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广杰立刻挥鞭紧追,大喊:“好,不用到潼关,竟在此相遇,早点决雌雄早完事!”
阿鸾也在后紧追,并锐声喊叫道:“李凤杰!休叫他逃走了!”
纪广杰回首急急嘱咐说:“姑娘千万要忍些气,等我与他交手完了,姑娘再上前,不然必又被他所笑!”
此时前面的李凤杰已将马勒住了,回身来望。等到纪广杰、阿鸾这两匹马一到临近,他就偏身下来,随手抽剑,迎上几步来,笑道:“纪广杰,你一个人就不能走路吗?一个人就不敢比武吗?”
纪广杰气得脸红,说:“这位姑娘并不帮助我,人家不过是前来看一看。”说话时他早已由马上击剑在手,一偏腿越下马来,腾步奔前,宝剑由下往上绕了个反花,恶狠狠地向李凤杰当心去刺。
李凤杰后撤步倒剑,“当”的一声就将对方的剑磕开,趁势斜身进步,宝剑直向纪广杰砍了,纪广杰用剑去迎,又是“当”的一声,二剑相击,震人的心魄。
那边鲍阿鸾也忍耐不住,急忙下马抽刀飞奔过来。
李凤杰连退几步,纪广杰舞剑直追,鲍阿鸾也抡刀扑上去。
李凤杰的一口宝剑敌住了阿鸾猛扑恶砍的刀和纪广杰狂撩疾刺的剑,寒光往返,健体翻腾。
交战又二十回合,忽然李凤杰觉得右胁一痛,他忍不住“呀”的一声,转身向东就跑,他那匹马也跟著跑了去了。
阿鸾大喊道:“恶贼!你休逃!”舞刀去追,却被纪广杰将她的左臂揪住,说:“我已将他刺伤了,伤得他很重,放他走吧!不然我们二人就是将他一人捉住,也算不得甚么英雄!”
阿鸾抡刀跺脚说:“你别拉著我!”她推开了纪广杰就向前去追。
此时李凤杰已抓住了马匹向东飞奔去了。
这里阿鸾也上了马,抡刀紧紧追赶,纪广杰也催马相随。
又追下了三十余里,前面李凤杰的马就跑远了,已看不见了踪影。
阿鸾也勒马不住地喘息,纪广杰收住了宝剑,走上前说:“这还不算洗了昆仑这些日所受的耻辱吗?我敢保李凤杰走不出潼关一定就得堕马惨死,姑娘,咱们回去吧!”
鲍阿鸾仍以气没有出尽,她在马上收了钢刀,又回头看了看纪广杰,就说:“你先走,我不愿意跟你一同回去。”
纪广杰笑了笑说:“这是甚么缘故?姑娘,我们走在江湖上却讲不得甚么叫男女授受不亲了!”
鲍阿鸾手摸著刀柄,瞪了纪广杰一下,怨声说:“你不是好人!”
纪广杰却笑说:“我并没有甚么不好,只是我爱慕姑娘!”
鲍阿鸾拨马就走,纪广杰也跟随过去。
当时两匹马又像飞龙似地向西疾奔。
阿鸾在前,连头也不回,纪广杰却在后面说:“姑娘不要生我的气,我今年二十五岁,尚未娶妻。我真爱慕姑娘你的武艺高强,人物俊俏,姑娘……”
阿鸾却像没有听见似地,只是鞭著马疾走。不到下午三点钟,她就回到了长安城内利顺镖店。
才到门首就见那里停著几辆车拴著几匹马,有一人在门前张手高呼说:“姑娘回来了,快下马,快下马!你爷爷来啦!”说话的却是他师叔独眼先锋蒋志耀。
阿鸾一听她祖父来了,立刻她又惊又喜,跳下马来就往里跑,问道:“我爷爷在哪儿啦?”一眼看见西屋的竹帘高挑,她的爷爷鲍老拳师正跟徒弟们说话。
那葛志强、鲁志中、赵志龙、袁志侠全都在旁边敬听。
阿鸾进门去就叫了声:“爷爷,这么热的天,您怎么也来了?”
鲍老拳师这时是光著膀子,七十多岁的身体像石头那般结实。
赵志龙拿著一柄鹅毛大扇,替他师父不住地扇著,扇得老拳师的银鬓飘动。老拳师本来说话时是十分生气,一见孙女进屋他才有了点笑容,就说:“阿鸾,你看看,现在咱们昆仑派被人给欺负成甚么样子了?我收了三十多个徒弟,保了四十多年的镖,哪遇见过这样的事?长安城这样大地方,你葛师叔、鲁师叔全都在这里,却叫一个小小李凤杰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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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阿鸾说:“爷爷也别生气了,李凤杰刚才已被我们杀伤了。”
葛志强赶紧问:“在甚么地方把他杀伤的?”
阿鸾就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葛志强、赵志龙等人全都称快,鲍老拳师却冷笑说:“咱们羞死人了,人家欺负了昆仑派,却叫龙门侠的孙子替咱们出气!”
阿鸾摇头说:“不是,是我与李凤杰刀对剑争战时,纪广杰才趁势将李凤杰刺伤,光凭纪广杰一人他也没有甚么大本事。”又说:“李凤杰的前胸受伤很重,他骑著马逃跑了,大概他走不出潼关,就得死了!”
鲍老拳师却叹息道:“可是,咱们又结下了一个仇家!”
鲁志中又问:“纪广杰往哪里去了!”
阿鸾:“他大概随后就来!”
鲍老拳师便把一件土黄色的汗衫穿上,又对阿鸾说:“本来我已有二十年没出门了,可是自你走后,我不知为甚么,总是放心不下,所以你蒋师叔回去一找我,我就随他出来。路过汉中时,我连城门也没进,赶路过了秦岭,才又遇见你师叔袁志侠,我才略略知道这里的事情,就连夜赶来了。”
阿鸾问说:“爷爷您吃过午饭了吗?我可连早饭还没吃呢!”
正在说著,纪广杰也回来了。
鲍老拳师起身相迎,说:“纪贤侄,幸亏有你帮助,不然我这些徒子徒孙就全完了,我来向你道谢。”
纪广杰十分恭谨,打躬说:“老前辈太客气了,这句话我实不敢当!”
他因为口渴,进屋来与鲍老拳师说了几向话,就赶紧找水喝。
葛志强晓得他跟阿鸾全都没吃饭,便叫厨房赶快预备菜饭,并先摆上酒来,连老拳师、阿僻,一同入座饮酒。
纪广杰就把昨晚与李凤杰怎么订约比武,今天在渭南怎样战斗,以及自己怎样用剑刺了李凤杰,全都说完了。只是他不说阿鸾,是昨晚自己约了她,却说是今晨在东门外巧遇的。
鲍老拳师见这位少年英雄侃侃而谈,他也不由豪兴倍发,大杯地饮酒,大声地谈话。且到吃完了,这老拳师命孙女回到里院休息,他与纪广杰仍然越谈越高兴。
当日城中又有许多镖头拳师,都来到这里拜谒鲍昆仑,一时利顺镖店里又特别的热闹了。
到了晚间,鲍老拳师是与纪广杰在一间屋子歇宿。老少两位豪杰谈了许多话,谈龙门侠,谈蜀中龙,谈鲍老拳师生平得意之事。又谈起纪广杰家庭状况,以及他此番出来,纵横河南,打高庆贵、败铁臂猴、三上中岳嵩山,金脸菩萨太无禅师都还避不敢和他比武等事。
以菜以酒,直谈到三更以后,方才睡去。这一夜也十分安静。
到了次日清晨,鲍老拳师就带著孙女在院中打拳舞刀。
纪广杰也显露他祖父的秘传,走了几趟惊人的剑法。
鲍老拳师看见,不禁点头赞叹,说:“到底是纯真的内家武功,比我们昆仑派强得多了!”
当日他就私下召集了葛志强、鲁志中等人谈将阿鸾许配给纪广杰为妻之事,并命鲁志中向纪广杰说。
午饭时,鲁志中特地将纪广杰送到酒楼上,对纪广杰一提说,纪广杰一听,这真是求之不得的事,立刻他十分欢喜,就要下订礼。
鲁志中却说:“你既愿意俯就,那我就回去禀告老师父。老师父在长安不能长住,也许他就叫你们把喜事快办了,他好安心走开这里。”
于是鲁志中就回到镖店里对老拳师一说,老拳师点一点头,并没说甚么。
等到鲁志中出屋以后,鲍老拳师却走到里院,进到孙女所住的房。
这时鲍阿鸾才睡过午觉,正在对镜理妆,一见老拳师进屋来,她就回头微笑著说:“爷爷,你瞧天多热,你没有歇会吗?”
鲍老拳师微笑著摇摇头,说:“我不大觉著热,也不倦。我二十年没出门,如今一出门,仿佛我又年轻了。”说时在一张凳坐下,摸了摸似雪的白须,然后微笑著道:“阿鸾,我来告诉你一桩喜事!”
阿鸾吃了一惊,从镜中看见她祖父满面笑色,真是自从自己记得事情以来,这位老人家也没像今天这样喜欢过。
只听他祖父说:“你走的时候,我对你说过,这次叫你出来,第一是为得些阅历,第二是叫你寻个好女婿。你也二十多岁了,不应再耽误青春,我现在看纪广杰那小伙子很好,我打算把你许配给他……”
阿鸾听到这里,不由心中一阵难过,一阵说不出来的幽怨,眼泪竟滴滴地落下来。刚要摇头表示反对。
只听她祖父叹了一口气,又说:“有许多话我也只能对你来说。我年纪老了,你父亲和你那些师叔们的本领全都不成,历年来咱们得罪的江湖人实在不少;现在武当派的传人又都出世,你看那李凤杰的剑法是多么高强!假若这回没有纪广杰,咱们昆仑派就算完了。再说,我又听说十年前的阆中侠又要重到汉中斗咱们昆仑派,咱们若不找个本领高强的人帮助,倘或一朝我死了,你父亲、你叔父,和你那些师叔们全都要受人的欺负。纪广杰他是龙门侠的嫡孙,文武全才,家底也过得去;他那年岁和人品也跟你配得上,所以我才想到把你许配他。从今以后,咱们昆仑鲍家有了这位英雄女婿,便谁也不怕了。”
老拳师说话的声音有些哀婉,睁著一双可怜的老眼去看他的孙女。
阿鸾哭了半天,她心中的难过之事,几次想说都没有说出来。结果,她是拭著眼泪点了点头。
鲍老拳师一看孙女首肯了,他就露出笑容,说:“好孩子,你真叫我省心。我现在已七十多岁了,办完了你这件事,我一辈子的事就算全都办完了,就是现在倒头咽气,我也放心了!”说毕,老拳师便站起身来出屋。
当日晚间,镖店里又开了盛筵,纪广杰就下了订礼。从此纪广杰就作了昆仑派的乘龙快婿,只等候秋凉后与阿鸾姑娘成亲。
纪广杰此时是高兴极了,终日在城内外各处携剑策马、邀游、聚宴。
远近已无人不知这位龙门侠嫡孙、鲍昆仑贵婿的英俊少年,镖头拳师们全部争著来巴结他。但是鲍阿鸾姑娘的性情却与往日大变,往日她是活泼泼的,每天要骑马走到街上,但自从她与纪广杰订婚之后,她就很少出门。
鲍老拳师们和万志强等人还以为姑娘是怕羞,是守礼,并不大介意。
可是葛志强的儿媳程玉娥和在内宅供役的女仆,她们却时常见阿鸾独自在屋中愁坐,或垂泪,她们既都不敢把这事对别人去说,也都猜不透阿鸾的心里到底是有甚么难过的事情。
一连过了十多天,天气更炎热了。苗志英的灵柩已经下葬,葛少刚和金志勇等人的伤势虽都尚未痊愈,但是不至于再有生命危险。
在这些日之内又来了常志高、陈志俊、郑志彪、杨志谨,加上刘志远、鲁志中、葛志强这些人,一共是十多个昆仑派的门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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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
阿鸾的父亲鲍志云也由汉中来到,才来到这里时,他先是痛哭,因为被李凤杰创伤惨死的苗志英,早先原是他得力的帮手,曾随师弟张志岐都给他往川省保镖。
张志岐是给箱子山下一个小贼杀死了,苗志英那次虽然逃了活命,可是不想这次又身遭惨死,所以使他非常伤心。哭了半天又见了纪广杰,并听说女儿阿为已与纪广杰订亲之事,他却又非常地欢喜。
这时鲍老拳师也是悲喜交加,晚间又命葛志强备酒在柜房中摆了三桌。
鲍老拳师高坐首席,下面是长子志云、孙女阿鸾和孙婿纪广杰,其余全是徒弟们,一齐擎杯欢呼畅饮。
那鲁志中刚要当著师父和师兄们谈论谈论将来应付仇敌之事,纪广杰就立刻将他止住,纪广杰说:“鲁师叔不要再提甚么李凤杰和阆中侠,那些人来了,不用诸位动手,只我纪广杰的一口宝剑,就可以将他们全都杀退。现在天气太热,等秋凉后我还要在长安设一座擂台,将我的家产变卖了作赌注,把一些不知自量的江湖人全都打了回去,为咱们昆仑派争一争名气。显显威风。今天,当著老爷子不许说丧气话,咱们且尽兴地饮酒!”
陈志俊、刘志远等人齐都高声说:“好!”
袁志侠并擎著酒壶过来,笑著说:“今天我得给鲍师父敬三大杯酒,大师兄也得喝三杯,纪广杰和为姑娘至少要饮一杯。一来是表示我的孝心和敬意,二来是我先给贺喜!”说著双手擎壶,恭恭敬敬地给老师父斟满了一杯,鲍老拳师微笑著饮入口中。
袁志侠又倾第二杯,老拳师笑著接过来刚要再饮,这时推山虎龙志起满身征尘,急慌慌地走进来。进了屋先向他师父行礼,又向诸位师弟抱拳。
葛志强就上前问道:“龙三师哥,你怎么才来呀?这里的不幸事跟喜事你都知道吗?”
龙志起喘喘气,摆手说:“这里的事先别提!我来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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