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疯子!可你们……你们到底都对他做了什么?”我泪流不止地问着。
“哼!他是罪犯,当然是全身性的器官捐献!”其中一个法医不以为然地说着。
“……谁说他是罪犯,他才不是罪犯,我的雪野善良得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怎么会是罪犯呢……”
“……”
“伤口割开了为什么不缝上?你们到底是不是医生!你们难道不知道伤口这样是会感染的吗?如果他醒了……他醒了怎么办?他醒的时候你们这样做会让他很疼的啊,雪野他最怕疼了……”我伸手摸着那些保鲜膜下的伤口,痛得心如刀绞。
“一个死人还缝什么缝啊?小姐你就节哀顺变吧,不过,您可别忘了,你的眼角膜也是他捐给你的!”
在那个法医这样说完以后,我忽然失神地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以后我说:“他不是死人,请你不要说他是死人!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你……刚刚说……是因为我的眼睛吗?你确定是因为他要把角膜捐给我,所以你们才在他的身上切出那么多的口子吗?那……如果我把眼睛还给你们,我不要那个角膜了,我不要再看见东西了,你们是不是就能把我的雪野还给我?完完整整地还给我?啊?”
说完,我闭上眼睛微笑着用手指去抠我的眼珠。
然后,是一阵剧痛袭击了我的身体。
“欺夏……”田雨的声音,那样的哀伤。
而我,却一直在微笑着的。
然后,我跟他们说:“现在我又瞎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你们,把雪野还给我吧?完完整整地还给我——”
“疯子!”那两个人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是那么样的恐慌。
然后,是一阵离开的脚步声。
“呵呵……妈的……都他妈是些不守信用的人……雪野……楚雪野……你也是个不守信用的人……你不是说会永远陪着我吗?你现在这样,算什么陪伴?啊?……”
我哭倒在地上。
然后,我的眼睛很疼很疼。
但我依然不停地叫着雪野的名字。我总觉得我只要一直这么叫着,他就会回来,就会拉着我的手,跟我说他会永远永远陪着我。
然后,我好像忽然又回到了昨天晚上的那个梦里。
雪野在我腰上一推,我开始向前拼命地奔跑。
然后,我回头看他的时候,见他把双手拢在嘴边在冲我喊着什么。
我说:“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他笑,然后把声音扩得很大,他说:“欺夏,你要幸福!你要幸福!”
然后,他继续笑着,但是却转身与我背道而驰。
原来,他是在跟我道别啊!
雪野……
“楚雪野——”我在昏过去以后用尽最后的力量把这三个字喊得格外响亮。
然后,我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然后,那个黑影再次出现。
他说:“欺夏,你害怕灭亡吗?”
我笑,我说:“随你吧,我不在乎!”
然后,梦里的一切都开始消失,只剩下大片大片的白光。
这样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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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玄雪 chapter14(1)
我是雪野
我记得有一本书上说过:人与人之间,只要不互爱,一切就可以变得很简单。
我想,在遇到欺夏以前,我一直都是那样活的吧。无欲无求,每天过着那种只是为了活着的日子。但是,当那个轻易就把我和玄野给区分出的女子对着我微笑的时候,我开始听到身体里的宿命在对着我狂笑,他说:雪野,她就是让你心甘情愿去死的人。
然后,我没做任何的否认,然后,我开始不顾一切地爱上了欺夏。
至于欺夏对我,应该只是很喜欢很喜欢而已,那种喜欢就像她后来喜欢可颐一样。
有时候觉得自己跟可颐好像,在欺夏和玄野身上,我们所能得到的最高上限也就只能是很喜欢很喜欢而已了,因为他们的爱都已经给了对方,都太集中了,无法分散一点出来。但我跟可颐却都还依然乐此不疲地在爱着,因为虽说他们没有给我们爱,却给了我们另一个重要的东西,就是温暖。如同可颐所说:无论是爱人的感觉还是被爱的感觉,都是温暖的。因为只要心里是有爱的感觉的,我们就不会在这个过分现实的世界里被冻僵。
况且,我的欺夏又何止是给过我温暖。
她肯陪我坐大巴;
她肯听我说以前的事;
她肯为了哄我睡觉唱摇篮曲给我听;
她愿意像心疼她自己那样心疼我,尽管,她并不懂得怎样才是心疼自己;
她还总是对着我微笑,哪怕那微笑勉强得让我觉得她哭出来或许会让我更好过一点……
其实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或许欺夏并不是不想爱我,或许很多时候她都在努力地让自己来爱上我,只是一直都无法爱上而已。
因为,玄野从来就不曾想过要放弃她,连死的时候都没想过。而且,纵使是身体受到了那么严重的创伤,他对欺夏爱的意志依然控制着让他醒了过来。
那一刻,我不得不让自己放手。我清楚地知道,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直到永远,玄野可能都不会放过欺夏了。那么,放手的人就应该是我,因为如果我们两个都不放手的话,欺夏是会被撕扯得很疼的。所以,我放手并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没有玄野爱欺夏爱得深,我只是不想让我的欺夏难过而已。
所以,我默默地看着她走到他的怀抱。他们抱在一起的时候我是在家的,但是我的身体里却在某一时间段里出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疼痛。我知道,此生我只能看着我的欺夏幸福了。不过,能看着她幸福,我就应该觉得满足了不是吗?
然后,就是可颐和MANDY的死了,再然后,玄野因为杀人而进了监狱。
而我的欺夏,她漂亮的眼睛变得看不到东西了,瞎了。
当然,我的欺夏不会永远看不见的。因为,她还有我。
于是,我很早就办了一张角膜捐献卡。
本来我应该更早一点去警局的,但是每当我看到欺夏睁着空洞的大眼睛跟我微笑的时候,我都很舍不得离开。我都会跟自己说:再拖一天吧,就一天。
然后,时间开始一天天在过着。
我每天都会陪在欺夏的身边,而那段时间我的觉也睡得特别少,也许只是因为事情太多睡不着吧,又或者,我只是想多看看我的欺夏。
可是,不管怎样,一切还是要有个了结的。
那天,我推欺夏出去晒太阳的时候。欺夏说她很后悔以前自己那么任性,她说她很后悔没有早一点跟玄野结婚,她说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幸福的回忆就可以多一点了。
然后,我蹲下去跟她说:“欺夏,你是可以幸福的,以后,你一定会很幸福的。”
然后,欺夏笑着告诉我,她说:“雪野,我知道我是个不能有幸福的人,因为我从出生的时候就被诅咒过,我的身上有灾难。”
然后,我便一句话都不再说,因为我的眼睛里开始不断地涌出泪来。然后,我告诉自己,一切都在今天结束吧,我不可以再自私下去了。我的欺夏,应该早一点幸福的,不是吗?
夏玄雪 chapter14(2)
然后,我带着那把在出事当天就已经藏好的刀去了警局,然后,我跟那些人说一切都是我干的。
然后,我抢过一个警察的枪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然后,我看见玄野那么哀伤地看着我。
他喊我,他说:“雪野,我的弟弟!”
然后,我失去了所有的意识,然后,我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都没有再说一句我爱欺夏。
因为,我觉得那样会让我的欺夏难过。我不想让我的欺夏难过,因为如果我的欺夏难过,我会死不瞑目的。
然后,我的眼前出现了一道黄色的光芒。
然后,我看到我的宿命在对着我微笑。
他说:“雪野,你可以不去阴间,你可以直接去转世投胎。”
我笑,我说我只想去她的身边。
“哦?为什么?”
“因为我想陪着她,然后不让她那么寂寞。”
“好,你可以做她的孩子。”
“真的吗?”
“真的。”
“谢谢你!”
我这样说完,我的宿命诡异地笑了一下。
然后,他挥了一下衣袖我便开始觉得身体好轻。
然后,我隐约地听到我的宿命的声音,他说:“雪野啊,你总说要给她幸福,但是,你却注定要在最后抢走她的幸福。”
“什么……什么意思?”我用最后的力气发音。
我的宿命依然微笑,他说:“去吧,疾来的飞车会让你明白。”
然后,我的眼前模糊地出现了一个画面,好像是一个小男孩在马路上玩球,然后在一辆快车马上要撞到他的时候,他的身体被一个男人推开了。
而那个男人的样子,跟我一模一样。
……是玄野。
然后,我忽然泪流满面。
然后,我看到了欺夏和玄野。
他们抱着我的时候都很开心地在笑着。
我想跟他们说话却说不出来,一切都只是“啊啊”的声音。
然后,我认命地痛哭流涕。
然后,在我一岁开始能说话的时候,我失去了前世所有的记忆。
然后,在那最后一刻,我在欺夏的怀里拼命地哭着。
“对不起欺夏,我终究还是没能赢过命运!只不过,我一直很想知道,欺夏,你后悔过我的存在吗?你后悔过我总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出现在你身边吗?”
这时,欺夏温柔地亲了一下怀里的我。
然后,我也笑了。
然后,我失去了前世所有的感觉。
不过,我却依然还是可以爱我的欺夏的。
不管那种爱的根源是什么,我都要好好爱我的欺夏,很好很好地爱她。
“欺夏,记得一定要幸福地微笑啊!记住了吗?呵呵!”
雪野留给我的遗物只有一盘磁带,里面是一首歌,歌名是《恋上蝴蝶》。
不知道哪本书里
黑猫恋上白蝴蝶
在所不惜的寻觅
蝶儿所要的那些
绝命崖上的冰花
死亡海里的珊瑚
蝶儿开始相信爱
考验结束就嫁他
RAP:三加三加三得九
九减一减一得七
七减一减一得五
五减几才在一起
恋上蝴蝶刹那里 性命注定要失去
不愿等待 不要放弃 只会拼命争取
左手冰花汇成水 右手珊瑚碎着飞
不要蝴蝶再恋花 不顾一切就为要她只恋他 独爱他……
三颗流星的最后心愿
五条性命也无法交换
只能答应上帝的条件
做地狱里千年的修罗
RAP:一加一加一得三
三加三过后结束
五减三减三少一
一命等于一千五
恋上蝴蝶一瞬间 能够相守需千年
不会沉沦 不要遗忘 只愿蝶儿爱上我
梦里黑暗闭眼过 地狱千年阿修罗
夏玄雪 chapter14(3)
不要蝴蝶再恋花 不顾一切就为要她只恋他 独爱他……
RAP:千年后的夜空之下
黑猫约蝴蝶到旷野
闭了眼以后再睁眼
三颗流星划过天边
蝶儿说爱我那一刻 为她毁灭也值得
不会难过 不会流泪 只因让她幸福过
爱她不再想生与死 半条命不能陪她活
宁愿蝴蝶再恋花 不要为了我而悲伤失落 爱她所以 离开她……
独白:上帝说地狱只可以容纳猫儿一千年
所以 我只可以得到半条命
但是 上帝还是给了我三颗流星
只不过 代价就是她说爱我以后我灰飞烟灭
看到蝶儿的眼泪我知道她是真的爱我
然后 我微笑着转身
爱她所以离开她
天使曾这样教过我
从没后悔恋上她……
“欺夏,我爱你……”
歌曲结束的时候,雪野抽泣着跟我说了不知道多少遍“我爱你”。
我睁着空洞的眼睛微笑。
我想,此生,已经再不会有人会用那么温柔的声音叫我了。
而雪野,他此时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我怀里的骨灰盒里,一动也不动,就像他睡着的时候整夜都不会翻身一样。而这段时间,我一直抱着骨灰盒在想一个相同的问题,就是雪野生前那么高大的男人,他,是怎样蜷缩在一个这样小的空间里的呢?
想了很久很久,我终于想明白了,我的雪野已经化成灰了,所以,他才能够在那么小的地方待着。
然后,我咧着嘴“嗷”的一声。
然后,我不知自己是哭是笑。
摘下耳机的时候,我听到医生跟田雨说我怀孕了。
“我……真的怀孕了吗?”我平静地问着那个医生。
“是!但你不可以生!”那个医生坚定地说。
“为什么?”我继续问着,但是依然平静。
“因为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