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除了你,还有谁在场?”她希望表小姐不要祸及无辜。
在元紫袖眼里,杜咏蝉只是个被宠坏的千金小姐,仗著美貌处处吃香,所以少了体恤之心,大体上还有点可取。
“曲大哥,少梅妹妹和小喜子。”哎呀!他怎么把少梅妹妹给留在炮火区,真是不体贴。段天乐登时埋怨自己起来。
元紫袖思忖,有曲公子在,表小姐不至于伤到人。“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段天乐道:“说来听听。”原则上,他考虑一下,实际上,任君蹂躏,绝无二言。
还摆谱!不肖少爷。她睨他一眼道:“带表小姐和表少爷改往数星楼,并安抚他们的情绪。”
“我?!你在开玩笑吧!”少爷沦为小厮兼弄臣?段天乐不愿的表情直写在脸上。
“暂时。”她知道表小姐一向和他不合,活像冤家似的。
暂时。勉强可以接受。段天乐只得道:“好吧!但我不保证她不发飙哦!”
“不要紧张,又不是送你上断头台。”元紫袖心想,只不过要他尽点主人的责任,好像要他的命。
“我不紧张,是厌恶。”段天乐心想,和生平最讨厌的女人同居一室他会发疯。
女人嘛!不温柔不文静也就罢了,偏偏脾气大到连神佛都发火,对下人更是不客气的指使。干么,要耍大小姐脾气,尽管回杜家去嚣狂嘛,何必凌虐叠影山庄的人,他们也是人生父母养大的,不是来让她打骂玩闹用的。
幸好大哥不准备娶她,不然换他要离家出走。
元紫袖心想,这么大的人,孩子气这样的重,真被她宠坏了,看来她还是不要太精明能干得好。“你先顶一下,等我把手头的事处理完,就去接续你的责任。”
“那我先走了。大哥,努力点,你的娘子不好搞定。”段天乐不待人回答,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这个臭小子溜得真快,敢消遣我。”说她不好搞定?找打。她忿忿地说。
段天愁故意揶揄她,“他说的是我娘子,你在生什么气。莫非你已承认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段天愁,不要在火上加油,我现在很想宰了你们兄弟。”她暗道,果然是出自同一个爹的品种,令人讨厌。
他仍逗著她说:“你应该叫相公、夫婿,或是直接唤我天愁也成,我是不会介意的。”她气红脸蛋的模样真俏皮,可爱极了。
呼气、吸气、呼气。她一再重复地控制体内的愠火,拿起镇纸的玉石!重重地往案头一击,稍做发泄。
“别忘了,你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元紫袖略微撩撩覆额的发,表示不在意。
不在意是骗人的,但她不想让他太得意。她决定不再纵容段家的男人,免得他们愈来愈不怕她。
段天愁眉头一皱站起身,“我现在就去和她说清楚,绝不会委屈你。”
“等一下。”她连忙拉住他的手腕。“表小姐初来乍到,你让她休息一下。”
“这件事早点解决,对你、对我和对她都能有个交代,我不想再拖下去,以免夜长梦多。”
他计画著,等把婚约解除后,他就可以开始著手少予和喜妹的婚事,然后就……
元紫袖思忖道:“不成,你的决定太仓卒,要慎重些。”杜家不比常人,不能让人有人亡人情亡的闲话。叠影山庄的话题已够多了,不需要再添一笔,徒留乡里口中的菜余饭后。
“还要慎重些什么,不就是告诉她婚约解除,请她另择良婿。”他没时间理会突然多出来的未婚妻。
元紫袖恻然地摇头,“你不了解表小姐的个性,她不是好说话的人,一定要有技巧。”一旦她任性起来,谁也压不住,惟有捺下性子哄她高兴,转移她对婚事的注意力,也许可以劝退她,另行婚嫁。
“还要等多久?你知道我没什么耐心等。”段天愁给她深情的一吻,告诉她所指何物。
“你不正经。”她轻抚唇瓣,嗔目一睇。“我不想你因为我而得罪你姨娘。”
杜夫人才是真正麻烦事,毫不顾忌长者应有的风范,动不动就如村妇野夫般叫嚣,一有不如意就哭闹得鸡犬不宁,教人头痛不已,但又不能说太重的话刺激她。
杜家兄妹自己还治得住,惟独杜夫人是长辈,以自己的身分不好说什么,而老爷因负了她亲姐有些愧疚,所以也就由著她胡闹去,只要不太过分就好。
所以杜夫人以为众人放纵她的行为是一种敬畏,所以更加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众人只得掩耳遮目当无视。还好近年来,她因年岁大了,不常到叠影山庄。
段天愁轻笑著抚上她的香腮,“为了你,我不怕得罪任何人,何况我和姨娘一向不亲。”
每次姨娘一来,娘就把抱著她哭诉父亲的移情别恋,然后两个人就哭成一堆,哭得他心烦想逃,偏偏姨娘紧捉著他的小手不放,然后说些言不及义的话,告诫他长大后不许学父亲的花心无情,甚至因他的面容酷似父亲而迁怒。所以他十分厌恶姨娘的到来。
“亲不亲是一回事,最主要是她的喳呼令人受不了。”元紫袖直指重点。
他取笑地眼一扬,“原来还有你摆不平的人呀,大牌丫鬟遇上对手了。”
“用不著嘲笑我,等你见著了杜夫人,也会佩服起她的演技一流。”她心想,杜夫人比戏子还厉害。
“瞧你说的。”段天愁宠溺地点点她的前额。“啊!糟了,你忘了一个人。”
“什么人?”她心想,以自己精光的脑袋,会遗落谁?
“乐弟。”
“二少爷?!”
他提醒道:“你刚不是嘱咐他去接待杜家兄妹,以他的个性必是挟怨以报,用我们之间亲密的关系去落井下石。”
聪明反被聪明误,她不禁抚著额头呻吟,“我得赶紧去数星楼一趟。”
段天愁自告奋勇道:“我陪你去。”
斜睨了他一眼,她重重地叹息,“好吧!你去当肉垫也好。”
如果该有人牺牲,舍他其谁。元紫袖在心底算计著,准备推他去送死。
第八章
“退婚!”
“元紫袖?!”
数星楼传出两道不信的尖锐吼声,接著是不停歇的铿锵声在楼内各角落响起,过往的下人们都引颈一望,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又不敢驻足多留,因为他们都不想沾惹晦气,尽量躲避杜大小姐。
杜咏蝉叉著腰说:“你给我说清楚,大表哥和紫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可能,一定是这个痞子故意要气她,胡诌的。
杜咏言也正经地沉下脸,“此事开不得玩笑,不要因为跟蝉妹斗气就乱说。”紫袖和大表哥?!他打从心底不相信段天乐的话。
“我什么人的玩笑都敢开,就是不敢拿紫袖做文章,你们兄妹俩该死了。”段天乐心中直呼,太痛快了,第一次看咏蝉表妹气得脸色发白,美丽的脸孔全扭曲成难看的妒容,不由得心头一乐,教人想发噱。惟一有些抱歉的是言表哥,害他陪著受气。
杜咏蝉道:“大表哥怎么可以这样,他不可以违抗姨娘的遗命。”紫袖虽然不错,但长相可差她甚多。
论长相、论身世,她样样都胜紫袖十分,大表哥一定是一时迷惑,等见著了她的面,立即会转魂回魄,倾向她的身侧。
段天乐反问:“为什么不可以,他们是真心相爱,你还是早点做准备吧!”他兴奋地想,一口鸟气终于可以出了。
“做准备?”她思忖,从他口中,绝听不到好话。
段天乐写意地朝她一笑,“当然是准备做弃妇。”
“你……你不要太嚣张,这种事不是你说了算,我相信大表哥不会胡涂行事。”她说道,这还关系两家的颜面。
“他是我大哥,难不成你会比我更了解他。”段天乐了解他这个大哥,有著根深蒂固的行事作风,脾气硬得很。
杜咏蝉嗤鼻道:“笑话,你和大表哥已有十余年未见,哪猜得著他的心思。”他又不是大表哥肚里的蛔虫。
“我不用猜,是我大哥当面说开,诺气斩钉截铁地非紫袖不娶,所以你该死心了。”
“除非大表哥亲口证实,否则不管你再怎么舌灿莲花,我一概当你在耍猴戏。”她决心当定叠影山庄的女主人、段家的长媳、大表哥惟一的妻,而紫袖,还是和大哥较登对。
真固执。段天乐撇撇嘴说:“你尽管嘴硬,到时欲哭无泪,可别说表哥我没提醒你。”
“哼!”她不理会他的疯言,冷哼一声扭过头。
杜咏言若有所思地问:“紫袖的意思呢?她愿意接纳大表哥的心意?”他相信聪慧如她,不至于胡涂到介入段、杜两家的婚事。
段天乐叹气这:“我不是说过他们相爱,相爱就是两情相悦嘛,咏蝉表妹心傲不愿接受事实,你呢?”说完,嘟翘起嘴巴,静待他的反应。
言表哥对紫袖的痴迷他是看在眼里,只是感情的事谁也拿不准,该来的时候躲不掉,不该是自己的谁也无法强求。还是学他这样最好,始终不愁没有美人在怀。
杜咏言轻微地扯动脸颊,“不是我不信你,而是紫袖有这么容易就低头吗?”
这不像他所认识的元紫袖。
他所认识的元紫袖固执、倔强、不认输、谨守本分又不服人,向来只有人家低头认栽,她宁死也不会承认失败。
“当然不容易,所以我爱得很辛苦。”因为他用生命去爱。段天愁低沉地说: “大哥,你来了,还有紫袖。”段天乐暗道,他们来得也太快了,他功力尚未大展呢!
“你是……大表哥?!”杜家两兄妹同时望向出现在眼前的男子。
“我是段天愁。”
原来他是大表哥,气宇轩昂、狂傲不羁,风霜刻画出的英挺风姿,多令人心动,让她芳心不由得暗许。杜咏蝉的眼中迸出迷恋的光彩,不自觉地摆动柳腰向他靠近。
她一脸娇羞地轻语,“大表哥,我是表妹咏蝉,好久没见了,你好吗?”
“多谢咏蝉表妹的关心,我很好。”段天愁刻意闪避她故意靠近的娇胴。
她确实长得十分艳丽,可惜艳丽的女子他见多了,无法引动他心底的情弦,只有那个一直故意往后缩,窝在柱子旁看戏的可恶女子,能牵动他的心跳。
他不悦地想,还缩,待会非好好地爱她一回不成,以示惩戒。
“表哥离家多年未归,咏蝉朝夕相盼,终于把表哥盼回来了。”杜咏蝉以眼波横送情丝。
段天乐打了个寒颤,不等段天愁回答就出言讥讽,“拜托,你光忙那群爱慕者都来不及,哪有时间朝盼夕思。”他作呕地想,太假了吧,咏蝉表妹几时也学会温柔?
混蛋段天乐,敢扯她后腿。她气怨在心不敢表现于外,“乐表哥,你说笑了,咏蝉哪有什么爱慕者。”
“哟,天下红雨了,你居然叫起表哥,我看出门得小心,免得被乱棒打死。”段天乐被她那声表哥叫得他连鸡皮疙瘩都喊救命。
杜咏蝉佯装受辱的表情垂著脸,“大表哥,人家才不像乐表哥说得那样,他最爱欺负我了。”
“乐弟是爱闹些,你多担待点。乐弟,来者是客,不可无礼。”段天愁特别强调来者是客。
“大表哥,你不用和我客套,我们……不算是客人。”杜咏蝉心想,快要变成一家人了。
“怎么不算是客呢?莫非你嫌大表哥招待不周?”段天愁装胡涂不点明两家约定。
“当然不是。”社咏蝉是急在心底口难张。“我们两家关系如此亲密,自然不是外人。”
段天愁附和但扭曲她的意思,“说得也是,你和喜妹一样都是我的妹妹,当然不是外人。”
“我不是你妹妹……呃!我是说,我们的关系不止是兄妹情谊,应该更……更贴近。”杜咏蝉暗示著,她才不做他妹妹。
“更贴近?!”段天愁看向段天乐,诡异地眯著眼。“莫非你喜欢乐弟?难怪了,你们愈吵感情愈好。”
无辜被点到名的段天乐,吐出舌头扮鬼脸,朝他恶意地瞪视,怪他乱点鸳鸯谱,坏他“识美”的好名声。
一直不说话的杜咏言,从元紫袖表情淡漠地跟在段天愁身后进来时,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凝视她日益娇美的脸庞,心中眷恋不减反增。
他眼中虽然只有她,但耳朵不忘听著此起彼落的交谈声,听著听著,他听出段天愁语中的拒绝之意,微微不悦地打断他的推辞。
杜咏言说:“大表哥,我想你该记得小弟,毕竟你我相差不过三岁,小时候还在一起玩过。”
他是……段天愁想了一下,“你是咏言表弟吧?多年不见,你变了个样。”他早已不复记忆,先前紫袖才提醒一二。
“没有大表哥变得多。”杜咏言言下之意,指他变心之快无人能及。不管是不是真的,他是自己的情敌,绝不能掉以轻心。
段天愁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