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佟湘玉的脸在屏幕上跳跃了几下,终究陷进黑暗。凌浩双手盘在胸前,看着佟童眯着眼睛往嘴里送着茶水伸手用遥控器把音量调到了25。
凌浩忍无可忍了,站起身走到佟童面前,两只手撑在佟童肩膀两侧的沙发靠背上,居高临下的睨着那张怡然自得的脸。
“你觉得有意思吗?我都说了上次不是故意的!”面对着如此的波澜不惊,凌浩有些泄气。有的事情是需要互动的,一旦只剩当事人一方,就会变的索然无味,比如说,嗯,交流。
拿起遥控器,换台,佟童依旧一言不发。
“我们俩其实都是受害人,相安无事的度过这段时间不好吗?都住在一起了,也算是缘分,多个朋友多条路,以后指不定谁用上谁!”凌浩微微的倾身,直视着那双含笑的丹凤眼,语气诚恳的循循善诱。
微微的侧身,伸手关上电视,佟童偏头,从凌浩的双臂下闪出身体,轻轻的起身,准备进卧室。
“你等等!”凌浩急急的拉住那条套着浅灰色休闲装的手臂,嗯,细瘦精劲,平时拿衣服套着还真看不出来:“你说句话!怎么着你才能满意!”
佟童回身,不动声色的看着凌浩,直到把凌浩看的脊背上密密实实的铺了一层冷汗,才轻轻的甩开手继续往卧室走。
“我说!你算个男人吗!就那么点儿事儿!还不是故意的!值当着记一辈子!”凌浩有些气急败坏。
沉默,依旧沉默的背影。
“你他奶奶个小肚鸡肠的娘们儿!”凌浩咬牙切齿,恨不得跺脚撞头。
“谢谢夸奖!”佟童举着茶杯,莞尔一笑,“嘭”的一声狠狠的摔上房门。
凌浩蹲在地上,捂住脑袋。
真是要崩溃了!
凌浩从两岁开始会说话一直到现在,二十四年就没这么憋闷过,从小就是个能说会道的。
所谓的物以类聚,凌浩身边的朋友,随便拉出一个就能说相声,以至于那天凌浩和小易蹲一块抽烟,寻思着金融危机这娱乐器械要是做不下去了,俩人就干脆投师德云社得了。
头一次遇到佟童这样的扎嘴葫芦!
任你刀枪剑戟斧钺勾叉的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就是不能近身毫厘。
一开始凌浩还可以忍,你清高,你不说话我就得上赶着你啊!做梦去吧!不就矜持吗!当谁不会似的!我那是不稀罕跟你使!
凌浩出来进去的视佟童为空气。错身过去的时候,连个眼皮都不抬一下。当然了,偷偷的回头瞅人家背影的事儿那不能说,太有损光辉形象了。
但是,有句话说的好,正所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凌浩一话唠,忽然成了哑巴,真跟得了绝症似的浑身不自在。
试探着的询问,没有回音,友好的问候,石沉大海,最后歇斯底里的挑衅,依然是寂静无声。
凌浩趴在床上捶床咬被子,痛不欲生啊!
现在正是庭外调解,开发商开出了一定的赔偿金额,凌浩本想就此桥归桥路归路的息事宁人算了,现在说什么也豁然不起来了!
要求精神赔偿!那必须的!
坐起身,凌浩掏出手机,必须得找个说话的,不然非得自己憋屈死自己不可。
“等多久了?”路娆远远的跑过来,一节雪白的脖子露在大衣领子外面,小脸冻得红彤彤的。
“怎么穿这么少?”凌浩轻轻的攥住路娆的两只手,揣在胸口给暖和着。含情脉脉的对望了会子,凌浩想起什么似的,拉起路娆进了最近的一家餐馆。
天寒地冻的,站在外面不擎等着雕像呢吗!
俩人找了个临窗的安静座位。坐下后,凌浩干的稀的热热乎乎点了一堆。俩人有说有笑的一边吃饭一边调 情。
凌浩美滋滋的挑起唇角,忽然就想起了那个倔驴似的佟童。
怎么着,你不搭理我我就找不着个说话的人了!自己闷着去吧!早晚闷出癌症来!冷房冷屋的擎等着未老先衰吧!
路娆往嘴里喝了口汤,看着凌浩五官特活泼的在那错着位,不禁的伸手搁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跟个男的住神经了!”
“嗨!别提了!”不说还好,一说凌浩这精神头全都上来了。腿一伸,人往软椅背上一靠,点了支烟,跟说评书似的,把个佟童白话成了个油盐不进的牛鬼蛇神,听得路娆眼睛睁得溜圆,直咂舌。
“老公受苦了!”路娆轻轻的拍了拍凌浩的肩膀,吧唧一口亲在了凌浩的脑门上,以示安慰。
凌浩愁云惨淡的唉声叹气,伸手指着自己的嘴:“亲这儿!不然安慰不了我那颗百孔千疮的脆弱心灵!”
路娆笑着一巴掌打他个嘴歪眼斜,吊着眼角的杏核眼滴溜溜的转,灵光乍现般,倾身的凑近凌浩:“带我看看呗!我今天轮休,下午没什么事儿!我倒要见识见识是何方神圣把我这刀切不断水滚不烂的老公给折磨的欲仙欲死的!”
“嘿!嘿!”凌浩拿着筷子挑着眉敲着桌面直嚷嚷:“注意用词注意用词哈!什么欲仙欲死的!我那简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真想见?”凌浩双手撑着桌子,饶有兴致的看着路娆。路娆狠命的点头,眼睛水光瓦亮,赶上小鹿斑比了。
“有什么好处呗?”凌浩眯着眼睛冲着路娆坏笑,路娆微微的斜眼,凑上前,在凌浩的嘴唇上轻轻的啾了一口:“这总行了吧!”
凌浩嘿嘿乐的跟偷着腥的老猫似的,站起身,掸了掸衣服,拉起路娆白嫩细滑的小手,一脸的豪迈:“走!今儿就带你长长见识去!”
刚起身,路娆的手机就响了,一看号码,轻轻的背过身去对着话筒和风细雨的交代:“没呢,嗯,没时间,下回,行,我也想你,嗯,开会呢,撂了啊!”
轻轻的挂断了手机,凌浩凑近了问着:谁啊。
“我妈!”路娆背上自己的紫色漆皮小包,两手一圈,紧紧的挎住凌浩的一条胳膊,仰起脸,笑的一脸天真无邪。
佟童撂下电话,看着听筒若有所思。电话那边环境挺乱的,不像是在开会来着。也没准,要是讨论呢。
说服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佟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扔在了沙发上。静静的看了眼凌浩卧室的门,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还没来得及从浅眠过渡到深眠,就听见钥匙插在锁孔里咔吧咔吧响。
佟童赶紧坐起身,全身进入紧急戒备状态,抱着被子,随时预防不测。瞧那战战兢兢的小模样,活像让地主调戏到担惊受怕的小寡妇。
“来来!进来!”佟童听着凌浩那大嗓门儿的吆喝还有那叠踏的脚步声,猜想着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抻着脖子往门口看了看,就见凌浩后面跟着一穿着浅驼色大衣的女孩。
佟童有些愣怔,微微的眯了眯眼睛,赶紧在手边翻找着眼镜。戴上之后仔细这么一瞧,眼珠子差点儿没瞪出来:“路娆!”
“这是……”“佟、佟童!”凌浩正得意洋洋的要跟佟童介绍自己这闭月羞花蕙质兰心的女朋友呢,就见这俩呼唤着彼此的名字目瞪口呆。
“这、这怎么了这是?”凌浩有点儿眩晕,看这俩不像是不期而遇的惊喜啊,怎么就有点儿,捉奸捉双的窘迫?
嗯呵!这词用的有点儿忒不地道!可意思明摆着就是这么个意思啊!
路娆呆站了几秒,连看一眼凌浩的功夫都没有,急急的穿上自己的小高跟牛皮鞋踉跄着出了屋,嘴里慌慌张张的嘟囔着:“那个,我刚想起来!我这还有事儿没处理完呢!改天再介绍吧!”
“诶!诶!路娆!等我送送你啊!”凌浩火急火燎的追出去,就看见路娆一背影,一闪进了电梯,“哗哗”的数字往下滚,不一会就到了一楼。
凌浩纳闷儿,歪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回头看见佟童还是刚才那姿势站在客厅里,忍不住的上前问了一句:“你俩认识?”
问完了就开始后悔的想扇自己俩嘴巴,人家要是不搭理,自己多没脸没皮啊!
果不其然,佟童就是没吱声,还保持着那姿势愣愣怔怔的杵在那儿。凌浩跟那站着看了一会儿,越发的觉得自己无趣,讪讪的摇头打算回卧室。
“哈!哈哈哈哈!”又是石破天惊啊!佟童抱着被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眼泪都飚出来了,活像是中了五百万,笑的凌浩直渗得慌,鸡皮疙瘩溜溜的爬了一胳膊。
“您能别吓唬我吗?咱有话好好说!你有什么不痛快的以后我不挤兑你还不成吗?好端端的要是真神经了我担待不起啊!”凌浩在旁边缩着脖子絮絮叨叨,愣是不敢上前一步。
佟童还是呼哧呼哧的笑,笑到凌浩觉得自己都戳成了化石的时候,才堪堪的收住闸,抹了把眼泪:“知道人家里怎么说你的吗?”
凌浩呆愣,摇了摇脑袋。
“混不着调!吃了今天不知道明天混吃等死的主儿!哈哈!”说完佟童又抱着被子在沙发上打滚,凌浩刚要上去掰叱掰叱,忽然跟遭了雷击似的恍然大悟,浑身直哆嗦:“你、你就是、就是那德才兼备的大学教师!”
佟童不语,只是平复了呼吸,用眼睛直直的看着凌浩。
“我操你大爷的!”凌浩扑上去揪住了佟童的衣领,双眼通红,咬牙切齿:“他妈的堵心我不够还抢我女人!”
佟童挑眉,虽然被人压在身下,依然一脸的泰然自若:“你要是足够好,人家犯得着介绍我吗!凌浩!有本事咱俩赌一赌!看谁最后能把路娆追到手!”
挑衅!赤 裸裸的挑衅!
凌浩狠狠的甩手,呼哧着站起身子居高临下:“我赢了怎么办?”“我卷着铺盖滚蛋!”佟童站起身来,气定神闲的直视着凌浩。
“那要是我赢了呢?”佟童轻轻的勾起唇角。“爷爷我囫囵着去睡大街!”凌浩狠狠的咬住后槽牙。
“行!”“一言为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未完待续……
第五章 跟你耗上了
男性,不,应该说是雄性,自古以都就将伴侣视为自己的私有财产,他们发起战争,为抢夺美丽的异性不惜付出血的代价。
流血,但却始终没有流失身为雄性的尊严。
高中生物老师在讲解雄性生物为争夺配偶而决斗时曾经说过的这段话,此时像是放进了复读机一般反复的在佟童的脑袋里流窜。
翻个身,看着窗帘缝隙间掩映着的一丝月光,轻轻的叹出一口气。
佟童迄今为止的二十八年人生里,始终像是走在轨道上一般的循规蹈矩。像是有着某种时刻表,指针慢慢的带着佟童向着下一个目的地挺进,没有理由。
对于佟童而言,没有什么事是想要去做的,只有应该去做的。
凌浩的出现是意外之外的意外,佟童开始心慌,开始惶恐,开始不安,因为自己的意气用事,人生也许即将出现偏差。
更糟糕的是,确切的说,已经出现偏差了。
难道真是应了那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对未来没有丝毫规划的凌浩将这个坏习惯传染给了自己?
想想就不寒而栗。
轻轻的阖上眼睑,明知无法入眠,却依然逼迫着自己平稳呼吸。
睁眼,仰卧起坐,凌浩觉得口干舌燥,一阵狂乱的摩挲,“啪”的一声,手边的马克杯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堆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陶瓷片。
碎碎平安、岁岁平安!
狠狠的用手反复揉搓着脸颊,凌浩有些气馁的倒回床上。粗喘着盯着天花板,依然口干舌燥,却提不起丝毫的力气走到客厅去倒杯水。
凌浩的人生一直都秉承着顺其自然。很出乎意料的,一向大大咧咧的凌浩,却是个极端信命的主儿。
对于人生中的一些不如意,凌浩总会轻笑着叹气:命啊!
那么佟童呢?这么说来,遇见佟童也都是命中注定喽?
什么无巧不成书的,凌浩就一直都不信,说书的思维再活跃,也赶不上生活灵动的一角。
怎么着,他这不就身体力行了一回人生的跌宕起伏了么!
眼睛圆睁着,纱帘外的一轮千古练白若隐若现。轻轻的叹气,凌浩夹紧了被子对着窗外的月亮自言自语:您见多识广的,您给说说这算是怎么档子事儿啊。
清晨不复以往的喧嚣。佟童起床,安静的穿戴整齐,安静的洗漱,临出门的时候,又看了眼凌浩的房门,依然紧闭,安静的纹丝不动。
听见关门的声音,凌浩忽的一声睁开了双眼,不见半点惺忪。
其实他早醒了,从佟童出卧室开始,他就一直支着耳朵听着他的一举一动。
两个人在昨天那场荒唐的赌约之后,都心照不宣的选择了逃避彼此。
这算不算是一种默契,凌浩闭上眼睛,仰躺在床上,笑得无奈又苦涩。
“童双双!这可真不像是你能干出来的事儿!为个妞儿!你连那天大的矜持都不要了!”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