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上演意外尴尬的爱情:爱恋水彩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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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上演意外尴尬的爱情:爱恋水彩画-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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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坐在一把褪色落漆的藤椅上,脸容落寞而隔阂,好像蒙上了一层面纱,缺少真实的感觉。身边是一个餐盘,可以看出上面的菜与饭都只是动了一点点。她看到我正注意着餐盘,便开口说:〃你的叔叔吃得越来越少了,我看他真的快死了。〃
  我无语。
  火光并没有散布到整个房间,火光跳蹿,如波浪一样翻越过她的脸庞,时明时暗,这让她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
  我迟疑着走到她跟前,在她并拢的双腿前蹲了下来,我枕着她的一只胳膊,将手放在她的手上。她手指动了动,很快就准确地穿过我的指缝,交叉着我的手蜷握了起来。这个双手交握的动作在我们过去的时光里曾经重复了无数遍,但这一次,我竟然产生一种奇怪的生硬感。难道是因为这个家的变化给我带来了无所适从的陌生感,既而让我有一种生硬闯入了的感觉?这个一直往寂静深渊坠落的家真的是不可逆转了吗?
  夏青的手指翻过了我的手背,在我的手背上轻轻地拍打着,她大抵是意识到了我的不安。她用手指细微地传递着她对我温柔的安慰。
  多少次,我们就是这样互相靠着,手握着手,在浴室、在厨房、在客厅、在门槛边、在茶几边、在藤椅边……通过纠结握紧的十指,一股柔情便在我与她之间蔓延开来,从一端走向另一端。同样有多少次,她在这样的时刻不可救药地旧话重提,向我说起她与叔叔的故事。本是一个极其平常的故事却让她耗尽了一生。那个故事让她愉快,让她幸福,让她在每一次述说这个故事时,她长期一成不变的平静脸容又一次强烈地焕发出光彩,从而让她的形象在我的面前突然变得清晰可辨。我静静地听着,是的,我从来都不会打断她的述说,尽管那个故事我都能背出来了,尽管我知道叔叔并不爱她。
 
                  
 第10节:爱恋水彩画(10)
 
  在述说她与叔叔某一个阶段的故事时,夏青已流出泪来,她就这样让泪水在她瘦削的脸颊流淌着,她喋喋不休,似乎不觉疲倦。对她而言,故事之外的我似乎并不存在,或者可有可无。
  呵,我们都是如此孤独。
  爸爸离家后,是夏青将我带回这个家的。我因为追赶爸爸的卡车而累倒在了路边,是她把我抱回了这个家。从而我得以了解了这个女人,这个生活在静默与孤独之中的女人。
  或许是为了摆脱无处不在的孤独感,她在这个房间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劳动,即使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家务活,她也乐此不疲。比如来回拖地板,摆放凳子,抑或是反复地擦拭着茶杯。只是有时她会来到我的身边,看着我复习功课,拿起我的课本心不在焉地翻看。只要在这个房间,她的存在总是显而易见,但一旦当我离开了这个房间,比如在寒冷的冬夜躺在大学的宿舍再回想起她来时,却感觉她的身影好像一个越变越大的肥皂泡般虚幻而不可捉摸。
  然而叔叔疯了之后,她的劳动看起来越发没有什么意义了,她似乎对简单重复的活计也开始心生厌倦。她被动地像海绵一样毫不保留地,吸收生活给予她的所有的无辜与悲伤,她迟钝地将所有的一切塞进了她生命孤独的球体,然后又悄然无声地恢复看似光滑美好的,但实际上却不具有任何可塑性的外表。
  我站起来。蹲太久了,腿一阵发麻。走出煤油灯的光晕,我摸索着往厨房走去,有清冷的月光透过厨房的百叶窗穿射进来,落在冰冷的厨具器皿上,斑斑块块的光迹反射着一种类似皮肤淤肿后的那种病态的淡蓝。空气有混合着油渍、烂菜叶、糊米糨的轻微霉味,东游西荡,如寂寞至极的灵魂。我拧开洗盥台的水龙头,但没有水流出来,只听见气流在水管里肆意流窜的巨大声响。我终于明白过来,这个屋子已经停水停电了。
  墙角有一个黑色橡皮桶,有少许清水沉在桶底。我将不足半瓢的清水倒进了洗盥台上的脸盆里,将少许清水泼在脸上,但我立即感到一阵轻度的晕眩,连忙用手支撑在洗盥台的一面镜子上,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的调节。当我睁开眼睛时,我发现镜子上蒙上了一层雾气,我辨认着镜子里模糊不清的自己,却在心里重复着夏青的名字。
  是的。我叫她〃夏青〃,从我六岁走进这个家开始,我一直像一个成年人一样叫她〃夏青〃。
  我走出了厨房。夏青已靠在藤椅边昏睡了过去。她颧骨凸出,胳膊肘支着脑袋,几缕凌乱的头发从耳后垂落过来。她大概是太累了。
  我轻轻地呼唤了她一声,〃夏青。〃
  许久,她艰难地抬了抬眼皮,梦呓一般对着我说:〃我梦见他了。〃随即,她沉重的眼皮又如破灭的泡沫一样阖合了起来。
 
                  
 第11节:爱恋水彩画(11)
 
  他?我不得要领,她梦到的他是谁?是叔叔吗?
  她不愿意醒来,似乎也没有真的醒来,她延续着一个梦,兴许是一个愉快的梦,嘴角微翘,洋溢着满足的孤独感。
  叔叔就在两丈之外,她与他的相见竟然需要通过梦境才能实现。我突然感到自己似乎站在一艘遭遇冰礁的慢慢沉入海水的轮船上,海面看起来是那么平静,以至于我失聪般听不见任何危险的声音。我抑制不止地下滑,急切地需要抓住某一个真实存在的物体,我跑回到厨房,拎着水桶就冲出了房间。
  我提着装满水后变了形的橡胶桶,一桶接着一桶,来来回回,直至水缸里的水满,然后哗的一声,水如血液一样溢出了水缸,在厨房的地板上迅速蔓延开来……
  我看着欢快流淌的水迹,心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无声的狂笑。我似乎看到水迹上泛发的红光……不,那不是水迹,那是鲜血……那是从舞台坠落的女孩身下流淌的鲜血……那是从阳台失足的妈妈身下流淌的鲜血……她们尚未死亡时不断涌流出来的热乎乎的鲜血……
  我体力透支般的瘫坐在了地板上,全身几乎湿透,十多年前,我也是像这样濡浸在妈妈的血迹里,我的裤子、我的手、我的嘴、我的眼睛,满是妈妈的鲜血。我仿佛看见了那个遥远童年的我,在抽空妈妈生命的血迹中爬行……〃妈妈,妈妈,妈妈。〃我大声喊了出来,但我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妈妈已经听不到我的任何呼唤了。
  我颓唐地从水迹里站起来,艰难地回到了夏青的身边。
  刚才厨房传来的巨大声响,还有我回来跑动的脚步声,竟然不能将叔叔与夏青其中任何一个吵醒过来(叔叔可曾睡着?)。或许他们真的是正在梦境中进行着一场至关重要的相遇。屋里安静得能听见厨房传来的水滴的声音。我沉思着我在离开这间房子之前应该再做些什么,可是我发现,我除了能帮忙将水缸的水打满,其他的却是一样也做不来了。我被这间房间公然拒绝了,尽管是无意的拒绝,但我也明显地感到了自己的多余。
  夏青在沉睡中带着微笑,她衣着单薄,安详、孤寂、与世无争、与世隔绝,像一尊静止的蜡像。在她身旁的煤油灯上闪烁的丁豆大的火焰看起来仿佛是一块小小的冰块。
  '爸爸'
  爸爸是在妈妈失足而死那一天辞去公职,当起长途卡车司机的。
  事情是这样的:那个午后我从学校放学回家,在院子的槐树下做作业。槐树的叶子落了满地。妈妈刚好洗好了一大桶衣服,但是托衣架坏掉了,爸爸答应她下班后会顺便捎带回来,可是她等了很久,爸爸还没有回来,她就拎着一大桶衣服爬到了阳台的护栏上,将衣服一件件挂到阳台上面的钢线上。
 
                  
 第12节:爱恋水彩画(12)
 
  我呆呆地望着妈妈,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那是一个一米多高的阳台护栏,我不知道她是怎样爬上去的。妈妈摇摇晃晃,举着爸爸一件湿漉漉的外衣,俯过身子以便尽量够得着钢线,我屏着气、紧张惊恐地看着她。她是不是感觉到我在看着她?她是不是感觉到背后有什么熟悉的东西让她不安?人是不是真的有所谓的该死的第六感?她回头了,她回头望见我,然后笑了,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妈妈对着我微笑,甚至忘记了此刻她正站在阳台的护栏上。妈妈,你是不是要过来安慰我不要为你担忧啊?她希望能对我表达这个意思,她举着外衣的那只手做了一个手势,但那个手势的意思还来不及表达得明确就失去了控制,它随着妈妈后仰倾斜的身体挥动着,它急于表达什么,它是在说妈妈处在危险中了吗?它要告诉我什么?
  不!我不要它来告诉我什么!不要!不要!不要!妈妈坠落下阳台的那一声沉闷的巨响已让一切静止下来了!那个手势即将失去了,没有任何意义!请让所有的声音、动作、神情统统消失吧!
  从那一刻开始,一切清晰的不可逆转地清晰了,一切模糊的也永远模糊了。
  我六岁那年,妈妈失足而死。那天傍晚,爸爸只是遇上了一个不适时的紧急会议,而拖延了回家的时间。
  他没有忘记买托衣架,他只是开了一个不期而遇的会议,一个暗流丛生的会议,一个凸显命运荒诞的会议,爸爸说,那是个该死的会议!
  爸爸辞去了公职,将我寄养在了叔叔家,然后义无反顾地当了一个长途卡车司机,从此停泊在湖泊、沙漠、森林,无边无际的,走不尽的路上,无所谓白天,也所谓黑夜,远离喧嚣,遁沉静寂,与孤独为伍,与寂寞相伴。
  呵,我就是在这样一个奇怪的家族长大。妈妈的失足成了爸爸永生的劫赎。爸爸的出走导致叔叔承受了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叔叔失去了生活的支点,失去了平衡与重量,他猝然从某一个生活的高处坠落而疯。难不成叔叔的变疯也是他冥冥之中与弃家出走的爸爸的一个较量?
  爸爸带走了妈妈的一双绿色毛线手套,将戴在妈妈左手中指上的一颗绿色戒指留给了我。
  自从发觉我看不到绿之后,妈妈就将她所能触及的世界都染成了绿色,妈妈说绿色将是开启我生命神秘之门的颜色。因为我从小就看不见绿,我看到的绿是一片蓝。妈妈让这个家充满绿色,墙壁是绿的,椅子是绿的,帽子是绿的,手套是绿的,戒指也是绿的。妈妈相信,总有一天我会看到绿色的。我想象着绿是什么样子的呢?是不是与妈妈握着我的手的感觉一样?是不是与妈妈亲我额头的感觉一样?是不是与妈妈背着我的感觉一样?
 
                  
 第13节:爱恋水彩画(13)
 
  呵,妈妈,我想象不出绿的感觉,看不见绿的人想象不出绿的感觉就好比一个没有腿的人想象不出奔跑的感觉、一个还活着的人想象不出死亡的感觉一样。我想象不了与生俱来缺少的绿。
  我只有紧紧握着妈妈的绿戒指,将它用链子穿起来,一直佩戴在胸前,隐藏在我的衣服里。它像妈妈洗过衣服之后的手,冰冷而温柔,散发着洗涤剂的清香。我可以感觉到它是我生活中唯一坚实可靠的绿,相对我而言唯一经久不变的绿的标记,它坚硬不可摧毁,一如我生来就知道自己看不见绿一样,我知道它是绿的。它在我手心,在我的口袋里,在我的枕头底下,在我翻开的书本上……它无所不在。它会像妈妈所说那样,指引着我找到绿的答案吗?找到绿的快乐与幸福吗?抑或绿的前方就是快乐,或者幸福吗?
  爸爸离家之前告诉过我,路的前方就是绿,无论是沙漠还是荒野,它的前方、远方、尽头就是绿。一望无际的绿。十年了,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在哪儿凝望日出?你在哪儿缅怀夕阳?你的大卡车是不是停靠在半坡?沙子是不是吹进了车里,鸟儿是不是飞进了卡车来觅食,你是不是蜷缩在座驾上如鸟儿般栖息?
  我想我会怀念你的,爸爸。
  '林小惜'
  我产生去看望林小惜的念头已是两个星期后的事情了。
  我的眼睛真的存在着催生悲剧的某种不确定的诱因吗?一种隐喻的宿命困惑着我,我感到了不安,一直到下了决心去看看她为止,我才略微感到有许平静。
  终究,我还是决定去看望林小惜了。
  林小惜所在的舞蹈系宿舍不难找到,一个自称是林小惜朋友的高个子卷发女孩告诉我,林小惜在绿珠医院。另外,她简单地跟我聊了一些林小惜的病况,她了解到的情况其实也非常有限,她将我误以为是林小惜的某一个痴情的暗恋者,对我露出不胜同情和嘲讽的表情。
  绿珠医院离学校并不是很远,我可以步行着去。
  那是个晴朗的早晨,天空是出奇的湛蓝。担心空着手太难堪,我就在路边买了一束百合花。实际上我不知道买些什么花会比较合适,我并不是很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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