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从侧方疾射而至,九幽鬼判掠到,用的是围魏救赵妙计,不救人而反击九现云龙的左助,叱声似沉雷:“你也接我一笔。”
九现云龙除非打算与一笔勾消同归于尽,不然便得撤招闪避自救,九幽鬼判来得太快,不可能反击。
因此,九现云龙不愿与对方拼骨,火速侧跃八尺,腰带反抽,阻止对方追袭。
九幽鬼判一声冷笑,判官笔仍然跟踪递到。“啪!”笔带接触。
腰带断了尺余,向外飞飘。
判官笔长驱直人,九幽鬼判低吼一声钻隙而入。
“哎呀!”旁观的鬼见愁惊叫。
“嗤!”判官笔刺入九现云龙的左助。
九现云龙的腰带,缠住了九幽鬼判的脖子,大吼一声,带一抖,便将九幽鬼判拖倒在地一脚踏往带头,双手拉住腰带的另一端,上下一收,把九幽鬼判勒倒在地上,猛烈地挣扎。
九现云龙全力勒带,手下绝情。
刚才几乎被卷倒的一笔勾消,飞跃而上,判官笔来势似奔雷,要不顾一切抢救乃兄。 ∫粯儿也疾冲而出相迎,大喝道:“不要脸!三打一。”
一笔勾消根本不加理会,笔仍向九现云龙递去。
鬼见愁突然厉叫:“小心小鬼……”
叫的声音有异,一笔勾消一惊,但仅左手侧拂,凶猛的劈空掌力向侧吐出,扑向冲来的珮儿。
鬼见愁也扑上了,形势大乱。
变化奇快,就在这刹那间接触。
电光一闪,乍雷惊天。
首先倒下的是九现云龙与九幽鬼判。
九幽鬼判的判官笔,留在九现云龙的左肋内。
九现云龙的腰带,则勒破了九幽鬼判的咽喉,同归于尽,一命换一命。
一笔勾消的判官笔,刺入九现云龙的后腰。
而一笔勾消阻击珮儿的一掌,竟然落了空,珮儿向下一伏,贴地向前滑,袖底吐出一把长仅八寸的小匕首,锋尖微吐,青芒暴射,一无阻碍地拂过一笔勾消的左膝。
一笔勾消的气功已修至炉火纯青的境界,普通刀剑伤不了他一根汗毛,但今天却挡不住这把青虹耀目锋利无比的小匕首,左腿齐膝而折。
“砰!”一笔勾消第三个倒地。
鬼见愁到了,一脚蹬在珮儿的背心上。 ∫粯儿伏地进击未曾挺起,起不来了。
小姑娘尖叫一声,不顾一切飞扑而上。
鬼见愁冷哼一声说:“斩草除根,你也得死。”
身后,突传来宏亮的叫声:“你也得死。”
鬼见愁闻声知警,扭头一看,脸色大变,脱口叫:“落魄穷儒!”
最后一个字尚未出口,人已一跃两丈,窜人走廊从屋后逃之夭夭。
断了左腿的一笔勾消一跃而起,单足跳跃跟入,嘶声大叫道:“带我走……”
鬼见愁已踪迹不见,他只好利用一条腿逃命。
小姑娘扶起行将断气的九现云龙,尖叫道:“老伯,你……”
九现云龙已奄奄一息,嘎声叫:“甘姑……娘,看小……小徒……” ∫粯儿伏在地上,吃力地抬起头低叫:“师父,你……”
叫落魄穷儒的人,是个身材修伟,年约花甲,穿一身破儒衫的人,刚奔人屋内,突又站住了,转身笑道:“怪哉!嘻嘻!汝人乎?兽乎?”
一面说,一面右掌伸出,像在推拒一件无形重物,上体摇摇。
门口,站着一个浑身水淋淋的高大怪人,披散着一头微黄的灰发,生了一双红丝满布的怪眼,狮子大鼻满脸横肉,泛黄的虬须与头发相连,果真有五分像人,五分像百兽之王的猛狮。
看长相,便知是鬼见愁所要请来助拳的火眼狻猊,江湖上凶残恶毒的一代凶魔。
火眼狻猊右手虚空抓扣,火眼中凶光暴射。
双方支持片刻,火眼狻猊收了手爪,冷笑道:“原来是江湖上好管闲事的穷酸,难怪这张嘴如此刻薄。说吧,你是替千手灵宫甘渊助拳的?”
落魄穷儒哈哈怪笑,外表泰然但内心紧张,说:“老夫手无缚鸡之力,岂敢妄言助拳哉?去休去休,吾乃万物之灵,岂堪与兽斗耶?走也!”
说走便走,跳至窗下便待推窗溜走。
火眼狻猊大吼一声,抢进伸爪便抓。
落魄穷儒向侧一闪,宛如电光一闪,反而旋至火眼狻猊身后,一掌拍出叫:“畜生何其狂也,吾心凛凛焉。”
“砰”一声大震,火眼狻猊向前冲,撞碎了小木窗,撞倒了窗台,跌出屋外去了。
屋外大雨滂论,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落魄穷儒并不因一掌奇袭得手而宽心,袖中取出一支秃笔,举笔管就唇。
火眼狻猊一身泥水,爬起从缺口冲入叫:“拼死你这老狗……”
门口抢入一个浑身湿透的中年女人,荆钗布裙秀气外溢,喝道:“住手!”
落魄穷儒的秃笔尖突然飞脱,向扑来的火眼狻猊飞射,速度骇人听闻。
火眼狻猊果然了得,闪避不及便伸手急抓笔尖,抓住了,但身形一顿,上体后仰,冲势倏止。
落魄穷儒笔管离口,移步转身,讶然道:“池大嫂,久违了、”
口不再说讽刺的怪话,神色庄严正正经经,这位游戏风尘的奇人,不敢在这位池大嫂面前放肆,可知这位池大嫂定是非常人。
火眼狻猊手掌一松,小小的毛笔尖沾满血迹向下堕落,掌心出现一个血孔,满手全是血。
小小的毛制笔尖,竟然将火眼狻猊抓石成粉水火不伤的巨掌射伤了。
池大嫂瞥了众人一眼,神色肃穆地问:“昭老,这里怎么啦?”
落魄穷儒苦笑道:“这群宇内凶神恶煞在此行凶,老朽途经此地避雨,碰上了。大嫂认识这个黄毛畜生么?”
池大嫂摇摇头说:“不认识,老身也是过路的。”
“这凶魔是横行天下凶名昭著的火眼狻猊阳虎城。”
火眼狻猊心中雪亮,看落魄穷儒的恭敬神情,便知池大嫂必定是比穷儒更高明的人物,怎敢大意?一咬牙,哼了一声说:“姓余的,今天老大放过你,下次见面,连本带利一起算,后会有期。”
声落,人冲出缺口,身影消失在大雨中,快极。
池大嫂摇摇头,说:“这人的修为,已臻登峰造极的境界。昭老,日后你得小心些。”
落魄穷儒吁出一长气,犹有余悸地说:“池大嫂,你该出手将他留下的。
“老身已三十余年未在江湖行走,早已脱出江湖是非场了。”
“但这老凶魔……”
“老身不管江湖的恩恩怨怨……”
落魄穷儒脸色一变,凛然地说:“池大嫂,休怪老夫直言。人生在世。必须有善恶是非之心,武林人行侠仗义,义不容辞。如果眼见无耻败类杀人肆虐而不加问闻,岂不……”
“昭老,老身怎知你们的恩怨是非谁曲谁直?同时,老身并未亲见这里所发生的事哪!”池大嫂也正色说。
落魄穷儒哼了一声。抱拳一礼悻悻地说:“老朽错了,忘了大嫂已是个不问外事的遁世者,抱歉抱歉。”
说完。愤然向哭泣中的甘姑娘走去,问道:“小姑娘,你有了困难,他们怎么了?”
甘姑娘拭掉泪痕。惨然地说:“我爷爷在此养病,那几个凶魔找上门来,爷爷力尽而死,他们却去而复来。这位老伯与这位大哥到来避雨,也遭了不幸。”
落魄穷儒长叹一声道:“如果不是老夫被迫使用以气御笔绝技先下手为强。恐怕也得栽在那黄毛畜生手下,你们……唉!怎逃得过这些宇内凶魔之手?不全部丧命,已是侥天之幸了。” ∫粯儿撑起上身,挪近乃师身旁,狂叫道:“师父,师父,你老人家……”
落魄穷儒走近,惨然道:“令师已经升天了,替他准备后事吧。”
“师父!”珮儿厉叫,声泪俱下,痛不欲生。
落魄穷儒掏出一只玉瓶,倒出三颗丹九,递过说:“你受伤不轻,快吞下这三颗灵丹,以免内伤发作。令师是……咦!令师是九现云龙欧阳天呢。”
“师父……”珮儿狂叫,昏倒在乃师的尸体上。
落魄穷儒先将丹丸强塞人珮儿口中,吹口气送丹九入喉,方向小姑娘问:“小姑娘,你还有亲人来料理令祖的后事么?”
小姑娘咬牙切齿地说:“家父这两天便可赶来,小女子应付得了。”
池大嫂叹息一声说:“小姑娘,老身留下助你善后。”
落魄穷儒哼了一声,一手一个,挟起了珮儿师徒两人,奋身飞跃出门,投入茫茫风雨中。
“昭老请留步……”池大嫂急叫。
落魄穷儒头也不回,如飞而去。
“轰隆隆……”沉雷震撼着大地,风更大,雨更狂,大地变色。
五里外官道旁,出现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四周全是无尽的青山,古木参天,风雨的声势极为掠人。
落魄穷儒向山神庙里钻,人成了落汤鸡,前不沾村后不靠店,风雨委实太大,他不得不设法避雨,一面向庙里钻,一面嘀咕:“再不找地方避雨,恐怕会被雷打火烧哩!”
一钻人尚可避风雨的破殿堂,他便急不及待地将两人放下。九现云龙的尸体已经发僵,珮儿却被刚才的风雨所惊醒。
他抹掉脸上的雨水,苦笑着问:“小哥儿,能坐起来么?” ∫粯儿吃力地撑起上身,咬牙道:“跌倒了,就爬起来,我要站起。”
落魄穷儒伸手将珮儿接下,笑道:“老朽不是打倒你的人,你用不着站起来向老朽表现英雄气概。” ∫粯儿只好坐下,铁青着脸说:“晚辈只要能有一口气在,便得保持英雄气概,老伯援手之德,恩同再造,晚辈没齿难忘……”
“不必客气,老朽与今师曾有一面之缘,算起来不算陌生,想不到令师英雄一世,却无端卷入这场杀劫中,而至血溅荒山草舍,良可慨叹,世间少了一位一身侠骨、义薄云天的风尘豪侠、惜哉!”
“家师这次被迫管闲事,想不到……”
“过去的事不必提了,目下先得替今师善后要紧,你如何打算?”
家师行道江湖,像是水上飘萍,自从二十年前师母仙逝之后,便寄情山水无所牵挂,浪迹天涯。晚辈追随家师六载,从不知道师父的故乡在何处,他老人家也不许提及,因此……”
“这样吧,那就将令师葬在这附近好了。江湖人路死路埋,哪处黄土不埋人?”
“这……”
“就这么决定好了,你姓甚名谁?”
“晚辈姓印名珮,虚度十四春。”
“姓印?哦!这姓倒是少见。”
蓦地,平空传来了蚊鸣似的怪声:“少见多怪。”
声虽小,但人耳清晰可闻,如在耳畔发声。
落魄穷儒一蹦而起,举目四顾。
破殿堂空荡荡,神案积尘盈寸,四壁蛛网尘封,神龛上破幔飘飘,那座泥胎散脱面目全非的神像,半倒在内侧状极恐怖。
他抢入后殿,后殿窄小四壁萧条空无一物。
没有人,人想必躲在外面。
门扇与窗扇皆无,可看到外面的杂林荒草,即使躲上百儿八十个人,也不易发现。
他回到原处,目光落在窗外,大声道:“阁下好高明的千里传音术,不必相戏,可否现身相见?”
久久,毫无动静。
他哼了一声,又道:“你再不出来,老夫可要骂你了。”
印珮低声道:“老前辈,声音像是发自神龛上。”
他刚头向神龛上望,破损的神像突然飞起,奇快地迎头下砸。
他向侧一闪,神像的碎泥灰尘溅了他一头一脸。狼狈万分,相距太近委实不易躲闪。他无名火起,骂道:“狗东西!少给我装神弄鬼……”
灰影疾扑而下,狂笑声震天。
“啪!”人影乍合,接掌声暴响。
“哎呀!”他惊叫,连退四五步。 ∫粯儿奋起余力,猛地掀起神案,向灰影砸去。
灰影一闪不见,远出八尺外狂笑道:“哈哈哈!好小子,你胆子不小。”
落魄穷儒揉动着掌心,苦笑道:“酒狂,我落魄穷儒余昭彦,好像从未得罪你吧?何必试试我这把老骨头?”
灰影一身尘污,披头散发不修边幅,年约古稀,五短身材,挟了一个大型酒葫芦,毗牙咧嘴笑道:“听说你穷酸最近两三年来,返老还童修为精进了不少,试一试你的掌力,果然有了不少进境。哈哈!要不要陪我酒狂喝两口老酒解解愁?”
落魄穷儒闪在一旁,双手乱摇说:“免了免了,我穷酸甘拜下风。”
“再不然来比划比划松松筋骨。”
“老天!凭我穷酸这两手鬼画符,怎配陪你比划?万一你发起酒疯来,我这三百六十五根骨头,不被你—一拆散才怪。”
“好啊!你穷酸几时学会谦虚的?”
“满招损,谦受益,咱们念了几本书的人,这点道理应该懂。”
“哈哈!你们念了几本书的人,对明哲保身这一套,也懂得不少。”酒狂怪笑着说。
“我穷酸如果真懂,刚才就不至于差点送掉老命。”落魄穷儒感慨地说。
“怎么回事?你带了尸体来,与此有关?”
“对,为了避雨,碰上了几个可怕的老魔头……”
落魄穷儒将经过说了,指着九现云龙的尸体又道:“他也是个避雨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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