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羽飞笑道:“目下府城仍然混乱,诸位千万不可离开,而且还得请蒲前辈化装易容,以在下的面目忽隐忽现,吸引对方的注意,在下方能放心行事,所以还得请诸位鼎力相助呢,前辈这里的事极为重要,尚请多多操劳。”
他说得诚恳,厉英只好答应。
换了装,他从店后悄然走了。
杭州掀起一场混乱的大风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由于赵羽飞的被掳,蒲毒农受伤逃走,不得不促请鬼见愁出动黑道群豪协助。因而在去汪楼主的秘窟中,发现了不少过去神秘失踪的黑白道名人,被胁迫接受控制的秘密被发掘出来,这种残害武林同道的罪行极为严重,立即引起武林公愤,为同道主持公道的呼声风起云涌,搜杀汪楼主的报复行动,在鬼见愁的推动下,有计划地推展开来,形成一股强大的巨流,把那些本来有意前来浑水摸鱼的人,吓得纷纷离境,以免遭了池鱼之灾。
这一来,赵羽飞的武林声望,也随之升至风云人物的境界,成为家喻户晓的江湖名人,深受武林朋友的尊崇。
他不再孤单,随时皆有人愿意拔刀相助。
次日午后不久,他到达海盐县北一处河口,河口北面五六里,是一处相当隐蔽的海湾。
距海口约两里地,他进入河北岸河湾的一座小渔村,村口的晒网场大树下,坐着一位红光满面,和蔼可亲的胖老人,正和一位满脸风霜,正在网架前补网的老渔夫话家常。
他飞奔而上,欣然大叫:“大伯父,您好,侄儿昼夜兼程赶来了。”
胖老人不等他行礼,笑吟吟地把住他的臂膀笑道:“你来得好,再不来伯父就得冒险动身了。来,见过早年海上老英雄,东海钓鳌客任重光任大侠。”
他吃了一惊,赶忙整衣恭敬地行礼道:“羽飞有眼不识泰山,前辈恕罪恕罪。”
任重光放下手中活计,含笑打量着他,不住点头,笑吟吟地向胖老人道:“芝兰玉树,此赵家千里驹也。侯爷一生公忠为国,理该有此佳子弟克绍箕裘。不过,让他闯荡江湖,这是朝廷一大损失,草野狂客,不敢苟同。”
胖老人笑道:“任老请放心,家叔之意,是让他历练一些时日,看看天下形势,体会民生疾苦,留神江湖变局,对他将来做人处事,大有好处。”
接着转向赵羽飞道:“孩子,你知道有关任老早年的光荣事迹么?”
赵羽飞道:“侄儿岂只是知道?简直是耳熟能详,无限景慕。早年海寇汪直与倭寇数千,最后一仗就在此地发生,由于有任老率海盐八百壮士参战,俞大猷将军方能在茶山洋一战功成,汪贼从此一蹶不振,倭寇远窜闽境不敢再犯浙东,汪直不久便投降被擒。”
任重光用手向东南一指,笑道:“茶山是海中的一座岛,是南北两洋水师的会哨所在地,本来老朽要令伯将运银船泊靠茶山岛暂避风头,没料到不少神秘的快船,已封锁了望虞山岛一线,运舟直迫茶山,因此不得个暂且在此地藏匿。”
胖老人道:“你师叔祖目前仍在北面平湖县的乍浦港,带了五艘快船,设下疑兵之计,往来无定,与那些神秘决船捉迷藏,早几天曾南驶浦港,连夜走海宁设法出动水军假扮盐夫,故意透露风声说工银改由陆运,半途果然碰上了劫贼。”
赵羽飞道:“那是聚英楼主汪不凡的爪牙所为。”
胖老人道:“海上的神秘快船,定是水仙宫的妖女了,所以我要将你找来商量。”
赵羽飞道:“如侄儿所料不差,水仙舫二号可能就在附近了。”
胖老人道:“任老已准备好一艘浪里钻特制海鳅船,你弄到的测音仪已由运银船上拆下,改装在海鳅船上。我一共带来了八只抗音器,你与任老的七位子侄负责毁去水仙舫,不知你能不能认出水仙舫的真面目?”
赵羽飞道:“侄儿尚无把握,水仙舫构造特殊,可在片刻间改头换面,但侄儿当尽力而为。伯父这次除了测音仪、抗音器之外,还带了些什么奇妙器具可派用场?”
胖老人道:“水仙宫的五雷珠,陆上水下皆极具威力,为免水中的人被震昏,我带有防震的水靠和耳塞面罩。再就是由轴形双头船钻,顷刻间可钻进四寸厚的船底。依火镖的原理,我改装了几枚大型的阴雷,配合船钻合作;水仙舫即使是铁底的船,也禁受不起阴雷的爆炸。问题是你是否能认出水仙舫,不然绝难冲破他们的海上封锁线。”
赵羽飞欣然道:“如果工银不需如期运抵府城,侄儿便有对付他们的妙计。”
胖老人道:“这不用你担心,期限尚有半月之久。”
赵羽飞道:“那就好,咱们白天巡逻海上侦察,夜间逐一收拾他们的侦哨船。依侄儿估计,他们在海岛训练的人数并不太多,除了水仙二号之外,最多拥有十艘快船,夜间凡是不断打灯号的船只,一定是他们的,要不了三、两天,他们能战的船就会所剩无几了。”
胖老人道:“你可不能大意,要知道五艘运银船,每一艘皆有工银十万两,任何一艘皆不能发生意外。只要他们有一艘船可战,我们就不能冒险。”
赵羽飞道:“除了水仙舫之外,其他的船想接近我们谈何容易。伯父带了弓箭么?”
胖老人道:“水上交锋,弓箭为先,哪能不带。”
任重光道:“贤侄,白天巡逻侦察,你们也有暴露自己的危险,他们一眼便可看出底细来。海舶以帆为主,地钢则用橹,而海鳅船由于以速度见长,用的是排桨,他们如果采取敌对行动,势必不让你接近,甚至会设法先击沉你们。”
赵羽飞对水仙舫颇有认识,除了舫本身船坚器利之外,并带了数艘小快舟,舟上携有测音仪、五雷珠,围攻敌舟与对付由水下接近的人,十分霸道可怕。
用水仙舫进攻速度有限的运银船,有如泰山压卵,弓箭对付小快舟或许有用,对付水仙舫便毫无用处。他略一沉吟,道:“任老伯,双方的船只速度情形如何?”
任重光道:“按平常中等风速估计,运银船一个时辰可航四十里左右。老朽特制的海鳅船用猪油薰底,破水力极佳,约可行六十里,如果用桨,短期间可行七十里以上。我看过他们的快船,多加了一张尾帆,一个时辰可行五十里以上,用橹则最多可行三十里。至于水仙舫,就不是老朽所能知道的了。”
赵羽飞道:“巡逻侦察时,海鳅船可否改用橹,就不怕暴露行迹了。”
任重光道:“可以,共设有五座橹脐,备有大橹。”
赵羽飞道:“好,小侄准备今晚就开始巡逻。”
任重光站起笑道:“也好,我带你去见见犬子任远,让你们亲近亲近,他将是海鳅船的总指挥。”
傍晚时分,海鳅船轻灵地驶出海口。
这是一艘长有六丈余的高樯大船,有轻而坚牢的矮舱,尖头匾尾,船首两只巨眼火眼黑睛白眶,双尾分翘,真像一尾大鳅鱼。
人坐在樯后,桨从桨孔伸出舷外,弓箭伤不到桨手。后橹脐在中,与一般传统的位于侧方不同,使用时可升起舵以免阻水。
两侧前后共有四座橹架,不用橹时,橹架可以收缩。
前桅杆是活动的,不需要时,可以卸下。
两帆皆已升满,风帆吃饱了风,船像一只巨大的天鹅,破浪飞驶速度惊人,轻灵地冲向茫茫大海。
舱内,赵羽飞赤着上身,与同伴们一面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谈笑风生豪气飞扬,将镇江历险杭州风云说给大家听。
总指挥任远,是东海钓鳌客任重光的次子,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身材修伟豹头环眼,标准的海上剽悍健儿,有年轻人的爽朗,也有中年人的世故,和久经风浪的沉实坚凝,该沉默时沉默,该欢笑时豪放地欢笑。
其他全船三十二位年轻人,几乎全是任家的子弟,全是一等一的水上英豪,水性极高的子弟,平时靠海为生,完全摆脱了江湖生涯,靠自己的本领向海争口食,海里的鱼虾就是无尽的宝藏。
但为了这批保障海疆安全的工银,及任重光与赵家的交情,他们暂时放下了谋生的渔具,握起杀人的利器,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任远的两位侄儿,任乾任坤,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年轻人少不了有自己的野心和憧憬,同样犯了性格不稳定,反抗现实和向往外面花花世界的不成熟感情,交上了赵羽飞这种闯荡江湖,游侠天下的英雄好汉,那份羡慕和兴奋自不用说,与赵羽飞极为投缘。
东南季候风掀起阵阵浪涛,拍击着船舷响声震耳,浪花溅上甲板,水气直往舱内飘,咸咸的海风带着海洋气息,令赵羽飞这位生长在内陆的人,大感兴奋。
他居然不晕船,而且精神抖擞。
船逆风而驶,以之字形航线航行,先向东驶出十余里,风帆略转,掌舵的小伙子舵柄徐推,船首灵活地转向南,大回转灵活万分。
舱中的人酒酣耳熟,突听到舵手发出响亮的叫声:“西南偏南,蓝色灯光有异。”
所有的人,皆涌出舱面。
夜色朦胧,满海灰白色的浪花,远远地,一团蓝光似在天际飘浮。
赵羽飞一惊,脱口叫:“辟邪灯,水仙舫的辟邪灯。”
任远一怔,道:“这是第一次海上出现蓝灯,难道是水仙舫出现了?”
赵羽飞道:“的确是辟邪灯,水仙舫的信号,太远了,好像远在十里外。”
任远笑道:“蓝光属于冷光,在海上常识近为远,这艘船约在五里左右。”
赵羽飞道:“如果是水仙舫,请诸位入舱暂避,在下于后舱面准备,外面除了掌舵的兄长以外,其他的人万勿外出。”
任远道:“你应付得了?”
赵羽飞道:“水仙舫养了两种异物,一是异种黑鳗,用来对付登舟的人。一是异种东西夜鹰,用来夜间攻击舟外的人畜。这种夜间视物如同白昼,飞行无声,铁喙钢瓜的猛禽十分可怕,在下已有对付的良策,如不将这些扁毛畜生除去,后果将极为严重。”
任远向后哨叫道:“转航,左舷接近。”
船行似箭,向蓝光飞驶。
所有的人,皆退入舱中闭上舱门。
赵羽飞出现在舵房,与掌舵的人并肩坐下,他手中有一只五尺长,径大约三尺蝶网形的网兜,九合蚊筋编的网坚韧无比,普通的刀剑也不易砍破。
掌舵的小伙子叫任龙,叫道:“咦,正南,又是一盏蓝灯。”
果然不错,南面另一盏蓝灯明灭不定,距离比西南偏南那盏要远些,因此呈现明灭不定的闪烁光芒。
赵羽飞困惑不已,自语道:“难道她们又造了一艘水仙舫?”
他转向任龙问:“龙兄弟,海舶有用蓝色桅灯的?”
任龙笑道:“没有,蓝光不能及远,海上经常起雾,如果起雾,蓝光便看不见了,那会撞船的,桅灯以红黄二色为主。”
赵羽飞道:“这两艘船恐怕是疑兵。”
任龙道:“赵大哥,你认为不是水仙舫?”
赵羽飞道:“虚则实之,实则虎之,兵不厌诈,等会儿就知道了,我们只能小心些。”
任龙道:“你打算攻击?你是攻击行动的司令。”
赵羽飞笑道:“怎能胡乱攻击?我们又不是海盗。”
双方渐来渐近,赵羽飞讶然道:“辟邪灯的光度不对,不是水仙舫。”
任龙道:“怎么不对?”
赵羽飞道:“辟邪灯的光芒特别眩目,这一灯的灯光朦胧不明。你发现没有?似乎那艘船并不是行驶。”
任龙注视片刻,恍然道:“不错,难怪我们的航行方向从未改变。怪事,这一带怎能泊舟?不,那是一艘漂流中的船。”
赵羽飞回到舱门,将任远请出,不久,蓝光似乎就在前面。任远道:“看不见帆影,灯确是悬在桅顶的,那艘船像是弃船。右面远处那一盏蓝灯,好像也是在漂流,定有古怪。”
赵羽飞苦笑道:“如果在下所料不差,那不是船,仅是木架上的一盏灯,比船漂流的速度慢得多。他们晚上漂灯三两盏,运银船便不敢夜航了,大海茫茫,测音仪无法测到船只的行动,他们没有庞大的船队封锁辽阔的海面,不得不出此疑兵吓阻运银船夜渡封锁线。”
船接近了蓝灯,果然不见有船,驶至切近,方发现那是一只小竹筏,三脚架支起一根三丈高的长竿,上面挂了一盏特制的气死风蓝灯。水下有长缆绳,吊了一块大石头,因此漂得甚慢,只能随潮流缓慢移动,不受风力影响。
看清了竹筏,赵羽飞道:“他们的巡逻船,可能就在附近海面活动。”
任远道:“对,且把他们搜出来,降帆用橹,准备搜。”
赵羽飞道:“那不是太慢了么?”
任远道:“以今晚海上的星光估计视度,风帆在四五里外便可看到,降下帆,在一里以内亦不易发现。测音仪可测出桨声,但橹在水下移动,测音仪无能为力,我们并不急,对不对?”
升起舵,架起五枝大橹,船平稳地破水南航。每枝橹由两个人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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