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道德的手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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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道德的手术刀-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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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几乎是用暴力侵犯了这个伊津子。难道不是伊津子为了对丈夫赎罪,而拧开了煤气开关吗?
植把勤杂工叫到房间里来,问他祝贺会那天晚上是不是在自己的值班室里放了水瓶。勤杂工的回答正如预料的那样。
〃唉呀,真对不起!前天可捅下大漏子啦!连大门也没锁就睡着了。第二天早晨去开门,大吃一惊啊!〃
勤杂工摸着秃头说。
那天恰巧绫子值班,植又问了绫子。
〃哎哎,我想到您要喝水,可是护士长一直在值班办公室,总觉得不方便,到底没去成。请原谅,以后一定要给您准备好。给您去送水,得回避护士长。大夫,护士长一看见我们照顾科里的大夫,就会露出厌恶的表情啊!真讨厌哪!老处女。。。。。。〃
护士们都很清楚,信子和植的关系不太好。
无论问谁都没给送过水瓶。已经没有怀疑的余地了。水瓶里的水加入了安眠药。而水瓶是要杀害植的犯人放的。不管怎么醉,植从来没有马上睡着过。但那一夜,几分钟之内就睡着了。如今想来,水的苦味是安眠药特有的味道。
先用安眠药让植熟睡,然后再溜进来拧开了煤.气开关。
窗户没有响声,但从缝里钻进来的风吹到植的脸上,使他发起抖来。他吃惊地坐起来,看看门。门仍然关着。
值班室冷飕飕的,令人恐怖。植脱下的衣服揉成一团放在椅子上。最上面是裤子。皮带散乱地耷拉着。高桌子上有一层薄薄的尘土。
植吐了好几回。已经没有吐出胃液和胆汁的力气了。只是喉咙喀喀地响着。仅仅两天的工夫,他的眼睛塌陷了,面颊也憔悴了。
夜来了。风变猛了,吹得窗户玻璃直响。病房外悬铃木的枯树枝不时被猛烈的阵风吹动,发出沙哑的声音,碰撞着病房的外墙。植一个人躺在床上,倾耳静听这些声音。每当走廊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植便将眼睛睁得像盘子似的,盯着房门看。
植觉得有人要溜进来杀死他。这种恐怖感,使他连一个盹儿也不能打。
过了一会儿,恐怖感在植的心中扩展成了又黑又深的洞。从洞中静悄悄地吹出冰冷的风,在室内似乎形成了黑色的旋涡。旋涡之中显露出各式各样的脸。伊津子注视着植,她的脸好像冰冷的假面具。西泽张开厚嘴唇哄笑着。妙子用她像中午的母猫一样眯缝着的眼睛凝视着植。以前有过关系的女人的脸,一个接一个地浮现了出来。
4植被绝望的孤独感所控制。他发现,自己差点被人杀害的事,谁也不能告诉。为什么呢?因为也许那些女人中的某一个人正要杀害他。如此看来,自从懂事之后,他还没有遇到一个能够诉说自己苦恼的女性。
不知什么地方的挂钟敲过了十二下以后,植再也躺不下去,便起了床。
他头昏眼花,摇摇晃晃,勉强穿上了裤子和上衣。
他手扶着墙壁,来到了走廊上。
阿倍野医院的深夜,不像别的医院那么安静。不时有婴儿的哭声,有争吵的声音。患者们都对明天的生活感到不安。这种对生活的不安,仿佛使患者及其家属难以入睡。
植走到一个房间门前,听见里面有男女争吵的声音。植一看名牌,见上面写的是:名和芳江。她26岁,是妇产科患者。四天前生下一个死胎,愈后情况不佳,看来需要长期住院治疗。她是一个强壮的女人,皮肤晒得很黑。分娩一周前还在干活,职业是拣破烂儿。
床咯吱咯吱直响,女人似乎正在抵抗。
〃住手,住手!色鬼!〃.
〃什么色鬼?老公抱老婆,怎么不对?〃
〃疼,疼!我是病人哪!喂,住手,住手,混账!〃
暂时平息下去的恶心又涌了上来。植用左手捂住嘴,敲了敲门。植无论在什么场合都是医生。
〃谁呀?〃
男人叫道。
〃是植。我要进去。〃〃这个时候干什么?〃〃请大夫进来,教育教育他!〃
女人说道。植如果过门不入,那个男人还会猛扑到妻子身上去。植推开了门,额头上渗出了黏汗。这是一个在大房间里,用帐子隔成的小病房,帐子外面还有别的患者睡觉。那个男人看见植走进来,才勉勉强强下了床。虽然很冷,他却只穿一个兜裆布。女人急忙整理一下散乱的睡衣,盖上了被子。
〃名和先生,你要干那种事的话,夫人恐怕老也不能出院啦!〃
男人怄气似地坐在床下地板的凉席上。拿起小酒瓶,嘴对瓶口喝起来。酒味和病人味使植觉得恶心。
〃找技女去好了!〃女人非常讨厌地说。
〃有那么多钱吗?你一住院就花掉我挣的一半。真没意思!〃
男人躺在席子上,盖上了被子。〃再忍耐一下,忍忍吧!〃
植说道,走出去,关上了门。这对夫妇一定是住在釜崎的简陋小房里的。
植气喘吁吁地下到一楼。这件事使植的心平静下来。他一面用手擦着黏汗,一面走进办公室。在办公室里,信子正在煤气炉上用炒勺炒肉。她回过头来,一看见植的脸,便吃惊似的站了起来。信子的脸平时总是苍白的、忧郁的,像能乐的面具那样。如今竟然露出惊愕的神色,这使植感到,自己的脸一定是非常憔悴吧。
〃大夫,怎么啦?穿得整整齐齐的?〃
信子问道。她没有戴口罩。低鼻梁,小嘴唇,没有血色,犹如隐花植物一般。信子在深夜炒肉,使植感到意外。
〃给我注射吧,葡萄糖。〃
〃大夫是病人哪,不要随便转来转去的。〃
信子关上炉子,将葡萄糖吸到注射器里。值班护士冈走了进来。冈是主任级的护士,今年30岁。〃冈君,你给大夫注射吧。〃
信子拿起炒勺,走进旁边的小房间里。那是一个两铺席的房间,是值班护士睡觉、吃饭的地方。一年前,植经常在那里和妇产科护士须藤夏子发生关系,须藤现在已经离开了。
植让冈在葡萄糖里加入维生素和肝泰乐。一注射,感觉就稍微好些了。
从小房间里传出叉子和餐刀的声音。那么纤弱的信子,在深夜吃的肉,到底会变成她身上哪个部分的血液呢?
信子也是因战争而改变命运的人之一。她生于青岛。父亲是小贸易商。在女子学校四年级时,她志愿从军当护士。从此与父母别离。
停战后,信子成了中共军队的俘虏,继续做护士工作。1948年,她回到国内。她曾到父母的老家去过,但没有得到父母的消息。
信子依托姑母来到大阪,在阿倍野医院工作。从三年前起担任护士长。
信子完全没有结婚的机会。因为男人们都没有感到她是女人。
年轻护士们自由奔放的行动,对于信子来说是另一世界的东西。她们昨天刚刚失恋,明天便和别的男人恋爱,并且得意洋洋地到处去说。
她们没有一个人认为护士是神圣的职业。而且,信子奉献青春的是军队。而阿倍野医院的患者却是流浪者、野妓和流氓。
信子认为护士是神圣的职业。对她来说,现实的入生犹如孤独的旅程。
信子用读书和钻研技术来忍耐孤独。10年过去,不知不觉地成了畸形的老处女她是面色苍白的老姑娘,具有强烈的洁癖,用大口罩包着那张不化妆的脸。但在三个月前,信子 {不知想到什么,曾有两周时间,化了淡妆,并摘下了口罩。这件事成了这家小医院的话题。两周过后,信子又去掉了化妆,戴上了口罩。医院里的风波自然也就平息下去了那一夜,植在办公室里打了一会儿盹儿。当寒冷的冬天早晨来临时,他回到值班室,用冰凉的被子蒙住头和全身,睡着了。

第三章 丢了两万块钱
第三天傍晚,植离开了医院。根据内科的意见,需要再安静地休养一天。但在险些被夺走生命的医院休养,是难以忍受的。他一直满不在乎地生活过来;但如今生命受到威胁,这使他明白了自己的软弱。
阿倍野一带的夜晚,有很多喝醉的人到处闲逛。在廉价小饭馆的二楼上,正在举行过早的辞旧迎新联欢会。
在这种联欢会上,参加者们得以随心所欲地发泄对无望的日常生活的郁闷和愤怒情绪。
女人悲鸣般的娇声和下流的歌声,在排满小吃店和小酒馆的大街上随处飘荡。
植从阿倍野乘坐地铁到达难波。南区的繁华街也充满了醉醺醺的人群。不过,醉汉的情调比阿倍野要明快得多。那并非是由于漂亮的霓虹灯,而是消愁的醉和游乐的醉之不同。
虽然走出了医院,但并不打算回上六的公寓。
今晚,植感到在大阪无容身之地。
植忽然想把妙子叫出来。妙子的酒量很大。他现在想和在精神上没有深入接触的妙子一起喝得酩酊大醉,在肉体的疲劳中忘掉自我。
植往医院挂电话,约妙子出来。〃挺结实呀!大夫,您身体行吗?〃在妙子的声音里,并没有表现出特别担心的样
子。植一面苦笑着,一面告诉她在道顿堀附近的咖.啡馆里等候。
过了大约30分钟,妙子来了。今晚仍是一身便装,下身穿的是西服裤,上身穿的是防尘外衣。只有那个大乙烯树脂手提包,显示出护士的土气。〃您脸色不好,真不碍事吗?〃
妙子盯着植的脸说。
〃不碍事。在那么阴郁的地方呆着,恢复反而要慢。〃
〃真可怕!煤气中毒这种事。。。。。。〃
妙子说着,吃吃地笑起来。实际上妙子似乎觉得那天夜里的事件很有意思。
〃可笑吗?我差点儿死了。再晚一会儿,就得告别人世啦!〃
〃您不会死的!〃
妙子有把握似的说。她的说法引起了植的兴趣。
〃为什么?〃
〃这个嘛,您胆子大,胆子大的人死不了。即便是流氓,也是那样。不是流氓的恶人,也是那样。胆子大的男人死不了畦!〃
这是单纯的语言,是妙子眼中的植的形象。植改变了话题。
〃约定那天夜里两点来,你来了吗?〃
〃去了呀!我从三楼自己的房间里溜出来,下到二楼,您的房间里有吧嗒吧嗒的声音,所以我又回去了。〃
〃你知道是煤气中毒吗?〃
〃不知道。不过,我听见了桥本大夫的声音和女人的声音,还以为是醉得难受呢。〃
〃你听清楚是桥本大夫的声音吗?〃〃因为是那种女里女气的声音。〃妙子说道。
合着饮食店的音乐,妙子轻轻地踏着脚。这是吉特巴舞曲的旋律。植默默地忍耐着令人头疼的当当的响声。与二十上下的女人交往,需要有这样的宽容态度。
音乐结束后,妙子突然露出探询的表情,问道:
〃不过,大夫,煤气中毒是您的责任吗?〃〃你为什么提这个问题?〃
植板起面孔问道。
〃因为,有人恨您哪!〃
妙子露出轻蔑的笑容说道。她脸上的皮肤又白又细,小眼睛闪着光。虽远不能说是美貌,但也不能算丑。
有时她的脸好像十五六岁的少女。但现在出现在植面前的妙子,却像是30岁的女人,透着了解人生全部奥秘的俗气。植忽然想起了被盗的两张1000元的钞票。
〃谁恨我?〃
植用不在意的语调问道。但是,他的声音却有些嘶哑。妙子似乎敏锐地察觉了植的紧张。
〃干嘛脸色那么可怕?不是特地来玩的吗。。。。。。〃妙子扭过头去。
〃不,因为突然觉得胃里不舒服。不过,正像你说的那样,我是让人恨着哪!你知道西泽科长的事吗?〃
〃知道。那样的科长连流氓都不如哇。大夫,别对那种人让步!〃
妙子急忙说道,显得神气十足。〃你怎么知道的?〃
〃安井今天到医院来了呀!他怒吼着说,植大夫要当我的证人。〃
〃真的吗?愚蠢的家伙!〃
〃那可不是愚蠢哪。夫人死了,当然会那样喽!敲诈科长之类的人,也是应该的。〃
〃除了科长,谁还恨我?还有谁,你告诉我吧!
我送你一个胸针作为礼物。〃〃真的。。。。。。〃
妙子看着植问道。植点点头。
〃那就说吧。还有药剂师斋贺大夫,以及叶月君、大野君。〃
叶月景子和大野和子是过去与植有关系的护士。植与景子的关系已经彻底断了,但与和子还残留着微妙的芥蒂。在院内即使碰上,和子也要避开植的视线。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想像矮小的、处处小心的和子会杀害他。
〃斋贺君为什么恨我?〃
〃斋贺大夫正在热恋着加纳大夫哇!您和加纳大夫之间的事情。。。。。。〃
妙子说着,眯细了眼睛。
风声已经传到妙子的耳朵里了吗?〃你听谁说的?〃
〃忘了听谁说的了。不过,斋贺大夫在那天夜里喝醉的时候,跟办事处的人说过:植那样的人不能留在这个世上。〃
斋贺那张白色的圆脸浮现在植的眼前。如此说来,那天夜里,斋贺看着植的眼睛里似乎充满了憎恨。
但是,仅仅因为是情敌,就能够杀人吗?更何况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呢!植怎么也不能相信,斋贺为此就采取那种贸然的、大胆的行动。妙子突然抓住植的手说:
〃那,您给我买多少钱的胸针?〃
那声音与其说是在央求,勿宁说是认真的。
植突然想起祝贺会的一个场面,不禁吃了一惊。
当时,已经喝过一些酒,祝贺会的席位乱了起来。植到处走动为护士们斟酒。为了忘掉与西泽的不愉陕的谈话,植故意显出很高兴的样子。护士们也高兴地喝着植给她们斟的酒。即使她们背后议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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