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人海,芸芸众生,又到哪里去找娟娟呢……
算来,娟娟今年已是二十岁的少女了,普天之下,二十年华的青春少女,何止千万?
据恩师说:在娟娟的前胸上,有一个极显眼的暗记,可是,少女的酥胸岂是让人随意看
的吗?
一想这些问题,凌壮志便感到异常焦急不安,原因是恩师不愿说出他以往的悲惨身世和
遭遇,恩师说,只要找到分离的女儿娟娟,再一同前去恒山,一切都明白了……
一阵热烈掌声,立将忧急沉思的凌壮志惊醒,举目一看,金刀毒燕似乎已把话说完,正
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凌壮志顿时惊觉失态,赶紧也随著鼓起掌来。
继而觑目一看,前後左右的同桌客人,似是无人注意。
再看看身边的万绿萍,神情愉快,娇靥绽笑,一双明亮的杏目,正目不转睛地望著阮老
庄主,两只玉手不停地热烈拍著……
凌壮志看罢,心中暗暗警告自己:身在虎口,岂是儿戏?所幸方才无人注意。
但他却不知道,立在一角的卷云刀宋南霄,和目光一直没离开万绿萍的俊面一郎阮自芳,
却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时金刀毒燕阮陵泰,饮罢了杯中酒,立即谦和地含笑点点头,在热烈的掌声中,缓缓
坐了下去。同时,转首看了一眼恭立在不远处的阮自芳。
阮自芳一见,顿时会意,立即谦和地含笑朗声说:“诸位,今夜晚筵,通霄达旦,敬祝
诸位百斛不醉!”
话声甫落,掌声立止,整个大厅,暴起一阵欢呼,声震厅瓦,久久不歇。
凌壮志一听通霄达旦四字,顿时急出一身冷汗来。
万绿萍显得极为高兴,拿起酒壶来,首先给凌壮志斟满了一杯,这位娇憨天真的小姑娘,
尚不知道她这位表哥的处境,已极危险了。
凌壮志虽然表面仍极镇静,但心里却已忧急如焚,他不停地暗问自己:假设今夜酒宴直
到天明始散,又该怎麽办?
最後,他仍决定在今夜击毙阮陵泰,绝不等到天明。
决心一定,立即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蓦闻身边的万绿萍,愉快地说:“表哥,阮老庄主要来向每桌客人敬酒了,他要在封刀
归隐前,再和各路朋友近前见面。”
凌壮志转首一看,果见金刀毒燕阮陵泰和他的一群老朋友,纷纷离座,向著这面几桌席
前走来。
又听万绿萍笑著说:“表哥,你看,阮老庄主多慈祥,真是一位和霭可亲的有德长者。”
凌壮志唯唯喏喏,但他的目光,却一直盯在阮陵泰红光满面的老脸上,他要在金刀毒燕
亲切祥和的神色间,找出阮陵泰伪善的另一面。
金刀毒燕每至一桌,都要攀谈一番,似乎对每一个人的近况都极熟知,被询问的人,无
不肃立恭身,诚形於外,表示出对金刀毒燕的衷心崇敬。
凌壮志看得眉头一皱,心说:阮陵泰如此受人尊敬,难道他确是一个侠肝义胆的忠厚老
人?
心念间,金刀毒燕阮陵泰满面含笑,已和他的一群老友,缓步走了过来。
凌壮志、万绿萍像同桌的其他客人一样,同时立起身来。
俊面一郎阮自芳,急忙由後面赶上来,神色兴奋地肃手向著万绿萍一指,恭谨地对阮陵
泰说:“爹,这位便是芳儿以前对您谈过的万绿萍姑娘。”
金刀毒燕一听,略感意外地“噢”了一声,一双虎目,立即望著万绿萍上下打量起来,
宛如公公看媳妇一般,跟在阮陵泰身後的一群老辈人物,也俱都目光炯炯地打量起来。
万绿萍被看得娇靥纷红,直达耳後,立即羞涩地低下了头,但她的心中,却恨透了俊面
一郎阮自芳。
阮陵泰看罢,立即祥和地哈哈笑了,转首望著身後的铁钩婆,愉快地说:“老姊姊,你
有一位如此丽质若仙的千金,足慰老怀了。”
铁钩婆听得乐不可支,哈哈一笑,故意谦和地说:“哪里,丑丫头,淘气!”
话一出口,一群老人同时笑了,即使附近几桌上的客人,也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万绿萍的螓首,垂得更低了。
金刀毒燕阮陵泰,笑罢回头,蓦然发现立在万绿萍身边的凌壮志,仅仅看了一眼,面色
顿时大变,不由脱口问:“这……这位小侠是……”
问话之间,虎目炯炯,以询问的目光,反复望着面前的这个客人。
凌壮志正待起身自我介绍,蓦闻阮自芳抢先回答说道:“爹,这位凌相公不谙武功……”
金刀毒燕阮陵泰未待儿子讲完,虎目一瞪,沉声怒喝:“胡说,这位小侠天生异禀,上
上奇材,内功已达英华内蕴的至高境界,分明是天山派的琼瑶子的衣钵传人,岂能瞒得了老
夫?”
话一出口,厅上所有的客人,无不惊得面色一变,脱口一声轻啊,轰然一声,纷纷立起
身来。
凌壮志听得心头猛然一震,手心不由暗暗急出汗来,他确没有想到阮陵泰第一眼便看出
他是一个会武功而内力已极深厚的人。
阮陵泰说的天山派琼瑶子,不知是否就是恩师的门派和道名?他认为阮陵泰既然第一眼
便看出他的出身师承,必然对他的师父也极为清楚。
但他仍牢牢记著恩师临死的叮嘱——只要不运功震怒,眼神外露,普天之下,没人能看
得出你是一个身怀绝艺的人。
因而尽管金刀毒燕阮陵泰,肃容正色,说得认真,但他仍佯装神色茫然,微蹙秀眉,故
意不解地望著金刀毒燕和万绿萍。
万绿萍娇憨天真,毫无城府,她见金刀毒燕阮陵泰神色肃穆暗含惶急,说的煞有介事,
不由噗嗤笑了。
金刀毒燕蹙眉抚髯,正在暗思如何处置这位潜入庄内的天山高徒,惊闻万绿萍脱口一声
娇笑,不由愣了,一双虎目,炯炯地盯在万绿萍的娇靥上。
万绿萍强自忍笑,纤手一指凌壮志,愉快地说:“他是我的表哥,是个死啃书本的读书
虫!”
凌壮志见机不可失,立即一拱手,同时文绉绉地说:“小生凌壮志,参见阮老庄主,恭
祝老庄主福寿康泰,万事迪吉。”
说罢,恭谨地一揖到地。
金刀毒燕阮陵泰满面迷惑,目色湛湛地望著凌壮志手中的描金摺扇,眼神游移不定,神
色一连数变。
这时,那位身穿宽大僧袍,满面慈祥的老和尚,似乎也发现了凌壮志手中的那柄精致而
小巧的摺扇,因而也面现惊疑之色。
金刀毒燕一俟凌壮志揖罢直起身来,再度端详了一眼摺扇,不由转首望著铁钩婆,怀疑
地问:“老姊姊,这位凌相公可是贵亲戚?”
铁钩婆一直看不出来凌壮志是个会武功的人,即使是,这时也不得不硬著头皮承认下来,
因而毫不迟疑地颔首说:“不错,他确是老身远亲中的一位表侄,一直在金陵读书。”
金刀毒燕一听,愈加迷惑了,儿子、铁钩婆、万绿萍俱都说法一致,再根据对方白衫少
年的神态谈吐,倒像是个十足书生。
只是,这柄精致小巧的描金摺扇,为何握在他的手中呢?於是,霜眉一蹙,转身望著立
在身後的慈祥老和尚,含笑问:“晋德大师,你是和天山五子之一的琼瑶子有过几面之识的
人,你看看这位凌相公手中的描金小扇,可是琼瑶子仗以成名的寒玉宝扇?”
说著,举手指了指凌壮志手中的精巧摺扇。
凌壮志一听,略显紧张的心情,顿时平静下来,原来金刀毒燕肯定他的武功高绝的原因,
竟是为了这柄摺扇。同时,他也证实了酒楼上遇见的那位黄衫少年展伟明,果然是位大有来
历的人。
这时那位满面慈祥的晋德大师,双掌合十,低声宣了声阿弥陀佛,即上一步,面向凌壮
志慈祥地问:“小施主手中摺扇,可否借老衲一看?”
凌壮志慌不迭地拱手一揖,急声说:“摺扇在此,请老禅师法眼一观!”
说著,双手将摺扇递过去。
晋德大师一接摺扇,面色立变,慈目不由关切地看了凌壮志一眼。
这时,整个大厅,静得鸦雀无声,静得能听到别人的心跳,每个客人的炯炯目光,俱都
惊异地盯在晋德大师祥和的脸上。
凌壮志佯装茫然不解地立著,目光也惊异地盯著晋德大师手中的玉扇,配上他那副文静
儒雅的神态,任何人看了都会肯定地说他是个十足的书呆子。
铁钩婆知道问题出在那位展相公的精致摺扇上,因而,略感不安的心情,也随之平静下
来。
万绿萍杏目望著摺扇,神情有些痴呆,她确没想到那位俊美文雅的展相公,竟是一位出
师名门,身怀绝技的人。
晋德大师将玉扇在手中略微一看,立即望著金刀毒燕阮陵泰,肃容颔首说:“不错,这
柄摺扇,正是琼瑶子视如生命的寒玉宝扇……”
凌壮志心中一动,立即拱手插言问:“啊,老禅师,你是说,我那位展仁兄,他是天山
老先生五个公子之一的琼瑶子吗?”
这句驴唇不对马嘴的问话,令人听来真是啼笑皆非,但想到对方是个死啃书本的书生,
因而也就不足为怪了。
金刀毒燕霜眉一蹙,首先望著铁钩婆,不解地问:“老姊姊,贵亲戚是……”
铁钩婆立即含笑解释说:“这柄摺扇,是今日在宏福镇酒楼上,遇到一位展相公赠给我
这位表侄的……”
金刀毒燕虎目一亮,不由插言问:“那位展相公现在何处?”
万绿萍见金刀毒燕的神色略显紧张,因而接口说:“去哪里我们不知道,不过他曾邀我
表哥去他那里玩……”
金刀毒燕又追问了句:“你们可知他的表哥居住哪里?叫何名字?”
万绿萍明亮的杏目望著凌壮志,似乎不敢肯定地说道:“大概叫做石门……什麽……什
麽黄思汉吧!”
一群老人一听,俱都蹙眉互看,似乎没有人知道石门有黄思汉这麽一个人物。
蓦闻雷霆拐萧子清有些感慨地说:“现在由这柄玉扇,已证实那位姓展的少年定是琼瑶
子的衣钵弟子无疑,只是老朽和铁钩婆这些终年漂泊海内的老江湖,与那位黄衫少年近在咫
尺,居然看不出他是一个身怀绝学的人,说来实在惭愧死了!”
经他如此一说,铁钩婆和另外几个劲装老人,俱都忍不住老脸一红。
万绿萍却望著金刀毒燕,笑著说:“这恐怕就是阮老庄主说的内功精深,已达英华内蕴
的至高境界了吧。”
雷霆拐等一群老人俱都听得微颔皓首,面色一变,彼此惊疑参半地相互看了一眼。
金刀毒燕阮陵泰似乎根本没听万绿萍说些什麽,只见他双眉一蹙,转首望著雷霆拐几人,
略显焦急地问:“萧兄等可有人认得石门这位黄思汉?”
雷霆拐等人俱都茫然摇摇头,不知道金刀毒燕阮陵泰为何如此关心那个展姓少年的行踪。
这时一直望著玉扇沉思的晋德大师,似乎悟透了什麽,略微点了点头,接著,慈祥地望
著凌壮志,肃容说:“小施主,此扇来历不凡,望你善自保管,不可以一般普通玉扇等闲视
之。奉劝小施主,还是尽快将此扇归还给那位展相公的好。”
说罢,慎重地将扇交还给凌壮志。
凌壮志双手接扇,连声应是,显得诚惶诚恐,立将玉扇谨慎地揣进怀里。
金刀毒燕阮陵泰似乎不愿再谈这件事,神情故作坦然,向著凌壮志和万绿萍两人亲切地
一笑,继续向别的客人敬酒了,但他老脸上的神色,却再没有初入厅时那麽自然了。
全厅的贺客,见金刀毒燕已经继续敬酒,纷纷落座,举杯饮酒,但都低声谈论著玉扇的
事,厅内同样的没有方才那麽欢畅热闹的气氛了。
蓦然,正在敬酒的金刀毒燕阮陵泰虎目精光一闪,似乎想起什麽,迅即转首望著铁钩婆,
异常不解地问:“老姊姊,贵亲戚既然不谙武功,他是怎地越过本庄外围的四丈高墙?”
铁钩婆似乎没料到金刀毒燕阮陵泰有此一问,在情急之下,无暇思索措词,只得依实含
笑说:“是萍丫头带他上来的。”
此话一出口,周桌附近的客人和金刀毒燕的一群老朋友,俱都面色微变,齐向万绿萍惊
异地望来,他们似乎有些不大相信这位年仅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居然有如此惊人的轻身功夫。
万绿萍根本没想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当著这麽多武林群豪面前,金刀毒燕会突然追问凌
壮志是如何飞身进庄来的。因而,她羞得红飞耳後,娇靥发烧,螓首直垂胸前,恨不得钻进
地缝里去。
俊面一郎阮自芳,早已妒火高烧,目射凶光,白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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