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人赶紧煞住脚步,以免一直冲到对方面前。
双方站定了,互相瞪视。
中年人道:“尊驾一定是赵羽飞赵大侠了?”
那个年轻人点点头,道:“不错,区区正是赵羽飞,阁下贵姓大名?”
中年人道:“兄弟文公柏。”
赵羽飞道:“文兄打算前往何处?”
文公柏道:“兄弟打算赴杭州城里。”
赵羽飞道:“哪儿有什么人在等候于你?”
文公柏道:“没有。”
赵羽飞道:“你们千方百计,把我惹了出来。可是一个个又行动鬼祟,不敢正面与我见个真章,使我大感迷惑不解。”
文公柏笑一笑,道:“赵大侠前此所遭遇的,只不过是开场戏而已,兄弟马上就会回转来,正要向赵大侠讨教。”
赵羽飞道:“这话稍为有点儿意思了,但本人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不可让文兄轻易离开。”
文公柏道:“兄弟自知武功有限,不是赵大侠的对手。”
赵羽飞道:“你意思说愿意束手就缚么?——
这时赵羽飞已看见那艘前来接应文公柏的小舟,业已靠岸,位置就在他左侧三丈左右。但舟上的黧黑大汉,没有跃上岸。
因此,赵羽飞也不去理会他,一径盯住文公柏,道:“你既然不肯束手就缚,那就亮出兵刃。”
说话之时,他自己已掣出长刀,啪一声把刀鞘丢在地上。
双方相距只有丈寻,赵羽飞的刀一出鞘,登时有一股森寒刀气,直冲过去,形成凌厉强大的气势。
文公柏禁不住退了一步,但对方的刀气反而有增无减。
因此他肩头一摇,背后的长形包袱,马上滑到前面,变成一面盾牌,阻挡对方的刀气。
这个包袱里面,乃是秦美姬。赵羽飞当然知道,因为他在寺门已看见文公柏的一切动作。事实上当秦美姬在木石小筑劝说石头,带她到寺前瞻仰之时,赵羽飞已经在屋外听见。
是他以传声之法,叫石头带她前去。
其后的一切经过,都在赵羽飞监视之中,而石头后来忽然遁去,使文公柏大感惊诧的,亦是赵羽飞以传声命令石头那样做的。
因此,当文公柏把包袱移到前面,抵挡他的刀气之时,赵羽飞便不能不撤消一大半以上的压力,免得包袱内的秦美姬,在毫无抵抗能力之下,被这强大的刀气所伤。甚至因而丧命。
文公柏迅即拔出兵刃,却是一把半圆形的月牙刀。
赵羽飞双眉一皱,虎目中射出锐利的光芒,冷冷道:“这等兵刃,武林中使用的倒是不多。”
文公相似是被他神威凛凛的气派所摄,面上现出恭谦的神情,道:“是的,但区区自知不是赵大侠的对手。这种奇门兵刃,只能唬唬别的人。”
赵羽飞道:“你口中的话,与你的行动不一致,可见得你必是另有胜算。”
他举步向文公柏行去,动作不快不慢,但却使人感到他步伐坚定,气势雄浑无比。这刻纵然有千军万马列陈在他面前,也阻挡不住他前进之势。
除了这股惊人的气势之外,文公柏还感到另一种微妙可怕的威胁。
那就是当他前进之际,那不快不慢的行动,已形成了一种节奏。这一节奏,宛如无形的罗网一般,已把文公柏紧紧罩住。
因此,文公柏这刻不论是出手攻击,抑是退走,都没有法子摆脱这种无形的压力。
若是进攻,则不出十招,便将变成牵线傀儡一般,一举一动,完全在对方的节奏控制之下。
若是到了这种地步,文公柏的下场,自然是有败无胜,有死无生了。
假使文公柏迅即跃进,赵羽飞亦得生出反应,马上如影随形般追去。而此时文公柏的速度,已被纳入对方的节奏中,任他何等迅快,也逃不掉。
在正常情形之下,文公柏只有一条生路,那就是他的武功强过对方,出手硬拼,把敌人的节奏压力冲破。
文公柏早就认定双方的功力造诣,对方比自己高明。
因此,他可不敢走硬拼之路。
但见赵羽飞已迫到四尺之近,长刀业已蓄势待吐。
文公柏口中大喝一声,一面以头顶住那个包袱,向前猛地推送出去。
那个包袱呼一声荡起,向赵羽飞迎面撞去。
这时赵羽飞当然可以用刀劈或掌拍,把这个包袱,震了回去。
但包袱内的人,是他见过的秦美姬,此女起初来意虽是不善,出身也十分神秘。
但她那张表情极多的面庞,如此美丽,凡是男人,总不免会泛起怜香惜玉之。
再者,她已失去行动之力,无法反抗,而是任得文公柏摆布。所以赵羽飞不能怪责她阻碍自己行事。总而言之,当包袱迎面撞到之时,赵羽飞伸掌一拍,抵住这个包袱。
他的手掌一触到包袱,不但晓得包袱内是一个人的躯体,甚至可以辨别出那是个女人的身体。顿时一股强大的暗劲,从包袱传过来。赵羽飞手掌微微退了一尺,登时将对方的劲道化解了。
文公柏一松手,那个包袱向地面坠落。他自己迅即侧跨两步,挥刀向赵羽飞攻去。
但见那柄弯弯的月牙刀,划出一道雪白精芒,挟着凌厉风声,疾取赵羽飞的上盘。
若论形势,赵羽飞仍然略占上风。他只须一手推开包袱,另一只手,刀势迅出,则主动之风,仍可掌握几分。
可是赵羽飞却不得不退后一大步,手掌新住那个包袱,轻轻放在地上。他身子还未伸直,刀风已袭到颈子。如果他闪避不及,则刀光落处,也定必身首异处,尸横当地。
赵羽飞猛一侧身,长刀电光石火般挑起。
当的一声,两刀相触。
那文公柏使的是影字诀,手中的月牙弯刀,不仅没有被对方挑起,反而紧紧压住敌刀。赵羽飞心中冷冷一笑,迅提一口真气,刀上的内力,顿时增加数倍。
文公柏直到这时,才算是真真正正试验出对方功力造诣。
当时但觉敌刀之上,力道强大绝伦,直向上掀起。他压制不住,手中之刀已经移动了寻尺。
这刻赵羽飞如果尚有余力,只须再推力反击,文公柏就难逃落败伤亡的劫难了。
谁知地上的包袱中,忽然伸出一只女人的手,快逾闪电般抓中赵羽飞的小腿。
这只女人手掌的指甲,又尖又长,生像五把小刀一般,全部刺入赵羽飞的小腿肉中。
赵羽飞闷哼一声,硬是抬起被抓的脚,猛可踹在包袱上,把那包袱踢出六、六尺远。
这个包袱只不过是文公柏的外衣,这一脚踢开去,登时散开,现出里面的女人。
赵羽飞一眼望去,但见这个女子,一头长长的金发,肤色特别白皙。
由于只是匆匆一瞥,所以对她的容貌,不曾看得十分清楚。大概的印象是,这个金发女子,长得不俗。
他长刀一挥,已架开横削而至的月牙刀。
原来当他抬脚踹踢之时,文公柏趁此空隙,撤回刀势,而又再度发招。
这正是他何以胆敢与赵羽飞拼斗内力之故,敢情他另有伏兵。而包袱中的女子,竟已掉了包,不是秦美姬了。
赵羽飞屹立如山岳,气势坚凝,使人生出山河摇撼之感。
文公柏大为吃惊,振腕挥刀,连攻四招。只听锵锵连声,他的刀招,皆被对方挡住。赵羽飞也不敢分心,无暇去瞧地上的女子。
忽听身后两丈左右,一个宏亮震耳的男子声音道:“四姊,你怎么啦?”
那金发女子俯卧地上,双肘撑起上半身,抬头望着赵羽飞,没有出声回答。
文公柏厉声道:“她没事,老六你先帮我收拾下这厮。”
赵羽飞不必回顾,已知道后面之人,必是操舟的黧黑大汉。而从他们称谓上,又可得知此人乃是他们那一伙中,排行第六的人。
老六洪声道:“二哥放心……”
话声末歇,人已迅急扑到赵羽飞身后。但见他手中的四尺长铁桨,挟着劲烈风响,拦腰猛扫。
赵羽飞头也不回,反手一刀劈去,当的大响一声,竟然硬是把那十分沉重的铁桨荡开。
老六喝一声好大的腕力,手中铁桨呼的一声,又向他头上砸下。
赵羽飞横刀硬架,两件兵器相触,登时又发出一声响亮震耳的声音。
文公柏的弯刀已从侧峰攻上,一面喝道:“老六加点儿油,趁他不能移动,赶紧收拾了他。”
但他凶毒的刀招,却被赵羽飞的左掌拍出,封住了后着变化。
一眨眼间,文公柏和那熏黑大汉,宛如走马灯般绕着赵羽飞,连续攻了十六、七招之多。
赵羽飞一直双脚牢牢钉住地面,分寸未动。以一口长刀,一只左掌,或是硬架,或是巧打,接下几轮攻势。
他已经用了平生的本事,施展出最精微奥妙的手法绝招,才勉强抵挡住敌人的攻势。
原来他小腿被那排行第四的金发女子抓了一下之后,登时完全麻木,若然不是他当时醒悟得快,不但没有用全力对付文公柏,反而运功护体的话。则目下一定不仅只是麻木,大概已经受伤倒地,任得敌人生擒或是残杀了。
他虽是炼就了天下九大奇功之一大金钟神功,可是他并非全力运功护身,又加上敌人乃偷袭,是以封闭不住,仍然一丝阴寒之毒侵入,整条左腿,失了知觉。
现在他担心的是,自己不知何时才能压制住这一丝阴寒之气,而使左脚恢复行动之力?
那文公柏和老六两人,忘命猛攻迫得他没有时间运功抗伤。
另一方面,也许他们是极力缠住赵羽飞,以待援兵赶到。
以目前情形而论,赵羽飞对付文公柏和老六两人,已经感到吃不消了。假如再来上一个,或者那个金发女子恢复气力,起身出手助战,则他今日的下场结局,不问可知了。
赵羽飞沉毅地应付这等凶险艰危之局,心中毫不气馁,亦不急燥。
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危险万分,甚至可以说是已经绝望了。
这是因为他知道不会有高手前来救援他,唯有借自己的力量以自救。但他有什么机会呢?逃走既不能,拼下去的话,最多再支撑十招八招,就变成有心无力,再也不能支持了。
不过未到身首异处,血溅当场以前,他不但不灰心绝望,甚至全然不考虑投降这一回事。
在今日的情势之下,假如他马上奔刀投降,多半尚有活命之机,如是挣扎下去,对方在全力扑攻之下,便很难在最后举头,及时煞作了,
赵羽飞不但施展出平生的本事,应付那柄锋利的弯刀和沉重的铁桨。同时用尽了他的才智,找寻活命的机会。
只听老六一面猛攻,一面吆喝道:“四姊的冷魂爪何以不济事了?这小子还凶得紧呢!”
文公柏道:“人家已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哪有这么容易倒下?”
他一刀向赵羽飞咽喉抹去,反而险险被赵羽飞反击所伤,骇得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他并不曾骇得失了判断力,口中继续道:“老六你放心,他快支持不住啦!”
谁知赵羽飞忽然雄威大发,刀光飞旋洒射,硬是将这两人合围的圈子迫得扩大了不少。
老六口中哇哇大叫,配上铁桨扫击在长刀上的声响,使人发觉他正是陷入既愤怒而又震惊的境地中。
文公柏大喝道:“老六沉住气,这厮只是回光反照而已。”
喝声中他配合老大的攻势,一招“平沙落雁”,迅攻敌人下盘。
这时假如赵羽飞能够纵跃自如,则只须一蹬步,就可避过这一招。
无奈他双足移动不得,手中长刀,又被老六的铁桨牵掣住,来不及抽回自保。
他双眉皱处,怒叱一声,挥掌向文公拍拍去。
这一掌挟着强劲的内力,疾劈敌人胸口,实是具有隔空伤人之威。
但文公柏的刀势发动在先,而且弯刀的尺寸部位,已经够得上了。他如是不顾一切的使足这一把,赵羽飞定须双足齐断。而文公柏本身,虽然受伤,也不过是一点儿内伤而已,并不严重。
赵羽飞何尝不知此理,但他实在只有这一招,可以捞一点儿本钱。
双方招式快逾掣电,只见刀锋从赵羽飞左腿划过,登时血光冒现。
而文公柏则毫无损伤,这是因为他已闪避敌人掌力之故。
在他说来,实在犯不上挨这一招,因为再斗下去,赵羽飞根本全无希望,所以他侧身闪了一下。
由于文公柏的躲闪,是以刀招也就使力不足,只划破赵羽飞的大腿,冒出血光。
说得迟,那时快,只见赵羽飞刀势宛如迅雷疾发,劈中了老六的铁桨,当的大喝一声,那根沉重的铁桨,猛然荡开。
赵羽飞长喝一声,人随刀走,唰地冲出圈外。
眨眼之间,已出去了七、八丈。
文公柏和老六都不禁一楞,因为赵羽飞忽然能够行动,实在教人测不透其中的古怪。
要知赵羽飞若是行动自如,以他的功力造诣,对付文公柏和老六,乃是有胜无败的局面。既然他能行动,何故又甘受一刀之危?他为何不跨步闪开?
文公柏望着那个青年的背影,愣呵呵地道:“不得了,老六,咱们怎生得了?”
老六也张大嘴巴,道:“我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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