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书案边行去,看样子,是准备留下来了,至少要等王大人吃完参汤再走!
王大人心中暗暗吃惊,忖道:王坚呢?何大光呢?这室门被叩了不少辰光,怎么会全无反应,连四大捕头和惜玉也是不闻讯息,不闻回声,难道他们都受了暗算不成。
心中虽然已有些慌乱?但他表面上还沉得住气,那青衣女婢登堂入室,行向书案。
但王知府却反主为宾,快步向门外行去。
“大人!”青衣女婢放下参汤,一回头,王少卿已走到了房门口处。
他已见识过小文的武功,不能小看弱不胜力的小姑娘,一旦反脸出刀,杀人就像砍瓜切菜一样!所以,王知府不会因她生的娇小美丽,有所疏忽。
青衣女婢来的好快,一个大转身,人就到了卧室门口,挡住王大人的去路。“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呀?”
“大人,又想干什么呢?”青衣女婢答非所问地道:“夜色幽暗,大人最好是守在房中,需知暗处有鬼呀!”
王少卿的胆子,突然大了起来,笑道:“对!夜暗有鬼,但不知是男鬼,还是女鬼?不过……”
“不过怎样?”
“男鬼也罢,女鬼也好,凡是鬼都会害人。”王知府道:“姑娘能夜入府衙,足见高明,有什么目的,现在,可以说出来了。”
“唉!很难启齿啊。”青衣女婢娇羞一笑,道:“说出来,大人如不同意,叫我个女孩家如何下台?”
言词暧昧,羞态更是动人,王大人虽已明知身在险境之中,但仍看的心中一动,道:“说说看吧?也许下官一时迷糊,就答应了呢!”
“说的也是,我想借你一条手臂,”青衣女子道:“一个人只有一个脑袋,但却有两条手臂,但给我一条,最多是痛苦一阵,绝对是不会死的。”
王知府心中忖道:江湖中人,多练成残酷性格,杀人残肢的大事,在一个如此美丽姑娘口中说出来,竟然是如叙家常,说的平淡无奇。心中念转,人却摇摇头苦笑道:“果然是人如花般娇,心似蛇、蝎毒,既是借,下官是可以拒绝了。”
“不可以,小妹既然开了口,也不容许别人拒绝。”青衣少女笑道:“我又不是要你性命,只是借一条手臂来玩玩,你怎能对一个小女孩如此吝惜?”突然一扬手,一把寒芒森森的利刃,已搭在王知府左肩之上。
她本是双手空空,不见兵刃,但一扬手间,竟多出一把冷森森的牛耳尖刀。王少卿心头一阵剧烈的跳动,忖道:怎么回事啊!刀都架在肩膀上了,还不见人来护驾,这不止让我作诱饵,简直是拿我的性命开玩笑了。看这青衣少女,出刀像变戏法一样快速,只要一动手腕,就会切下我一条左臂,现在,就算四大捕头出面,只怕也来不及抢救我这条手臂了,真是一念轻诺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青衣少女微笑如花地道:“知府大人,你这府中的防卫太松懈了,我来的很小心,但却出奇的顺利……”
强忍下心中的惊恐和愤怒,故作轻松地笑一笑,接道:“借手臂就不如借脑袋了。”王少卿竟然转过身子,向书案前行去,反正是走不了啦!让刀架在脖子上,既恐怖又难过,既然是无能阻止的事,只有听天由命,伸头是一刀,缩头也一刀,何不死的英雄一点!
想的是不错,但身子颤抖,迈步维艰,似乎两条腿全都不听使唤了。
但他却硬着头皮强撑着,腰干真的像木竿,强迫着双腿向前走!走的虽然很辛苦,但还是走到书案前面,坐在案前面的木椅上。
案上红烛融融,灯光更觉明亮,经过这一阵咬牙硬撑,好像把王知府的胆子也撑大了,腿也可以打弯了,身子也不再颤抖,思虑清明,气息平顺,好像忽然间把生死大事看开了。
青衣少女缓步逼了过来,道:“不借手臂也行,但要跟我走!我相信你有能力斥退拦截我们的捕头、衙役,这就皆大欢喜了,你可以毫发无伤,我也不用拚命突围,走的潇洒,也不带一点血腥气。”
“嗯!说的有理,但到哪里去呢?”王大人道:“水师精锐、总镇骁骑,大批军马会紧追不舍,我们走不远的。”
“幸好,我们去的地方也不远,”青衣少女道:“有我陪着你,当然也很安全……”
王知府一皱眉头,道:“不会就在扬州城中吧!何况,目下的扬州城,也是江湖风雨正在紧急,咱们很可能会遇上另一批江湖人物的截杀,岂不是刀客遇上截路的,造一场自相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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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那么巧吧!”青衣少女道:“就算遇上了,我也有应付之策。不过,时间不宜再拖延下下去,你要立刻决定。”
王大人心中很火,暗暗忖道:我拿着性命在拖延辰光,命都玩去了一大半,全不见一点反应,天下四大名捕会商出的保护办法,听起来很动人,怎么执行起来,全不是这么回事啊?
但闻木门呀然,又一个青衣女婢端着木盘冲进了卧室。
王知府一眼就看出,来人是惜玉姑娘,不过,那身衣服却是丫环穿着之物,看起来,就不露破绽了。
惜玉好像没有看到那青衣少女,口中叫道:“大人,你的鸡丝面,”就是一句话,人已冲到了王少卿的面前,放下木盘,一个回身转,挡在了王大人的身前,和那青衣少女成了面对面的形势。
王大人心中忖道:机伶啊!一句鸡丝面,造成了一点错觉,就在人一闪神间,已然完成了护人、对敌的布署。
“是行家也是高手,王府中的丫头,怎会有如此出色的人物?”青衣少女道:“不过,你虽然很不错,但却未必能保住他不受伤害?”
“我不希望你冒险一试,”惜玉道:“在极端危恶的环境迫逼之下,我会全力反击,反击的后果,就不是我所能控制了。”
青衣少女冷然一笑,道:“你是说,你会伤了我,是吧?”
“谁知道呢?”惜玉道:“拚尽全力的一击,大都是无法控制的局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在未出手之前,何妨先把一切可悲的后果,说个清楚?”
青衣少女双目盯住在惜玉的脸上,瞧了好一阵,笑道:“你说话口气,似有点悲天悯人的味道,但我却瞧不出你会有什么能力保护他不受伤害……”突然一晃双肩,人影闪动,扑向王大人。
几乎是在同时,惜玉也移动了身躯迎上去。
王大人瞪着两只眼睛看,事实上,卧室地方有限,躲也无处可躲,只有坐待结果了。
感觉中,那青衣少女,似乎幻化出四五个身影,一齐向他扑了过来。
但闻两声娇叱,寒芒闪转,一阵金铁交鸣之后,静止下来。
青衣少女,手中多了一把牛耳尖刀,惜玉姑娘右手中,也握了一把尺许长短的锋利匕首。匕首似是连在一个银色的手套上,银色的手套很长,直入袖中。
青衣少女的握刀的右腕上,全为鲜血掩遮,看不出有多少伤口,脸色也微现苍白,神情疲萎,和刚才神气活现的情态大不相同。
“我说过我如全力反击,是无法控制的,”惜玉道:“你的运气不错,只伤在右腕上,而且未动到筋骨。”
“我知道你手下留情,但我一点也不会感激你!”青衣少女道:“你这一刀不但挫败了我的武功,也击溃了我的信心。现在我只想知道,你手中的兵刃,是不是传说中银手刀?”
惜玉点点头,反问道:“你是血手方轮的手下?”
青衣少女道:“是!杀手之王手下有暗香、愁云两个女杀手,现在只剩下一个了……”突然仰身摔倒。
王大人吁口气,道:“这个姑娘是不是死了?”
“是!她口中含有毒药,”惜玉道:“咬破药物,立刻毒发而死!”
“你早就知道她会吞药而死,”王少卿道:“为什么不救她呢?”
“不能救!”惜玉道:“我如救她,可能死的不是她,而是我了!”突然挥动银刀,挑开青衣少女的左手,果见一枚三寸长短的毒针,握在手中。
王少卿吁口气道:“江湖上果然险诈!”目光盯在惜玉右手上道:“这把刀怎么会叫银手刀?”
惜玉微微一笑,忖道:这位王大人好奇的很,举起右手转了两转,那套在腕上的手套突然不见了,口中说道:“银手刀,指的那个银色的手套,我不很了解它的来历,听说是天蚕之丝,合以银丝制成,刀、剑难伤。先父传给我,我练了十年以上,运用的非常纯熟,一把锋利的银刀连在手套上,江湖上就称它为银手刀。”
“不涉江湖事,怎知江湖学问深。”王知府道:“本府还有很多不解之处,想请教姑娘。”
惜玉忖道:既不能拒绝他请教,只好让他问了,不能回答的推到几位大捕头身上就是,点点头,笑道:“好吧!我试试看能不能为大人解说明白?”
“今夜我身陷凶危,生死一发,下官不明白的是,四位大捕头是故意弄险,试试下官的胆量,还是计划不密,漏洞出现?”
这番话说出了心中的不悦,也有着浓厚的责备意味。
惜玉暗暗吁口气,道:“让大人受惊了,是我们的错,但今夜变化出人意外,四大捕头都被诱出府外,正在进行一场生死之战。”
王少卿呆了一呆,道:“王坚、何大光呢?为什么也都人影不见?”
惜玉道:“往好处说,他们身陷困境,无法抽身。坏处说,可能身受重伤,或已经为人牺牲了性命!”
王知府心头震动,大为吃惊,道:“这批杀手,似乎是必欲置我于死地,而后甘心……”
“看来,确实如此,”惜玉道:“今天来了三批杀手,绝不是来自一处。小女子也有些想不通,究竟是谁要杀你,竟然能动员了江南道上的杀手精英。一个血手方轮,不可能有如此雄厚的势力,大人心中总该有个概念吧?”
王知府道:“刑部的程总捕头呢?她才是了解来龙去脉的人,本府虽然是生活在一日数惊的险恶环境之中,但却想不出谁会跟我有如此的深仇大恨,非得杀了我才能平复他胸中之气?”
“不会是仇恨累积的忿怒,”惜玉道:“我身负杀父之仇,忿恨深切,一旦明了仇人身份,也许会不顾一切找上门去,决一死战,但是这和你的情况全然不同了。”
王大人忽然发觉了惜玉姑娘过人的才慧,析事之能,不在他王少卿之下,心中有点折服了,连言语行事,也变的客气起来,点点头,说道:“高论、高论,请坐吧!如若能和下官多谈一会,也许能启示我一抹灵智……”
话说的含蓄,但也明显地表达出一个讯息,如若真能说服我,我也会说出心中的可疑人物……
看起来,这件大事,王知府心中可能已经有谱,只是不肯说出来。
惜玉心中亦是大感震动,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心中念转,人却故作轻松地说道:“大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胸罗锦绣,博古通今,是当代官场中才子,总捕头每次提到大人,都赞许大人是一代好官,小女子胡说八道……”
王知府笑了,笑的很开心,接着道:“总捕头错爱了,本府虽然已尽力罗致文、武高手襄助我治理扬州,一则是积弊太深,清除不易,二则是一地知府,权势有限,很难诱到真正的高人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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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住嘴,吁一口气,接道:“扯远了,扯远了,你惜玉姑娘不是胡说八道,而是言之有理,横看成岭,侧成峰,是峻出群山的高见。”
“那就恕我放肆直言了,”惜玉道:“你王大人不是恃才傲物,恣意庙堂的雅士,也不是纵情江湖的狂生,而是一位持重稳健的好官,是庙堂中的栋梁之才,加害你,可能是青云路窄,容不得双马并辔,也可能为防患未然,不允你掌权治国,这可能是出于一二人的策谋,但也可能是一群一党的众意,这种谋取围杀的计划,不但需要势力强大,无尽的财富支撑,而且会绵连不绝,不达目的,很难休止,大人心中该有个数了。”
王少卿脸色数变,足足有一盏茶工夫之久,才恢复了平静,道:“姑娘提示,下官获益良多,这件事容我仔细地想一想,理出一个头绪,再向姑娘请教。”话是说的客气极了,但还是未泄漏出心中一点隐秘。
惜玉心中忖道:做官的人,实在难缠,笑一笑,道:“我奉命保护小文姑娘,但情势迫人,只好先以拯救大人为主了……”
“小文姑娘呢?”王大人道:“你因救下官,而误了小文姑娘,那就是本府终生的大恨事了。”
“驰援时,我已把小文姑娘隐藏起来,”惜玉道:“不花费一番功夫,应该不易找到。现在小女子最大的为难是,无法安排大人,我去守护小文姑娘,大人又怎么办呢?”
王少卿笑道:“我跟你走!咱们一起去守护小文姑娘,大忙帮不上,倒杯水、拿个手巾的小事,我还能做……”
“怎么能如此委屈大人,”杜望月道。快步行入卧室,目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