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誓杀之!”
想着这六个字,再望向平静下来,仿佛在酝酿着惊涛骇浪大海般沉寂的云池天幕,一股寒意蓦然在众天人心中回荡。
他们明白,这六个字的潜台词是:若是不能在这个最后的机会将张凡灭杀,那么等待着他们天人一族的将是……
族灭!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此前在云池天幕中波动不止的时候,三大天人尊祖彼此讨论分析的话语不曾隔绝,字字句句皆落入了他们的耳中。
“张凡元神已成。从此踏入长生秘境,为化神道君!”
“此时的他定是陷入了灵寂期内,这可说是其最虚弱的时候了。”
“六年之后,云池天幕溃散,而张凡度过灵寂期至少需要十年!”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那个时候,没有人觉得三大尊祖的话有什么不对,哪怕那云池中端坐的不过是一个刚刚踏入化神境界,甚至连凭依都未曾拥有的化神新人。
他们天人一族拥有的,则是三个老牌的化神道君,更有举族之力布成的大阵围困。
这样悬殊的对比,却不曾让哪怕一个天人觉得老祖们是小题大做,这三十年来天池中的一幕幕变化,这些天人们虽然不是亲眼所见,却能感觉到仿佛一座高山正在拔地而起,正渐渐攀升到他们再不可企及的高度。
即便是三大尊祖不言,他们也明白:
“不成功,便成仁!”
正在云池天幕外一众天人陷入沉思之时,玉钟尊祖为首的三大化神,却在原本隐居的那个小山谷中现出了身形。
“大哥,我们这样会不会打击到孩儿们?”
现身之后,三人中的雷霆尊祖不无担忧地说道。
“玉不琢不成器,由着他们吧!”
玉钟尊祖顿了顿,先是一叹。继而化作坚定之色,毫不犹疑地说道:“能走到哪一步,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们能做的,便是扶一程,顺便将张凡这个威胁扼杀,以后……”
玉钟尊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苦笑之色,道:“天若要亡我一族,岂是人力所能抵挡?”
言语间,这位不知生存过了多少岁月的一代化神道君,竟是现出了苍老疲倦之色,摇了摇头。向着谷后一片迷雾中走去。
“我天人一族,已经病入膏肓,或许,这便是最后崛起的希望了……”
玉钟尊祖的背影处,苍老的声音随着风儿传来,听在耳中,神剑、雷霆两尊祖,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崇敬之色,紧随在他的身后。
随着三人的脚步,小山谷后那仿佛亘古存在的迷雾消融、散开,现出了重重掩盖下的真容。
“轰……”
一声轰鸣,云中隐现漩涡,正是天地云气聚散的自然显露。
若有任何云中修士,哪怕是天人一族见得小山谷中的一幕,定会惊呼出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巍峨壮观,仿佛将数十个山脉层叠堆积,然后雕琢而成的巨大宫殿,出现在了小山谷后。
宫殿的匾额上,以太古神文,带着无尽苍凉气息烙印着三个大字:
“天……人……宫……”
这,才是真正的天人宫,天人一族核心重地。
三大尊祖结庐于这不起眼的小山谷中,何尝不是为守护与靠近这个真正意义上的祖地。
这座宫殿硕大无朋,却又无任何繁杂之感,与遍布弥天境密密麻麻的宫殿相比,甚至显得有几分简陋。
正是这粗犷简陋之感,才成就其独一无二的特质。
旷古之悠远,粗犷而简约,这座天人宫一砖一瓦,皆是沉淀着太古洪荒,以天为穹顶,以地为席被,以山岳为桌椅的古拙与豪迈。
这般宏伟的宫殿,庞大的建筑,并不适合人类居住,其传承的由来。也未必是现在的天人一族。
经过与天人始祖的一场交锋,这处天人宫若是落入了张凡的眼中,他定会第一时间联想到:“太古巨人!”
这样的宏伟宫殿,正适合太古巨人那般庞大的身躯,在其中席地而坐,纵情恣意。
事实上,此时此刻,亦有一个庞大的身躯,横陈在天人宫中。
那雄伟无比,带着无尽压迫力的身影,仿佛正陷入到了沉睡之中,平稳的呼吸声在空旷的宫殿里引起阵阵回响,恰似狂风不知疲倦地怒吼。
“不肖子孙,玉钟、神剑、雷霆,拜……”
天人宫匾额前,三大尊祖虔诚地拜倒在地,伴着一个在天地间回荡的“拜”字,其中的玉钟尊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缓缓起身目露坚定之色,一步一步向着天人宫中走去。
“砰……砰……砰……”
他沉重的脚步声,似是步步踏在雷霆与神剑两大化神道君的心上,两人竟是情不自禁地颤抖了起来。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六年有多长,那是一甲子的十分之一,也是大部分人漫长一生中也不可忽视的岁月。
这六年来,云池外的天人们,在一片安宁祥和之中,却有度日如年之感,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从未觉得区区六年,竟有一生般的煎熬。
现在,时间的沙漏终于走到了尽头。
第1166章拔血碑,大逆不道
烟云雾海,缭绕升腾。
整个天地若坠蒸笼。一片朦朦胧胧。每一刻,都有无数变幻,或如象而庞,或似蚁而密……
笼罩这方天地,只剩下了烟云,表面的生机与无穷的变化,代表的却是一种平静与死寂。
一切的一切,众生沉浮,万物生灭,都不过是云聚云散,徒有其表而无精神,倒头来不过虚妄,经不过微风一拂,换上了另外一个形貌。
此时的云池,与六年前相比,已是截然不同了。
六年前,乃至再向前推三十年,紊乱的灵气成洪流暴风肆虐,惊天轰鸣声此起彼伏,目之所及偌大云池,连丈许方圆的完整云层都找不到一块。
眼前的烟云繁荣。祥和宁静,实是六年休养生息的结果。
这六年来,云池天地恍若沉睡了过去,那变幻万千的云儿便是梦境的映射。
变化中的平静,等待着的,自是那唤醒天地的一声轰鸣!长啸!
“轰……”
轰然巨响,向着四面八方传播!
“砰……”
云气四散,破碎万里烟云!
造成这一切,搅动整个云池风云的,不过是云池核心处蓦然散开的一团烟尘。
烟尘之中,一道精光四射,凌厉无比的目光迸发了出来,倏忽之间,扫遍了整个云池天地。
目光及处,烟云散尽,雾海分离,元气震荡,恍若风平浪静的大海上,骤起狂澜。
精光的源头,六年来一直纹丝不动,仿佛泥雕木塑般的张凡,豁然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眼,六年沉寂覆盖在身上的烟尘,顿时崩飞四散!
这一睁眼,沉寂了六年的气息再次腾起,在虚空激荡起一声长啸,达于九天。
云池天地。六年平静,顷刻打破!
“六年了!”
张凡的声音无喜无悲,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在云池天地中回荡着。
此时此刻,他的眼中无数的光影流转,仿佛这六年时光,乃至于再往前倒推过的数十年光阴尽在眼眸中回顾,最终定格成一片清明。
“轰……”
蓦然间,张凡一袖拂在地面上,一个豁然大洞突兀地现出,与此同时他长身而起,一手扶腰,仰天长啸!
“啊!…………”
滚滚声浪,重叠而上,隐含钟鸣之声,携着排山倒海之势,向着云池天幕之外涌去。
云池天幕,本就拦内不拦外,现在更是三十六年期将进,自是丝毫不能阻挡这声长啸席卷而出,在一众天人间呼啸而过。
“是他!”
“他出关了!”
百余天人们虽没有擅离位置。却一个个悚然而惊,更有无形的气氛在眼神交流,神色变幻间传递:
“他是不是真的还在灵寂期内?”
天可怜见,天人一族在这云中界弥天境温室中一代代繁衍,竟成这么一番模样。
若是三大天人尊祖能听见绝大多数天人们此时的心声,定会吐血三升,元神亦为之震荡。
他们三个老祖宗积威无数年,又是以信誓旦旦的态度所说的话,在后辈天人们的心中竟是如此没有分量,不过一声长啸就让他们迟疑。
仅此,就可知这些天人们究竟脆弱到了什么地步。
“咦?”
张凡惊疑一声,眼中闪过一抹玩味之色,似是发现了什么。
恰在此时,天际处三道流光,三道凌驾九天之上,铺天盖地而来的威势,笼罩到了整个云池范围。
“可惜!”
“可惜可惜,来得未免太快了。”
张凡摇了摇头,惋惜之色一闪而逝,长啸之声也渐渐收了起来。
三大尊祖,来得太快。
他本来也没想到天人们脆弱至此,那一声长啸乃是有目的而来的,偏偏天人们在长啸声竟是有自乱阵脚的态势。
这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大礼,天人妖文大阵要是一散,就凭那些天人如何拦得住他张凡?
可惜张凡不曾先有准备,三大尊祖又来得太快,让他不得不放弃这个唾手可得的脱逃机会。
“你们在作甚?”
一声怒吼,在云池天幕之外炸响。
“砰……”
声浪过处,云池天幕涟漪阵阵。如同珍珠帷幕,在微风的波动下模糊一片。
云池天幕,确已是樯橹之末。
在怒吼声的冲击下,不少天人们脸色“刷”的一下惨白,深深地低下头去,不敢望向三大天人尊祖恨铁不成钢的失望目光。
“你们……”
神剑尊祖欲要再行喝骂,却为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所阻挡。
“够了二弟。”
玉钟尊祖缓缓摇着头,阻住了神剑尊祖后,他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深深地望向刚刚开始恢复平静的云池天幕。
“是,大哥!”
神剑尊祖按捺下怒气,恭敬地说道。
这数年来,玉钟尊祖的身上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整个人的气质略有变化,一身皮肤更是如其凭依玉钟一般,显出一种玉般的光泽。
“我在这,等着你!”
良久良久,玉钟尊祖方才收回了仿佛在凝视着什么的目光,微微开合了一下嘴巴说道。
他的声音极其的微小,便是近在咫尺的其余天人们,也多半不曾与闻。
张凡缓缓收回目光,嘴角处浮现出一抹冷冷的笑意。
“等着我?哼!尽管等着便是。”
话虽如此,他的心中也难免暗暗吃惊。
在那一瞬间。玉钟尊祖的目光似乎忽视了云池天幕的存在,跨越了时空的距离,直接与他对视。
霎时间,仿佛一切障碍都消失无踪,两人正面对视,无尽杀意。
“他好像不一样了?”
张凡略一皱眉,沉吟一下没有头绪,也就暂时放下了。
此时,他体表处自醒来后一直浮动着的光晕,也才渐渐地散去。
在光晕散去的同时,张凡几不可察觉地摇了摇头。脸上现出了些许苦涩之意。
“六年,果然不够!”
灵寂期,太古至今,最短度过的记录也是在十年以上,这跟天资、功法、际遇……都有关联。
张凡本就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现在六年不成,也就是稍稍失落了片刻,随即就收回了心神。
现在他体内的元神之力虽然沉凝了一些,但还是处于沉睡的状态,想要发挥出化神级别的威能简直是痴心妄想。
至于云池天幕之外的那些天人,自然更没有等他恢复的可能,趁他病取他命才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哼!”
“那就来吧,想要我张某性命者车载斗量,又有何人能够成功?”
张凡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哂然笑意,他又何尝没有后手?
语的同时,他踏前一步,来到了血碑面前。
“张某既然答应了你们,今日就还尔等自由。”
“我人族,为天地主角,岂容异类掌控,是为:
大逆不道!”
“给我……破!”
一掌翻天而下,轰然罩落在了血碑之上。
“隆隆……”
大地震荡,移山填海般的威势。
血碑在天地色变般的威势下,一寸寸地上浮、拔起,若有一只无形的巨掌直接动摇了它的根基一般。
整个过程中,血碑震颤不已,其上每一个字迹都在战栗,恍若感受到了什么惊悚的事情正在发生,无数抗拒。
“我这是怎么了?”
田间躬耕的农夫,林间渔猎的猎人……红烛罗帐的青年眷侣,含饴弄孙的老年夫妇……
刚踏上炼气之路的懵懂少年……一方雄主的元婴真人……
所有,只要是云中人族,无论仙凡,在这一刹那,皆是感受到一瞬间的心悸之感。
这种感觉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就好像一只无形的手掌一下子穿过了胸膛。入得了五脏,无视一切阻碍直接攥紧了心脏一般。
这本当让任何人惊骇欲绝才是,可是莫名地,所有人的心中皆是浮现出了一种类似欣喜、期待的感觉,犹如知道有什么好事要发生在身上一般。
“来了!”
“终于来了!”
五大云渊之主,云中修士中避世隐居的老一辈高人们……所有知晓血碑之秘,云中人族悲哀的人,皆是长身而起,以无比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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