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上演意外尴尬的爱情:爱恋水彩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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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上演意外尴尬的爱情:爱恋水彩画-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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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地对他嫣然一笑,男人却心不在焉,含糊地嘟哝上一两句话,突然站起来去抱过贪玩的男孩。男孩会趁他不备,再一次跑开。男人继续埋在阅读中,她还是会不时地扭过头,灯光在越来越深的夜色里越来越明亮。
  可是这样的情景已经不再会发生了。但它会千篇一律地驻留在她时不时的回忆之中。一个人的回忆如不断加深的夜色一样,终归会无声消退。〃情景书店〃是起名在男人离开之前还是起名在那之后呢?我不敢再问。我担心再一次触动她的隐痛与忧伤。
  我们一时沉默。她因为一下子说了许多话,看起来有些体力透支,肩膀倾斜,脑袋耷拉在了一边。后来她不堪重负地趴在了桌子上。空气里有植物的清香。
  我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翻开一页开始轻声阅读了起来:〃……我需要和你谈谈,我必须和你谈谈,就在今晚,午夜一点的钟声敲过之后,在花园里,把井边花匠的梯子搬过来,搭在我的窗外。你爬到我的房中来。今晚有月光……〃(引自司汤达的《红与黑》。)
  她抬起头来,安静而惊奇地看着我,侧过耳朵吟听着,眼睛出奇得闪亮。
 
                  
 第73节:爱恋水彩画(73)
 
  我接着又抽出了一本:〃……然而,不管你对今日的巴黎如何赞叹,还是请你在脑海中重塑十五世纪的巴黎吧,看天光透过尖塔、塔楼、钟楼惊人的藩篱;看塞纳河席卷着黄色、绿色、变幻不定的大块波涛,在辽阔的城区流淌……〃(引自雨果的《巴黎圣母院》。)
  她的脸色渐渐恢复了红润,她微笑着,也从桌子上随手就抽出了一本书,她的声音比我更轻盈:〃……我住在阁楼上,阁楼的窗户朝着大街,每天晚上,尤其是遇上节日,从窗台上探出身子,可以看见酒鬼们从楼下的酒馆里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在大街上跌跌撞撞地边走边喊……〃(引自高尔基的《童年》。)
  ……
  如果说我的声音是主旋律,那么她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协奏曲。在这样的夜晚,我们不用担心有任何人会来书店光顾,她站起来小心地将木门关上,以免偶然灌进来的夜风摇曳灯罩。我们坐在灯光下,任由嘴唇流淌出文学句子化成悦耳动听的音乐,我们之间有一段差距,无论是阅历还是年龄,我们之间都存在着一段距离,但此时我们仿佛变成了同一个人……我是她的青年,她是我的中年,我们具有相同的音质。就这样,我们由同一个声音指引,滑进了沉沉的深夜,我们如进入了睡眠一样,而我们却不能真正知道我们进入睡眠的那一个时刻。微风带来了安详的和声……
  我开始不分白天黑夜地读书,生活突然之间变得充实而宝贵。一本本坚实之作如一颗颗流星,拖着长长的、久久不能弥散的刻痕划过我的记忆与寂静。多年之后,当我回忆起那个夜晚,我依然感到无尽的感激与油然的温暖,我像一个漂泊无助、浪迹多年的潜行者终于找到了一个前进的风向标,从此以后,我在这个既没有中心,也没有边界的世界里有了自己的方向,即使我会再次迷失,但我已开始坚信这样的生命意义:走下去,坚定地朝着一个方向走下去。
  只是,在某一个夜晚,对林小惜的思念会如潮汐般突然涌现,这时我会放下书本,握紧坚实炙热的它,在短暂的高潮与空虚之后,我会再度进入阅读。爱与欲念一起落入了沉寂。
  两个月后,秋季接近尾声。
  我在学校的宣传栏看到了一则消息:〃第八栋教学楼将在十一月底拆除,以兹通告。〃
  第八教学楼?那不就是〃情景书店〃所在的那栋教学楼吗?我心中咯噔了一下,那书店怎么办?
  如往常一样,我趁着暮色来到了书店。自从女孩离开后,她都是一个人打理着这家书店,不过还好,借书的人总是不多,她只是稍加多一些走动罢了。她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她大概是被这个消息震过了头。拆除的原因是由前几天一批神秘来访的稽查人员引起的,这栋教学楼被他们定性为危楼,而且得在短时间内拆除,同时被鉴定为危楼的还有水房和澡堂。后两者已在昨日拆除。
 
                  
 第74节:爱恋水彩画(74)
 
  她陷在孤寂之中。她低着头,伤心至极。看见我走进来,她的嘴唇一动,右嘴角微起,露出了忧愁的微笑,但很快就熄灭了。她藏在孤独的面纱之后,尽量不为人所知。
  我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她的身体微微动了动,肩膀变得僵硬。我挪开手臂,她抬起头来,上嘴唇的曲线表明她在努力装出轻松的微笑的样子。我不愿意让她感到掩饰的为难,我转过身走到书架旁,看着一本本躲在灯光背后甘愿守护着孤独与沉寂的书籍,或黄或灰的书脊互相拥挤着、孤立着,消融在彼此的阴影之中。我突然有将它们拥之入怀的冲动。我想,一本书就如一个生命一样,它有最敏感的外表与灵魂。它们其实也需要拥抱。
  哪怕只是伸出手来握一握的温暖。
  我打开了窗户,窗户上积满了灰尘,仿佛飞鸽突然扑动了翅膀,灰尘一下子获得了自由,在灿烂的光线中肆意飞舞,消融进了无尽的夜。一根寂静的路灯柱下,有小孩握紧拳头紧贴裤腿在灯光下奔跑……
  〃从这扇窗户可以看到轻盈的夜。〃我说。
  〃我不喜欢看到夜晚,但我喜欢灯光,关起窗户可以让我忘记夜晚。〃她说。
  〃为什么要忘记夜晚?〃
  〃夜晚让我更孤独,在我这个位置,如果面朝窗户,我会仿佛看到黑暗像火车一样开进来。你知道,我无力抵抗,我会被淹没,如果不是这盏灯,不是这些书……〃她声音越来越微弱,差点变成了自言自语。
  我不再说什么。我将窗户轻轻地关了起来,那咔嚓的一声好像让什么突然不见了。我重新坐到了那把木凳子上,我们不再说话。
  她站起来。像往常一样,一过零时就会站起来关起那扇木门。她背影蹒跚,我从背后拥抱了她,我隔着衣服轻柔地抚摸她的乳房,我不知道这是从何而来的勇气,所有的一切竟然做得惊人的自然。她的身子一下子变得柔软无骨,头侧过来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气息变得粗重,带着清澈的植物清香。
  我的手往她身体下移,并穿过她温暖的底衣,她突然用力地制止了我的动作,她在我身边耳语:〃我老了。〃
  我不顾她的抵触,但她力气很大,我一只手被她拉着,动弹不得。我们之间有轻微的挣扎,但是并没有发出声响。我另一只手依然在抚摸着她的乳房,我和她的呼吸都变得越来越粗重,也不知道我们争执了多久,我竟然在与她的身体的摩擦过程中获得了高潮。她感受到我身体发生的变化,她转过身来紧紧地拥抱着我,她放声大笑了起来,来自她喉咙深处带着湿润的笑声让她满脸是泪。
  她的泪如屋檐断了线的雨珠般落在了我的脸上,我伸出手来擦去她脸上的泪,她脸容光洁,依然让人感觉年轻。她流着泪怜爱而热情地看着我,她感到开心,也感到遗憾。我的感受也一样。生命总是无时无刻不在给我们制造遗憾。她的脸背对着灯光,一会儿,安静的忧郁开始出现在她的脸上。我松开了她。她重新坐回到了那张桌子后面。
 
                  
 第75节:爱恋水彩画(75)
 
  孤独终归让我们解体。因为孤独无处不在。
  两天后,她离开了我,〃情景书店〃搬空了,甚至连那个写着〃情景书店〃的牌子也被拿走了。她去了哪里?哪里会需要一个文学书店?她会找到那个地方吗?她会在将来的某一天打开窗户,欢迎夜晚吗?
  在她搬走后不久,紧接着,那个地方也被夷平了。我得以追忆的她的东西突然全部都消失了。
  那个地方将盖起一座大楼,将有大量打开的窗户投出明亮的灯光。
  是啊,有谁会再忆起一扇被黑夜所庇护的窗呢?
  '爸爸'
  在叔叔和夏青去世半年之后,爸爸突然回来了。那时,王姬已离开那所大学一个多月了。在那个月里,这个城市近乎反常地接连下了三场大雪。
  爸爸从那个带篷布的大卡车驾座上下来。我与他约好,在妈妈的房子里见面,这栋房子是爸爸送给妈妈的结婚礼物,我们习惯称它为妈妈的房子。爸爸一直将车开到家门口。我们已经接近十多年没有见过面了,也没有通过电话,也没有写过信了。他是怎么问到我寝室的电话的呢?这一直是一个谜。我没有问他,他也一直没有告诉我。记得当我拿起电话筒时,他说:〃是我,爸爸。〃我听出了他的声音,即使相隔了漫长的岁月,我还是能准确地辨认出他的声音,淡泊而坚定。在我六岁之前,他也是这样,如果他有事情不能准时下班回家,他会打电话回来,听到是我的声音,他就用这样简洁的开场白:〃是我,爸爸。〃
  爸爸离开之后我曾无数次梦见他,我在梦中总是能清晰重现他的脸容,可是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却又觉得他的形象模糊不清。在安葬了妈妈之后,他当天就买了大卡车,他将手压上我嫩柔的肩膀,俯下身来看着我,他确定我不会哭,他没有拥抱我。
  自从妈妈离开之后他就不再拥抱我。但是在小时候,他常常让我坐到他的肩膀上,带着我在院子里转圈子,或是用力将贪睡的我从被窝中捞起来,让我一下子滑进了他的怀抱。
  那天,他头也不回地开着大卡车走了。我站立如胡杨,我以一种超越年龄的冷漠与倔强不看他离开时的背影。后来当我确认卡车已经开远了之后,我便沿着那条他离去的道路拼命奔跑,我奔跑、我追赶、我呼唤,但我不希望被他发觉。我知道无论我如何努力,爸爸是不会回来了。我累倒在了路边,夏青从后面跟了上来,她趴倒在了我的身旁。她将我的手放进了她的手心并紧紧地握了起来。夜深的时候,她带我回家。叔叔不在家,叔叔去了荒山野岭。
  我在木栅栏外等爸爸。自从妈妈去世、爸爸离开、我去了叔叔家之后,这套房子就闲置了。尽管年久失修,但风韵依在。大大的院子,光亮的外墙,木质的栏杆。院子种有一株高耸的槐树,外面围着细密有致的木栅栏。如今槐树叶子已经落尽,只有灰色的枝头孤独突兀着,上面压着白白的雪,不时有雪块经受不住重力的吸引,天女散花般散落下来。
 
                  
 第76节:爱恋水彩画(76)
 
  我看到那辆仿佛穿梭过了时间隧道的大卡车缓缓地停靠,如轮船靠岸一样,不禁摇晃几下后才完全静止下来。车后冒出一股浓重的柴油烟。爸爸从那股烟中冒了出来。
  爸爸走近来,他看起来有些老了,岁月让他无限沧桑。我有点茫然,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我们是不是应该拥抱一下,或是紧紧握一下手,可事实上我们什么也没有做。他向我不自然、但很亲切地笑笑,我回应着笑了一下,然后我们沉默了。我们更需要这样的沉默,好让所有的一切都不需要解释、不需要表露,全部隐藏在沉默之下。
  他摸索着钥匙,他的手臂干瘦,甚至在颤抖,但他准确熟练地找到了那把打开木栅栏的钥匙,旋转两圈,咔嚓一声,大锁落到了他的手心,栅栏门被打开。他退后几步并侧身让我先进去。他对我彬彬有礼,如对待一个朋友。后来所有的门都由他来打开。其实我也有钥匙,但我更愿意看到他这样做。
  我们走进了客厅。他伸手打开了灯,我没有想到灯竟然还能亮。他看出了我的惊讶,不置可否地向我微笑。从接到他的电话开始我就有一种错觉,他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这个城市,他一直都在妈妈的房子的附近。可是我知道这仅仅是错觉,从他裂开的长满厚茧的手指,与他变得黝黑的皮肤不难判断出,他去了一个远方,离我们很远,那是个与这里的气候完全不同的远方。但他是在什么时候交了房子的水电费的呢?
  家里所有的摆设与十多年前没有丝毫的改变,我有直觉,确信在这十多年里没有人走进来过这套房子。家具与地面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棉絮一样的灰尘,色彩浑然一体,仿佛起伏的山丘。我与爸爸落在地面上的脚印赫然清晰。我从厨房端着装满水的脸盆出来,往地上洒上水,然后开始清洗沙发和椅子。爸爸回到了妈妈的房间,不,应该说是他与妈妈的房间。他将门悄悄地关了起来,长时间不再出来。我一个人在客厅,重新感到了童年那种难忘的孤寂。
  常常像这样,在妈妈还在的时候,他常常关起门,他与妈妈在里面,我在外面。妈妈不时会走出来,拥抱着我不停地亲吻着我,好像是对刚才离开了我感到内疚而做出的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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