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与宜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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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与宜静-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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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的,怎么能让女人做这种工作?!”
  她挑眉,回眸睨着他,小巧的下巴微扬。“你的意思是说,女人不能担当这项工作?”
  “呃……”他这才察觉失言,大手抓了抓脸,拧眉直视着她。“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么,请问,你是什么意思?”她过度礼貌的问。
  “我不希望你被吓着。”他回答得很直接,字句没经过半分修饰。
  宜静微微一愣。
  基于女性的直觉,她知道熊镇东对她有好感,也察觉到,他准备追求她的企图。但是,他坦率的言词、毫不掩饰的关怀,非但没让她觉得突兀,反倒觉得心头一暖。
  那种暖度,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
  陌生得她已经忘怀太久;又熟悉得像是他昨晚触碰到她时,能驱逐一切寒意的热气。
  宜静看着他,清澈眸子里的眼波,难得的有些软化。
  “谢谢。”她轻声说道。
  他咧嘴笑着,察觉出她态度有些改变,就不忘打蛇随棍上,积极的把握机会,大胆的提出邀约。
  “我想请你吃饭。”
  有哪种男人,会在这种环境下,对女人提出邀约?他不是非常非常勇敢,就是神经大条到某种极限。
  宜静在心里暗暗揣测,后者的可能性,绝对远远超过前者。
  “我必须研究这些案子,不方便离开。”她委婉的拒绝。
  他皱起眉头。
  “但是,你总得吃饭吧?”
  “我带了三明治。”
  熊镇东的脸垮了下来。“一人份吗?”他不抱希望的问。
  她点头。
  “好吧!”他无奈的说。
  正当她以为,这个男人终于要放弃,就此乖乖离开后,他竟然动手,挪开那些验尸报告、笔录跟档案夹,找到了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上去。
  “那么,我就在这里,等到你下班,咱们再一起去吃饭。”他坐着宣布,打定主意赖着不走,非得跟一起她吃饭不可。
  “你不用工作吗?”
  “今天我排休。”他伸长了腿,调整到最舒适的姿势,双手放在结实的小腹上。“我可以陪你一整天。”
  “我不需要人陪。”
  他却很坚持。
  “我想陪你。”
  宜静突然很能明白,何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是什么样的心情了。“我可能必须待到很晚。”她警告。
  “我无所谓。”这样正好,他乐得可以跟她独处。
  只是,嘴巴上这么说,他的肚子却选在此时,发出声音抗议。
  咕噜噜……
  咕噜噜……
  在寂静的室内,这声音格外的清晰。
  “看来,我的肚子有别的意见。”熊镇东拍拍肚子,毫不害臊的笑着。“我可以打个电话叫披萨吗?”
  她瞪圆了眼。
  “披萨?”
  “嗯,海鲜披萨,双份起司。”他考虑了一下,拿出手机按号码。“叫两个好了。”
  “你要在这里吃披萨?”她不敢置信的问。
  “对啊!”他回答得理所当然。“不然要去哪里吃?”
  “你可以到外头去,或是——”
  熊镇东摇头,否决她的提议,坚持自个儿的原议。
  “我就在这里吃。”
  她用看着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接通手机,正扯着嗓音,忙着点餐的熊镇东。
  “对对,两个大披萨,双份起司。”他还不忘嘱咐。“喂,我饿得很,那个送披萨的,手脚最好给我快点。”
  过没多久,热腾腾的披萨送达,熊镇东付了钱后,捧着披萨盒,再度坐回原位,乐孜孜的打开披萨盒。
  然后,就在她错愕的注视下,他把那两个海鲜披萨全吃了。
  第三章
  阴暗。
  潮湿、黝黑的土地。
  一个年轻女人倒卧在地上。那是她。她自己,丁宜静。
  动弹不得,意识却很清楚。她的意识飘散在周围,注视着地上的自己。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
  一个黑影靠近,低头端详。
  那黑影的想法,就像是深色染料,徐徐染透她的意识。她能懂得黑影的思想,感受到黑影的动作,察觉黑影端详尸体时,露出微笑。
  多么俐落的一刀,这一刀,就能放净她的血。
  黑影得意着。
  我很熟练,知道该在哪里下刀。
  黑影套上手套,拿出工具。
  刑事鉴定学里,有十六种辨认身分的方法,如指纹、牙齿、容貌,这些都得逐一除去。
  其实,这一切,只要一把火,就可把尸体烧得碳化。
  但,在那之前,都得亲手来。
  这是一项神圣的仪式,不可或缺。
  黑影的动作如行云流水。
  双腕上各深划一刀,掌纹与指纹,必须剥除到真皮层,才能彻底除去。啊,对了,还得破坏颧骨,免得被警方透过计算机,重建头颅骨。
  黑影停下动作,情不自禁的欣赏着。
  好美,太美了。这女人本身就是一个艺术品。因为她的美,让这一切都升华,成为无上的享受。
  黑影陶醉不已。
  一项一项,破坏、剥除,让她不再是她。
  黑影喘息着,注视着此次的成果,享受那阵愉悦。然后,黑影取出汽油,洒在四周,再依依不舍的点了火。
  火光亮起,焚烧、吞噬。
  黑影赞叹着。
  太美了、太美了。
  火光闪耀,宜静旁观的意识,看清了黑影的脸。
  是她……
  是她。
  是她!
  那是她。
  她自己——丁宜静。
  黑影转身,然后,开口……
  巨大的声音,将她惊醒。
  宜静卧在床上,冷汗浸湿了睡衣。她惊骇的瞪着四周,好一会儿,无法分辨自己是醒了,还是仍在梦中。
  她认得那凶手的手法,那是她这些日夜,反复从那些照片中,回溯分析出的细节。
  纵然没有亲临现场,但是凭借那些照片,那些报告,每个细节都在她脑中盘桓不去。这些细节在记忆中生根,枝节脉络清晰得无法遗忘。
  每当重建犯罪过程,她就必须设身处地,感受受害者的恐惧、揣摩凶手的心境。
  她缓慢的坐起,抱住膝盖。
  只是,她愈清楚罪犯的心理,就愈接近罪犯的心灵,一切变得愈清晰、愈可怕。
  进修回国后,她甚至不敢回家,选择在外独居,就怕细心的爸妈,会看出她的不对劲。
  这份工作,容易将人啃食殆尽,她只能强撑着,分割工作与生活。所有文件、资料、照片,甚至笔电,全被她锁在总部,绝不带回家。
  但是,她无法抵抗梦境。
  方才的梦,是那么的清晰,恐惧与寒意包围着她。
  梦里的凶手,似乎想说什么。要不是她被惊醒,那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凶手,会对她说些什么?
  “好了,麦克风测试、麦克风测试,123……”
  粗鲁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划破夜空,她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着窗帘后紧闭的窗。
  对了,她是被惊醒的,而且惊醒她的,并不是恶梦,而是——
  噪音。
  噪音?!
  音乐与歌声,从窗户的缝隙传来。
  她走下床,来到窗户旁,拉开窗帘,往下一看,清澈的眸子瞬间瞪得大大的,表情比看见妖魔鬼怪更错愕惊骇。
  扰人清梦——不,噩梦——的元凶,就在公寓一楼正前方的空地上。而且,还不只一个人,而是整整一大群!
  一群大男人们,拿着各式乐器,声势浩荡,简直足以媲美专业乐团,全都卖力的弹奏着,发出的乐音震耳欲聋。
  而站在正中央,拿着麦克风,用五音不全的破锣嗓子大声唱歌的男人,看来格外眼熟,很像是——很像是——
  熊镇东!
  宜静目瞪口呆。
  她站在窗边,瞪着楼下那个忘情歌唱的男人,一手还抓着窗帘,甚至忘了要放下。
  熊镇东正拿着麦克风,摇晃着身体,用尽全力的唱歌,音质沙哑得一塌糊涂,实在不像是在唱歌,反倒像是在嘶吼。
  袂后悔啦袂后悔啦 这次绝对袂后悔
  婀娜的身躯风情美丽
  温柔的头毛随风在飞
  哎哟喂啊哎哟喂啊 鼻甲我心花开
  归个心变甲荒荒废废
  一个人完全有魂无体
  没人格啦没人格啦 我是失去了控制
  煞到你 煞到你
  才刚唱完第一段,各楼各栋原本紧闭的窗户,全都被怒气冲冲的“听众”们推开了,咒骂声、威胁声不绝于耳,让“演唱会”更热闹了。
  “他妈的,三更半夜吵什么吵?”
  “闭嘴啊!”
  “不要再唱了!”
  “喂,很难听啊!”
  “你有没有公德心啊?又吵又闹的,街坊们不用睡觉啦?人家明天还要上班吶!”
  咒骂声连连,“听众”们都气疯了,只差没有穿著睡衣,套着裤头冲下来,找这些家伙算帐。
  负责敲鼓的小柯,有点担心的提高声量,朝着熊镇东喊:“老大,再吵下去,邻居们就要报警了啦!”
  “啰唆个屁,我就是警察!”
  他才没这么容易就退缩,为了求爱,任何阻碍他都不放在眼里。他抬起头来,看见窗户后的倩影,双眼都亮了起来,高兴的猛挥手,摆足架势,又开始唱起第二段。
  没问题啦没问题啦 这次绝对没问题
  神秘的声音说话骄傲
  迷人的笑容皮肉幼白
  哎哟喂啊哎哟喂啊 眼到我心花开
  我袂来对你空嘴薄舌
  我现在所有陇总给你
  没性地啦没性地啦 要安怎样陇没关系
  煞到你 煞到你
  随着歌声愈来愈激昂,“听众”们的情绪,也跟着逐渐沸腾。
  “妈的,还唱!”
  “够了没有?”
  “我给你钱啊,别再唱了!”
  “放过我啊!”
  除了怒叫、求饶跟咒骂之外,更激动一点的人,就干脆采取行动,纷纷扔出“暗器”。一时之间,锅碗瓢盆、水果、书报、台灯,甚至还有刀子,全往楼下砸去。
  所幸飞虎队的队员们都不是省油的灯,个个身手矫健,在历次任务中,不时遭遇过“暗器”招待,所以今晚遇上这种“小规模”的暴动,他们倒还应付得游刃有余,只是觉得面子上,实在有些挂不住。
  唉,队长要把马子,居然需要他们全队出动呢!
  在橘子、苹果,乃至于榴槤的攻击下,熊镇东仍旧不动如山,对着三楼窗后的宜静,反复唱着副歌,宣扬他的爱慕。
  “煞到你、煞到你、煞到你、煞到你,煞到你……”他拉长了音。“喔噢,煞到你!”
  弹吉他的小蔡,忍不住提醒。
  “老大,没有『喔噢』啦!”
  熊镇东的回答,是瞪了他一眼。王士杰缩着脖子,抱着吉他,躲到最远的角落去。
  以歌声表达完爱慕之意后,熊镇东握着麦克风,深吸一口气,仰望着那窈窕的身影,用最大的声量喊道:“丁宜静!”
  窗后的她,咬紧红唇,咽下一声呻吟。
  太好了,这下子,所有的左邻右舍,都知道该要找谁算帐了。天亮之后,房东说不定会把押金退还给她,逼她立刻搬家。
  楼下的他,还在扯着嗓子大吼。
  “是我啊,熊镇东!”
  她拉着窗帘,双眼望着楼下,看着那个不断挥手的大男人,因为这荒谬到极点的景象,聪明的脑子,难得的停止运转,只剩一片空白。
  只见他伸手在口袋里乱摸,却摸不出东西来。
  “喂,草稿勒?草稿勒?”他转身,对着队员喊道:“把草稿拿来!”
  队员们一阵忙乱,在乐器的空盒里左翻右翻,好不容易才找出一张绉巴巴的白纸,恭敬的递到队长手里。
  “嗯哼……”熊镇东先清清喉咙,在念稿之前,还不忘吩咐。“手别停,要有背景音乐。”
  柔和的旋律响起,虽然偶尔有错,但大体上说来,还算悦耳。看来,这群飞虎队的队员们,为了他们最“敬爱”的队长,可是全都卯足了劲。
  有一个队员,还调整好灯光,让队长能站在光束之中。
  熊镇东握着麦克风,摊开绉巴巴的白纸,深情款款的开始念。“宜静,你是女神、你是仙女,你是我的月亮……”黝黑的大脸,浮现可疑的暗红,他愈念,浓眉皱得愈紧。“我愿意为你、为你、为你……妈的,这种东西我怎么念得出来啊!”他把白纸扔到地上。
  “老大,是你说,要够深情,才能打动人心啊!”撰稿的李二顺,委屈的说道,因为惨遭“退稿”,而深受打击。
  “但也不用这么肉麻啊!”他吼。
  他可是响当当的铁汉,道上多少歹徒光听见他的名号,就要吓得发抖。这辈子,他说过的情话,用五根手指都数得出来,率众到宜静楼下大唱情歌,就已证明,他对这个小女人,可是认真的。
  偏偏,队员们乱出馊主意,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说唱情歌还不够,非得再加上一篇深情款款的情书,才能打动佳人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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