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有头债有主,可我都不知道该找谁。
还好是暑假,要不我真怕秦子钊累崩在我床旁边儿上。我可能是真的烧迷糊了,要不我当时不会问他那样的话。
他当时正一点点儿的往我嘴里喂水,眉头皱出了一个大疙瘩,我特想给他胡撸平了,可又懒得抬起手。也可能是抬不起来了,就觉得手上挂了俩千斤坠一样,齁沉。
在我的记忆里,秦子钊始终是光鲜亮丽的,像只公孔雀,花枝招展的到处吸引异性的注意,发泄着过剩的荷尔蒙。
可是现在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一个词在我脑子里招摇过市,鲜明的闪闪亮——憔悴。
我静静的看着他,发现他的颊边露出了青青的胡茬。原来他总是把下巴刮得特别光洁,我都不知道,他原来有连鬓的胡须。
我听很多女孩儿说过,有连鬓胡须的男人,露出青胡茬时特有男人味儿。
“易轩!你怎么了!”我正看着他,琢磨丫要是把胡须留起来会是个什么德行。想着想着脑子里忽然蹦出了李逵,当时就把自己给囧了。他一出声叫我,一口水就这么直愣愣的呛进了我的肺管里。
咳嗽我不怕,怕的是我一咳嗽伤口就突突的牵扯着撕心裂肺。我咬着后槽牙忍耐,越发觉得自己是遭报应了。
“我给你叫医生去!”他站起来就要往外跑,我狠狠的一把揪住他,尽力稳住呼吸,最后一字一顿的问着,连我自己都不相信那是我说的。
我说,我要是就这么一直烧下去,成了聋子傻子,你还稀罕我么。
他先是一愣,紧接着回过身来把我放平在床上,轻轻的揉着我额前的碎发笑:“你要是聋了,我就把你带回家养着,告诉别人你是我老婆,反正你也听不见,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傻了那就更好了,我就只让你认识我一个,天天教你喊我爸爸,咱也赶时髦来回父子!”
我当时反应挺迟钝的,琢磨了半天,最后算是恼羞成怒了,抬起丫子就要踹他,却被他一把攥住了脚踝,轻轻放回了被单里。
“别乱动!记吃不记打呢!伤口疼了怎么办!”他笑得温柔,眼睛里能滴出水一样,声音轻柔的像是绒毛毛,刮搔着我的心,一阵阵的麻痒。
“再说了!你这一脚下去,我要是以后都不行了,咱怎么享性幸福生活不是!”
我彻底气结了,背过身子不再看他,满脑子都是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虽然我没看见,但我知道。斜斜的勾起一边唇角,勾魂摄魄,就是引人一步步坠入无底深渊的撒旦。
那一刻,我想我才是真的认命了吧。
秦子钊走进我生命的那天,阳光很灿烂。我们一起堵在凌浩和佟童的那间新房的大门口,都是据以力争的不让分毫。他笑得招眼,眼神上上下下的在我身上逡巡。我抻着脖子瞪他,特想给他几拳。
后来想想,一切真的都是命。凌浩能和佟童遇见是命,我栽在秦子钊手里,又或是他栽在我手里,也是命。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
我替凌浩接的那个电话,后来想想,可能算是改变了我的一生。他一张嘴就气势凌人,可我也不是个软柿子,磕在一起,就注定会要命。
我们一起帮着佟童出谋划策,他就成天成天的跟我起腻。我承认,我当时心里别说是厌烦了,甚至是庆幸有人这样陪着我的。
我怕孤单。野孩子一样,被父母放养,除了钱,没别的。我是所谓联姻的产物,是没有感情的产物。所以能和凌浩一直都是哥们儿,算是同病相怜吧。
后来我发现,秦子钊似乎挺稀罕我的,总说哥请你吃这吃那,没了事儿就一起逛街。我一开始挺稀奇,我第一次看见男人这么能逛街,这么能打扮自己,还,这么稀罕我。
所以,人性中那阴暗的小小优越感,让我沾沾自喜了。深层次的东西,我没考虑过,甚至是忘乎所以了,以至于我忘了一个定理:万事皆有因,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和坏,爱和恨。
时间渐渐的临近春节,我们越发频繁的呆在一起,连最初的理由都不用再考虑,一切都是那么的天经地义。
直到年三十儿的晚上,我们一起去饭店吃了年夜饭。从饭店出来,身后的天空上一瞬不停的有烟花闪过,映在彼此的脸上,有些失真。
他说:“易轩,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声音那么轻柔,一点也没有醉意。
但是我当时醉了,我一开始不可置信,直到他欺身上来吻住我的唇,我才瞪着眼睛一口咬在他的舌头上。
像是一瞬间被引燃的炸药,我回身直指着弓着腰捂着嘴的秦子钊:“我说你他妈的为嘛有事儿没事儿总在我这儿起腻!原来是想在老子这儿找便宜!他妈的变态!离老子远点儿!”
说完我甩手扭脸就往前跑,风呼呼的从我耳边滑过,扯得耳朵生疼。我越跑眼睛越酸,最后像是迷住了,泪流满面。
我精疲力竭,一屁股瘫在地上“呜呜”的哭,零星的几个路人齐齐朝我行注目礼,还有好心眼儿的蹲我旁边问我药在哪个口袋。
我当时脑子都要炸开了,和着眼泪冲着四周围晃动的影子吼:“都他妈的离我远点儿!都滚都滚!”
“疯狗!”有人悻悻的骂着我,我忽然就不出声了,呵呵笑着,挂着满脸的眼泪站起身来,抹了把脸。我可不就是疯狗么。
我一步步的往家踉跄,我都不知道我都醉成那个德行了,怎么还能记得家在哪儿。掏出钥匙对着晃成四个的锁孔玩命儿的捅,捅不进去就骂,骂了门锁的祖宗十八代,最后特无力的瘫在门边儿上。
我心疼,疼到胸口上跟压了块大石头似的,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我就知道,所有对我好的人,都是想图点儿什么的,我没想到连秦子钊也不例外。
我还记得刚才吃饭的时候,我看见窗口路过一特漂亮的小姑娘,冲着人家吹口哨,秦子钊满脸的不屑:“你丫这辈子肯定没有女生愿意要!”
我当时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招呼了下他的后脑勺儿,咬牙切齿的和他掰叱我怎么就没人要呢,是缺鼻子还是少眼了!
“你问问哪个女生愿意旁边带一男朋友,不仅看着比自己年轻,还长的比自己水灵!”秦子钊从口袋里掏出了支烟点上,斜挑着眉看我,轻轻的勾起了唇角。
真他妈的讽刺,我当时就无言以对了。
打从初中开始,我身边就没少过女生,可都是什么心思?看着我跟看自己儿子似的慈爱,母性泛滥啊,就喜欢捏我的脸。
后来我也认命了,反正也算是变相的桃花罩顶,外人看着是这么回事儿就行了,也算是对我这小虚荣心变相的满足了。
一天,有个女生递了封情书给我,我当时差点儿没高兴的蹦起来。打开信一看,说放学后约我在学校后面的林子里见面。
我兴冲冲的去了,到那就看见了我们班最高的那个男生。后来我才知道,那女生是替人带话的。
他说唐易轩,我觉得你挺不错的,咱俩玩玩儿吧,说着他就上来开始拿他那手往我身上乱划拉。
“玩儿你妈!”我回手就是一拳,我觉得我要是只猫,当时背上的毛儿肯定是炸起来的。
“给你脸还不要了!”他也急了,过来揪住我的领子,棱角分明的脸看着格外狰狞:“你不知道咱班男生都不愿意跟你凑合么!娘们儿!要不是还有脸蛋儿,你以为老子愿意和你说话!”
我是彻底被激怒了,娘们儿!去他妈的娘们儿!我跟那个男生在林子里面撕扯捶打,让人按在地上掐着脖子依旧不遗余力的伸着拳头。
最后他从嘴里啐出口血沫子,轻轻的哼了一声:“有爹生没娘管教的还真是野!”说着捏了捏我的脸,从我身上下来整了整衣服,哼着不知名的调调走远了。
再后来,我就开始学会用拳头了,像只刺猬,随时准备攻击靠近我的人,为此被孤立,也在所不惜。我才不是娘们儿!想在我身上找便宜的贱货,一个个都给老子滚远点儿!
我迷迷糊糊的想着,嘴里嘟嘟囔囔,都他妈的滚。后来手里攥着钥匙,就歪在我家门口,没了知觉。
恍惚中,感觉自己像是飘了起来,温暖的怀抱,就像是当初在母亲的子宫里。我越发的不舍,鼻子根儿发酸,紧紧的揪住,不遗余力。
番外待续……
阳光炽烈的照射在眼睑上的温暖,让我有种想哭的冲动。我承认,我是懦弱的,我太喜欢流泪。
酒精的作用,致使我头疼欲裂。睁开眼睛的一瞬,我甚至不知自己置身何地。轻轻的眯着肿胀的眼睛看看四周,才发现,我躺在自己的卧室里。
毫无疑问的想起昨天温暖的怀抱,我肯定,将我抱进屋里的人,就是秦子钊。
他没留下任何的痕迹,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但是昏睡前躺在冰凉楼道里的触感那么真实,我不会记错,除了他,也在不会有人会一路的跟着我确定我是不是安全。
之后的日子里,我们俩一直重复着躲藏和追逐的荒诞行径。我甚至为了不给自己任何看见他的机会,整日整日的不出门。还好,有咸食陪着,不那么寂寞。
秦子钊的电话我不接,任凭铃声一遍遍的响彻在空旷的空间里,直到忽然的中断,带着深重的无力和愤懑。
我曾经打开过秦子钊的一条短信,他问我,你逃避的是我,还是你自己。
呆愣的瞬间,我下意识的狠狠把手机扔了出去,吓得咸食惊慌后退。他凭什么就那么自己以为的觉得比我自己还了解我。
二月十四号,翻看着日历,因为思考太过密集而麻木的脑细胞,还是被这些数字轻轻的刺激了一下。
回头看了眼咸食,忽然冒起了小小的破坏心理,算是为这几日的寝食难安找些轻松的节目。抱着缩成一团的咸食,我刚拉开门,就看见了门口的秦子钊。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几乎是要冲口而出的话,却在话到嘴边的瞬间急急刹住了车,庆幸的没让自己的坚持变成难看的无理取闹。
懊恼的发现我们现在是骚扰和被骚扰的关系,于是心里的恼怒便愈烧愈烈。他不说话,静静的走在我身边,让人连出言驱赶的理由都找不到。
我们一起上公车,下公车,然后走一小段路,一起出现在了凌浩家的门口。
我那天喝了很多,佟童的手艺真不错,我莫名羡慕甚至是嫉妒凌浩了。那么温馨的家的感觉,他在久违之后,竟寻寻觅觅的在佟童身上找到了。
被一起安放在黑暗卧室的那一刻,我惶恐的预感到似乎会发生一些事情。秦子钊欺身上来时,我拼命反抗,却发现无济于事。酒精影响了我的行动力,四肢超乎想象的麻痹。
我神志不清的咒骂捶打,忽然很心酸。泪眼婆娑的看着秦子钊迷蒙的脸,问他为什么这么对我,是不是一开对我好就是为了在我身上找便宜,我不是他想的那么好欺负。
他愣怔着就着晦暗的月色看着我,身体嵌在我的两腿之间,轻轻抚着我的脸:“易轩,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会拒绝我是么?啊?是吗!”
他的歇斯底里将我震惊在当场,我瞪着双眼,不明白他从何而来的愤怒。没给我任何的喘息时间,他狠狠的一口咬住了我的唇。
双手被他狠狠的攥住压在头顶,我惊慌失措,胡乱的挣动着双腿,却丝毫撼动不了他的压制。陌生的疼痛几乎将我撕裂,他静静的伏在我身上不动,轻轻吻着我顺颊而流的眼泪。他说易轩,那不是欺负,是爱。
混乱迷离的夜晚,我始终在痛苦和畅快之间游离,觉得自己会就此毁灭。秦子钊温柔的呢喃似是近在咫尺,又远隔天涯。
很久之后,我曾尝试压抑着羞赧回想那晚的事,却发现一片空白,留在心底的只有当时挣扎的不甘。
自此,我有了身为受害者的挡箭牌,逃避成了理所当然。秦子钊却不肯放手,狡猾如他,也便多了条对我穷追不舍的理由:他是男人,要对我负责。
天气渐渐的转暖,我依旧狠着心冷着脸,对他形同陌路,只是偶尔会想起他短信里曾经问我的那句话:你逃避的是我,还是你自己。
我甚至因为这句话而迷茫过,这么抵触或是拒绝,究竟是因为悖德的爱情,还是因为年少的不堪记忆。
三月天,我和秦子钊也像这时的天气般,反复无常,捉摸不定。他有时会一刻不停的和我联系,即使没有回音。有时也会石沉大海般,销声匿迹。
后来我问他当时的想法,他只是嬉笑着一脸的流氓样:“欲擒故纵,三十六计里,我最喜欢这个!”
初春的夜晚,秦子钊褪下一身的魅惑,轻轻的将我的手包入掌心,问我冷不冷。那时我正独自在空旷的街道上发呆,大家去庆祝校庆演出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