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鹰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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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跃鹰飞-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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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娘答应了一声,到后面牵驴子去了。

郭彤这才注意到后面还拴着三头小毛驴。

驴子牵出来,驼子收拾了一下身上,脱下了围裙,背了一个蓝布包袱。

老婆婆叮嘱道:“这边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一切都有我照顾着,可不要把到手的大肥猪让人家弄走了。”

驼子哼了一声道:“他跑不了的。”

老婆婆送他上了驴,又道:“要不要丫头跟着你去一趟?”

驼子摇摇头:“用不着。”

休看他个头儿不高,身子可处处透着利落。他单手在驴背上轻轻一按,“呼”一下子坐在了驴背上。

坐定之后,驼子才道:“明天晌午要是我没信儿,你就到城里去接应……”

老婆婆道:“我知道。”她左右看了一眼,放低声音道,“多半是住在快活斋,入夜我就……”

驼子不耐烦地道:“知道啦,照顾你的生意去吧!”

他边说边策动缰绳,胯下小毛驴甩开四蹄,一溜风似地向前奔驰而去。

郭彤看到这里,即站起来道:“算账!”

老婆婆回身道:“客人要走么?”

郭彤点点头,手指前面问道:“借问这条路通向哪里?怎么走法?”

婆子沙哑地干笑了几声,道:“你大概是刚由外地来的吧?敢情连汉阳府也没来过呀!”

郭彤这才知道,前面镇市竟是汉阳府城大镇,当下道了谢,结了酒资,拿起了棍杖。

那婆子又道:“客人是起旱,还是走水?”

郭彤笑道:“当然是起旱!”

婆子笑道:“啊,那你只怕不好走啊,从这里到府城,少说还有百八十里路呢,这会子天可是不早了呀!”

郭彤道:“这个,我还没有想到呀。”

那婆子嘿嘿怪笑道:“这要等个机会,看看是不是有骡子车经过,运气好的话,你还可以搭个便车坐坐!”

郭彤告了扰,步出亭外,无巧不巧,一辆篷车风驰电掣般地奔过来。

婆子笑道:“客人你好福气,想什么就来什么,这下省了走路了!”

说话之间,那辆大骡车已乒乒乓乓地来到了近前。

郭彤忙自上前挥手令车子停住,赶车的五旬开外的一个小个子,头上戴着破毡帽,一只手把着老长的一根旱烟袋杆子,另只手拢着两匹牲口的缰绳。

老远的地方,就见他用力地扯着缰,喊着牲口:“吁——吁——”

骡车停了下来,郭彤上前抱拳道:“老乡,是往汉阳府去的车么?”

赶车的那个小老头挤着一双小眼睛,想是早已知道是怎么回事,便看着郭彤道:“就你一个人么?”

郭彤点点头,小老头翘起鞋底,一面磕着烟灰:“你去汉阳府?那就上车吧!”

郭彤抱拳告了扰,遂攀上了车座。

车把式重新装上了一袋烟,向着老婆婆笑道:“大婶子,给我来两张油饼,半只鸡。”

老婆婆招呼女儿把饼送去,收了钱。赶车的把壶里灌满了水,甩起大鞭,“叭”地响了一声,那辆骡车才骨骨碌碌地向前移动起来。

这时候,太阳已微微有些个偏西。虽说是秋高气爽的时令,但是仍然十分燠热。

一阵阵暖风由水面上飘过来,江上有几只白鹭缓缓地飞着,景象极为宁静。

车把式又耍了两个响鞭,把长鞭插向座旁,拿起烟袋继续就口抽着。

“我说,”车把式眯着一双小眼,徐徐地喷出了一口烟,道:“这位客人,你府上是——”

郭彤道:“我是南方来的。”

“啊,南方是好地方!”车把式笑道,“那地方山明水秀、鸟语花香,我早年去过一回。嗯,说起来该是二十年以前的事了。”

郭彤道:“你老贵姓呀?”

车把式笑道:“姓郭,郭子仪的郭,你呢?”

郭彤微微一笑,“那倒是巧,我也姓郭!”

“咦,巧得很!”赶车的笑道,“原来,咱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呀。我说,郭东家,你上汉阳是投亲还是办事?”

郭彤摇摇头道:“都不是,只是找个人!”

赶车的嘿嘿笑道:“啊啊……客人你进了城住在哪里?”

郭彤道:“有一家叫快活斋的客栈,你知不知道?”

赶车的“啊”了一声,回头看了郭彤几眼,道:“快活斋?那是城里第一块大字号,我当然知道,怎么,你要住在那里?”

郭彤点点头道:“不错,我打算住在那里。”

赶车的听后情不自禁地回过头,频频打量了他几眼:“倒看不出,东家老弟台你还是个土财主呀!失敬,失敬!”

郭彤道:“怎么,我又怎么会是土财主?”

赶车的道:“能在快活斋里面住下的,都是有鼻子有眼的人物,再不就是有钱有势,你老弟一定差不到哪里去……哈哈……幸会,幸会!”

郭彤这才知道那快活斋是专为豪门所设,自己别只顾了跟踪人家看热闹,而忽略了眼前任务,想着不禁有些气馁。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所要寻觅的那个叫崔奇的前辈,所居住的狠牙山在汉阳之北,此行亦是顺路。眼前既然自己无意间发觉了黑道劫财的勾当,站在侠义的立场来说,纵不便插手干预,也应该设法暗中向物主点明,让他提高警觉。

这正是郭彤此行的打算,因为方才小食亭人多口杂,那单手托塔西门举一家人又走得张皇,没有说话之机;后来又见驼子夫妇的一番勾搭,才使他发觉到这件事态的严重,不得不随后赶上。如能找到西门家人相机进言,点破驼子的阴谋诡计,也算是善事一桩!

他想到这里,遂向赶车的问道:“刚才亭子里卖酒的那一家人,他们一直都在这里做生意么?”

“可不是!”车把式道:“那个驼子姓岳,这里人都喊他是岳老六,一家三口人,手都巧得很。你别瞧他们开着这么个小店,生意可是好得很呢!尤其是他们卖的酒,都是亲手酿制,味道醇极了,叫做‘汉阳红’,一年出土一次,客人你刚才喝的就是那种酒,味道怎么样?”

郭彤点点头道:“怪不得呢,味道确是不错。当家的,你们认识很久了?”

“敢情是很有些年了!”车把式咳嗽了一声,道:“那一年涨大水,这一家子人说是祖产被水给淹了,后来就飘落到了这里……”

“说也奇怪,”车把式又道,“照说,这爷娘三个这些年该是存了不少钱了,满可以开个像样子的大酒馆,用上几个伙计,何必把自己累成这个样子。这可真是‘要钱不要命’了!”

郭彤本想由这个车把式嘴里,打探出驼子的一些怪异行踪,却没有想到出诸他嘴里的却是一些家常废话,也就没有兴趣再去多问。

骡车在铺着平平一层黄沙的地上放速前进,郭彤靠着车上载的软软的棉花,耳中听着“嗒嗒”的蹄音,心情略一松弛,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车把式还在有一句没一名地说着话,没有听见郭彤的回话。

扭过头一看,才知道他睡着了。

傍晚时分,骡车在一条宽敞的石板巷道口停了下来。

郭彤抱了一下拳,拿起棍杖和随身衣囊由车上跳下来。

车把式手指着巷口对面的那座巍峨建筑道:“喏,那就是这里最讲究的快活斋。”

说话时,正有一辆四轮马车,驶向那客栈的正门。两个身穿长大褂的听差,赶上前拉开车门,迎接着车厢里一个大腹便便的白胖客人。

天色才入暮,快活斋门前的一溜子高挑长灯可都点着了。八名身穿青布长大褂的茶房,分两列站立在门侧左右。

透过敞开的门,往里面看,各种鲜花开得五彩斑斓,高悬的鸟宠子里面的八哥鸟不时地跳上跃下。

郭彤看了几眼,摸出一块碎银赏与赶车的把式,道了声谢,即将行囊挑在棍棒上,大摇大摆地走向快活斋。

站在快活斋门前的几个伙计,眼看着来了这么一个布衣少年,气势堂堂,一时还真摸不清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只当他是先进去的那个白胖子的跟班儿,倒也未加阻拦就让他神气活现地走了进去。

远远注视着他的那个车把式,只当他无论如何也进不了快活斋的大门,见状不由得大感惊奇,摇着头赶着骡车走了。

郭彤扛着行囊,摇摇摆摆地走进快活斋的大门,见里面好大的一片地方,假山、花圃、亭台楼榭,无不齐全,大别于一般客栈。

鸟语花香声中,郭彤一径来到廊舍尽头,迎面走过来一个穿着青布长大褂的伙计。

郭彤叫住他,道:“喂,伙计!”

那个伙计站是站住了,却现出瞧不起人的样子,斜过眼睛问:“什么事?”

郭彤瞪着眼睛道:“我是来住店的,竟然没有人来照顾我,岂有此理!”

那个伙计在他身上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不屑地道:“你是来住店的?”

“当然。”郭彤怒声道,“我是跟着前面那辆马车一块来的,你们是顾前不顾后!”

那个伙计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哈腰道:“噢噢噢……原来是崔五爷手下的人,你怎么不早说呢。对不起,对不起,请跟我来吧!”

郭彤把眼睛一瞪,正待发作,转念一想,自己果真表明身份,很可能对方根本不予接纳,倒不如将错就错,先住下来再说。

这么一想,他也就不再辩白,冷笑了一声,遂跟在那个伙计身后向前步进。

穿过了一个洞门,脚下踩着花岗石甬道,来到了一排房舍。

那个伙计回过脸陪笑道:“是小的疏忽了,以为崔五爷只带来了两个人,原来还有一个,请教贵姓?”

郭彤道:“我姓郭!”

那个伙计抱拳笑道:“郭爷还请多原谅!”一指那排房舍,“其实空房多的是,咱们掌柜的只当崔五爷身边一定带着很多人,所以把整排房子都事先空了下来,郭爷你请!”

伙计随即掏出钥匙开了门,把郭彤请进了房里。

那房子虽不似正房那般宽敞阔气,但在郭彤眼里已是十分难得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点点头坐了下来。

当下,那个伙计忙着给他打水洗脸,沏茶铺床,忙成一团。

郭彤问道:“这里住栈,一夜房钱多少?”

伙计龇牙一笑道:“郭爷还用问这个?这整个的客栈一总还不都是崔五爷的吗,只要郭爷你乐意,爱住多久就住多久,说白了,还不都是一家人吗?”

郭彤心知,伙计误会他是那个崔五爷的身边人。听口气,那个崔五爷原来竟是他们这所客栈的大东家,这就难怪了。想想不禁好笑,也就不与说破,有了这层关系,那伙计自然百般巴结讨好。

一会送茶,一会送饭,郭彤也就老下脸皮,来个样样享受。等到吃完了饭,那个伙计兀自赖在房子里不走。

几经犹豫之后,他才讷讷地道:“郭爷,小的有一事相托……不知道……郭爷肯不肯帮忙?”

郭彤怔了一下道:“是什么事?”

那个伙计龇牙笑了一下,搓着两只手道:“是这么回事,小的姓张叫张有财,来到快活斋也有五六年了……”

郭彤点点头道:“怎么样呢?”

张有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是这么回事,郭爷,小的听说襄阳快活斋有一个账房先生出了缺,不瞒郭爷说,小的自幼念过几年书,也学过几天算学,自信记个账什么的还不会误事,只是……嘿嘿……”

他汗颜地笑了一下,接下去道:“小的如今这个身份,别说在崔五爷身前说话了,简直难得见上一面。郭爷是五爷跟前的人,见面的机会非常多,所以小的是想……是想……”

郭彤这才明白对方是什么心意,当下冷笑了一声,道:“你是说襄阳那家分号,有一个账房先生出了缺,张老兄是不是想顶那个缺?”

张有财鞠躬打揖地道:“是是……全赖郭爷大力成全、大力成全!”

郭彤眼见对方一脸谄媚之态,心里大生恶感。

他听罢,缓缓地点了一下头,道:“好吧,这件事,就看你是不是有造化了。过两天崔五爷正好要去襄阳,我就见机给你说上一说,可不一定能成功。”

张有财听了,顿时大为欣喜,千恩万谢不已。

郭彤趁机道:“噢,对了,我向你打听一个人不知你可知道?”

张有财立刻道:“谁呀?”

郭彤说:“这个人大大有名,就是人称单手托塔的西门举,不知是否住在这个店里?”

张有财道:“是父子媳妇三个人一块来的,是不是?”

郭彤点点头道:“不错,他们住在哪里?”

张有财想了一下,说道:“在北院里,郭爷找他们有事么?我这就找他们去!”

郭彤道:“使不得,你千万不要惊动他们,只把他们下榻的地方告诉我就行了。这件事是崔五爷暗中关照我办的,可不能出岔子!”

张有财连口答应道:“是么……既然这样,郭爷请随小人走上一趟,容小人指点西门一家住宿之处也就是了!”

郭彤点点头道:“这倒可以。”

二人出了栈房,天色早已大黑,只是这快活斋里外一片通明,处处笙歌管弦,交织出此刻的欢乐今宵!

张有财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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