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阳顺走了进来,不小心跟娜姬迎面碰了个正着。
“基泰大叔来了吧?”
阳顺看见娜姬,连忙问道。
“现在不管基泰哥去哪儿,你都要跟在后面吗?”
娜姬看见阳顺,气不打一处来,她恶狠狠地瞪着阳顺吼叫,看那气势恨不得把她活活吞掉。
“基泰大叔来了吧?”
阳顺不甘示弱,睁大了眼睛继续问道。
“是的,来了,你知道他为什么来吗?基泰哥说他太孤独了,所以来了。他太孤独了,所以来找我们。你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吗?你别多管闲事,赶快走吧!”
娜姬的神经根根直竖起来,拼命往外推着阳顺。但是阳顺冷冷地甩开她的手,走进了俱乐部。基泰摇头晃脑,站在俊泰面前唱歌,声音大得简直能把俱乐部掀翻。望着基泰悲伤的动作,阳顺哑然失色。这位大叔啊,看来是真的疯了。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啊?你怎么可以在他们面前做这样的事情。
阳顺瞪着基泰。基泰感觉到有人火辣辣地盯着自己的脸,于是他瞪大了眼睛四下里张望,突然看见阳顺,他惊讶地停了下来。不过,基泰很快就转过身去,避开了阳顺的视线。就在这个瞬间,踉踉跄跄的基泰把手中的酒泼到了俊泰的裤子上。
俊泰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气愤之极,脸色尴尬地站起来抖了抖裤子。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没事吧?没湿透吧?”
基泰赶紧把手中的麦克风放在桌子上,单膝跪地,用自己的袖子擦着俊泰裤子上的酒。
“好了,没事了。”
俊泰火冒三丈,无情地甩开了基泰的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吧?我今天怎么醉成这个样子了?对不起,今天心情真是好极了。”
基泰好像真的很开心,跌跌撞撞又去抓起麦克风,继续唱他的歌。
“大叔,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阳顺看着基泰的样子太令人失望,太过凄凉了,于是气冲冲地吼叫。这时候,基泰反而贼喊捉贼,莫名其妙地大光其火。
“我怎么了?”
“我问你在这里干什么?赶快出去,快走!”
阳顺气愤地盯着基泰,狠狠地责怪。
“我不想像你们那样生活,我和你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听了基泰狂妄自大的话语,阳顺气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你好自为之吧。”
阳顺把视线从疯狗般的基泰身上收回来,气冲冲地走了出去。她觉得没有必要再和基泰说话了。
“哎呀,真是对不起,我再来助助兴。坐下,坐下,娜姬呀,坐下,英灿,坐下!”
基泰为了把冷淡的气氛重新扭转,连忙打开了伴奏器。娜姬和英灿悄悄观察着基泰和俊泰的脸色,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好了,今天到此为止吧。”
俊泰看够了基泰小丑般的表演,冷冰冰地说完,就走了出去。基泰挠了挠脑袋,跟在他们后面。他盯着俊泰的后背,目光中闪烁着阴冷的光芒。
“俊泰呀,其实我今天有件事情想求你帮忙,上次你不是把我的项链拿走了吗?”
基泰走出来,拦在俊泰前面小心翼翼地问起了项链的事情。娜姬赶紧避开基泰的目光。
“那又怎么样?”
俊泰的声音中充满了厌烦。
“你能不能……把那个项链还给我?对我来说,那是很贵重的东西。”
基泰观察着俊泰的脸色,用恳切的目光向他求情。俊泰悄悄地看了看娜姬,娜姬仍然避开他们的视线。
“那个项链我拿着没用,扔掉了。”
基泰立刻愤怒地盯着俊泰,然而片刻之后,他好像彻底死了心似的,再度换上了卑微的表情,呵呵大笑。
“哦……是吗?哦……是这样啊。你扔到哪儿去了?”
基泰怒火中烧,真想狠狠地揍俊泰几拳,但是他强迫自己忍住了。
“扔进汉江岸边的草丛里了,我也记不太清楚了。那条项链值不了几个钱的,你去买个新的吧,给你,拿着。”
俊泰盛气凌人地从钱包里掏出一沓万元纸币,递给了基泰。英灿和俊泰的车就停在俱乐部门前。
“基泰大哥的生存问题,明天到公司里谈,你明天过来吧。”
俊泰像是大发慈悲,轻蔑地望着基泰,冷冰冰地说完,然后就上了车。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你,俊泰啊,路上小心,再见。”
基泰笑着冲俊泰和英灿的车挥手。英灿和娜姬不忍心去看基泰,他们都感到痛心。俊泰还不能彻底相信这是基泰的真心,脑子里还是有些纷乱。基泰变得太奇怪了,难道他吃了老鼠药吗?
基泰和俊泰分手之后,独自大步走在大街上。他的心底升腾起强烈的愤怒,脸色也阴沉下来。吴俊泰,我不会原谅你的。你竟然把我父母的遗物扔进汉江岸边的草丛里!你真不是东西。虽然我现在像个厚颜无耻的小狗,在你面前爬来爬去,但那决非我的本意。我现在还没有能力报仇,现在,这只是我暂时的战略后退罢了。
基泰直接去了汉江岸边,找起了被俊泰丢掉的那条带戒指的项链。但是他并不期待能找回项链。父母留给他的带戒指的项链永远也找不回来了。他的心里很难过,仿佛虚脱了,脑子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想不起来。
借着隐隐约约的路灯的光芒,基泰在草地里摸摸索索。他明明知道不可能找到,却还是不停地到处摸索。他没有发现他的戒指项链。吴俊泰,我一定会让你付出足够的代价。基泰痛苦地坐在草丛里,漫不经心地注视着流淌的江水,注视了很久很久。
基泰耷拉着肩膀,有气无力地上了台阶,回到自己的阁楼。不一会儿,阳顺从房间里出来,坐在平板床上茫然地仰望天空。想起基泰,她不禁心乱如麻。大叔怎么会如此差劲呢?阳顺把装在口袋里的基泰的戒指项链拿出来,放在手心里,呆呆地注视着。几天前,俊泰在拘留所里让基泰下跪,而且从他脖子上夺过项链送给娜姬,以及娜姬把项链扔到汉江岸边辽阔的草丛里,其情其景,至今仍然历历在目。阳顺气得咬牙切齿。
“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你竟然跑到他们面前唱歌?你真是个傻瓜!我拿着这个东西做什么,赶快给他算了。”
阳顺把项链紧紧攥在手里,自言自语,不停地嘟哝。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基泰门前,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动静。阳顺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基泰躺在床上睡着了。看着基泰的脸,阳顺怒从心起,她瞪了他一眼,把项链放在他的手心。阳顺转过身去,刚要离开,基泰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拉到自己眼前。阳顺的脸和基泰的脸贴得很近,几乎碰到一起了。阳顺又是吃惊又是愤怒,抬头望着基泰。
“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其实并不一定就是睡着了。”
听了基泰莫名其妙的话,阳顺更生气了,她甩开基泰的手跑到外面。基泰不能把自己的心思告诉阳顺,心里火辣辣地疼痛。为什么要在俊泰面前丑态毕露,为什么要装疯卖傻,他真想把这一切痛痛快快地倾诉出来。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哪怕只有你一个人相信我,默默地支持我该有多好,难道不可以吗?不会因为受一点儿打击,一个人就在一夜之间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基泰猛地从床上站起来,跑出去追阳顺。
“你等一等。”
阳顺刚要走进自己的家门,突然听见基泰的声音,立刻就停了下来。基泰打开门走出来,伸出了项链问阳顺:
“这是从哪儿来的?”
“在地上捡的。”
阳顺面无表情,说话的语气也很平静。
“这条项链不是让俊泰抢走了吗?”
“掉到地上了,让我捡了起来。”
“原来是白白捡回来的。”
“可以这么说。”
“谢谢。”
阳顺刚想张嘴,似乎想对基泰说点儿什么,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就走进自己家里了。基泰很感动,目光温柔地注视着阳顺的背影。原以为父母的遗物永远也找不回来了,可是阳顺又将它放回自己的手中,他感动得想流泪。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把它丢在什么地方,最后都会到达你的手里。这太神奇了。思来想去,这两枚戒指中母亲戴过的那一枚都应该属于阳顺。你再稍微忍一忍,我会把这枚戒指戴到你的手上。尽管我现在的样子很丑陋、很狼狈,但还是请你忍一忍。
怎么做才能让阳顺开心呢?基泰想来想去,突然想起了那辆出故障的三明治车。他拿起手电筒和修理工具赶紧跑到公园,把摇摇摆摆的车篷彻底修理好了。
今天是第一天做生意,阳顺一大早就匆匆忙忙赶到公园。车篷已经修理好了。阳顺以为是锡久修的,心里充满了感激。
基泰没有来,阳顺就和宝贝一起在诗诺尔化妆品公司门前开始了第一天的生意。阳顺和宝贝、露比身穿漂亮的围裙,热情诚恳地招呼着刚来上班的公司职员。
“万一有人出来制止我们怎么办?诗诺尔公司大概不会听任我们在这儿做生意。”
阳顺暗暗担心,转头去问宝贝,宝贝笑了笑,让她不要瞎操心。
“我已经彻底买通了这里的门卫大叔,门卫大叔们说了,这里不是诗诺尔公司的管辖区域,而且昨天朱秀峰组长说的兼职面试也可以从这里直接过去,多好啊。可是,他为什么不来呢?”
英灿开着车过来,停在宝贝面前。
“有什么事?”
英灿下了车,极不耐烦地问宝贝。
“一见面就问有什么事,哪有你这样的人?”
看英灿表现得这么没礼貌,宝贝笑着戳了戳他的肋骨。
“你总是对哥哥很放肆!”
“你是策划室长吧?我是社长,我的三明治店今天开张,你是不是应该为我开个张呀?”
宝贝拍了拍三明治车,流里流气地说。
“好啊,那我就买个三明治。”
“天啊,男人怎么这么小气,阳顺啊,刚才我让你把五十个三明治打包了吧?”
宝贝话音刚落,阳顺赶紧提着装满五十只三明治的塑料袋跑了出来。
“给你。”
宝贝从阳顺手里接过两个塑料袋,放在英灿的两只手里,一手一个袋子。英灿大叫这是什么,满脸的惊慌。
“每个两千五百元,五十个总共是十二万五千元!”
宝贝笑眯眯地把手贴到英灿鼻子前面,英灿又烦又气。“喂!”他冲宝贝大声吼道。
“哦,对了,你腾不出手来拿钱包,我自己拿吧。”
宝贝兴冲冲地看着手提两袋三明治的英灿。英灿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愤怒之极却又无话可说。宝贝从英灿的口袋里掏出钱包,数出了五十个三明治的钱。英灿彻底上了宝贝的当,他阴沉着脸考虑这五十个三明治该如何处理。我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女孩子?这不是强盗是什么?我怎么可能吃得下五十个三明治?天啊,我的命好苦呀,而且在女人方面也实在是太没有福气了。
“这是找给你的五百元钱,露比呀,你干什么呢?”
宝贝把找回的零钱塞进英灿钱包,又把钱包装进了口袋。然后,宝贝发善心似的,叫来旁边的露比。宝贝冲露比使了个眼色,露比赶紧说“哥哥,谢谢你”,然后冲上去想亲吻英灿的脸。英灿吓坏了,无可奈何只好推开露比,迅速地上车离开了。
这时,俊泰的车从远处开过来,停下了。娜姬乘坐俊泰的车上班,她在车里看到阳顺的三明治车,大吃一惊。
“那,那不是阳顺吗?她在那里干什么?”
俊泰漫不经心地看了阳顺一眼,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听娜姬说基泰有些反常,文贞任急匆匆地去找基泰。自从得知女儿把皇后文件交给俊泰以后,她再也没有和女儿正式见过面。但是当她听说基泰有些反常的时候,她却不能坐视不管了。文贞任拿着娜姬为她画的位置图,在基泰家附近四处张望。安城大婶双手提着装满小菜的餐盒和泡菜筒,大汗淋漓地跟在后面。她环顾四周,看着这个简陋的村庄,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基泰竟然住在这种地方!文贞任的心里不禁难过起来。
“哎呀,基泰少爷难道真的住在这个村庄里吗?天啊……他可从来没有住过别人的房子啊,在哪儿打听到这样的房子呢?”
安城大婶感到很意外,觉得基泰可怜,自言自语。
“可能是这家……”
文贞任看了看位置图,推开一扇大门,沿着楼梯往上走。
“社长,还要继续往上走吗?”
安城大婶累得皱起了眉头,但是她又不得不继续跟在文贞任身后。
基泰望着远处画一般的汉城全景,抚摩着阳顺昨天夜里放到自己手上的戒指项链。他突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