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见识广博者,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条恐怖的冰霜天龙根脚,正是太古水属天龙中执其牛耳的冰霜天龙,正与苦道人的太古炎龙相对应。
“嗷……嗷嗷嗷……”
龙凌宇显然兴奋到了极点,龙吟一声,漫天飘雪。
正当众人担忧他是不是发了性子,想要冰封连云山脉的时候,长空中的太古冰霜天龙身子一卷,重新化作了龙凌宇的化形之身。
附一落地,他也顾不得耗损巨大脚步踉跄,扑倒在张凡脚下,颤声说道:“小龙拜谢东华道君大恩。”
张凡微微点头,双唇紧闭,紧不见缝,只是摆摆手示意其退下。
这个时候,他仿佛沉浸入了一个玄妙的境界,一时间竟是连开口都不愿。
这种感觉,就如前世那些修炼了闭口禅法的高僧大德,非是不能言,而是当言时,就是大法现世际,不能不慎。
为了那一言,能忍一世默。
张凡此时相差仿佛,隐约间有一种感觉,当他再次开口时,就是他悟通一切,明见正法之时。
无论是趴在他面前的龙凌宇,还是座下的百万群仙,在张凡沉静下来的那一刹那,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似的,受无形压迫,无不缄默,不敢打扰。
到了东华道君这般足以为天下师的地步,一次明心见性,一次顿悟大法,是何等哪得的机缘,谁敢打扰,谁舍得打扰,谁又能承受得住其雷霆怒火?
哪怕是那些原本准备如海外龙族一般献上宝物,看能不能博得万一的机会得赐神通道果的修仙者们,也强行按捺了下来,不曾妄动。
烛九霄、凤九岭等法相宗修士,交好众大能,亦是肃然起身,围于张凡的周遭,为其护法。
时间,飞快地流逝着。
不知不觉,已是日升日落,又现月起月伏,倏忽之间,已是七日。
七日,这个本来寻常短暂的日子,在百万群仙眼中,是如此的期待,又是怎样的难熬。
元神大道,会继续传授吗?
北疆老祖,敢应战登门吗?
东华道君,所悟到底为何,是否有机会,见识一二?
所有在场的修仙者,心中如同猫爪子在抓挠着,恨不得时间一下子走到尽头,揭开一切谜底。
在人们期待时,时间过得特别的缓慢,短短数日,竟比百年闭关还要难熬;当人们平静下来际,不再关注,时间却又过得飞快,好像一个调皮的孩子,眨眼不见就从巷子的这头跑到了那一头。
七天,到了。
最先惊醒沉浸入了诡异沉默中百万群仙的,却不是张凡身上的动静,而是一声由天外传来的巨大响动。
“划拉……”
裂帛般的声音,由远及近,仿佛长空撕裂,洞穿而来,呼啸而至。
跃入眼帘的,是金翎妖王那舒展优美的妖禽之身,及其近前,那介于有形无形间的东皇宫却是仿佛认得他一般,豁然裂开一道口子,将其收纳了下来。
“砰!”
心中一松懈,金翎妖王竟是连化形之身都不及化出,就那么重重地砸落在了地上,豁然一个深坑醒目。
深坑里金翎妖王的真身趴伏着,其上雾气缭绕,隐然鲜红,乃是速度催发到了极限,连气血燃烧,共化作了蒸汗云雾。
“来……来……来了……”
大喘着粗气,金翎妖王几乎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言语间,似有压制不住的惊骇恐惧。
众人一见之下,心中当即凛然。
金翎妖王逃命的本事有多强,速度何其之快,众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即便是寻常化神道君只要不是专精速度,也绝对撵不上他。
然而,事实上金翎妖王的确是落到了如此狼狈的模样,看他那胆战心惊的模样分明是被吓破了胆子,要不是身为东华道君信使的身份,甚至可能回不来了。
“来者到底是谁?北疆老祖吗?那又是何等人物?”
“这般强者,如何不曾听说?
一个个疑问浮上了众人的心头,又很快,被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动静所取代。
“轰……”
“轰……”
“轰……”
巨响声声,似自遥远的天际传来,又震动大地,使得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这般大动静,即便是九州齐齐地震,七海一并翻滚,亦不过如此。
当其时,神通树下,悟道七日的张凡终于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我明白了!”
霍地一下,他长身而起,那惊天动地的动静如是等闲,不曾让他着眼分毫,只是双臂高举,仰天长啸。
千山共一呼,七海随咆哮,天地同借力,张凡一声长啸,若整个人间皆为之心惊,发出战栗的响动。
这个时候,透过东皇宫那半透明的屏障,百万群仙穷极目力都不能见得此前那巨大响动的源头,只觉得其在飞速地迫近,压力如有实质。
若非在同一时间,张凡身上亦发生异动的话,这些人怕是恨不得掐着金翎妖王的脖子质问来者到底是什么模样,又是在什么样的所在。
不过此时此刻,那震天动地的巨大声响仿佛不存在了似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到了神通树下,那里张凡整个人缓缓浮空而起,一道紫色的天光贯穿天宇,笼罩在了其身上。
那紫色天光非是浑然一体,而是由无数晶莹的水珠样颗粒组成,接连不断地灌入了张凡的头顶上。
“紫府甘霖!”
有那精研典籍者,一一惊呼出声,在这些人眼中,什么外来的威胁,恐怖的存在,都不如眼前这一幕震撼。
古老相传,典籍明记,有元神大成者,可与每日朝阳起时,月华升际,接引日精月华,蕴养元神,增其威能。
在这个接引日精月华的过程中,元神大成者或有一定的机会,收拢得紫府甘霖若干,吸纳其于元神中,可固本培元,增益其所不能,乃是元神一道,最珍贵的宝物。
修仙之人,在修为臻至化神境界,凝就本命元神之前,多可用丹药外力增进修为,充其量不过根基稍有不稳,无伤大雅。
故而有财侣法地之说,以财为至上。
然,至于化神境界,长生中人来说,丹药一物,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元神一成,精气神气血凝聚一体,哪怕肉身尽毁,只要元神尚在,就一样能长生天地,甚至威能不减。
元神才是根本,那么对元神大有补益之物,才是灵丹妙药,淬炼肉身、培养灵力之物,也就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紫府甘霖,正是元神第一神物,寻常化神道君偶然接引得一滴半滴,也就珍而视之,或纳入元神培养根基,或加以灵泉稀释化雨,可助无数后辈法力,再珍贵不过了。
此前张凡讲道之初,天降法雨,甘霖普世,中就有紫府甘霖,有帝流浆,只是其中含量甚少,百万群仙也就是在心中赞了一声“老师大方”罢了。
可是眼前的情况,却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张凡这一次性接引的紫府甘霖,其数量堪称恐怖,若换了同修为境界的化神道君当面,更是连眼珠子都能瞪出来。
也就是三两息的功夫,笼罩张凡的紫色天光是甘霖如瀑,倒灌而下,若银河倾斜九天,倒挂于苍穹而下,被张凡鲸吞虎噬,尽数收纳。
要是每一个化神道君都能如此,那紫府甘霖也就不会被称做元神第一珍妙物,也不会罕见稀罕如此。
若要是有一比的话,让那灵仙界众灵仙一齐出手,连续不断地接引个千年,再将众人所得汇聚一处,或可勉强与此时天降于张凡紫府甘霖一较。
这是什么概念?
人是天地气韵之所钟爱,故而能为天地主角;在这一刻,在海量的紫府甘霖天降下,张凡就无异于是人族气运之所钟爱,为人族之主角。
一时间,百万群仙望向张凡的目光都显出了几分复杂,什么得天独厚,什么气运悠长,与此人相比,都是云泥之别,天上地下。
别说他们了,就是包围在张凡周围,为其苦心护法七日的烛九霄等人,看着此时在紫色天光中缓缓升起,沐浴在紫府甘霖中的张凡,都目瞪口呆,不能自已。
“都说那紫府甘霖,乃是天道显华,天地精华,独钟世间英杰,百万年一出的天纵之才,吾本以为非,现在看来,确是如此啊!”
“也只有东华道君这边的盖世英雄,能得天地钟爱如此。”
东皇宫的中心处,烛九霄、凤九岭、骷髅真人等九州顶级强者感慨不已的时候,那仿佛无穷无尽的紫府甘霖,终于有了止歇的迹象。
与此同时,一股澎湃的压力从张凡的身上无意识地散发了出来,即便是烛九霄等人,也不得不避其锋芒,缓缓退步后移。
不过片刻功夫,偌大东皇宫中心处,唯有张凡一人,巍然而立。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
张凡纵声长笑,不尽的欢愉,什么紫府甘霖,什么天地钟爱,他压根就不曾放在过眼中,与其心中所悟相比,不过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在海外龙族献上那空白的青铜鼎的时候,张凡的脑海中就如同有无数铜钟大吕在不住地敲击着,犹如在不住地吼叫着:
“醒悟吧……醒悟吧……”
这修仙之道,玄之又玄,恰似凡人一梦。人浸梦中,不知梦何时醒,不知其哪般终,更不知绵延几何?
有两眼开合间,梦中已过百年;有酣睡终日,梦里一道短巷未尽!
梦中人,当他意识到身在梦中时,往往便是其清醒际;若是不然,百年梦回,千年往复,亦不足为奇。
修仙者之障,也是如此。
屏障一生,除非悟得其迷惑,醒得其根本,才能突破精进,不然就如沉浸在梦中,哪怕修为一日千里,步步提升,终究是一场为空。
张凡此前的情况,正是如此。
固然他修为冠绝天下,号为后起第一人,隐为九州无敌,天下无双,可那又能如何呢?
在张凡先战太古雷霆巨人于前,再斗尸弃道人在后,他就明白,有什么无形的屏障,在不知不觉中将其牢牢束缚,其元神大成后的真正实力,当远不止于此。
别说那太古雷霆巨人乃是大地之子,太古遗留;毋庸提起那尸弃道人乃是上古巨擘,前辈枭雄。论及积累,他们拍马也赶不上修道不过区区数百年的张凡。
五色神光、袖里乾坤、周天星辰、大衍天数!
其余不论,单单这四大神通就蕴含了无数大道玄奥,凭此张凡就当高居九霄云上,俯视那些先行了一步的长生中人。
在有金乌法相指引道路,诸般神通沟通天地的情况下,张凡一经元神大成,就如脱去一切藩篱,当有脱胎换骨之变。
举手投足当有大法力,口出即为天地法,反掌而成神通术,这才当是张凡元神大成时应有的威能。
明白了这一点后,张凡外表不显,那里着实琢磨了良久,只是不得要领,不得不暂时放下了而已。
尤其是在得知法相宗无比辉煌后隐藏的危险,对这一点的懊恼与不甘,更是充斥了张凡的心灵。
一直到这一刻,张凡仰天长啸的时候,一切方才烟消云散,身有大自在。
“哈哈哈……青铜鼎……”
张凡长笑不止,那由远及近,步步迫来的惊天动地响声如有不闻,探手于身前一拂。
“刷!”
四尊青铜鼎,带着不尽的远古苍茫,一字排开。
其中三者,铭文鼎身,剩下的那一个一片空白,正是海外龙族此前所献的。
张凡的目光在一字排开的四尊青铜鼎上扫过,似笑非笑:“青铜鼎,大神通。这六个大字,困我张凡数百年,今日可去矣!”
说着伸手一拂,前三尊青铜鼎顿成一般模样,其鼎身上空空如也,什么五色神光袖里乾坤,,尽成了空蒙蒙的一片。
随后,张凡目光移动,凝于最后一尊青铜鼎上。
霎时间,诸般文字浮现,有那华夏钟鼎金文,有西方浮屠梵语,有妖神非人怪字……
每一个文字,皆带着大威,大能,如神通直接凝就,有不可测之玄奥。
诸般文字流转,最终归于了虚无,四尊青铜鼎,成了一般模样。
“神通三之限,九之极,我张凡一生,岂能让一青铜鼎牵着走?”
张凡笑声不止,屈指一点。
四尊青铜鼎,应指而生变化,一生二,二生三,须臾而成九之极数。
并列之九尊青铜鼎,形状模样气息一般无二,除却张凡,也没有人能分辨出它们的区别来。
张凡的笑声愈发地爽朗,似吟若唱,反掌而下:
“哪里有什么青铜鼎?”
“嘭……”
反掌之下,九尊青铜鼎,尽散成了灰蒙蒙漫天齑粉。
“何曾有过什么神通术?”
青铜鼎散成的漫天齑粉一合,融入了张凡身体中,如离散的游子归家,劳累的倦鸟投林,是那前世今生的气运,汇聚于一炉。
融气运为一体,再不限于外物,这一幕前,张凡果然能借得青铜鼎大气运,然“借”终究是“借”,而非“有”。
直到此时,方才真正拥有了那大气运。
神通气运,气运神通,气运之道,何其玄妙,乃是一方世界精华之所凝聚,神通烙印,万民烟火,尽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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