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杜豫的房间……
天蓝色的柔软大床,一张核桃木书桌,地上铺着洁净的樱花木地板,落地窗前摆了张白色沙发,一盏明亮的立灯映照得一室温暖。
他的卧房就像他的人,乾净大方爽朗,充满男性气息。
他会不会觉得她好随便?怎么轻易就到男孩子的房间?
就在紫陌羞涩不安的时候,杜豫已经动手煮起咖啡,顿时,咖啡香气飘散在房间里。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正需要一杯咖啡。”
“冷不冷?”他关心地看著她,她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肚子饿不饿?,晚饭吃了吗?”
她摇摇头,“我不饿。”
“你那么懂得照顾人,几时才懂得照顾自已?”他怜惜地轻抚著她的头发,“小丁丁,我开始觉得你是老天爷存心派来的。”
她一呆,“啊?”
“派来考验我的心脏,看我的心脏在经过爱人、朝思暮想、被惊吓、担心、紧张、心疼之后,功能还健不健全。”他一脸认真地说。
紫陌噗哧一笑,眉宇间的羞涩瞬时烟消云散。
“杜豫,你好好玩。”
他哀怨地别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你一直不玩人家……“
闻言,她的睑红了起来。
咖啡煮好了,杜豫动手倒了两杯,将其中一个印著戴墨镜的太阳宝宝的马克杯递给她。
紫陌研究著杯身,轻笑道:“好可爱的杯子。”
“这坦是一个朋友在西雅图的跳蚤市场看到的,特意寄来台北给我。”他在她身旁坐下,啜了一口咖啡,“要不要加点糖或奶精?”
“不用,我很少喝这么香的咖啡。”她精神好了些,主动握住他的手,“杜豫,我好迷惘。”
他眼睛一亮,丁丁总算肯对他倾吐心事了。
他反手包握住她的小手,温柔地道:“怎么说?”
“坦白说,我跟我爸妈的感情不是很好,”她稍嫌困难地开口,“我们……彼此并不亲。”
杜豫静静地听著,温柔地拨开落在她颊边的一络发丝。
“我小时候,我们一家人的感情很好,那时妈妈的身体虽然已经有些虚弱,可是她的精神很好,只是禁不起劳累而已。我爸爸是建筑工地的工头,虽然没有读多少书,可是对妈妈一直都很疼惜。”紫陌回忆着过往,“或许因为妈妈是台大高材生,却愿意下嫁给他的缘故吧!”
“伯母……”他差点被热咖啡烫到,“是台大高材生?”
她淡淡一笑,“我知道很难令人置信,其实我妈年轻的时候很漂亮,听说当年追求她的人不乏豪门公子哥儿。我爸只有国中毕业,当年能够娶到我妈,好像是我妈跟相恋的男朋友分手,一气之下才嫁给我爸爸。可是我记得他们的感情不错,相处得很好,我妈还常带我到阳明山赏花。”说到这里,她眸光黯淡了下来,“可是自从我上高中后,他们的感情突然变得很坏,家里的气压很低,妈妈也更忧郁暴躁……”
他怜惜地握著她的手,温暖的触碰成为支撑她的力量。
“后来爸爸被工地辞退,妈妈身体变得更糟,我在大二那年休了学,开始赚钱帮忙家计。我一直希望有一天我们家会恢复以前的欢笑,可是我盼了这么多年,换来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爸爸出海去,宁可在海上也不愿回来面对一切,妈妈则是躲进自怜自艾的壳中不理世事,再不就是怨天怨地,埋怨命运待她不公。
家里的气氛低迷,没有丝毫温暖,她一直觉得是她的错,是她能力不够,不能让爸妈安心享福,所以她拚命努力赚钱,希望有一天能够让家里恢复过去的愠馨。
可是经过今晚的事后,她才发现问题不是出在她的身上,她怎么做都无济于事的。
紫陌说完后,静静地等待他的反应。
他会因此而看不起她吗?
她搜寻著他眼底任何一丝可能的轻蔑,可是在杜豫眼底只看到了满满的爱怜。
“可怜的丁丁。”他低喊一声,在她额上印下温柔的一吻。“你吃了好多苦。”
她眼眶涌进热浪,喉咙突然被一团热热的硬块梗住了。
“你……不会瞧不起我?”她嘴唇颤抖的问道。
“笨蛋,你年纪轻轻就这么懂事,一肩挑起家里的重担,简直跟阿信一样厉害了,我对你心疼怜惜都来不及了,又怎会瞧不起你?”
紫陌被他的语气这笑了,吸了吸鼻子,抱怨道:“你看,都是你,害我一边笑一边哭,鼻水都快流下来了。”
他笑着用袖子帮她拭去眼泪,“别哭,别哭,脸蛋乾乾净净的比较漂亮。丁丁,听我说,我想你父母一定不是无缘无故变了个样,而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要打开你父母亲的心结,就必须解开当年的谜团。”
她呆呆地看著他,“有效吗?”
杜豫轻点她的员头,笑道:“相信我,人们有时会因过去的阴影而郁闷纠结解脱不开,心理学上有一派学说叫”完形治疗“,研究主旨就是,我们过去的阴影会化成某种心理上的障碍,如果没有回复检视过去的点点滴滴,真正打开心结,那么这种障碍将会成为心底的不定时炸弹,随时引爆。”
她崇拜地看著他,“你也是个心理医生吗?”
他笑着摇摇头,“我没有这么厉害,只是以前小有研究过,不过我太懒,工作又太忙,所以已经很久没有涉足这些了。”
“你的建议是让我爸妈去面对过去的阴影?”
他颔首,“没错。”
她沉吟半晌,有些为难地道:“那要怎么做?”
“包在我身上,”杜豫露齿一笑,“别忘了我们三兄弟是做什么的。”
“你们是警察和法医,不是算命师,有办法掐指一算就知过去未来吗?”她迷惑地问。
她的形容词逗乐了他,“嘿,掐指一算就知过去未来,这句话说得真好,虽然我没有办法像算命师那样厉害,可是我只要按按滑鼠,至少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再加上他们三兄弟的人脉,应该可以找出丁伯母的学校同学和旧识,或者是丁伯父以前的同事,向他们打探打探陈年旧事。
何况丁伯母挺喜欢他,他也可以藉机探探口风,说不定也能套出什么话来。
压在紫陌心头上的沉重担子,竟然几句话就被他给消除了。
她深吸口气,突然发现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妈妈恨的不是她,说不定真是过去的阴影在困扰著她,才会导致她现在这么暴戾绝情。
也许他说得对,知道了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有助于消除家里沉郁的气氛。
紫陌感激不已地看着他,杯里的咖啡虽然已经凉了,心窝里却是暖洋洋的。
“杜豫,如果没有遇见你,我现在说不定已经化作河底冤魂了。”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心里的谢意与感动。
他脸色微微一变,连忙捂住她的嘴,“别说什么魂不魂的,你不会有事,只要有我在,谁都不能对你怎么样,就连你自己也不能。”
她笑眼盈泪,欣慰又感动地说:“你好霸道,可是……”她突然抱住他的腰,将小脸紧紧靠在他胸膛前,“可是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
杜豫胸口一热,小腹一紧,张臂紧紧拥著她。
虽然心里大为感动,可是她柔软幽香的身子实在是致命的诱惑,撩拨得他浑身骚动起来。
他屏住呼吸,努力不让某个部位起了失礼的变化。“丁丁,夜深了,你要不要睡觉了?”
老天,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小腹下方的骚动更剧烈了。他暗骂自己。
“我不想睡,我只想这样靠着你。”她的声音带著一丝娇甜羞涩。
她闻起来好香,像小婴儿一样的粉嫩气息……
杜豫痛苦地倒抽口气,苦着脸道:“我的意思是……是……”
阿弥陀佛,阿门,真主阿拉,过往的神佛啊!求求你们千万让我在这一刻“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吧!千万别让我在这时起了不该起的反应。
她是那么的柔弱无依,他再生什么大野狼的想法就太不应该了。
可是祈祷了半天,所有的神明可能刚好喝晚茶去了,居然没有人要赐给他一点神奇的力量,好对抗体内蠢蠢欲动的欲望。
杜豫差点呻吟出声。
紫陌更往他怀里钻去,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教条统统滚一边去吧!
她只想安静地偎在心爱的男人怀里,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操心烦忧。
她心满意足地叹口气,享受著他有力臂弯揽著自己的幸福感觉。
杜豫兀自在跟自己强大的欲望对抗,可是怀里突然传出细微和缓的呼吸声,他低头一瞧,不知何时,紫陌已经睡著了。
她的表情好宁静温柔,菱形般的小嘴还弯起一抹微笑,他满脑子的欲念瞬间消失。
他无声一笑,抱着她躺在沙发上,她的头枕在他胸口,让她能安心地入眠。
他双臂环护住她,用绵密的爱将她紧紧包围住。
窗外,月牙儿笑眯了眼,温柔无声地静静洒落银色光粉,透过落地窗,落在他俩发上、肩上……
自杜豫怀中醒来,外头天已大亮了。
紫陌惊呼一声,急急山口他身上爬下来,“老天!”
她昨晚做了什么?她就在他怀里睡了一整夜?
她一定把他压麻,或者是……
紫陌担心地伸出手指放在他鼻端下方……没气了?!
她脸色瞬间惨白,抓住他用力摇晃,“杜豫,杜豫……你醒醒啊,天哪,我真的把你压死了吗?天哪,不要……”
杜豫紧闭的眼眸倏地睁开,顽皮地眨了眨眼,“亲爱的,下回要测试对方是死是活,两指并拢压在颈间扁桃腺部位,这才是正确的方法。”
她被他吓得魂飞天外,差点回不过神,闻言忍不住捶了他一记,“你吓死我了!”
他含笑握住她的小手,轻轻一用力,她收势不住地倒在他胸前。“对不起,不过这下你知道被吓的滋味不好受了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动不动就吓我。”
紫陌羞涩一笑,推推他的胸膛想起身,纤腰却被他搂住不放。“放开我,天已经亮了,我要赶着去上班。”
“不准去,请假一天。”
“我不去上班不行的,而且我也没有事先请假……”
“你上次跷班是什么时候?”他突然问。
她愣了一下,“问这个做什么?”
“是什么时候嘛?”他偎在她身边撒娇,搔得她忍不住发笑。
“救命……好好好,不要再搔了,我说……”她坐在他腿上,认真想了想,“我没有跷过班。”
他瞪大双眼看着她,“天哪,你错失了多少乐趣?”
“乐趣?可是跷班不是不对的吗?”紫陌不解的问。
“偶一为之乐趣无穷,常试就没意思了。”杜豫咧嘴一笑,眸中闪烁着调皮的光芒,“今天天气很好,有没有兴趣和我一道跷班?”
“你是认真的?”
他一把将她抱起来,她惊呼一声,连忙揽住他的颈项。
“来,咱们去刷牙洗脸,我找一套不那么大的衣服给你穿,我们今天去逛街。”
“可是我要上班。”她觉得好疯狂,但当他将她抱进浴室时,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绯红的脸庞,眼里充满渴望……
老天,她真的在“认真”考虑跷班!?
镜子里映照出的人影,高大、笑容灿烂的杜豫轻松地抱着她,她依偎在他臂弯里巧笑倩兮。
这种奇妙的被宠爱感随着电流涌入她心窝里,紫陌咬著下唇,一股疯狂冲动的笑意在她的唇畔漾开来。
好吧,跷一天班又不会死,她昨天差点连小命都没了,今天总该有权利放纵一下吧?
她转头看着他,用力点点头,“好,我们跷班!”
他眸光掠过一丝恶作剧,唇角的笑容更加扩大,“就这么说定。”
但她突然考虑到他的职业,犹豫的问:“如果你没到解剖室去,会不会……”
“”他们“可以等,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话,我的助手应付就绰绰有余了。”说著,杜豫忍不住低头偷香。
他像顽童偷吃到糖果一般,笑得好不得意,紫陌涨红著睑,心里娇羞不已。
梳洗完毕后,杜豫打开衣柜,里头挂满了各式衣裤,从范伦铁诺的西装到骚包的凡赛斯衣服,舒服的美国棉休闲服到潇洒随兴的牛仔裤,应有尽有。
他注视她身上那袭宽大的休闲服,陡地觉得眼熟,“咦?你的衣服……”
“是司徒律师借我的。”穿在她身上虽然过大,但是料子很舒服。
杜豫连忙拿了一件白色衬衫和蓝色牛仔裤递给她,“快快换过我的,司徒那个人的衣服有臭虫,等一下被咬怎么办?”
她一怔,忍不住笑了,“你在吃醋对不对?”
他眉眼闪过一丝狼狈,“才不是。”
紫陌但笑不语,只是偏著头望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