杀?”
回想起往事,尤猛余愤犹存,咬牙切齿的道:
“我再糊涂也不会,自杀,自杀就等于座实了总兵大人私吞贡品的罪,我们是被人暗杀的。”
“凶手是谁?”
“不知道,我们是在押往刑部的途中,遭人暗算,来人身手太快,又是出其不意,一照面就遭了毒手,连锦衣卫也无—幸免。”
“难道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有,凶手衣着鲜明,有金、银、铜三种不同的颜色。”
“可曾听到他们彼此呼叫名字?”
“好像听到有人叫吕忠、侯方这两个名字!”
“哦!又是这两个家伙。”
尤猛愕然一惊,道:
“贤侄认识他们?”
徐不凡道:
“虽然不认识他们,但我知道送假圣旨,害我全家的就是吕忠、侯方。另外,尤叔可知还有些什么人牵涉在这个案子里?”
“固阳县令哈尔纳拉、归化第十副总兵褚鹏正、还有巴尔勒法王等,都脱不了干系。”
“哈尔纳拉已死,褚鹏正现已调任太原总兵,迟早会要他的命,现在的难题是抓不住巴尔勒的罪证,也找不到跟他勾结的叛贼是谁,我很怀疑,金衣、银衣、铜衣使者的幕后主使人,很可能就是与巴尔勒暗中勾搭的叛徒。”
叔侄久别重逢,有太多的话要说,向枉死城主告了个假,走出枉死城,来到大街上。
踏着碎石子路,一直前行,王石娘突然发现,在身后不远处紧跟着一只灰色的狼,给高天木丢个眼色,正准备去抓,那灰狼却化作一缕青烟,一闪而没。
高天木一愣,道:
“会是它?”
石娘娘道:
“有可能,师父当年那一掌,只把它打下云头,不见得会要了它的命。”
徐不凡回头说道: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高天木道:
“没有,我们在谈一件往事,也许是看走了眼。”
街上行人不多,各行各业的生意亦颇萧条,四个人走着走着,信步走进一家小馆子。
馆子规模不大,却整理得一尘不染,蒸煮炒炸,酒菜饭食,应有尽有,与阳世并无二致,所不同的是,中间只有两副座头,余皆面对墙壁,不足四成的客人,全部面壁而食,彼此不苟言笑,根本听不到猜拳行令之声。
倒是墙角上有一群人,正在呼卢喝雉,蹲在地上聚赌,给一家馆子增添了几许生气。
四人刚在中间的座头坐下,立有一名跑堂的过来说道:
“喂,你们大概是初来的吧,这中间的位置只有阴官阴差可以坐,一般鬼魂必须面壁而坐。”
徐不凡亮出阎王令,跑堂的吓出一身冷汗,扑通!一声跪下去,哀哀上告: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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