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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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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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不等赵英妹和殷水柔消化她玩笑式的惊愕,另一道更大的冲击随后而来。
  “我不介意和她睡一房,反正我的床够大。”足够容纳两个人在上面翻滚。
  噗地!冬天喷出一口汽泡饮料。
  她怔仲的放大瞳孔,心里想:这才是开玩笑。
  第五章
  “为什么我要跟她出去玩?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和她一起去。”
  孩子气的吵闹动摇不了已决定的事,闷闷不乐的赵英妹像个小孩子抱着胸生闷气,独自一人坐在车后瞪着忘了她存在的两个人。
  耳边传来的笑声陌生又熟悉,她很生气大哥偏心,从没在她面前开心的笑过,只会骂她长不大、爱胡闹。
  她也有空虚寂寞,需要人陪的时候,偌大的牧场虽然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可没有一个是能让她感到安心的亲人,她黏着他有什么不对?她就是爱他嘛!
  可是他一点也不懂小女生的心情,多花点耐心和她相处又怎样,一个家就剩下他们兄妹两人了,他不爱她还能爱谁,难道他还想和那个残废再续前缘?
  越想越生气,她撕起纸泄愤,希望能引起前座人的注意,回头看她一眼。
  但她很快的发现这方法不管用,他们依然旁若无人的谈笑风生,毫不顾忌她也在车上,一路上有聊不完的话,笑声不断。
  什么嘛!她是附带品吗?
  前些日子千求万求大哥带她到镇上玩,他一句没空就想打发她,还为了个不重要的外人打了她一巴掌,她记忆犹新的不肯原谅他。
  谁晓得亲妹妹真的不如外人,一个“客人”说想去看看祭典,他二话不说的丢下繁重工作,叫工头多请个工人来帮忙,然后载着“客人”准备下山逍遥去。
  要不是她眼尖脚快的跑了过来,肯定和一脸怨妇相的殷水柔一样含恨的目送他们离去。
  也许她该防的是这个叫冬天的摄影师,她比殷阴险来得阴险。
  “哥,我渴了,我要喝水。”
  咚!一瓶汽水由前座飞向后座,差点砸到她前额,可是仍没人理她。
  “哥!我饿了,我要吃饼干。”
  咻!一包未开封的高纤素食饼干飞到她腿上,她还是没机会多说一句话。
  “哥!我晕车,我想吐……”
  她还没说完,呕吐袋已在她面前,上面还印着:环保购物袋,1只一元,请安心使用。
  看到这样的字眼,她不吐也想吐了。
  只不过她吐的不是秽物而是血。
  “哥,我内急,你停车让我蹲一下。”哼!不信你还能继续忽略我。
  但是——
  “先忍一忍,等到了镇上再向商家借厕所。”半路停车非常危险。
  忍一忍?他在说什么鬼话。“这种事不能忍啦!你要我尿在车上不成。”
  怎么有这么无情的大哥,尽顾着和人家谈天说地,枉顾她内急的急迫,即使她只是找不到借口随口说说而已,他也应该关心一下她的需要啊。
  “这里有一个保特瓶你姑且试试,就快到镇上了。”反正不会有人偷看。
  赵家牧场位于花东一带的山区,地处偏僻,水源充足,山上的牧草既丰美又鲜嫩,大多时间他们采放牧的方式让牛只自行觅食,只有雨水少或草快被吃光才关入牛舍以人工方式喂食。
  通常邻居的位置在山的对面,隔山一喊自然有回音,有事没事喊个两声算打招呼,真有事情发生才有个照应。
  所以由牧场到镇上也有一段不算短的路程,绕着山路盘旋而下最少要一个半小时,如果遇到路况不佳可能要更久。
  山间道路并不宽敞,仅能容纳两辆车勉强会车,若是砂石车开上山,那就有得瞧了,所有下山的车都得往回退,否则只有坠车的份。
  因此载着喜欢女子的赵英汉车速并不快,以小心谨慎为上,一边和她聊天一边注意前方来车,维持一定的速度不疾不徐。
  爱情中有句名言:热恋中的男女永远只会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而不会认为它慢如牛步。
  同理可证,有机会和心动的女子同车,自然要开慢些,这样才能拉长相处的时间,多一分钟都算是偷到的,让人笑得嘴都阖不拢了。
  “保特瓶?!你居然叫我使用保特瓶。”难以置信的赵英妹发出气愤声。“你还记得自己只有一个妹妹而没有弟弟吧?”
  她该向他请教如何保持涓滴不漏,她天生少了个漏斗型长嘴。
  微皱着眉,赵英漠看向开心大笑的女子。“不能用塑料袋暂代吗?”
  有那么好笑吗?他开车尿急找不到流动厕所时,也是用矿泉水的瓶子救急。
  孔是小了点,只要对准就不致外泄。
  “哥,我是女生好不好,请不要叫我做这么丢脸的事。”现在禁止使用塑料袋他不知道吗?
  “有什么好丢脸的,小时候我还帮你洗过澡、换过衣服,你身上有哪个地方我没看过。”真不晓得她在别扭什么?
  气结的赵英妹差点脑充血晕给他看,“小时候是小时候,我已经长大了。”
  “不都差不多……”真是麻烦!他嘀嘀咕咕的念着。
  “哥——”她忍不住大吼。“差很多耶,叫你脱光衣服给我看,你肯吗?”
  “当然不肯,你都长大了……呃!是不太妥当。”要不是某人笑得太夸张,他不会冒出最后一句。
  急是不能等没错,但他也给了中肯的建议,路上并无适合停车供她方便的场所,她要真的很急,应该利用他所提的方式。
  也许难堪了些,但她一人在后座有什么好难为情的,真要憋到膀胱爆掉不成?
  “是不妥当,而且很离谱,我很怀疑你已经有三十二岁了。”说出的话像十七岁。
  “冬天,你真的认为我的方法很过分?”不然她怎么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冬天调整了一下安全带止住笑声。“给你一根吸管让你尿在里面行吗?”
  “我的没那么小……”他的耳根又出现可疑的暗红,目不转睛的直视前方。
  “阿汉哥哥,麻烦你有空翻翻书,男女的生理结构非常不同,别告诉我,你还是个处男。”小不小不是问题,而是常识。
  她又想笑了!来到牧场这几天,她笑的次数几乎是三个月的总和。
  不只是他,还有其它居心不良的分子,让置身其中的她感到好笑又有趣。他们没有事好做了吗?火力全集中在她身上。
  赵英汉的脸深暗得像被雷劈中。“我……我知道女人……呃!长什么样子。”
  “我想也是,否则你女儿哪来的。”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吗?
  就像神话故事中的孙猴子,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和石头一样坚硬。
  “小叮当不是我女儿……呃!我是说她是我女儿……但不是我生的,她是她父亲的女儿,她……喔!该死,我到底在说什么……”
  急着要解释的他越急越说得不清楚,语无伦次的想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没想到他说得连自己都胡涂了,懊恼的低咒自己的笨拙。
  “小叮当是殷小姐和别人生的,你是代理父亲给了她姓氏,为了某个不便公开的原因,对吧!”冬天条理分明的分析着。
  “对,你说的丝毫不差,我……咦?你怎么能轻易接受这个理由,没人相信我不是小叮当的父亲。”
  背地里总有人谈论他不该让自己的女儿沦为私生女,即使孩子的母亲是残废也不应因此离弃她,他有责任照顾她们俩。
  一开始他真的是因为不想让小叮当受人嘲笑才接受水柔的要求,以父亲的名义认养她,好让她的父亲栏避免填上“父不详”三个宇。
  时间一久,他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反正他结不结婚都不影响她叫他一声爹地的事实,日后若有自己的亲生子女他一律平等视之,绝不会有所偏颇。
  但在冬天面前,他不希望她有所误解,以为他花心、不负责而拒绝他,他只是一个平凡到需要爱的普通男人。
  笑意深远的冬天用透视的眼看了看他。“因为你是个耿介正直的男人,如果真有女人怀了你的孩子,你一定会负责到底把人娶回家。”
  对方若是不从,他拿把枪也要押着人家上礼堂,非把大事底定不可。
  他也笑了,笑得温柔。“看来我在你心里的评价似乎很高。”
  跟有智能的女人谈恋爱是一种幸福,包括她动不动气死人的真理。
  “不用戴我高帽,对于曾经拒绝让我拍照的人,我一直怀恨在心。”他害她浪费了不少底片。
  赵英汉开怀的大笑。他从不认为她是个会记恨的人,或许有一些不满吧,但岁月的痕迹已磨去种种过往,留下来的是令人难忘的回忆。
  他很难相信当年他会舍得放开她,当时他对她是有一份喜爱的,可是碍于他和水柔有婚约在,所以迟迟不敢为她心动。
  看她老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其实他差点想拋开所谓的责任将她纳入怀中,让所有曾有的承诺化为灰烬。
  多年后老天弥补了他这个遗憾,将不知死活的她送到他跟前,让他得以延续断掉的缘分与她共谱佳话,他是不可能任第二次机会由手中溜走的。
  她可以飞,但最后一定要回到他身边,这是他唯一的宽容。
  “你们够了吧!你一句、我一句的谈得不亦乐乎,你们想过我了没有?我还没渺小到令人视而不见吧。”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像盏失败的电灯泡,黯然无光。
  尽管她一再发出声音进行干扰,他们还是无动于衷的当她是空气,可有可无的任她在车内发酵,不闻不问的希望她消失。
  啊!这是什么世界,这冬天怎么可以抢走她最爱的大哥,大哥是她一个人的,谁也不能染指。
  “呃!赵英妹,你真的要下车方便吗?”他得找个较宽敞的地方停车。
  “被你气到尿意蒸发了啦!你现在问会不会太迟了。”被他这么一拖,他的车垫还能干净吗?
  气死人了,他们真是太嚣张了,把车内当成谈情说爱的最佳场所,也不在乎伤不伤她的心,以为她没看见的偷偷摸手勾指。
  要不是开车的人是她最钟爱的大哥,她一定马上把自己变不见,省得长针眼。
  “尿会蒸发?”赵英汉微微一怔,他没听过有这种事。
  “令妹是太无聊想找人聊天,出来前她才上过厕所。”这么明显的作法他居然看不出来,可见他不是一个成功的兄长。
  “找人聊天?”她有那么无聊?
  “你怎么知道我上过厕所?”她有千里眼不成,专门偷看人家如厕。
  两兄妹同时发出疑问,冬天择其一回答。
  “妹妹,你牛仔裤的拉链忘了拉上。”她不好明说上头还有几滴尿渍。
  “不要叫我妹妹,我才不是你的妹妹。”赵英妹羞红脸的赶紧亡羊补牢,不让人家看笑话。
  “难道你要我和阿汉一样,连名带姓的叫你赵英妹?”他们的相处习惯满奇怪的,没有电视上演的手足情深。
  喔!或许有一些些恋兄情结。
  不像她和姐姐冬雪,即使两人分隔两地仍不时的通电话,好象永远有讲不完的话非把电话线烧断,关心溢于言语不曾中断。
  通常是姐姐说而她听,然后在她思妹情深几乎快落泪前,自己会插播一、两句令她暴跳如雷的话,冲散她哽咽的离愁。
  有时候她常想自己才是姐姐,而依赖着她不时回复热线的姐姐应该是妹妹,她常常被她气得挂掉电话。
  可是不到五分钟她又会打来骂她一顿,继续她千篇一律、没创意的唠叨,叮嘱她要注意饮食、小心扒手、过马路一定要看有无来车及红绿灯。
  最后一句没有例外,她会用很轻的声音问:你几时回家?
  说实在话,每次一听见这句话,她都会想哭,相信海那端的姐姐肯定哭得更凄惨,但仍无怨无悔的支持她走下去,一直到她真的腻了为止。
  她有一个好姐姐。
  “不许你叫我哥哥阿汉,你可以称呼他一声赵先生或直接叫他赵英汉。”末了赵英妹还加了一句孩子气的话。“哥哥是我的,你不能抢。”
  她要分分秒秒的看牢他,不让任何人偷走他。
  “赵英妹,你想我赶你下车吗?”用走的到镇上不用四十分钟。
  “你……你算什么哥哥,又为了外人欺负我。”噘着嘴,她一脸非常愤慨的表情。
  “她不会是外人。”赵英汉保留了一句——未来的大嫂。
  听不懂话中另有含意的赵英妹又开始和他吵起来,不肯罢休的要他一辈子不准娶老婆,他只能是她的,谁都不可以来占位置。
  气恼的咆哮声,理直气壮的刁蛮声,其实他们两兄妹的个性真的很像,一个不懂表达对妹妹的关爱,一个用错方式来牵绊唯一的依靠。
  但,他们是一家人,这是永远不变的事实。
  “乃唉厚。”
  乃唉厚在阿美族的意思是:你好吗?
  不绝于耳的乃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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