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的爸爸。
他爸爸有这么老吗?我相当好奇,干脆转头看定他。
金剀好象知道我在看他,他只是看着舞台,微微地笑着,我看到他的侧影,还有他挺直的鼻梁。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会想起拉尔夫。
喔,拉尔夫,他也是个又帅、又很有耐心的男人,我在读小说的时候,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勾勒了他的形象。
黑暗中我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烧,我为自己感到羞耻——我居然浅薄到为一个男孩帅而动心,况且,他喜欢的女生并不是我!
小克居然奏起了《梁祝》,钢琴曲听起来比小提琴少了几许哀愁,多了几分悠扬。
我居然听得入神起来。
忽见前方座位上有个女人,打开了手机,对着舞台方向,这个情景何其熟悉!
回到家后,刚洗过澡,我正准备去睡觉,听见电话响,于是去接听。
“优偌?”对方是个陌生的声音。
我有点奇怪,很少有男生给我打电话,就是女生也不多。
再说,这么迟了,他是谁呢?
“恩。你是谁?”
其实,刚问过,我就忽然反应过来了——他是金剀!那一瞬间,我真怕他会说:“你猜我是谁?”
我最讨厌这样打电话的男生了。
“金剀。”他简洁地说,电话里的声音再次令我动心。
还好,再次证明他不是我讨厌的人。
我有点紧张,不知道他给我打电话是什么目的。
天!什么时候我变得如此小心?
“哎!是你呀。”我故意轻描淡写地问候他。
他说看音乐会的时候忘了告诉我一件事,“我想向你推荐一个音乐家,他的音乐相当不错,他叫帕尔曼。”
帕尔曼?喔,名字听起来有点熟悉,不过就是想不起来。
“他是小提琴演奏大师,张艺谋的《英雄》就是请他演奏的音乐。”
金剀又告诉我。
他的语气很认真,我有点感动,同时,心里又有点奇怪的感觉。
我怀疑他有点喜欢我!
紧接着,我又否定了我自己。因为我已确定金剀是个很有情义的男生——他喜欢七七,又把我当作七七的好朋友,所以才会对我也这么好的。
他真的很不错。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他不是这么帅的话……
“你怎么了,为什么叹气?”金剀在那头问我。
我吓了一跳,似乎已被他看清了心思,连忙慌不择言地掩饰自己:
“今天看音乐会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很熟悉的情景。”
接着,我把前排那个女人高举着手机对着舞台的情景描述给他,还没等我说完,金剀就说他也注意到了。
“你是指罗大佑第一次复出后在广州开的那场演唱会吗?我记得当时看《南方周末》,上面报道了演唱会的盛况,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报纸上刊登的那张照片……”
没等金剀说完,我就兴奋地打断了他,“是啊是啊!你也记得啊?那张照片真感人,至今我也清楚地记得呢!”
报纸上说,罗大佑的歌曾经在80年代的大学校园里盛行。所以,这场演唱会,来的观众大都是中年人,他们曾经是80年代的大学生。那张照片上,一个中年男人打开了手机,高高举着对着舞台,照片下有记者的文字说明:中年男人接通了大学时代女友的电话,让她隔着手机再次聆听罗大佑的歌声,他们一同怀念以往那白衣胜雪的年代……
那以后的每一天,我心里一直都在为那个中年男人和他的女友而感动,为80年代的爱情而感动。
因为我也是那么喜欢罗大佑!
可惜的是,我想我自己晚生了20年——我觉得自己不该属于这个年代的。
想不到的是,金剀竟然和我不约而同地喜欢罗大佑。
金剀说他那里有一张帕尔曼的CD,是《辛德勒的名单》里的曲子,可以借给我听。
话说得差不多了,金剀忽然像是漫不经心地提到了七七:“听七七说,你很推崇《荆棘鸟》?”
“是啊。”我忽然感到语言枯竭了。
“能借我看看吗?”他问我。
“我可以带给七七,让她转交给你好了。”我的口气似乎一下子变得疏远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说这样吧,他最近忙于奥赛,过一段日子再找我要书。
我立刻迫不及待地对他说“拜拜”。
放下电话我,我伸了伸发酸的手臂,这才感到我们的通话时间并不短。
躺在床上,我睁着眼睛想了很久,得出的结论是——金剀这个人好象……呃……有点暧昧。
第二部分 第3节 何处是梦境
我背着书包在雪地里走着,身上却只穿了一件单衣,冷得直哆嗦。
正在这时,我看见穿着皮外套的金剀蹬着山地车呼啸而过,他睬都没睬我,当我是空气一样。穿桃红色羽绒袄的七七,坐在金剀的车后座上,头戴土黄色的绒线帽,快活地张开戴着无指手套的双手,仰头接着天上落下的雪花。
在雪地里隅隅独行的我,感到自己是全世界最孤单的人……
直到闹铃把我从梦里叫醒。
我坐起来,立即感到房间里的阵阵凉意,接着我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哇!怪不得会做挨冻的梦呢,原来是降温了,而身上的被子,也实在是薄了点!
披上棉衣,“唰”地拉开床边的窗帘,明亮的光线立即射进来,好刺眼!我闭了下眼睛才睁开,才发现外面已经下雪了!
我趴在窗户上看雪,脑海里忽然蹦出七七曾经哼唱的一句怪怪的歌词:
“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
大朵大朵的雪花,像棉花糖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不过,地面和房顶的雪积得还不是很厚呵!
我听见客厅里妈妈大声对爸爸说话的声音:“昨晚没下吧……今天早晨才下的……好几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我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又听见爸爸说:“今天公交车肯定很挤。”
“晚上把我冻死了!”我冲了一杯热牛奶,边喝边向妈妈抱怨。
“柜子里有厚棉被,你自己不拿,怪谁?”我妈没好气地骂我。
“真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我小声嘀咕着,一仰头把杯子里的牛奶全部喝光。
五脏六肺都被烫得舒服极了!
从盥洗间出来,看见我妈坐在沙发上拿着编织针起头。
“老妈,给谁打毛衣?”我凑过去,用手捋着那乳白色、毛茸茸的毛线。
“你不是吵着要围巾吗?我给你织一套,帽子和围巾。”我妈头也不抬地回答我。
白色的帽子和围巾?多土啊!像五四青年似的。
我心里嘀咕着,但很识趣没把牢骚发出来。
其实,我只是上次和她提过US专卖店里的那种彩条的围巾和帽子,我不是赶流行,而是对那种土黄、棕色和蓝灰交织在一起的色彩一见钟情。
我妈却说很难看。
我只好作罢。
没办法——我经常说服不了任何人,而且我从来就没有这方面的耐心和自信。
我看到了金剀!
那是我们拿了成绩册、又听完班主任训话之后,我和七七一起随着放学的人流走出学校大门,说笑间猛然一台头,看见了他。
金剀倚靠在他的蓝色跑车上,背后是学校的外墙。
令我惊讶的是,他今天竟然穿了一件黑色皮外套,和我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不过,他的脖子上,多了一条白色的绒线编织围巾。
我有不可思议的感觉,似乎我妈编织的围巾已跑到了他的脖子上了。
而且,这条在我印象中很土的围巾,现在系在金剀的脖子上,却一点也不难看,相反,衬得他很有神采。
他迎着我的眼光,里面似乎有着丰富的内容,看得我心里有点慌乱。
七七惊喜:“呀!是金剀。”
于是我停住脚步,语气平淡地对七七说:“你男朋友在等你呢。”
这是我第一次对七七这样称呼金剀,她的心思全在金剀身上,全然没注意到我在说什么。
我又对七七说:“你去吧!”
七七快乐地向金剀跑去,像一只在雪地里奔跑的小鸟一样。
我再也没看他们,转身就走自己的路。
说真的,这一切都是下意识的。
“优偌!”
我忙不迭地回头,金剀载着七七,头也不回地从我身边急弛而去,七七回过头快乐地和我打着招呼。
我竟然也微笑地向七七招手。
忽然发现,这个场景何其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想了很久,才想起来昨晚上那个梦。一时间,我有点难辩,何处是梦境、何处又是现实世界。
刚到家,就接到韩东的电话。
“你们回来了?”我淡淡地问候着他。
其实一点都没心情和任何人寒暄。
韩东说他真倒霉,一到家就发烧病倒了。接着又向我诉苦,说他的寒假将会过得很悲惨,天天补课。
我记得他上次和我说过类似的话。
呵呵——,第一次碰到像韩东这样有点罗嗦的男生。
我问他竞赛什么时候,他说可能定在下学期,地点在香港。
“香港!”我大叫。
“你没去过吗?”他问我。
“你去过?”我反问他。
“去年春节的时候,和我爸妈一起去旅游的。”
我忽然有点恶作剧地问他是不是家里的惯宝宝。
韩东没生气,也没扭捏,而是大方地笑了,然后承认说:“他们是把我看得很重。”
“其实我一直想有一个妹妹……”韩东变得有点吞吐起来,“最好……是酷一点的。”他补充道。
“犯贱啊,想要这样的妹妹!”我嘲笑他。
“恩……像你这样的最好……”韩东的声音小了下来,听得出,说这句话他费了一番勇气的。
我万万想不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愣住了。
放下电话时,我微笑着——原来,我给男生是这样的印象啊。
第二部分 第4节 告诫自己
我刚放下韩东的电话,又来一个电话。
竟然是金剀打来的。
“我现在就在你家的楼下。”他好象是用手机打的……
“啊?”我感到十二分的不可思议!
家里的管道刚刚开始供暖,屋子里暖呼呼的,我握着话筒,眼光转向窗外黑咕隆咚的天,虽然雪已停止,风声却呼呼地犹在耳侧。
窗户的玻璃上,结着厚厚的白汽。
“你下来吧。”金剀用招呼的语气对我说,既没有强求,也听不出有丝毫的不自信。
我想问他有什么事,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好吧。”
放下电话时,我真有点恨我自己!
我匆忙地从沙发上取了妈妈的一件厚毛衣外套披在身上,踢惕踏踏地下楼,当走到二楼楼梯的回旋处,就看见一个高高的身影立在下面一楼的楼梯口。
因为有雪的缘故,虽是晚上,光线却不怎么黑暗。
我看见金剀脸上有由衷的喜悦,看见我下来,他冲着我真诚地傻笑着。
距离他还有三节台阶的时候,我停住了。
冷风哗哗地灌过来,我捂紧了身上的毛衣外套。
“你下来!”金剀继续傻笑。
我心里叹口气,依从了他。
“给你的!”金剀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晶晶亮的东西塞到我手里。
映着雪地反射过来的光线,我看到这是一个别致的水晶球,里面是一棵尖塔形状的小树,绿的叶子,被晶亮的水晶包裹着,有一种说不出的纯净。
我的眼睛被它深深地吸引住了。
“喜欢吗?我在青岛买的。”金剀继续用那种喜悦又无辜的语气对我说。
我的耳边忽然想起了七七的声音——
“金剀给我打电话啦!”
“他们坐了一夜火车,今天早上才到家。”
“金剀给我带了礼物,对了,还有你的一份!”
“我不要!”我猛然把水晶球往金剀怀里一推,他急忙用手来接,可是,已经迟了。
刹那间,我听见了水晶球落在水泥地上碎裂开来的声音,低头一看,刚才那美丽的水晶球,已经碎裂成了尸体。
我呆住了。只听见金剀轻轻的惊叹:“天哪!”
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好难过。刚才我拿过水晶球的时候,它带着温温的体温,一定是他在手里捂了很久!
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
“唉——,你知道吗?它叫愿望树。”金剀看着地上的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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