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社长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们。
“为什么把我的衣服给她?妈妈,你真的要让她住在我们家吗?”
对于放肆无理的娜姬,文社长看也不看,举起杯子和基泰碰了碰。
阳顺一想到自己要做基泰的小保姆,心里真是乱得要命。怎么会有这么不可思议的缘分,基泰对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印象的。可是自己必须得赚钱才行,必须在他们家里支撑下去,还清父亲欠下的债务。于是她下定决心,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要坚决忍耐,顽强克服。
阳顺往基泰家客厅的鱼缸里添满水,把自己重新买回来的五颜六色的九尾金鱼放了进去。阳顺屈下膝盖,把脸贴在鱼缸上往里看。九尾金鱼在宽敞的鱼缸里游来游去,互相嬉戏,阳顺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突然,阳顺的脸色凝固了。基泰把脸贴在鱼缸的另一面,正死死地盯着她看。在他尖锐的目光中,阳顺迟疑着站了起来。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我在打扫卫生,把鱼放进鱼缸。”
阳顺故意明朗地笑着,但是基泰却阴沉着脸盯着阳顺。
“家里有个活物不是很好吗?连盆新鲜的花儿都没有,鱼缸里塞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看上去显得多荒凉啊。我买了鱼放进去,不是很贵的。这些总共才三千元,如果在我们村的小河里捞,那当然是免费的……” “谁让你这么做的?”
基泰打断了阳顺的话。
“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你算什么?”
基泰感到既可笑,又生气,眼睛紧盯着阳顺。
“我能算什么,当然是保姆了。”
“你见过像你这么无赖的保姆吗?如果换了你,你会用这么无赖的保姆吗?”
听了基泰的反驳,阳顺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管怎么说,我刚才不是已经向你道过歉,说过对不起了吗?如果论起理来,你也往我身上泼水了,你也应该向我道歉。”
阳顺不甘示弱地回答。
“论理?走,你赶快走,以后不要再到我这儿来,你走!”
基泰把阳顺往门外推。基泰的举动实在出乎阳顺的意料,她慌了,赶紧向基泰求情。
“不行。”
“有什么不行?我让你走你就走,赶快走!”
基泰推着阳顺往外走。他残忍地向外推着阳顺,心里也许在想,我看你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大叔,我必须在这里干活挣钱。不管什么事情,我都会好好做的,我一定会尽力的。”
阳顺好像马上就要哭了似的,恳切地哀求基泰。基泰还是把阳顺往大门外推。
“你不是把我当作坏人吗?你怎么可能为一个坏人做饭,怎么可能给坏人熨衣服,怎么可能把坏人的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呢?”
“对,我从来没觉得你是好人。”
阳顺实在讨厌这个挑肥拣瘦的基泰。
“是啊,我知道,所以你走不就行了吗?走,我让你走!”
“我刚才虽然向你道歉,说了对不起,但是我心里根本不那么想。我根本没做什么需要你原谅的事,但我想工作毕竟是工作。公私必须严格区分才行。我工作的时候不会敷衍了事,每件事情都会尽心尽力地去完成,请你相信我一次吧。”
“那你就给我跪下吧。”
基泰之所以这么说话,因为他感觉阳顺总不至于连这个也听他的吧。这个一无是处,年纪也比他小一大截的黄毛丫头,竟然连大人也敢教训。他想看看她的傲慢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刹那间,阳顺目瞪口呆了。这位大叔真是个人渣败类。
“跪下。这样的话,我就可以相信你。”
阳顺盯着无理取闹的基泰,她死也不会这么做的。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到底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和他之间的这段缘分真是一场噩梦啊。阳顺羞愧得真想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跑到外面。
“所以,我不能相信这是你的真心。”
钱这个东西竟然可以如此左右一个人的人格,阳顺开始抱怨这个世界了。虽然贫穷,但是只要拥有一颗温暖的心,同样可以过得幸福,这是她从前的世界观。然而现在,完全变了。如果她被赶出这个家门,父母亲就会坐牢。她不想让父母的诈骗前科从十一次跃升到十二次。作为父母的女儿,她实在不忍心这样做。
“走吧。”
基泰继续把阳顺往大门外面推。终于,阳顺不得不跪在基泰面前。
“怎么样,这下行了吧?”
基泰正要开门进来,突然惊讶地发现跪在面前的阳顺,太意外了。那么倔强的女孩,竟然因为金钱而给别人下跪了。她好像彻底变了个人。
阳顺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努力回避着基泰的目光。
“现在我可以继续在你家做事了吧?”
短暂的沉默流过他们中间。
“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你自己就会提出不干了。”
基泰留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咣的一声把门关上,走了进去。阳顺既愤怒,又委屈。自己竟然给这种人下跪,真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需要洗的碗堆得像小山那么高,阳顺洗着碗,鸡屎般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直掉。不过她还是咬紧牙关努力控制自己的泪水,勤劳地擦着盘子。
“真的,他真的太坏了。”
天黑了,阳顺在回文社长家的路上,走进了设在路边的公用电话亭里。如果能听到无比想念的奶奶的声音,她的心情也许会好一点儿。
“奶奶,是我,阳顺,对不起。如果我说要走的话,奶奶怎么可能让我走呢?没关系,一切都挺好。社长对我很好,供我吃,供我住,还让我上学。是的,是个大好人。”
阳顺的泪水马上就要夺眶而出,但她不想让奶奶为她担心,所以强装出很快活的声音说:
“奶奶,如果您想和我联系的话,就让邮局的大叔给我发电报。奶奶,您让里长接电话吧。我把我在汉城的地址告诉他。是的,里长,我是阳顺,您好吧……”
打完电话以后,她更加想念奶奶了。如果自己不在身边的话,奶奶肯定不会按时吃饭的。她的腰和膝盖还疼吗?她真想现在马上跑回家去。打完电话后,阳顺坐在大门前,久久地仰望着天空。
夜深人静,诗诺尔化妆品总公司里突然响起了刺耳的安全警报声。听到保安们的脚步声,俊泰慌忙关上门,走进基泰的办公室。他的额头上满是冷汗,脸上充满了紧张和不安。他把缩微照相机巧妙地藏到基泰的书桌下面,那个方向最容易看到保险柜,只要知道保险柜的密码……
听父亲说,文社长马上就要把“皇后制造法”交给基泰,俊泰再也坐不住了。如果能从基泰手中夺过“皇后制造法”,那就意味着韩基泰的没落。只要基泰从这个公司消失,那么不管什么事情,俊泰都有信心了。
保安正准备冲进总部长办公室,吴专务突然从走廊另一端急匆匆地跑过来,大声喊道:
“等一等,稍等一会儿。”
保安认出是吴专务,停下来向他问好。
“啊,是我的失误,刚才我去事业总部长办公室了。我想看一份文件。”
“操纵室,请取消安全警报,是专务先生进去了。”
保安听完吴专务的解释,他们也放心了,连忙用对讲机和操纵室取得联系。
“我刚进去,突然间铃声大作,吓了我一跳。我不知道事业总部长办公室里安装了报警器。”
“这是社长的指示,今天下午才装上的。”
俊泰在基泰办公室里听到吴专务和保安们的对话,放心地吁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该怎么取消安全警报,我就去找人,走着走着,突然想到,听见铃响,一定会有人来的,于是我就返回来了。”
吴专务为了让门卫放心,继续和他们说话。
“我以为您早就下班了呢,没想到还在公司里,专务先生。”
“今天进进出出好几次,不好意思了,走吧。”
此时此刻,儿子正在基泰的办公室里。吴专务特意往门口看了看,和保安一起走了。
俊泰擦了一把冷汗,赶紧走出基泰的办公室,直接去了停车场。他的手因为紧张而瑟瑟发抖,他刚想打开车门,突然听见后面传来关门声。他心神不定地回头看了看。父亲吴专务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父亲……”
“你这个傻小子!”
“没想到基泰大哥的办公室里会安装报警器。您怎么会在公司……”
“我刚说完文社长要把‘皇后制造法’交给基泰,你马上就疯狂地跑出去,所以我跟着你来了公司。我对你做的事情总是感到不安。”
“……很快我就能知道‘皇后制造法’了。”
俊泰满怀信心地说。
“真差劲!你以为那么容易就能得手吗?你要让基泰更加信任你才行,让他彻底相信你!”
“这次的春季化妆展由基泰负责,一定要让他成功。”
“这个活动正由朱秀峰组长负责。”
“我的意思呢,先让基泰取得一点儿小小的成功。你帮助他取得成功,他才能彻底相信你。你要表现出为他两肋插刀的架势。知道了吗?”
听着父亲的忠告,俊泰咬紧牙关,暗暗下定了决心。不错,为了让他彻底毁灭,现在一定要对他忠诚。
凌晨时分,天刚蒙蒙亮,安城大婶和阳顺睡在一个房间里。我要保护王子。阳顺在梦中又见到了那位王子。她好像正在梦里打架,猛然踢出一脚。安城大婶半梦半醒中高声尖叫着坐了起来。
“哎呀,跟这孩子在一起,真是睡不好。喂,好好躺着,阳顺!”
安城大婶把阳顺摇醒了,她扑腾坐了起来。
“嗯?现在几点了?我得上学去了。”
阳顺整整齐齐地穿好娜姬的校服,向基泰家走去。基泰要到八点三十分才能起床,然后吃完洋葱三明治上班,这是安城大婶告诉她的。阳顺自己也要上学,所以没有其他的办法。尽管觉得有点儿对不起仍在睡觉的基泰,阳顺还是勤勤恳恳地在菜板上切起洋葱来。
当当当当当当……
天还没亮,楼下传来了噪声。基泰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哎呀,这是干什么呀……”
基泰烦躁不安地坐起身来,他还没有完全清醒,赶紧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阳顺穿着校服,系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切洋葱。
“喂!”
基泰跑到厨房,看到吵醒自己美梦的阳顺,顿时火力十足地喊道:
“天啊,吓死我了。你吓了我一大跳,早上好啊?”
该来的终于来了。阳顺慢悠悠地转头看着基泰,向他问好。
“原来你是铁了心要我把你赶走,是不是?现在几点钟?”
“差一点儿不到七点。”
听说还不到七点,基泰气得无话可说。
“喂,安城大婶没告诉过你吗?赶快出去,八点三十分再来。”
“大叔,我现在正读高三呢。请你帮帮忙,让我上学吧。从今天开始,每天早晨七点钟吃早饭,行吗?”
阳顺笑眯眯地向基泰求情。
“你去早晨七点钟吃饭的人家做保姆,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吗?”
基泰感觉莫名其妙,大发雷霆地喊道。这小家伙,什么话都敢说出来。
“大叔,不是有这么句话吗,早起的家雀有虫吃。是这样的,每天早起床的话……”
“喂喂,那么早起的虫子又会怎么样呢?”
“什么?……这个嘛……”
“我问你早起的虫子会怎么样!为了被鸟吃掉,早早起床?你回答我呀!”
阳顺终于无话可说,嘻嘻地笑了。
“走吧,赶快走,过会儿再来,快点儿。”
基泰推搡着把阳顺赶出了厨房。
“大叔,我现在读高三呢,我总不能把上课时间推迟到下午啊。人又不是虫子,难道早起就会被人吃掉吗?”
阳顺被基泰用力推到了客厅,她继续向基泰求情。
“你给我仔细听着,到死我也不会原谅那些早晨把我从睡梦中吵醒的人。如果你再有一次清早把我吵醒,不,我再给你三次机会,有三次不合我的心意,到时候你就必须从这儿离开,听懂了吗?走吧,八点三十分再来!”
基泰把阳顺推到大门口,然后又回到自己的房间。
挂在厨房里的壁钟指向八点二十分。阳顺在厨房里急得直跺脚。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洋葱三明治、煎鸡蛋和牛奶。
“哎呀,怎么还不出来啊,真是急死我了。”
阳顺急得直跺脚,嘴里不停地嘟哝。
“不要着急,你离开我这儿不就好了吗?”
基泰穿得整整齐齐走进厨房,冷冰冰地说道。
“哦,不是的,请您用早点吧。昨天刚从安城大婶那里学来的,也不知道做得怎么样。听说你喜欢多放洋葱的三明治?”
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