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照夕不由打了个寒颤,连连称是,老人嘻嘻一笑道:“我如今功成在即,赠剑于你,另当别论,可是你却要谨守此言,不可将此剑落于他人手中,否则,你当誓守此训。”
照夕连连点头道:“是!是!”
老人这才又把那黄绸子接过,置于剑匣之中,又把剑递于照夕,才道:“我为了避免外人觊觎此剑,特制了这个绿鲨皮剑鞘,可是外形仍不可掩。明眼人一看即知此剑不凡,所以为慎重计,今后你应再以布套一个把剑套好,这么就方便多了。”
照夕这时一面答应着,一面小心地把剑系于背后,老人似乎了却一桩心事。
他叹息了一声道:“我本想,这口剑留着,就藏于此洞中,留赠今后有缘人,却没想到有缘者即是你……哈!天意真是奇妙万分咧!”
照夕不由问道:“弟子有何缘分,仙师又怎知呢?”
老人呵呵一笑道:“在你初来之日,这口剑已不像往日一般安静了,它夜中曾三次惊我。”
说着,眯着眼笑道:“第一次,是你初被困之时,这口剑无故出匣,响了一声,是我推算才知;第二次,是你在洞中意欲误采元丹之时,此剑又无故响了一声,所以我才以琴音扰你,随后你不服,竟再次误采,此剑二次示警,我才专心观察你至今。”
他笑了笑,道:“你说,这不是天意如此么?所以自那时起,我才决心,把此剑赠你。”
照夕听得如醉如痴,由是心中,更把这口剑爱如性命一般。
老人又叹了一声道:“此剑昔年在江湖上曾饮了不少恶人魔头的血,只是杀机太重。前数日我私窥剑气,知道来日尚会层层血腥,只怕这些,都要应在你的手中,你要切记,宝剑虽是杀人利器,却不可以妄以伤人。”
才说至此,那口剑竟在照夕背后,发出一声低鸣,无故出鞘半尺。
老人陡然以手掩口,失态的“哦”了一声,遂张目向照夕道:“你可听到了?”
照夕吓得忙把剑解了下来,果见剑锋已出匣半尺,剑气眩目。
“这……这是怎么回事?”
老人摇了一下头道:“它竟不以老夫之言为是,出声制止,由是看来,只怕来日江湖中大难不了啊!”
说着连连挥手道:“快收起它来!快收起它来!我真怕看它,这是天意,我也无能为力了!”
照夕傻傻地把剑合好,才又背在背上,心中自是惊奇不已。
他虽听过古剑通灵之说,却是只听传闻,尚不曾见过,想不到今日,竟自目睹,自然是又惊又喜,由不住心中通通跳动不已。
老人这时显然为了这口剑,弄得不十分愉快,他那两道灰白的眉毛,微微向下搭着。默默地坐在石椅之上,停了一会儿,才抬起了眸子,对照夕点了点头道:“你也该走了……时候不早了。”
他微微说出了这几句话,目光又合了拢来,照夕不由几乎想掉泪,他讷讷道:“老仙师,我以后还能来看你么?”
老人眼睛也没睁开,只微微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们缘分已尽了。”
照夕不由顿时怔住了,想不到一分钟之前,尚对自己有谈有笑的老仙师,此一刻竟自冷漠至此?不由几乎冷僵在当地了。
他动了动嘴唇道:“仙师对弟子大恩,弟子今世不能报,来世亦当报之,仙师你……”
老人只是是频频地摇着头,眼睛也不睁一下,以至于照夕的话不得不中止。
他失望地叹息了一声,老人却是连连挥着手,意似令去。
照夕不由一阵心酸,当时跪在地上,对他叩了三个头,抬头看时,老人竟已垂首不语了。
他安详地互握着手,出息均匀,已自行功入了定了。
照夕只好含泪站了起来,想到老人这几天,对自己的不厌教导,以及赠送自己这么珍贵的礼物,无异是恩同再造,却在临别之际,连受自己一声谢,也掩耳不闻,真是令人感怀伤心。
他默默站了一会儿,却见老人头顶青光闪闪,方自惊异,却见一小人自老人头顶探出半个身子,正是老人所练元婴。
这小人对着照夕看了看,这次却是面现微笑,他举起一只小小的手,往地道洞口指着,口中就像初生的小儿般,“吱吱”直叫。
照夕知道是老人令自己走的意思,他虽然心中不舍就去,可是又怕打忧了老人练功,只好重重叹息了一声,一时泪流满面道:
“老仙师珍重,弟子去了!”
说着对着那小人深深打了一躬,只见那小人却也对自己合掌连揖,意似歉让。
到了此时,照夕也只好走了,他转过了身子,方走了两步,却闻得那小人口中连叫,不由忙回过了身子,奇道:“仙师还有事嘱咐么?”
却见那小人,很快的由老人顶门一跃而出,再一跳已到了石几之上,双手却抱着一物连跳不已。
照夕这才恍然大悟,看清了,原来那小人手中所抱之物,竟是老人所赠的那个葫芦,不由忙笑道:“谢谢老仙师。”
说着遂走上前去,小人见他走过,忙放下葫芦跳向一边,口中吱吱直叫。
照夕取过了葫芦,突然忆起老人说,内中小还丹有养婴之功。
当时不由拔开塞子,倒出一粒,双手递上小人,诚意道:“老仙师可要受用一粒?”
那小人不由双手在头上摸来摸去,似乎又伸手又害怕的样子,照夕知道他是害怕,遂把药放在桌上,退后了几步。
这样那小人,果然大喜过望,只一跳,已过来,把桌的丹药取过送到口中。
照夕再看石椅上的老人,脸上却蕴起了一丝笑容,自知不便多留,遂又跪谢了一番,这才毅然起身走向壁边,扶梯而上。
回头却见那小人,已坐在石桌上,分着两腿,仰着头正在看着自己,似乎很新奇的模样。
照夕笑了笑,才伏身爬入地道而去,他心中这一霎时真是感慨不已。
暗思老人,如今几乎已炼到了半仙之身,一待元婴长成,即成仙证道,将立万年不朽之身。这是何等福分自己,不知哪一天才能有些成就,也许一生一世,仍是一个俗世的凡人而已。
想着真是感伤不已,他一面在地道里钻左钻右,背上的长剑,时常碰击着青石,发出锵锵之声,他不自禁想到了这口剑,心中禁不住也笑了。
本来他一直遗憾着,没有一口好的兵刃,听师父说,兵刃种类虽多,可是合手合意者却少;而多少年来,自己也只醉心着得一口好剑。
洗又寒虽也赠过他一口剑,可是那是一口较一般为好的剑而已,要是和这口“霜潭”剑比起来,那简直是有天壤之差。
他一路爬着,脑子里仍由不住欣喜欲狂,不知不觉已到了自己室中。
一切就绪之后,他又坐在石床之上,心中想道:
“老人曾说过,我有十天的牢狱之灾,如今就要出去了,也不知灵也不灵?”
想着便有些沉不住气了,再者他又想到了丁裳,自己只顾夜夜学武,却不知她这几天来过了没有?要是她果然来过,一定奇怪我上哪去了?要是她真要问起来,我却是如何回答她才好呢?
想着心中不由动了一动,方在思索应对之话,忽觉得洞顶有一阵细小的铁锁响声,接着又是一阵石块磨移之声,照夕不由抬头注视了一会儿,果见一人影闪动着,遂听到了丁裳的声音道:“管大哥……管大哥!”
照夕忙道:“是裳妹么?我在这里!”
丁裳口中哦了一声,奇怪道:“咦!你怎么又回来了?”
照夕不由笑道:“我一直在这里啊!”
丁裳小声道:“前天我来,怎么你不在呢?”
照夕因念及老人所嘱,不敢轻易泄露,当时只好撒谎道:
“谁说我不在,大概我在石头后面睡觉吧!”
丁裳闻言,将信将疑的转着一双眼睛;不过她确也想不到还会怎么了,当时只眨着眼睛道:“奇怪……我叫了好几声,你没有听见么?”
照夕赔笑道:“都怪我不好,我怎会睡得这么死呢,所以今天我都不敢睡了。”
丁裳这才相信,遂笑道:“我看你,这十天好似精神还比从前好些了,倒像不当一回事似的,真怪?”
照夕不由心中一惊,暗忖:“我的天,我真太大意了,这哪像一个被关的人哪?”
这么一想,不由马上作出了一副苦笑道:“你倒真会开玩笑,我真恨不得想死了算了!”
丁裳才娇笑了几声道:“你不要急,我只是逗你的。”
她说着,忽然声转小道:“今天,我就是来救你的,我已和那位申屠雷兄约好了,你怕不怕?”
照夕不由暗惊老人神算果然不假,因笑道:“我怎会怕呢?高兴还怕来不及呢!”
丁裳小声道:“好!我已想好了点子了,等一会儿那负责看你的人就要来了,你只管假装叫肚子痛,缠着他,我就到他房里去偷钥匙,要找不着,干脆就把他拿下来,逼着他给你开门。”
照夕连连点头道:“好计!”
遂又想起道:“可是申屠雷呢?”
丁裳嗔道:“傻瓜!你出来了,我们俩人难道还没有办法救他们么?”
照夕遂笑道:“对!还是你聪明,那我而什么时候开始呢?”
丁裳想了想道:“现在就开始吧!天可不早了。”
想着匆匆又把石头给合上了,又上了锁,照夕心中喜道:“这丁裳也不知怎么弄得,居然能把这封石的锁链子打开,她倒是真能。”
想着时间大概差不多了,这才扯开了嗓子大叫道:“喂哟!哎哟……可痛死了!”
自己叫了几声,差一点儿想笑,因想到这可不能笑,遂又双手捂着肚子,大叫了起来。
他这么叫了十几声,果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走到了洞顶,一人捶石道:“小子!你叫什么,怎么啦?”
照夕马上躺下,双手捧腹道:“老兄……你弄点药来,我可是要死了,哎哟!这可是不能活了!”
那人听照夕吼得如此可怕,也不由吃惊不小,因恐闹出了人命,担当不起。
当时匆匆开了锁,移开了石头,跟着一道灯光射了进来。
照夕忙在石上滚来滚去,他灯光照也照不清,只听他大叫道:“小子!你不要光叫呀!到底是怎么啦?”
照夕哎哟道:“我……我……想死!”
那人嘿嘿冷笑道:“你想死?小子!你可别给我找麻烦,你老实说,是饿的是不是?”
照夕喘气道:“我也不知……哎哟!哎哟……”
叫到后来,简直是气若游丝,连他自己听来,也是怪怕人的。那人果然吓得不轻,连连拍石道:“唉!唉!这都是他娘的难事,一到我当班,就他娘的出娄子,喂!喂!我说你就别叫了,这事我也当不了家,我去给你找点东西吃去。”
说着就要起来,谁知身子还没站起来呢,忽被人一把着脖子了,随着一口冷森森的剑刃,在他脸边晃来晃去。
这小子不由吓得“我的妈呀!”一声叫了起来,遂听见丁裳的声音,低叱道:“不要命你就叫。”
这小子吓得手中灯也掉下来了,却为照夕一把接住了,反把灯光往上照着,一面笑道:“对!狠狠地治治他。”
这小子不由直了眼,一面道:“你……你不是肚子痛么?”
照夕嘻嘻一笑道:“你爷爷才肚子痛呢?小子!你乖乖的领着这位小姐,把这牢门开了,要不然她可是杀人的女魔王,你就别想活了。”
丁裳宝剑再次挨在他脸上,一面叱道:“你说!怎么开门?”
这人咧着大口道:“我的小奶奶,你老可别拿宝剑瞎比划,这玩意可是能杀人的呀!”
丁裳娇叱道:“当然能杀人!你要不要试试?”
说着又在他脸上贴了两下,这一来这小子吓得又鬼叫了起来,照夕看得真想笑,当时忙道:“你叫什么?快开门吧!”
丁裳也吓唬道:“快点!门在哪里,怎么开?”
这人还装蒜道:“我哪知道呀?”
才说到此,却又啊哟的一声,却见顺脸滴下了不少血,丁裳这小丫头,可真狠,真用剑划了他一下,这一来,这小子不由吓得又鬼叫了起来。
好在他头在洞里,声音倒传不出去,照夕用灯照着他厉声道:“你说不说?”
这小子一面哭,一面道:“我说!我说!那位小奶奶别扎着我脖子呀!”
照夕忍不住笑了,遂道:“裳妹!他答应了,你就别再制他了!”
丁裳这才一把把他抓了起来,剑尖就挨着他后心,一面冷笑道:“走!你带我走,你只敢出一点声,我就给你来一个血窟窿。”
那人吓得双腿发软,连声道:“是!是……是……”
说着照夕就看不见他二人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左墙角内,一阵辘辘的响声,跟着却见平空吊起了大半截石墙,原来另有机关。
照夕正奇怪,却见丁装已持剑,正比着一个黑胖的小子在门外站着。
照夕忙含笑跑出道:“好了!没事了。”
那胖子却哭丧着脸道:“你自然是没事了,以后就是我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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