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郎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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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郎憔悴-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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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以他的剑术,要对付这几个看门的汉子,还是绰绰有余的,不到三四个照面,已被他用剑刺伤了两个。这么一来,那本来旁观的七八个人,基于“同仇敌忾”之心,各自吼了一声,纷纷挺刀而上。

楚少秋一剑周旋于十数口钢刀之间,虽不见得落败;可是要想一时取胜,却也不是容易的事。

七八个照面之后,又为他刺伤了一人,可是那喊杀之声,摇山动地,却也令他胆战心惊!

正值难分难解的当儿,忽然当空一声长啸,但见一点星丸,自一旁瀑布尖峰之上,飞坠而下。往人群之中一落,现出一个银发皓面的白衣老人,这老人一双大袖向外一挥,疾叱了一声:“一群蠢才,还不退下!”

随着他这大袖一挥之力,那八九个未伤的壮汉,纷纷倒翻了出去,楚少秋也为老人抽管上的一挥之力,嗵!嗵!嗵!一连后退了七八步,才得拿桩站稳。惊心之下,一打量眼前,却见那老人五尺左右的身材,一袭白绸肥大衣衫,为山风吹得呼噜噜直响,足下是高筒白袜丝履,背后却背着一个橄榄形的小竹篓子,篓内露出一柄鸭嘴锄的锄柄。

老人脸色红嫩如婴,一双长眉,却是又白又细,斜搭出来很长。一双细小的三角眼,却是神光十足,满头白发,却未结辫子。观其衣着亦仿前明,不似当朝服饰,楚少秋一打量老人容貌,已猜出定是三子之一。正不知如何开口,却见那老人白眉微颦,用着奇异的目光,打量着他。

“足下莫非就是盛传的‘灰衣鬼见愁’么?”

楚少秋看了一下自己衣服,正巧,他今天穿着是一身灰色衣服,可是“灰衣鬼见愁”这五个字,他却是不知道指的是谁。

当下结结巴巴道:“灰……衣……谁是灰衣鬼……”

老人哈哈一笑,回头向那群壮汉冷笑一声,这才回过头来微微一笑。

“足下身手,老夫方才已经见识了,确不似盛传的少年,只是……”

他皱了一下眉,又接道:“只是,来此究系何为?需知我这点苍山庐,却容不得足下如此撒野呢!”

楚少秋这才弄清楚,原来他们是认错了人,把自己错当了什么灰衣人,这可真是笑话了,当时朝着老人抱拳一揖:

“老前辈请了,晚生楚少秋,因久慕三位老前辈大名,故此不远千里来谒。不想为贵门差错认,若非老人家即时赶至,后果不堪设想!尚请老前辈赐告大名,弟子亦好称呼见礼。”

这老人微微皱着眉。

“嗯!原来是这样的。”

他回过头对身后的门丁道:“你们都进去,开大门延客。”

楚少秋不由心中一喜,那十来个汉子,彼此搀扶由侧门进去,稍后那大门轰隆隆地开了,老人嘻嘻一笑,单手延客。

“小老弟请!”

楚少秋微微愣了一下,又喜又疑,当时只得硬着头皮由正门进去,他走到门口,就手把事先放置的四色礼物拿起来,双手奉上。

“晚生略备了些土产,请老人家转呈三老。”

那老人伸手接过去,笑嘻嘻提起看了看:

“绿豆糕、云片,嗯!不错!”

楚少秋又欠身道:“老前辈大名是……”

老人呵呵一笑。

“老夫正是叶潜,楚相公请里面说话,我那两位老哥哥,不知在家也未;不过,足下由北京大老远来访,定有非常之事,我们入内再细谈。”

楚少秋吃一惊,忙行礼道:“原来是叶老侠客,弟子真是大大失敬了。”

叶潜眯着一双细目笑了笑。

“不要客气,里面请吧!”

楚少秋这才恭恭敬敬站起来,随着他一直进了大门。门内好大地势,松石修竹,栽种得井然有序,有一条圆石铺成的小道,直通着一幢颇为雅致的竹楼,环楼皆为合抱粗细的古松,石道上全系松子、松针,令人望之顿生出尘之感!

叶潜一面行着,一面手指前面那栋竹楼道:“这就是我们老兄弟三个下榻的地方,庄内房舍虽多,我兄弟只占此一楼;而且和他们各不往返。”

楚少秋唯唯称是,他也不清楚,叶潜所说的他们是指的谁。当下二人已行到了那座竹楼,飞云子叶潜由肩上把那小篓子摘下来,放在门口;然后扯开嗓子喊了一声:“司晨!客人来了,倒茶。”

就见楼后应了一声,倏地人影一闪,二人身前已多了一个十六七岁,头梳着丫角的小童。他对着叶潜弯腰叫了一声:“三爷爷!”

遂又翻着一双小眼直看着楚少秋,楚少秋笑着对他抱了抱拳,小孩也点了点头。叶潜就问他道:“两位爷爷可在家里?”

司晨想了想道:“大爷爷在前面钓鱼,二爷爷在楼上睡觉,新来的那个黑脸老婆婆在楼下打坐。”

叶潜瞪了他一眼:

“什么黑脸老婆婆?”

那小童伸了一下舌头,忙改口道:“不是黑脸,是乌头……乌头婆婆。”

飞云子叶潜微微皱眉一笑:

“你去把那乌头婆婆请出来,就说有客人,要请她出来一见。”

小童司晨领命而去,楚少秋吃惊道:“乌头老前辈也在此么?”

叶潜望着他笑了笑。

“你们认识么?”

楚少秋忙摇头道:“不认识!”

飞云子叶潜最是险恶,他仍有些疑心楚少秋正是江湖中传说的灰衣人管照夕,所以才假作客套虚与委蛇,一直把骗到内宅。暗忖着,那乌头婆是认识他的,只要认出是那灰衣人管照夕,自己兄弟等再放手对付他,谅他已至瓮中,插翅难飞。

此刻他仍装着无事一般,领着楚少秋直接进至楼下客厅,楚少秋见厅内布置极为别致,一切桌椅几案,均系上好青斑黄色竹子剖编制成,形态盎古,色泽鲜明,青竹编制的椅上,放着几个球状锦垫,亦显出一派高雅气致。

叶潜请楚少秋入座之后,自己对面坐下。

“家居山野,无以待客,楚相公不要见笑。”

楚少秋尚未答话,已听见身后一人笑道:“何方高人来访,老三!你这主人也太怠慢了!”

楚少秋忙回身看时,却见楼梯口大步上来一个极高的老人,一身古铜茧裰,腰紧丝绦,足下一双丝质拖鞋,头上尚戴着一顶黄色小便帽,看来真有点像前朝文士模样。

偏偏这老人留着稀薄的两撇白胡子,脸色清癯,带有几分病容,愈像是一个腐儒酸丁模样,可是奇怪的是额上双眉,竟是挺出如戟,色作朱红,看来极为刺目。再看他那一双瘦白手,留着两寸许长的指甲,实在难以令人想到,此老就是名噪当今武林中的淮上三子之一。

来人正是三子中行二的,绰号人称赤眉子,姓葛单名一个鹰字,在淮上三子中,此老最擅长的是轻身提纵功夫,七十二手巧打神拿,一袋金钱镖,当今江湖上,可说是无出其右。

这时飞云子叶潜已哈哈笑道:“二哥!这是北京来的客人,他是专门来访咱们哥儿三个的。”

说着嘻嘻笑了笑,赤眉子葛鹰,本是面带微笑,听了叶潜话后,他猛地退后了一步,赤眉一挑,注目着楚少秋冷然道:“你就是灰衣人么?”

叶潜哈哈大笑:

“二哥不必紧张,乌头婆子来了,一切也就清楚了。”

赤眉子葛鹰仰天大笑了两声,一敛笑容,自发狂语:

“任何人如不量力,想找我淮上三子霉气,那可是他自寻死路了。”

说着引手对楚少秋道:“小兄弟请坐,请恕老夫狂语冒犯。”

楚少秋又几乎被弄了一个没头没脑,当时痴痴地又坐了下来。赤眉子落坐之后,笑向楚少秋道:“山居简慢,请多包涵。”

楚少秋欠身笑道:“老前辈何出此言,弟子冒昧来访,尚乞不以唐突见责为是。”

赤眉子葛鹰,虽未说出名字,可是楚少秋由他的那双红眉毛上判来,已知此老正是淮上三子中的赤眉子葛鹰。正自盘算着如何把投师习技的话,说出来才妥当,却见竹帘启处,走出一个身如巨塔,黑面大脚的老太太来。葛鹰呵呵大笑道:“老妹子,你才醒呀!”

飞云子叶潜忙招手:

“来!黑脸婆婆,看看这可是你的老朋友?”

楚少秋惊疑之下,站起身来,由他二老对话之中,已知道这老婆婆,是两湖有名的巨盗乌头婆。只是她又怎会成了淮上三子的座上客呢?这真有点令人想不通。

当时只得欠身向乌头婆行了一礼,乌头婆却直眉竖眼地看着他: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呀!”

楚少秋心说:你不认识我,我也没说认识你呀!至此那飞云子叶潜才算去了疑心,不由呵呵大笑。

“这是一位北京来的小朋友,他叫楚少秋,是特别来拜访我们的。”

乌头婆这时也落了座,还在上下打量着楚少秋,飞云子叶潜嘻嘻一笑,对楚少秋道:“老实说,我一直把足下当成了灰衣人,我正自暗笑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哈……现在才知,竟是错疑你了。”

乌头婆这时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当时大声道:“不是!不是!灰衣人是管照夕,他姓楚,不是!不是!再说那管照夕和三位老哥约见的日子是八月十五晚上,今天才几号呀!”

一边的葛鹰也含着笑直点头。

“老三这次可走了眼了,这岂不叫人家小朋友好笑么?”

楚少秋从二人对话之中,才知道所谓的“灰衣人”竟是指管照夕,这正是他深深痛恨之人,当下怒容满面。

“原来叶老前辈所指灰衣人,竟是这个人,此人弟子认识。”

飞云子叶潜怔了一下。

“你也认识他?”

楚少秋阴阴地一笑:

“此人与弟子有夺妻之仇,不共戴天,弟子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岂能不认得他?”

叶潜和葛鹰互看了一眼,赤眉子葛鹰呵呵一笑:

“这么说,我们是同仇敌忾了!”

楚少秋见时机已至,不由离开座位,朝地下一跪,对着二老叩头如捣蒜。二老慌张站起,葛鹰目视着拜弟,叶潜皱眉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叶潜单手平伸,暗发内炁真力,楚少秋就觉得一股绝大真力平胸而至,再想弯腰已是不能,他涨红了脸,讷讷道:“弟子不远千里来访,只请三位老前辈破格收为弟子,尚乞老前辈体念弟子一番真诚,列入门墙才好。”

叶潜不由冷笑了一声。

“你我一面之交,怎可信你至诚,更不敢受你如此大礼,还是起来说话吧!”

楚少秋胸有城府,知道此刻只一松手,要想拜师可就没有指望了,当时泪如雨下:

“弟子自知此举太冒昧了,但奈何仇人武技太高,非三位老前辈亲传武功,绝不能与之为敌。二位老前辈如是不允,弟子宁愿跪死在此。”

他本擅作伪,哭笑对他来说,真是家常便饭,此时这一哭起来,真是泪如雨下,声色俱佳,任何人看起来,也难辨其真假。

赤眉子葛鹰与飞云子叶潜,倒为他这一哭,整个心有些软了。再一想对方千里来访,本是诚意,自己竟把他当成了仇人,内心本就不无愧疚之心;再加以同仇敌忾之心的促使,不由俱都动了些心。

飞云子叶潜皱了一下眉:

“你不妨起来,拜师之事,并非一言可成,我们当尽可能不令你失望就是。”

楚少秋这才又叩了个头,站了起来,当他用手在擦着脸上的眼泪时,内心何尝没有一种自我鄙夷的感觉;只是由于他过分的一再掩饰良知,而习于作伪,本末倒置,早已麻木不仁了。

叶潜笑向葛鹰道:“二哥,你意下如何?”

赤眉子微微低头吟哦了一番,才目视着楚少秋。

“我点苍山庐,造就武林弟子,二十年来已逾百人,无一不是根骨上乘,以你根骨质秉看来,到也说得过去,只是想入我门中,却非简单。你因情形特别,这么吧……”

他稍微顿了顿才又接道:“按往例,凡有志入我门中,首要根骨入选;次却要为我门中进一项功德;最后还要留待山庐,经我兄弟考察二月才可。你么!倒可一切便宜行事,由今日起,你暂入我庐中居住,一月后如真见你言行合一,我兄弟自会引你入门,传你绝技。你是带艺入门的,我们亦会另眼待你,你只要刻苦勤学,定可达到你来时的愿望,这样做,你意若何?”

楚少秋听后,心中固然大失所望,可是仍有万一的指望,当下只好唯唯称是。

飞云子叶潜见他答应后,才笑道:“如此你已可算我门中一半人了,你坐下来,我有话问你。”

楚少秋仍是肃立一边。

“在二位师尊之前,哪有弟子的席位?老前辈有话请问,弟子洗耳恭听。”

这几句话,说得二子十分受用,那飞云子叶潜,不禁点头笑道:“好!好!那么我就问你,你既和那管照夕相识,自然对他很清楚了?他的功夫如何呢?”

楚少秋低头想了一会儿,遂道:“以弟子看来,这管照夕临敌只在以巧取胜,并无有什么实学,虽较弟子高一些,可是在老前辈面前,却是不足挂齿。”

赤眉子葛鹰不由哈哈一笑,朗声道:“如此说来,这管照夕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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