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他愕然瞪着她,不知她意欲如何?
“等我一下。”语毕,她立刻飞下屋顶,没过一会儿,她又抱了一箱东西跳上来,命他跟来后,便跳出宫墙飞快地往皇城西郊奔去。
天呀!他做了什么?居轩哭笑不得愣在原地,咬咬牙便跟了过去。
两人飞快的身影,在皇城外穿梭,不一会儿来到西山山顶。
她微微喘气。
西山是京城最高的山,此处地形颇为奇特,顶边一侧是略斜的山坡,另一侧则是陡峭的悬崖,稍一不小心掉下去,会粉身碎骨的落入河中,但从这可以很清楚看到整个皇城的模样,在月光照耀下,有若银月之珠,教人看了目眩。
她对着随后跟上的他说道:“帮我把这画下吧!”她指着山下的景色说道。
本是要防着地再度偷溜出宫,没想到自己反成为诱惑她出宫的罪魁祸首。
“可是……这又没画具。”他想法子推托。“等属下回去,立刻画上一幅。”
“帮你准备好了。”她将抱在怀中的箱盒打开,一套完整的画具顿时呈现。
她在地上铺了一层薄缎,将纸张开,笔砚及各色颜料摆好,跪坐在地上,笑玻Р'地向他招手。“来吧!可以动手了。”
居轩无言地看着她,看样子不得不画了,何况一种刻意被遗忘的跃跃一试之感再度升起,他走过去,跪坐在地旁边。“殿下,这太荒谬了,实在不该……”
她将笔塞进他的手。“别啰嗦,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她眼睛亮晶晶盯着他看。
看着这张充满兴奋和期待的小脸,他完全没辙,只有重重叹一口气,然后转过头看着山下,凝神注目一会儿,便开始提笔沾墨,勾勒轮廓,荻兰则在旁帮他调色,两人像有默契似的,他需要什么,旁边立刻为他准备好。
在两人通力合作下,不到一个时辰画即完成。
荻兰既是惊异又是崇拜地打量那幅画,老天爷!她从没想过他竟画得那么好,一点都不输给那些画工。
尽管自己画画也不差因为经常要设计绣图,可是和他相比,则又少了一分韵味简单却又传神,不像她得经常注意色彩的丰实,以求绣品的华美。
她忍不住拿起画来,打算更靠近地欣赏,谁知一时大意没拿好,一阵风吹了过来,将那画刮走,往山下飘去。
“不!”她未及细想,忘了身在何处,便欲往画扑去。
居轩手快抱住她的腰,不让她追,饶是轻功再好的人,那儿虽是属于较缓的山坡地,但也挡不住下扑的力道,一跌下去仍会摔得七荤八素,甚至碎骨丧命。
可是她扑出的力道不轻,虽然拦住她,但也被她带了过去,两个人扑倒在地,翻转了好几滚,当两人停下时,荻兰整个人压在居轩的身上,脸紧埋在他胸前,两人身子紧密契合着。
居轩一回过神,立刻把她从身上推开,坐了起来,全身像火般的烫热。
她则平躺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坐起来,没有看他。“你干么不让我去拿回那幅画?”
“那儿是小坡崖,纵有再好的轻功也枉然,犯不着为了一幅烂画把自个给弄伤了。”
她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什么烂画呀!你怎么可以这样瞧不起自己的画?那是好画耶!”
看他无动于衷的表情,她气了起来。“你不要,我可要。”站起来再度往画纸掉落的地方奔跑,他一惊,立刻又扑了过去将她拦住,经过几个翻滚,这次轮到他在上,她在下。
时光仿佛静止了,他震惊地望进她的眼,而她也愣愣地凝视着他。
一股从她身上发出的幽香缓缓飘进他的鼻中,沁进他整个心房,那娇美容颜让他、心醉神迷,只能痴痴看着她,忘记自己是谁?
那红滟双唇微启,他头不自觉向她俯下……一只夜枭从林中飞出,掠过他们的头顶,同时惊醒了两人,居轩翻过身子,平躺到地上,胸口急速的起伏。
荻兰眼睛望着星空,静静品味刚刚每一分,她全身涨满了对身旁这个男子的喜爱,但却不知该如何表示,她羞得不敢转头看他的脸,老天!她从不知道男女之间,竟会如此动人心魄,有股莫名的躁动在她心头,她想叫他继续刚刚被打断的事。
居轩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他觉得羞愧难当,自己差点就做出了不知廉耻的事,竟大胆地想对太子妃非礼,他闸上眼睛,恨透自己的软弱,恨透自己平常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居然对她一点都没辙……他缓缓站起来,刻意和她保持距离。“殿下,时间够晚,该回宫了。”
听他用毫无情感的声音说话时,她飞快地望向他,怎么那么快?他那道墙又竖了起来,再度让人难以亲近。
虽然难以接受这样的转变,但随着相处次数增加,她已经慢慢了解。
他是一个相当有责任感、忠心耿耿的男子,什么都好,可就是太死板了一点,讲道理、重礼法,十足是个食古不化的人。
要让他失控很难,但她发现自己似乎有本事办到这点,对此既觉得有些得意,也有些不安;若他因此完全不理她,该怎么办?既爱他的执着,又恨他的顽固。
“你为什么就是不让我取回那张画,我会很小心的。”她状似不经意地拉回原先的话题。
“大不了我再重画。”他无所谓地说道。
“不行,再画意境已经不同,我只要那幅。”她坚持道,这时她看到他的表情,蓦地一惊。“其实你也很舍不得那幅画,对不对?”
他别过脸。“不!我没有。”他否定得太快,也太大声。
她迟疑地望着地,他为什么要这样强烈否定明明很在意的东西?“你……什么时候学画的?”
“很久以前的事了。”他淡淡地说道。
“那现在还有继续画吗?”
他看着远方。“没有时间。”他转向她,冷然的脸庞难得出现了一抹笑意。“若是每晚都陪着你到处乱跑,很难会有时间的。”
她微哼一声,然后笑了出来。“其实你不画,还真埋没了才能。”
才能?他摇头苦笑,“真正的男人是要拿刀、拿剑的,而不是拿枝笔到处乱画。”他爹就是这样说的,为了讨父亲欢心,他已经很久没画画了,直到现在。
她听了颇不以为然。“谁说的,又不是每个人都会画画,这可是一项了不得的才能。”
听她这样讲,他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从不觉得自己会画图是件多特别的事,不过当他在绘画时,总会不自觉全心投入,所以每幅作品他都很珍惜,因为其中都有他投注的感情。
只是在父亲严格的庭训下,认定男人不该把情感放在这些上面,他应该要注意的是天下老百姓的安危,国家的平安,所以他封了笔,不再绘图,若非今日被她所逼,只怕他不会再画。
那张图飞去时,因为全部的心都放在她的安危上,如今想来,还真觉得心疼和不舍,为了舍去这种懦弱的情感,他硬是否决掉那幅画在他心中的地位……还有她的。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我过去找,你在这等着。”
“你不是说有危险?”
他看了她一眼,随即别过脸。“我不会有事的。”宁愿摔得鼻青脸肿,也不要和她独处,今晚的月光像有魔力一般,已经让他做出许多出人意料的事情。
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也不清楚缠绕在心中那股复杂情感为何,她平躺下来,看着星空,此时月亮已走到天空中央,再过几个时辰,就会完全落下,换成白日。
进宫后,许多事情都照着自己原先所预期的走着,包括和太子之间达成的协议,以及对冷宫的计划,但是她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居轩。
她没想过自己会碰见他,更发现自己完全不可自拔地迷恋上他,今晚……可以说是自己设计得来的,因为她实在太想他了,没办法让自己只能远远看着他俊逸的身影,更没办法让自己不跟他讲话。
只有在夜晚,她才能和他无所隔阂地在一起,可是这算什么?只怕在世人眼中,她会被视为不守妇道,胆大妄为,红杏出墙……她是个已婚之妇。
可能全天下就只有她不承认这件事,她面露苦笑。
从来不认为太子是她的夫婿,所以也才会让自己毫无防备地去欣赏、挑逗另一个非丈夫的男人。
本以为可以很顺利,了无牵挂的脱身,即使顶着“太子妃”的头衔,也无所谓,但她真的太低估棋局上会出现的变量,所以没料着半路杀出个居轩。
明知未来将超出掌控,但若时光能倒回,她并未后悔遇到居轩──一个乱了她的心的男人。
虽然不在意己身的安全,但她明白,若是继续和居轩在夜间碰面,终究会出事,自己有罪无所谓,怕就怕连累了他,这个世间难饶奸夫淫妇呀!
奸夫淫妇!多讽刺的名词。
她想得太出神,没注意到居轩已经回来,直到他的脸出现在她上头。
她仰望着他,彼此视线相锁,在到那间,两人的心意似乎可以互通,毫无保留的。
然后,仍是居轩硬生生地别开脸,再度面对她时,又是那副冷硬、让人看不透的面具。
“天色太暗,找不着那幅画了。”他简单说道。
找不着了……是吗?她缓缓坐起身,不再说什么,她相信他已经尽力了,只是心中那浓郁的遗憾,怕是终身难消。
“有空的话,再画一幅给我,好吗?等下个月同时。”她低声说道。
居轩一时难以回话,胸口像被什么堵住,她在订下一次会面的时刻吗?他握紧拳头,理智和情感在他胸中激荡,最后,对太子、王朝及世俗体制的理智战胜了想再亲近她的情感。“我会将画交给殿下,至于何时完成……属下不敢保证。”他僵硬地说道。
她浅浅一笑。“我会等的,走吧!该回宫了。”
“是。”
举步前,她突然转头对他嫣然一笑。“不介意我们再来比轻功吧?”
啥?“殿下你……”他愕然地瞪着她,不明白为何会下此挑战。
“效法夸父追日,来追月如何?”美目效转,嘤咛轻笑过后,她妁身形如燕飞起,一眨眼已在数丈外。
追月?末再犹疑,踏地一顿,立刻追去得赶紧制止这个太子妃的异想天开,居轩认命地想道。
两条黑影,像对比翼鸟般,掠过月夜,在京城中的每个屋顶上留下足点,没人知道那是场游戏般的追逐──若能追到月亮,让它不落下,那白昼就不会来临。
因为当朝日升起,夜晚所有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了无痕迹,留下的……只有锥人的记忆。
早朝过后,太子被皇上叫人御书房,半个时辰后,太子一脸惨白地走出来。
那晚,太子殿下搬进西殿过夜。
女史记载,昭德太子于大婚一个半月后,方和西殿大子妃完成洞房之礼。
借着烛光,荻兰和昭德隔桌对弈,两人一来一往的厮杀,好不热闹。
“今天陛下和你说了什么,让你今天不得不到我这来‘过夜’?”荻兰拿起一杯茶轻轻啜饮。
昭德在边角放下一颗黑子。“父皇对我下最后通牒,若是我再不和你完成洞房,他就要亲自押我过来完成。”
她口中的茶差点喷出来,天呀!皇帝怎么敢做这种事?“陛下怎么会突然关心我们的事?为什么没在大婚后的几日就示意,一直要等到现在?”她轻点下巴思索道。
“哼!还不是宫中传言,愈说意离谱,最过分的是居然说是湘儿对我下蛊,让我只碰她一人,而不碰你,真是烦死人。”
“宫中人多嘴杂,防不了的。”她顺势在角上下了一手。“也罢!你终究还是得在我这‘过夜’,要不怎能以‘生不出孩子’被打入冷宫。”
“你还是那样坚持不让我碰你?”昭德突然三三进角,要抢角地了。“我就那样没魅力?”他这样说并无他意,只是两人对弈时,顺口脱出的闲话,而且他发现和她斗嘴聊天,是件相当有趣的事,和夫妻间敦伦之礼比起来,另有一番情趣。
当然若外人知道他俩在洞房花烛夜下棋聊天,啥都没做,一定会吓死。
“没有。”她回答得很干脆,然后她皱眉胆着棋盘。“你干么下那一子?本来不是要关出,这样岂不矛盾?”
昭德耸耸肩,他本来就不是很会下围棋。“下都下了,起手无回大丈夫。”
荻兰挑起眉。“你真的不是一个好对手,和你下棋,实在太浪费我的时间。”
“难不成你有更好的建议杀时间?”他不甘示弱地也挑起眉。
她似笑非笑的。“来比一下剑法如何?”
剑法?“还是下棋好了。”昭德暗暗吐一口气,真是的,和她比剑输了,不是更难看,顿了一下,才再度开口。“最近你还有没有溜出宫?”
她拿着白子的手在空中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