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呀!他到底该如何是好?
宫廷第一侍卫居轩被调往守戍边疆重地雁门关的消息,如火如荼在后宫传开。
这项消息,让不少女官、宫女心碎了,心仪的对象居然要弃她们而去,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如今想要再躲到一旁偷窥他的英姿日子将不复来,活在这个冷清的后宫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顿时,在后花园的草丛中、树下及宫女的睡房,处处可闻高低不平的啜泣声。
荻兰是最后一个听到这项消息的人──因为这些日子,她都待在和外面隔绝的冷宫中,教那些女子刺绣。
一直到居轩离去前的最后一天,她才得知,而且是卢湘亲口告诉她的。
她听了整个人都呆住,直到指尖的疼痛惊醒了她,她无意识地将手指含进口中,吸吮被针刺伤流出的血。
看到她失神的反应,立刻证实卢湘的想法,原本听太子说的时候,她还不信,直到此刻才发觉,她和居轩之间真的不寻常。
“兰姐?”卢湘轻唤道,现在她们两人以姐妹相称,在旁人的眼光中,这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东、西两殿太子妃开始有往来是在太子和西殿太子妃完成洞房的隔天开始,而且两人友谊远超过众人所预期的。
荻兰恍恍惚惚地望向她。
“你还好吧?”卢湘关心地问道。
狄兰眼神渐渐清明。“真的吗?”她抓住卢湘的手追问道。
“真的。”
“他为什么会突然要离开京城,他不是做得好好?”
要问你呀!卢湘摇头苦笑。“他有他的苦衷吧!”她轻轻点到。
在和荻兰相处的这段日子,她已经相当喜欢这个特别的女子,虽然有许多行为和想法令人瞠目结舌,但仍深深吸引她,也希望自己能有她一半的大胆,不知不觉间,她已将荻兰视为手帕之交。
这项消息来得大突然,也令她难以置信,他有什么苦衷?“我不明白。”
卢湘定定看着她。“兰姐,你不觉得自己对这件事的反应太过奇怪了吗?”她有心试探。
荻兰顿时像泄了气的球,整个人颓软下来,她反应过度了吗?卢湘的话提醒了她,太子妃不该为一个宫廷侍卫的离去有所反应!但是……去他的太子妃!她才不管那么多。
“你知道什么了吗?”荻兰盯着卢湘问道。
有些心虚地。“从你的反应……略知一二。”
“他是我心仪的男子,是我想一辈子在一起的男人。”她毫无所惧地坦言道。
她的直率让卢湘张口不能言,老天!她真是大胆,一回过神她立刻伸手掩住荻兰的嘴巴。“兰姐,这是宫中,话不可以随便乱讲。”这话若是传到皇上耳中,那还得了?“即使你不为自己,也要为居轩想。”她低声说道。
荻兰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点头,表示她明白。
卢湘坐到她身边。“你们两个有没有……”“苟且”两字她脸红羞得说不出口来。
“没有,我们两个清清白白。”明白她想问什么,荻兰露出手腕的守宫砂。
“我还保有贞洁。”
看到那颗朱红的印记,卢湘松一口气,她没有跟居轩,也没有跟太子……不过对这放心了,另一层担心升起。“那你们怎么会?”
“不知道,从第一眼见到他,就喜欢上他,就像你和太子一样吧!许多事情总会出人预料的发生。”荻兰也很无奈地说道。“算了,不提这个,他真正离开的原因为何?何时走?”
卢湘犹疑了一下,最后决定坦白说出她所知道的。“兰姐我想应该和你有关,他可能害怕自己做出不可原谅的事,所以才要远离宫廷,而且是远在千里外的雁门关,预计明天就启程。”
明天!她整个人晕眩了一下,怎么会这样?
“殿下怎么可能会同意?”她还是无法接受这件事。
太子对她说的理由是,既然他想藉此忘掉荻兰,那就让他去吧!
她曾经问他为什么不成全他们两个,太子殿下摇头苦笑回答,若宫荻兰不是太子妃的话,他就可以成全了,只希望他能早日忘掉这段不可能的恋情,尽快回来,一切自然雨过天青,天真的太子是这样打着如意算盘的。
是的,太子妃不比其它嫔妃,是将来的一国之后,即使这个位置不可能是宫荻兰,但顶着这个名分,太子的确没办法成全他们两人,于礼于法于世人都难容。
她不禁再度怨恨起皇帝,若不是他多事,说不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居轩的心意坚决,不管太子同不同意,他还是会走。”这点他跟荻兰是相像的,根本不把太子的话当作一回事。
荻兰慢慢走到窗前,再过几个时辰,太阳才会落下,等下次太阳再度升起时,他就不在京城。
只剩今晚!
她一定要和他再见个面,把事情问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居轩坐在西山顶,望着下面的景致。
虽然今晚一样是月圆,但已和一个月前那个夜晚不同。
这是他最后一晚待在京城,下次回来不知是何时?
不知为什么,父亲的话再度袭上他的心头。
“居轩,不要忘了,你将来是要做一个辅助太子成为天子的人,所以你永远都不可以和太子抢东西,他要的,你就要给他,他想要的,你要想办法找来给他,明白吗?他将来是天子,天下所有的东西归他所有,包括你……”
那时他的屁股被打得瘀疼,连坐都不能坐──只因为太子弄死了他好不容易救下的小鸟。
那份教训对他而言太强烈,所以到现在,他都没有忘记父亲的话,事实上也就是这些话束缚住他体内的野兽──一个不在乎世俗,随心所欲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占有任何自己想要的东西
因为他的未来已被决定好,是要帮这个表弟成为贤君治理天下,所以他必须注重体制、注重礼活、注重所有规范。
唯有法,才能让天下万民有所依归,方便治理。
可是当地碰到一个大胆、不同于俗、随心所欲的任性女子时,他完全不可自拔地被吸引住。
她不在意自己硬被套上的枷锁,为自己想要的未来努力找出路。
他为她的勇气和不驯所惑,同时也恨自己无能做到这点。
她在他心中燃起一把火,一把可以烧尽所有理智、礼活、教条的火,他从来没有渴望过一件东西或人,而她是唯一,他想要拥有她,完完全全的拥有。
可她偏偏是他无法拥有的,因为她是戚将军之女,是太子的正妃!他们的结合是朝中政治势力的勾结统合。
是他发誓要保护一辈子的人的拥有物,他没资格也没办法不顾一切地去夺取。
他无法不恨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捉弄人,更恨皇帝可以这样任意操纵每个人的命运,但话说回来,若非突然下旨降婚,他可能一辈子都认识不了宫荻兰。
他会后悔遇到她吗?虽然遇到后,将他搞得天翻地覆,可是……不,没遇到她,会是更深的遗憾吧!
“嗨!”
当他听到这个悦耳的声音响起时,他闭上了眼睛,这一定是幻听,她不可能出现在这,会有像她的声音出现,是因为他太思念她了。
“你眼睛干么闲得那样紧?”
一股淡雅的幽香轻轻飘进他的鼻头,他陡地睁开眼睛,一张绝美的脸蛋和他眼对眼,鼻对鼻。
哇,天呀!她真的在他面前。
他分不清心中的感觉是喜还是忧。“你……怎么会在这?”他惊讶地忘了用“殿下”这个尊称。
宫荻兰浅浅微笑。“当然是为了来这赏月。”她坐到他的身边,仰头望着天空,表情一副闲适悠哉。
是吗?不过他已经不在意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最重要的是她人就在他身边。
两人静静看着月亮好一会儿。“再过一个月就中秋了,届时月亮会更美吧?”
荻兰开口道。
“嗯!”其实他应该开口说些什么,例如叫她回宫去,不要一个人在外面闻晃,不过此时此刻他说不出来,他多希望时间能就此打住,他们可以一直在这里看月亮,他转头凝视她,今天她依旧一身黑──标准夜游打扮。
“可是那时你已经不在京城了,对不对?”她转过头和他面对着。
他深深望进她的眼中。“是的。”
“这样的话,以后就没人盯着防止我出宫喽?”
“……”
“是因为我的缘故吗?”她静静地问道。
他迷失在她盈盈眼波中,过了良久,他别过脸,没有开口回答。
可是她不放弃,手一伸将他的脸扳过来。“回答我。”她轻柔但不失坚决地说道。
他想甩开她的箝制,可是她的手柔腻温润……突然间,所有理智和克制不翼而飞,他不在意她是谁、她的身分,他只在意她的本身。
他陡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她发出惊呼,双手被他按压在颈旁两侧。
他黝黑深沉的目光和她的胶着片刻,再也忍不住,低头啜饮她的红唇,轻柔试探后,发现那双唇只有甜蜜的屈服,无任何抗拒,脑子顿时轰地一声,再也无所顾忌的狂吻,倾尽他所有的心和全部的情感。
他的回答全在这一吻中告诉了她。
她任凭这个男子掠夺她的纯真,只因他是自己喜欢的人,在全身流窜的甜美和火热,几乎燃尽所有的理智,只有他才能让她如此毫无所忌的心甘情愿奉献所有。
居轩抬起头,一股清凉空气扑向他的面,却冷却不了澎湃的热情,他气息不稳地开口道:“跟我走。”在这一刻,他什么都不在乎,他只要她!
她脸红气喘不已,两眼迷乱地盯着他,轻敔樱唇。“……好。”她会跟他走,无论天涯海角,不过──“但不是现在。”
她的话像冷水般泼醒了他,不是现在……所有理智顿时归位,老天!他做了什么?他瞪着那张被他亲吻红肿的双唇,像被火烫着,他从她身上移开,踉踉跄跄地站起来,退离她的身边。
羞耻感如潮水般刷过他的全身,天呀!他竟然轻薄了太子妃,他的表弟媳!
一看到他的表情,她所有热情顿时消褪,该死!又来了,又再次把自己的情感封锁住,她情愿他像刚刚一样,肆无忌惮地放出热情,在那一刻,她才碰触到真正的他──热情、无拘无束狂野的那一面!
“不准你为刚刚的事后悔。”她厉声说道。“要不……我不会原谅你……”她声音愈来愈细,眼眶泛出泪光,她别过脸。“因为我一点都不后悔,知道吗?”她哽咽低声说道。
看到她哭,所有的防备再度瓦解,剩下的只有锥心痛苦,他转过身跑到崖边,对着山下大吼,声音充满强烈痛苦。
荻兰听了整个心几乎要碎掉,她握紧拳头捂住嘴巴,压抑想哭的念头,不,现在不是难过失控的时候,现在该想的是,如何能让他们两人继续一起走下去,在她心中已经有一个计划成形。
原先她是为了保全戚、宫两家,所以同意进宫,但现在为了自己所喜欢的人,她要再布下另一个棋局,打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好棋。
她慢慢走到他的身后。“你……会再回京吗?”
他没有出声。
她走向前,将脸靠在他背后,伸手环住他,他的身体顿时僵住。“你要小心,好好保重自己,绝对要平安。”她的声音温温柔柔吹进他的心中,他眼睛不自觉闭上,品味这份该被诅咒的柔情。
说完这些话之后,她手松开往后退了几步,爱恋地看着他的背影,其实还有好多话想跟他说,想告诉他,千万不可以喜欢上除了她以外的女孩子,因为只要她事情处理完毕、她就会立刻去找他──无论他在何方。
但此事非同凡响,不能轻易对人说出,对他亦不能,即使做这些事都是为了他,可是想到他对皇室的忠诚,只怕知道后,他不但不帮忙,反而会出面阻挡,那岂不坏了大事?
你要等我喔!她在心中轻声低语道,再一次凝目注视他,似乎想将他俊逸不拔的身影深深隽刻在她心上。“这儿……有个东西,你好好收着,绝对、绝对不可以忘记我,后会有期。”她眼光盈然出声向他道别。
忘记……他怎能不忘,不忘的话,又如何继续过接下来的日子,可是当他听到她后面那一句后会有期,原本紧闭的眼睛倏地睁开,她是什么意思?
他飞快转过身子,除了一片高耸的树以外,再也不见她的踪影。
走了,她走了……只留下一个白绢包起来的东西,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强烈的失落伴随着痛楚袭上心头,他知道她回去哪了,也抬眼注视山下那个最大、最富丽堂皇的建筑──天下至尊至贵的地方,没有任何嫔妃活着出来过……除了尸体。
他麻木走过去拾起那个白包,打开一看,是幅绣画,那图样……他屏住呼吸,是一个月前他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