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与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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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与剑-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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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

曹少成的龙头短杖疯狂的扫倒了十几个阻拦着进路的黄衣大汉,他扭曲着脸倾力赶到,白眼婆莫玉也喘吁着扑来,但是,他们却迟了一步!

凝聚成一股晶莹流光的剑气猝而波颤盘绕,两条人影突合又分,就是那么快,一大蓬热呼呼的鲜血便渗糅在紧急得成为一连串暴响的金铁交撞声里骤雨似的溅飞洒落!

多少成名高手,苦习几十年,所求的便是这宛如永恒而实则短促至极的一击,在这一击中,无敌的人命丧黄泉,无数的人称雄道霸,从练式拿桩的初步入门功夫开始,到能力却千百悍敌,摘叶飞花均可伤人的深湛成就为止,他们艺业的精湛程度如何,就全在这瞬息中分晓了。

弹飞半空的两条人影,分成两个不同的位置沉重坠落,淋漓的血染浸着全身,以至分不出哪是袍上的颜色,抑是身体内的血液了,他们,是黄笃,以及,屠若愚!

曹少成目毗皆裂,嘴唇歪曲,他摧肝沥胆般顿足大呼:

“红袖七尊啊——”

奔到一半的白眼婆莫玉也惊愕住了,她失措的站在混乱骇叫的人群中,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是好。

那位车青大爷也泥塑木雕般呆呆地站在白眼婆身边,但是,他却仍旧本能似的以目光追寻着正摇晃不稳地掠向另一个方向的那股炫目光流!

猛然的,车青惊凛大悟道:

“大当家,你看那剑气!”

白眼婆急忙顺着车青的手指方向看去,她到底也是行家了,前一看见,便精神倏振,振吭大吼道:“不用急,姓紫的小子也活不了多长!”

正在悲怒交集,奔向他同伴那边的曹少成闻言之下喜地回首,于是,他也看见了,双目中闪射着像要食人般的凶光,曹少成狂叫道:

“莫当家,你快派人救治我的兄弟,我去剥这王八蛋的皮!”

话还没说完,曹少成已追逐着那股摇曳下降的流光而去,白眼姿莫玉生怕便宜让姓曹的一个人捡了去,她急忙交待了身边的车青几句,一挥手,带着仅存的两位大爷,十几个二爷三爷之流的角色匆匆赶上。

这边,车青急如星火的遣人救伤,又一面压制着惶乱哗叫的一干手下们,情势混杂得紧。

那边——

晶莹流灿的挂桶形光芒骤敛,紫千豪踉跄着抢行了两步才勉强站稳,他身上有四处可怖的伤口,血肉模糊的肩胛,有如一蓬蜂窝般的细小血洞在右腹上方,膝盖的裤管裂翻,有白惨惨、红颤颤的肉倒掀过来,露出了粘着脉络血丝的膝盖骨,另外,他的右边腰间皮鞘也断裂了一截,插在皮鞘环扣中的剩余短刀竟完全被削断,只留下上面的伞角把柄,细细的裂缝中,正有津津血水渗出!

紫千豪的脸庞却不苍白,反倒有一股奇异的、病态的红晕,宛如染上了一抹丹朱,他这时强行压制着干涩辛辣的喘息,冷厉的注视着正以惊人速度往这边奔近的敌人们,最前面的一个,便是曹少成!

龙头短杖映着日光,反射出一溜一溜的灿银光彩,也反照出曹少成那充满了怨毒与狠酷神情的狞厉面孔,又来了,那充满邪恶的对手!

牙齿咬得凡欲陷入肉里,紫千豪冷然斜举四眩剑,只是这举剑之势,便予人一种强不可破,无懈可击的感觉,是那么沉猛,那么萧煞!

在七步之前,狂怒奔来的曹少成竟像被人当头浇下一盆冷水般幕然止步,他圆睁双眼,愤恨的火焰流露在他的两眸内,但是,他却没有冒失的冲来,紫千豪那股无形的冷酷与深沉气息已愕然的震撼了他!

仇恨使曹少成的语声变得无比的沙哑,还带着轻微的颤抖,他道:

“紫千豪,我要一寸一寸的割裂你,让你辗转哀号者死去!”

吃力的,但却异常地平静而徐缓,紫千豪道:

“曹少成,你们已试过,但你们不行,大尊派证明非是无敌!”

喉结在不停的上下移动着,曹少成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姓紫的……你不会再有好运气了……”

就这几句话的工夫,白眼婆莫玉偕同她的手下们已一窝蜂似的从四面包抄上来,幢幢黄影闪掠着,映进紫千豪的目光里,却竟忽然变得这般朦胧而模糊了。

但是,紫千豪不敢眨眼,他故意引曹少成说话:

“姓曹的,你们红袍七尊的招牌砸了!”

曹少成狂叫道:

“但要你的狗命来赔偿!”

紫千豪在他几个字音的吐露里,左手闪电般翻飞,左膝上的十柄弯刃短刀碎然流星般射出,十把刀甫始炫晃,十声厉曝已应刀传出,那些围上来的黄衣人中,竟有十个人同时栽倒!

这一下,几乎将曹少成气结,他嘶声吼叫着,龙头短杖像带起了蒙蒙的云雾,将光彩连成一面莹幕,暴卷强敌!

于是,紫千豪的身躯横起急落,贴着地面一寸以上令人目眩神迷的翻滚着斜掠出去,曹少成连环三十七杖全然落空,他霍然回转之下,紫千豪的四眩剑已硬生生活斩下三条人腿!

鲜血溅洒成一幅幅奇异而悦目的图案,纵然那是一现即逝的、狠酷的、尖锐而寡毒的,但总是一种刺目的杰作,在人体的歪倒中,紫千豪巧妙的穿射过去,四眩剑透过一个黄衣人的胸膛,串戳进另一个黄衣人的小腹!

白眼婆的一双白眼仁几乎全气成红的了,她的血齿环忽上忽下,懊左倏右,滴溜溜的旋舞着,似幽灵一样追逐在紫千豪的身后,不过,遗憾的却是她老是晚了那么一丁点儿!

曹少成的龙头短杖挟着移山倒海的强悍劲力呼轰纵掠着,在气流的排挤涌回中步步紧逼在紫千豪的左右,但是,紫千豪却利用人体的间隙和移动游闪来攻拒,他运用得如此巧妙,如此自然,以至曹少成与白眼婆都无法即时追赶上他,双方只在人影的晃闪中兜旋着,出手之间也碍足了事,但紫千豪却不在乎,反正,眼前只要是人,便全是敌人!

一位黄衣大爷猛自斜刺里刺来七刀,那是一柄锋利的“弓背刀”,紫干豪身子一转贴着刀锋偏过,四眩剑翻劈另一个黄衣人,左手却在近距离的刹那间一沉倏挥,一柄弯刀短刀已深深插进了这位大爷的心口!

龙头短枚又拨风似的压到,杖影如山排峰颓,尚未打实,那一片窒人呼吸的狂飓已扑面而至,紫千豪知道在目前的情形下,自己已无力硬接,他轻烟般晃出,但未及转身,血齿环已呼啸着套向他的颈项!

同一时间,侧旁,另一位黄衣大爷也咬着牙,切着齿,双手紧握一柄“虎叉”,猛扎紫千豪肋下!

一仰头,紫千豪忍住巨大的痛苦,他的腰部骤然硬生生闪开五寸,四眩剑科起直穿入套来的血齿环,“呛嘟嘟”的金属磨擦声暴响而起,就在四眩剑穿进血齿环的一刹,紫千豪上身斜翻,猛力摔环向右,而此刻,那位大爷刚好一叉刺空,收不住势,往前抢进一步!

血齿环的利锥划破了紫千豪的手背,有如兽爪所伤的血痕,而当血水甫始流出,那个沉重的环圈已恰好套上了右边这位大爷的脑袋;

白眼婆的血齿环被穿击抖出,她怒骂着猛往后带,但是,当她发觉圈中所套的对象有了差地,再迅速松手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人的命就是这么容易丧失,白眼婆只是那么往回一带,环回内的利锥已有几枚透进了这位长号着的大爷的后脑,他扑跌向前,弓背刀横抛入空,白眼婆方始惊怒的松环,那边,紫千豪又已骤雨狂风般与曹少成连连闪击了十八招!

还剩下的七八个二爷之流的人物几乎已经吓破了胆,他们匆匆忙忙尽往四边散去,表面上是在包围着敌人,实则随时都在为开溜的方便打算,白眼婆疯了一样的高呼尖叫着,提着血齿环冲了进来!

紫千豪的面色,这时已由嫣红转为惨白,像纸一样的惨白。他不可抑止的喘息着,冷汗如雨般洒落,但是,在喘息中,在冷汗里,他就有那么一股慑人的韧劲与毅力,毫不稍停地继续与眼前的强敌周旋!

龙头短杖挥展得像雷鸣云滚,浩浩荡荡,有如奔流的浪涛般一泻无际,血齿环飞扬低扫,转回翻斜,仿佛振翼的隼鹰,跳闪的月弧,而这些,罩着一条精亮纵横的银电,银电活蛇似的穿舞飞旋,猝进猝退,丝毫不肯让步,看情形,紫千豪虽在重创之下,要想挫败他,只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尖刻的,白眼婆叫道:

“紫千豪,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的?还有什么本领可使?”

紫千豪沉默着,他的脑子越来越晕眩,力量越来越衰竭,他知道,若不立刻没法突围,只怕便再也走不掉了。

曹少成狞笑着,攻势更形凌厉,他阴毒的道:

“你想怎么个死法,紫千豪?我要你—一尝遍大尊派的刑法!”

很突然的笑了起来,紫千豪在哈哑的笑声里抛出腰间的两柄手斧,手斧旋滚着分劈白眼婆与曹少成,于是,他们两人立刻挥动手中的武器震落了那两柄飞来飞去的手斧

紫千豪猛地大胆得令人不敢置信的踏中宫,进洪门,一下子穿到曹少成的身前,曹少成怒骂一声,龙头杖急收猝横,闪电般捣向对方的天灵盖!

咬着牙,紫千豪的四眩剑暴起猛砸,“当……”声巨响中,他的左手已倏然抖出一柄弯刃短刀!

大叫一声,曹少成忽然旋步让开,于是,便同紫千豪所料到的,他刚好挡住了正待掠近的白眼婆!

当然,紫千豪方才是倾出最后的余力硬架曹少成那一击,他的虎口进裂,热血横溢,但他却不得不如此冒险,他明白,若不用这险招,便无法逼使曹少成转到白眼婆攻来的进路上,或许这一招是顶着生命去换来的,或许这一招后的空隙是太过短促,但是,这却够了,在他来说,便需要这一刹间的破绽以便冲出眼前强敌们的包围圈,一个武功高强的人,除了他本身技艺需要精湛过人之外,还得要具备头脑,往往,智慧是胜于一切的!

白眼婆的血齿环方待乘隙挥出,前面人影一闪,曹少成却将她的出手路子堵得纹丝不漏!白眼婆几乎气得吐血般大吼一声,奋力收环斜掠,而就在这眨眼之间,紫千豪已射出八九丈之外,他连头也不回,反手六柄弯刃短刀暴翻四掠,欲待截住他的一干黄衣二爷们早已惊魂落魄般骇然奔让;

饶是如此,却仍有四个黄衣二爷中刀扑倒,白眼婆与曹少成排命追赶,两个人的两张脸儿已气成了两副猪肝!

紫千豪连连奔闪腾跃,掠走如飞鸿越空,快不可言,四周的箭矢暗器纷纷盯着他瞄射,却全然—一落空,不是慢了便是偏了,连一点边也没有沾上!

一面狂追急赶,白眼婆一边气急败坏的狂叫:

“快截住他……用强湾,用暗器……车青,你快绕上去啊……都是些混帐,窝囊废!”

在白眼婆失常的吼叫声里,人丛中车青硕壮的身影悍勇的连连横阻向紫千豪身前,但是,他每次的闪阻都是像是扑上了一团虚渺的烟雾,那么用力的空自击刺得尘沙飞扬,紫千豪的豹皮头巾飘舞着,有如流星横越天际,连正眼也不看车青一下,他身上洒着血,暴起空中,大应般旋落上了青麻石墙垛上!

这边墙垛上把守着的五名黄衣大汉,齐齐呐喊一声围攻上来,雪亮的朴刀纷纷猛砍狠斩,但是,五把朴刀的来势才挥出一半,四眩剑已斜着旋闪而出,“呱”“呱”的暴响声中那五位仁兄全哭嚎着栽倒在石墙之下!

没有稍停,紫千豪口中蓦然急厉而滚颤的尖啸出声。嘴里啸着,他已掠出墙外,双手握剑奋力回砍,于是,放下的闸门中有四根大腿粗细的木栅顿时被砍断折倒,场内,甲犀身上闪泛着银亮亮的铝甲光芒,怒矢般自那四根断落的木栅缺口中狂冲而出,有如一道突然涌起的狂风!

这时,红袍七尊中的曹少成已追至栅闸前约莫八步之处,白眼婆、车青在文五之外,其他一些银坝子手下们则蜂涌着落在四五丈后面了。

甲犀冲出栅闸之后奔速不停,似一朵急掠的乌云般掠过紫千豪的身边,紫千豪右脚准确无比的插进脚镫,整个躯体便借着这镫中扯带的奔速全然斜斜贴在马身上,宛如与马儿合为一体,在甲犀白色鬓毛的飞扬下宛似驭着风一般长驰远逸而去!

曹少成流鸿般紧跟而去,他追出十丈,又颓然止步,怔愕而沉重的悻悻望着远处迷漫的尘烟,失了魂似的以龙头短杖拄着地,神情的颓丧,像是在这瞬息间衰老了十年!

后面,白眼婆与车青,以及无数的黄衣人们急急簇拥而至,白眼婆也呆呆的看着前路上的滚滚沙雾发愣,而车青抹着满头的大汗,喘吁着,他面孔上的表情十分奇特,看不出是愤恨、不甘,还是庆幸、欢欣,这几位大爷中仅存的一个、倒提着“穿山刺”,双目布满血丝。手捂胸口在一个劲的呼噜着。

银坝子的属下黄衣大汉们个个全拥围四周,没有一个人吭声,只有粗浊的喘息声在响着,像在心田上蒙着一层幽翳,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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