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郎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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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郎憔悴-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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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探头出去望了望,也不见有人,又问了声也不见有人答理!

管照夕无奈,只好皱着眉返回座位,才坐下,不由惊得又站了起来。

原来方才自己所写的那张纸,竟不翼而飞,另在那叠素笺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字,仔细一看,那纸上写着:“不要胡思乱想!”

笔力细草,却十分苍劲,细看之,墨迹尚未全干,分明是刚刚书写上去的。

再看那枝笔,仍旧好好地插在筒内,照夕这一惊,不由吓了个目瞪口呆。心忖自己只是一转身的当儿,这人竟能从容来去。

这还不说,居然还在纸上留下了字,这简直是神乎其技,真不敢令人相信!

想着也不及开门,就由桌前开着的窗子,跃身而出,口中沉声道:

“何方高人来访?请示侠踪!”

茫茫黑夜里,哪有什么踪影,月光洒在庭院里,花石舒然有序。

他今夜真个是遇到高人了!

多少年来,他一直醉心着能结攀异人,好习武技;可是只听传闻。虽访尽三山五岳,却没见着一个能够令自己真心佩服之人,所以多年以来,他每想起来,总引以为毕生憾事。

可是这番心思,他从来没有泯灭,今夜——也就是这一霎时,他的心可又活了!

他抬头望着皎洁的天,心中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是怅然所失!

无奈,痴痴回至房中,双手捧起了那张纸,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依旧看不出什么名堂。

突然他想到了,失去的那张笺上自己所写的字,不由俊脸一阵发红,暗暗骂了声:

“真是糟糕!要是这位异人看见了,不笑坏了……”

忽然他摇了摇头,又道:“不!他根本不认识她……”

也就在他发呆的当儿,一个婀娜的身影,正在屋檐上窥视着他。

只听她轻轻笑了声道:“傻小子!”

遂见她以“海燕钻天”的轻功绝技,陡地拨空而起,娇躯再一下落,却用“细胸巧翻云”身法,滚转之间,已消失在沉沉黑夜里!

江府的雪勤小姐,派丫鬟来催请了三次,说是客人都已来齐了,只等着照夕一人,无论如何务请赏光。照夕这才换了衣裳过去。

本来他是不大习惯和女孩子打交道的,尤其是赴少女之筵,还是第一次,所以显得有些紧张。而第一次赴约,就令人家三请诸葛,可是不大好意思哩!

两个小丫鬟思云、念雪,一个为他理着那条油松似的大辫子,一个急着为他找这个弄那个,思云一面理着照夕辫子,一面笑道:

“对门的小姐,八成许是看上我们少爷了,一会儿功夫就催了三次!”

念雪哼了一声,翻着眼笑道:“本来嘛,才子佳人……”

照夕俊脸一红道:“你们不要乱说,参加诗会的人多着呢,也不是只请我一个人!”

无奈两个小丫鬟更是口不饶人,你一句我一句,照夕简直无法抬头,只好匆匆离开了房间。他走了几步,忽然想道:“对了!今天还是她的生日,我哪能空着手去!”

他想着剑眉微皱,不禁又发起愁来,正打不定主意,忽听得马槽内一声马嘶,照夕偏头一看,见是自己那匹心爱的“雪中炭”,正在栏内竖耳扫尾,每逢照夕出门,这马总是如此!

照夕慢慢走到栏边,这里拴着他三匹爱马,那是“乌云盖雪”、“雪中炭”、“老劈雳”,就三匹马个性来说,“雪中炭”最好,“乌云盖雪”也是父亲所爱,不敢擅作主张,而“老劈雳”性情太暴,女孩子是不好骑的。

他用手摸着这匹“雪中炭”,叹了声道:

“莫可奈何,只有把你送人了!”

他把它牵出圈来,这马本是蒙古木赤千总送给父亲的,父亲转赠给了自己,想不到今天竟又把它转送给人,这也许是“物各有主”吧!

马僮远远跑来,嚷道:“少爷你上哪去呀!我来给你上上鞍子!”

照夕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牵出去遛遛腿。”

这马僮快腿张心中犯着嘀咕,直朝着照夕翻白眼儿,心说:

“这可稀罕,今儿个他老人家想起遛马了!”

管照夕牵着马,往外走,可真有点就应了那两句唱词:“店主东牵出了黄骠马,不由得秦叔宝泪如麻……”

到了江府门前,一个小厮笑着来接马,一面笑道:“管公子您才来?”

照夕微微一笑道:“这匹马是我送给你们小姐的,我要面交给她,你去通禀一声吧!”

这小厮弯腰笑道:“公子您里面请吧!他们人可多着呢!都在院子里,您进去就看见了!”

照夕答应着,遂拉马而入,庭院之中,绿草如茵,紫藤罗一串串地由架子上垂下来,无数的蝴蝶上下飞着,夕阳之下,更显得绮丽。

照夕牵着马穿过了一条花径,果见不远一泓荷池,池边上乱哄哄地站着、坐着不少人,笑语如珠,其乐融融。他停住了脚步,心说:“这些个人都在干什么?哪一个是江小姐呢?”

正在发愣,忽听一声娇唤道:“管兄才来么?”

照夕忙一偏首,却见冬青树林子里,站着一个挺俏的佳人,仔细一看,不由俊脸一红道:“啊……江姑娘,我来迟了。”

江雪勤浅浅一笑,她一面分着花,已走到了照夕的身前,照夕见她穿着一身紫色衣服,小蛮腰扎得细细的,这一行进,愈觉明艳照人,亭亭玉立,忙把目光转过一旁。却听她似笑又嗔道:“那天,我不是请你早点来么?”

照夕吃了一惊,心说糟了!她竟怪罪我了,当时怔了一下,窘道:“我……现在晚了么?”

江雪勤笑睨了他一眼,顺手抽了一下冬青树的叶子,她手中玩着那小鞭子,嗔笑道:

“还不晚!你知道人家心里有多急……”

说到此地忽然顿了一下,脸红了红,又小声接着道:

“一会儿出来看看。”

她那双黑亮的眸子,在照夕身上转了转,却把头低下了,管照夕搓了下手,却不知说什么好。

雪勤遂又抬头一笑,看了那匹马一眼道:

“这么近,你还骑马?”

照夕这才哦了一声,道:“今天是姑娘的生日,我一时想不出送什么东西,这匹马如果你喜欢,就……”

雪勤喜得秀眉一扬,叫道:“呀,是送给我……”

忽然似又觉得有些害羞,红着脸瞟了照夕一眼道:

“这不是你平日骑的那匹马么?这么的贵重的礼物,我可不敢要,你还是牵回去好了!”

照夕急道:“那怎么行……我已经决定了……我另外还有两匹。”

其实雪勤心中早已乐意了,只是不得不口头上客气一句。

照夕这么一推让,她也就收下了,她笑着接过马缰道:“你不后悔?”

照夕摇了摇头道:“当然不后悔!”

江雪勤这时上下看着这匹马,正在高兴,忽然亭子里跑出一个人来,这人二十六七岁,一身黑缎子长衫,外罩天青马褂,挺亮的一对眼睛,他哈哈一笑道:

“姑娘原来在这里,让我好找!”

说着他已走了过来,雪勤微微皱了皱眉,不得已似地笑了笑,遂道: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吧!”

照夕忙一抱拳,那人却冷冷地点了点头,雪勤一指照夕道:

“这位是对门的管公子,过来玩玩的……”

那人似微微一惊,因为管照夕的大名他早已久仰了,素日轻财好义,有“小孟尝”之称,当时抱了一下拳,道:“久仰,久仰!”

雪勤一指这黑衣少年,对照夕道:

“这位是楚少秋,楚公子。”

照夕也道了声:“久仰,久仰!”

楚少秋遂问雪勤道:“我们过去吧!那梁厉生向我挑战,说是要比一阵暗器,请姑娘作个公证人。”

他看了照夕一眼,笑道:“管兄过去看看如何?”

照夕一听比武功,不由眉飞色舞,他虽没学过功夫,可是醉心此道已久,此时闻说,连连道好。

雪勤本是皱眉不语,此时见照夕如此高兴,便点了点头道:“好吧!我去把马拴上,马上来!”

说着拉马而去,楚少秋上下又看了照夕一眼道:

“管兄神射,小弟久已闻名,等一会儿却要表演一手,叫我们开开眼呢!”

照夕摇头笑道:“我那两手,简直是见不得人……倒是楚兄神术,却是不可错过。”

说着雪勤已来到近前,微笑道:“你们说些什么?”

楚少秋眸子一转道:“我是说,管兄也肯凑趣一番,岂不更佳!”

照夕不由脸色一红道:“这可万万使不得。”

不想江雪勤却道:“人家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这时三人已来到池边,照夕见满池莲花,开得正炽,池边草地上摆着两列长案,十数个少年男女,想是舞文弄墨已过,案上墨迹处处,纸片纷飞。案上有壶签多具,竹签满桌,大约正在玩着“投壶”的游戏,不时爆出嬉笑之声。

三人这一来,大家都停下了手,有人说:“主人来迟,该罚酒三杯!”

你喊我叫乱作一团,雪勤笑眯眯道:“你们不要怪我,我是迎一个新朋友!”

说着把身边的照夕给大家一一介绍了一遍,少不得又是一阵寒暄,这时就闻一人尖声尖气道:“楚兄要和我比一阵暗器,请姑娘来作一个证人,小弟自知技不如人,无奈各位姐弟是非要小弟献丑不可……”

照夕侧目一看,只见身旁站着一个锦衣少年,长得免耳鹰腮,梳着油亮亮一条辫子,还打了个红绒线的穗子,一双眉毛却似有意修得又细又弯,乍看起来,真像个娘儿们。偏又是说的一口吴软细语,真叫人听得全身发抖,当时不由皱了皱眉,心说:

“倒看不出,他还是身怀武技之人呢!”

这时楚少秋哈哈一笑,朗声道:

“梁兄你不要急,现在又有了一个新朋友了,人家是高手,也要和我们一块玩玩呢!”

这尖声尖气的人叫梁厉生,闻言之后对着照夕媚笑了一下道:“就是这位管兄么?”

照夕不由吃了一惊,忙摇手道:“小弟一介儒生,对于武技是一窍不通,平日虽喜骑马射箭,可是真正技击功夫,却是见也没见过,尚请勿要迫令现丑才好!”

不想江雪勤却噗地一笑道:“管兄高技,远近皆知,何必如此谦虚,在座也无外人,何不令我们开开眼呢!”

照夕不由红着脸看了她一眼,至为尴尬道:“姑娘你这是何苦……”

雪勤却朝他眨了一下眼睛,照夕不由一怔,暗忖:“她是成心捉弄我呢?还是……”

心中正猜疑,不想那楚少秋已朗声大笑道:

“好,好!管兄就不要推辞,你我梁兄三人,借着江姑娘这一池莲荷,来试一试暗器,倒是一乐!”

照夕见已成事实,直急得全身发热,心说好个江雪勤,你是明知还是故意,我哪会什么暗器,连玩暗器之名也不过才知道未久。叫我比试,岂不是要了我的命,这玩笑可开大了。

当时真恨不能有个地缝,叫自己钻下去才好。

想着真是叫苦不迭,正在顾盼着,想找一个解围之人,不想那楚少秋,却用手一指莲池,笑道:“管兄你看,荷花正好,你我三人,就在这荷花上试试手法!”

照夕苦笑道:“小弟万万是……”

不想那梁厉生却尖笑了一声道:“妙极!莲花上寿,绝妙也!”

楚少秋这时由腰上解下了一个五彩缤纷的绵囊,他伸手由内中摸了一把笑道:

“小弟要以一掌枣核镖,在各位面前现丑了!”

照夕不由张大了眸子道:“什么!枣核镖?”

江雪勤这时多少由照夕受窘的情形之中,已看出对方不擅武学,可是梁厉生、楚少秋心中已存下了妒意,有意要逼照夕在众人眼前出丑,当时微微一笑道:

“管兄连枣核镖也不知道么?别开玩笑了!”

他说着张开手掌,照夕见他掌中,是十粒如同枣核也似的东西,通体紫亮,再一磨擦,琤琮不已,当时皱了皱眉道:“我真的没见过……”

才说到此,江雪勤已笑道:“你就打不好也没人笑你,大家凑个趣儿又何妨!”

说着嫣然一笑,露出两排细白的牙齿,楚少秋淡淡一笑道:“是啊!大家都是自己人,只不过试试手法而已!”

他说着一指自己解下的镖囊,道:

“囊中暗器尚多,管兄随便使用无妨!”

那梁厉生这时也笑眯眯走了过来,他已把外衣脱下,里面穿着一身大红的劲装,愈发显得身材细长婀娜,简直女态十足,有不少人都抿着嘴笑,他却不自知。当时伸了一下脖子道:“小弟惯使金钱镖,倒不劳楚兄费心了!”

说着伸出三个指头,嗲声嗲气道:

“楚兄的枣核镖是五丈见准,而我这金钱镖用五成之力能打出五丈,可是要五丈见准,可就不行了。”

楚少秋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他说着也似微微一惊,因为和这梁厉生见过也有十几次了,平日只知他爱在女子堆里混,嗲态十足,倒不知他却还有一身功夫,还真是看不出来!

二人谈话之际,在一旁的管照夕,心中可真是有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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