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羽飞向发言之处微笑一下,含有谢他关怀之意。
他超:“若说陶兄身为豫北地方之人,投到别处学艺,此举自有可能,但从种种迹象看,似乎不是如此。”他停歇一下,以锵锵有力的声音,又道:“因为陶君从未踏入江湖一步,自然此地没有一个人认识他,可见得他学艺以来,就不曾离开那地方。又以修习上乘武功而言,若要有所成就,非得有十余年之久的时间。换言之,他在某一个地方,已经居住十多年之久。”
他推论至此,看似离题,实在大有关连。因此偌大的一座厅堂,人物众多,却没有一点儿声音。
赵羽飞转眼扫瞥全厅,目光如电。人人都可以从他的目光中,瞧出他具有极为坚强的自信心。
只听他又朗声说道:“以陶君年纪推想,十多年前学艺之时,只不过是十余岁的少年而已。如果曾经搬迁在别处居住,则这十多年来,口音没有不变之理。”
他说到此处,众人不禁发出喝彩之声。因为这个道理虽浅,却不易想到,更不易利用上。如今赵羽飞侃侃道来,业已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陶森不一定是豫北地方人氏,可是他这十余年潜心习艺,却是在豫北无疑。
众人亦同时发觉一事,那就是陶森的来历,大致上已画出一个轮廓。经过赵羽飞一番推论,陶森的武功路数,他学艺的地方,已经有了扎实的线索。现下所欠缺的,只是家派名称而已。
赵羽飞道:“我刚才也提到过,在豫北地方,没有以阴毒狠辣见长的门派。”
突然有人大声插口道:“赵大侠你猜测到此,已经功德圆满啦,若是天下间还有哪一个人,像赵大侠一样,能在一面之间,把一个从未踏入江湖之人,猜出这许多身世事实,我就向他叩一百个头。”
众人哗然赞成,敢情一致认为赵羽飞不必再猜。
另一个人高声道:“天下武林中,门派之多,屈指难数。单说我们这儿一带,大概就找不到一人,能尽知有多少门派,何况以天下之大,谁能全知。”
众人发出喧噪之声,表示同意这人的看法。
等到众声渐渐平息,赵羽飞还未开口,陶森冷嗤一声道:“猜不到就承认猜不到,何须另找托词。”
他的态度和想法,实在蛮横欠公之极,众人听了,都加倍感到这个人,实是无比可增可恶。
蒲毒农冷冷道:“以老夫看来,陶森你由于从未入过江湖,现下欠缺的就是一顿教训。”
陶森还未开口,就有人厉声道:“这样一个人,若是有谁可以教训得使他通情达理,那真是替他祖上积德。”
说话的人声音尖锐,不仅陶森听得耸然动容,全大厅里的人,莫不被这句含有挑衅意味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众人全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转向那人。
只见那人年岁约莫在二十四。五上下,身着一套锦衣华服,仪表不凡,但是英俊中却透出那么一点儿风流气。使人一见便猜得出是个养尊处优的人。
李镇认出这人是太湖赶来代他父亲赴盛宴的杨榕,他深知杨榕的武功为人,不由暗叫不妙。
原来这杨榕出身太湖最大水面帮派的杨家帮,提起他的父亲杨一新,在座的人无一不识其名。杨一新早年凭他的水中功夫接掌杨家帮后,使得该帮名列江南一带大帮派之林,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杨榕,就是杨老帮主的独生宝贝儿子。
杨榕平日自恃一身水陆功夫不错,又在老子娇纵庇护之下,更加目中无人,所以听不惯陶森那种咄咄逼人的言语,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李镇深知杨一新极其护短,如果杨榕吃了陶森的亏,说不定连三江镖局都会被他恨上,所以一听杨榕出言顶撞高深莫测的陶森,心中暗叫不妙。
陶森双眸中杀机一闪而没,狠狠地看了杨榕一眼,冷冷接口道:“你先告诉我,你比蒲毒农如何?”
杨榕不甘示弱地瞪了陶森一眼,道:“杨某人武功虽比不上一等高手,但至少不是个像阁下专以口舌逞威讨便宜的人。”
这两人说话时都是傲气逼人,大有一触即发之势,这就急坏了身为主人的三江镖局李镇等人。
当然赵羽飞在没有明白陶森来意之前,绝对不会让杨榕把场面弄僵,况且他也知道扬榕之举,实是因他而起的。所以赵羽飞就越发感到自己更不应袖手旁观。于是在陶森有所行动之前,迅即说道:“陶兄,杨兄,请先听兄弟一言。”
杨榕虽然有点儿目中无人,但对风采盖世的赵羽飞却颇为折服,便客气地应了三声是,陶森则仅仅看了赵羽飞一下,可是赵羽飞知道两人都有意听他讲下去。
赵羽飞遂道:“我想陶兄与杨兄必定不会在我猜测未有结果以前,动手过招,以致坏了我将竟之功吧?”
他这句话的意思,是提醒陶、杨两人,因为两人一经动手,赵羽飞甚至在座的高手,都有可能自陶森的招式中,看出陶森的来历,如此一来,猜了半天陶森来历的赵羽飞,岂非白费力气。
因此赵羽飞此言一出,不发一言的陶森,也知道此非动手之时,如果他蛮横出手,等于明白告诉大家赵羽飞的确可以猜出他的来历,他当然不愿如此,白白便宜了赵羽飞,同时此举也违背了他的原意。因之,虽说一向不为人左右的陶森,此刻也不至于敢不听赵羽飞的劝告。
杨榕虽然不服陶森的言语举动,但他如果坚持与陶森继续冲突,则不啻有意给赵羽飞难堪,尤其他心底下一直相信赵羽飞有把握猜出陶森的来历,在这种情形下,他当然不愿由于他与陶森的冲突,却帮了陶森的小忙,解决了陶森即将当场受窘的场面。
所以陶森和杨榕,在赵羽飞的提醒之下,都不再急于动手攻击对方。
赵羽飞把握这个机会,迅速又道:“先前我说过,豫北地方既没有以阴毒狠辣见长的家派,而陶兄的武功路数却显然极为阴毒狠辣,习艺之处又无疑的也在豫北地方,因此只要把这两点至为矛盾的情形联贯起来,就不难猜出陶君的出身来历了。”
大厅内众人,顿时又被赵羽飞这段话引出兴趣,众人心中都急切想知道赵羽飞到底有何妙法可以把陶森出身来历的矛盾之处联贯起来,对于刚才杨榕与陶森的冲突,及待会儿如何了断的事,都不再放在心上。
赵羽飞继续道:“由于陶兄出身家派与地点,有极多矛盾的地方,区区首先假定陶兄师承门派,在豫北居住的时间,不会超出三十年,而且三十年来都极力设法隐避,不让外界知道。”
众人觉得赵羽飞的话,实在深深合理,他们对于赵羽飞分析问题的精辟深入,大为折服。陶森仍是不置可否,但表情也不禁微变,众人虽然没有看出,但赵羽飞却看得一清二楚,使他心底下更加踏实。
众人露出渴望获知赵羽飞的答案的眼光之时,赵羽飞又徐徐道来:“如果区区推断没错,那么陶兄的授业恩师,大约在三十年左右,由于某种原因,才从外地迁居到豫北,在这段期间,所以行踪隐秘,不为外界所知,可能也基于相同原因。”
赵羽飞这一路猜下来,使众人对陶森的出身来历,有较明确的认识,此刻众人起码都知道,陶森出身于豫北某处一个以明毒狠辣武功见长的门派,而这个门派原不在豫北活动,他们大约在三十年前左右,或更久的时间,因为某种原因不见容于武林,始从他处辗转迁到豫北。
这时,众人都根据赵羽飞提供的这条线索,努力寻思,看看能否猜出这个门派到底是哪一家?
蒲毒农寻思一会儿,几乎脱口说出陶森师父的名号,因为他从赵羽飞的提示中,已猜出陶森所属的门派了。
他把目光投向赵羽飞,忽见赵羽飞正也朝向他轻轻点头,蒲毒农心下恍然,得知自己猜想确与赵羽飞不谋而合。获知这个答案之后,蒲毒农不禁对赵羽飞更加钦佩。
他看见陶森此刻含着诡异的笑容,两眼四下巡视,这个举动看得蒲毒农不禁皱起眉来。
他摸不清楚陶森诡异含笑的用意,但他可以看出一向深藏不露的陶森,居然面有得意之色。
蒲毒农飞快的衡量此时大厅内的情景,有很多人都依然不自主的沉吟,看来这些人仍在循着赵羽飞的提示,苦苦思索陶森的来历,就像他刚才一般。
陶森诡异的笑容,绝不会由于大厅中的情景所引起的,因为这种情景,值不得陶森那么注意,蒲毒农把眼下情景,再与陶森的出身加以印证,不由大吃一惊。连忙运功试行查验体内血气运行情形,直到发觉没有异状,心头方始落下一块大石。
原来当蒲毒农发觉陶森神情有异时,他猛烈记起陶森出身的门派,有一种鲜为外界得知的功夫,便是叫人防不胜防的使毒绝技,这种使毒绝技,连以毒物扬名天下的蒲毒农自己,都觉得大为头痛。
蒲毒农自己善使毒物,所以他了解下毒的最佳时机,乃是对方分神之时,而他适才为了推想陶森的出身来历,而分神寻思了一会儿,等到抬眼发现陶森的诡异表情时,方觉不妙,幸而陶森没有利用这个机会。
正当蒲毒农运功试查有否中了陶森之毒的同时,赵羽飞轻皱眉头,沉吟了一会儿,又道:“由于陶兄的师门来历与人泪异,因此区区经过一番熟思之后,再观察陶兄的态度、机智、口音、年纪、武功的深浅,加以断测,想来陶兄与三十年前因案获罪江湖同道,受黑白两道围堵,最后突然不知下落的天崖浪客乐老前辈必然有关。”
他此言一出,大厅中顿时响起一阵嗡嗡声音,只有陶森阴沉沉看了赵羽飞一睑,然后大步走向赵羽飞的面前。他这个举动,使在场的人都以为他乃是老羞成怒,要与赵羽飞动武一般。
众人正在惊疑之际,但见陶森在离赵羽飞之前四、五尺间距离,停步不动,说道:“阁下能猜出区区师承来历,但未必能猜到家师二度出世的用意吧?”
这次赵羽飞没有立刻表示出是否有兴趣试猜一下,但在场诸人却有一个共同的感觉,忖道:这陶森两次出题难他,必然大有目的。
所以赵羽飞迅速的假定了陶森的用意,他从陶森的举动中,看出这个人似乎不愿他的思路被问题的结束所打断,所以又设计了一道难题,想要他继续想下去。
可见得陶森一定进行一项阴谋,而这项阴谋,第一时间尚未到。第二须得在赵羽飞没有时间分心想旁的事情之时进行,那么他才有机会安排,换言之,陶森是在拖延时间。
赵羽飞虽然能料中陶森的目的,可是还看不透陶森藏在心底的阴谋。
赵羽飞认为,陶森拖延时间及使他无法分神想其他问题,仅是一种手段,有手段则必然另有阴谋及目的,而目前赵羽飞所要知道的,也就是这项阴谋。因此他对陶森第二次要他猜出其师二次出世的原因这个问题,没有很快表示是否有兴趣。
大厅中的众人,包括李镇等人在内,直觉上只感到陶森的确是个固执又蛮横的人,却忽略了像赵羽飞刚才的一连串的想法。所以这些武林人物注意力只集中在赵羽飞有没有意思再猜一猜这件事上面而已。
赵羽飞终于开口,道:“陶兄这个问题,如果不是别有用意的话,那么必定问得有欠考虑,要知江湖上但凡知道乐老前辈这些年来销声匿迹的原因之人,有那个不晓得他二度出山的目的?”
他刚说完,杨榕已忍不住高声道:“赵大侠,姓陶的自始就有意在李总镖头盛会中捣乱。”
他这句话显然说来给全场的人听,所以声音很大,陶森当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当下恶狠狠地瞪了杨榕一眼,眼中爆出一股仇恨的光芒,众人见了,都可以从他的目光,看出他已决定要取杨榕的性命。
果然陶森突然哈哈一笑,在笑声中长身而起,迅如闪电般扑向杨榕。
他这种骤起攻敌时的气势和速度,令全场之人看了,都大为震骇,都认为杨榕万万没法逃过陶森凌厉的一掌。
可是杨榕居然能及时一掌拍出,迅猛反击,这一下倒使众人大感意外。
说是迟,那是快,从半空扑下的陶森,突然吸腹长腰,倒掉的两脚猛地超前,迅踹杨榕面门。
杨榕大喝一声,掌势改拍击为擒拿,疾捞陶森的双足。
陶森冷哼一声,仍然力运足尖,就下坠之势,猛踏不变。
杨榕既无把握以擒拿术抵住陶森千钧之势,也来不及变换招式,当下只有仰后疾退。
陶森脚一踏实地,双掌倏地繁出,攻向杨榕胸前要害。
这时杨榕已失去先前斗志,不自主地又向后退去,完全没有攻敌的想法。
陶森掌势一催,比杨榕退势快了一倍,右掌电光石火般,印上他的穴机大穴。
陶森面露狞笑,掌心真力猛发,心想杨榕纵有二十年功力,也难逃一死,心念方动,突然觉得左侧有一缕劲风袭到。
陶森迫不得已忙收回掌力,防守左侧,但杨榕仍被陶森凌厉掌风撞得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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