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道通天光柱已然渐渐缩小,无声被排开的瀚海之水轰然奔涌,如山崩地陷之声响彻天地。
对这惊涛骇浪巨响,张凡视若无睹,恍若未闻,目光沉凝,尽在天际。
那里,在光柱的顶端,无边元磁云层汹涌着、暴怒着,还是被无情地迫开,露出了地下修仙界真正的天宇。
来到此处这么多年了,张凡还是第一次见得了元磁云层之后的情况。
元磁之后,乍现之时先是一片漆黑如夜色。继而点点金光闪烁,竟是通体由这种漆黑中闪烁着金星的特殊材料,凝成了地下修仙界这个特殊地界的穹顶。
还不待他细看,便见得一声轰鸣,通天光柱轰然崩溃,在如星屑一般的光点散逸下,元磁云层重新奔涌,将那个破口弥补,再不得见。
这通天光柱声势如此之浩大,在同一时间目视着其消散,又何止张凡等人。
四大元婴且不说他,瀚海城边上,也有一人,远远地看着不可测的远方,天际渐渐暗了下来。
“轰!”
脚下渡船,轰然崩溃,无数的碎木片上好像承受着无边的距离,在瀚海上打着旋子,不住地沉下。
“该死的老艄公,你不想活了啊!”
“还不把老子……”
那是一个筑基修士,正坐在船上想要到瀚海城中,不曾想遇到这么一出,顿时成了落汤鸡。
他说话的对象,正是一个须发皆白,平时佝偻着身子,现在却是笔挺如剑的老者。
此人,也正是当年张凡与望天舒从初至瀚海时遇上的那个老艄公。
不过此时就是张凡当面,怕也是很难认出此人,毕竟只有一面之缘。再加上在光柱消失的一瞬间,那天翻地覆一般气质改变,实难让人将他们看做是同一个人。
这个时候,老艄公虚立在瀚海上,脚下明明犹自帖服在水面上,但诡异地是水面波纹自他的脚下穿过,却是无丝毫的扭曲变形,好像这么一个人完全不存在一般。
“哈哈哈……”
“小王八犊子的,终于走了,老子自由了,哈哈哈哈……”
狂笑声不绝于耳,惊天动地,老艄公一步踏出,将那个一点眼色没有,犹自骂骂咧咧的筑基修士一下子踩入了水中,耳中顿时清净了下来,但见水面下气泡不断,显然那个家伙很是不怎么好受。
“这一天终于到了,等死老子了。”
老艄公周身气势变化,四面瀚海之水也为之骤起波涛,如有生命一般不敢近前,反而巨浪,恍若避之不及地向着八方涌去。
“那个冒牌货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弄个分身竟然连老子都看不出。”
“老子就说了,那应龙一看就是短命鬼,可怜我家的丫头啊……不知找到哪里去了?”
好像几百年被压制惨了,这下骤然轻松,这老艄公都有点神神叨叨的了,犹自要念叨下去,却是忽然眉头一皱,只觉得四道强大的神识从四面八方扫来。
“哼,四个小家伙,老子不跟你们计较!”
“走也!”
一个闪烁,消失不见。
四道神识扫来之时。只见一个倒霉鬼刚刚自水中冒出来,眼中浑噩,七窍出水,若是再晚上那么一步,怕是就起不来了。
“这是何人?”
四道神识,彼此交流,全无头绪,终于散去。
这个时候,张凡等人也目送光柱消散,重新收回了心神。
“道徒兄,今后有什么打算?”
手中握着金珂儿的小手,张凡对若有所指地问道。
“还能有什么打算?”
道徒苦笑着,道:“杀人、苦修,再杀人,再苦修……”
“唉!”
毕竟小孩子心性,在方才的震撼过后,金珂儿一时间也将殷衡之事暂时抛在脑后了,听得道徒的话,小大人似地叹气了一声,同情地看着他。
本来道徒这样的人物何等的骄傲,这般目光若是出自张凡,两人翻脸都有可能,但是金珂儿不同,道徒怔了一下,却是报以微笑,连脸上的苦意都减少了不少。
“嗯?”
见状张凡心中一动,一个念头浮现了出来。
当初在无边空濛之中,这道徒就能拦在金珂儿的面前,甘愿为其得罪九子鬼母,这其中固然有其不将九子鬼母放在眼中的原因,但主要的却是他对金珂儿的喜爱。
这其中的缘由张凡不知,也无心深究,毕竟每个人都有着他自己的秘密。
先前他那一问,本来是关心道徒的伤势,为了保护殷衡和金珂儿,道徒可说是硬生生地顶住了智狼王金逍遥的攻击,伤势之重。远远超过表面的情况。
按张凡的经验来看,没有个三、五十年的苦修,再加上灵药供给,怕是会伤到根本,甚至再无可能恢复旧观。
这道徒会受此重伤,也与他有一点关系,本来想给他安排一个养伤的地方,毕竟道徒杀人太多,仇家满天下,若是被仇人侦知了他现在的状况,怕是根本就没有可能静心修养了。
此时被金珂儿一打岔,却是涌起了一个新的主意。
沉吟了一下,张凡正色对道徒说道:“道兄,张某有一事拜托。”
此言一出,道徒也郑重地说道:“张兄,道徒尚欠你一次,若有需要道某之处,直言无妨。”
闻言张凡一笑,心中对这散人道徒,倒是颇有几分敬佩与欣赏。
他所言的“欠”,无非是知道了先前舍命保护的,并不是张凡的妻女,等于并没有还清救命之恩。
这样的人,在如今的修仙界中,当真是罕见了。
“好!”
张凡也不纠缠此事,直言道:“道兄,张某即将远赴他处,在此拜托道兄,扶金珂儿为神水宫主,有一安身立命之处,联望氏商行,自成一方势力。”
“道徒自当尽力!”
道徒略一动念,也就明白了过来,稍带感激地说道。
神水宫本身的资源,金珂儿自然有资格继承,只是没有足够的武力,却是想也不要想的,此时的道徒虽然重伤,但是得到七煞指神通,寻常的结丹修士,还是别想在他的手下讨得了好。
望氏商行,有财力有人脉,却少了顶尖的高手,有望氏商行和神水宫双方的联合,对他们都有好处,假以时日,不难成一方势力。
有了这些,张凡也算是对金珂儿有了一个交代了,而对散人道徒而言,有了势力之助,至少他恢复伤势虽需的清净安全与灵药供给不成问题。
“爹爹,你要走!”
“你还会回来吗?”
金珂儿听到这里也明白了过来,拉着张凡的衣袖问道。
着她一手环抱殷衡雕像,一手扯着自己衣袖的模样,张凡怜意顿生,同时觉得,不知不觉间,这金珂儿竟是有成熟之意了,那种小女孩儿的稚气,正在渐渐散去,这点,真不知是喜是悲。
“会吧!”
张凡不敢肯定地说着。
此后五年,炼化第二元婴,一探星天境,无不是命运转折的大事,他自当全力以赴,不为任何事分心,金珂儿的安排,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方式了。
“走吧!”
叹息一声,一道金虹,裹挟着道徒与金珂儿,倏忽之间,划破天际。
第638章第二元婴,大成
瀚海城中,繁华依旧。
通天光柱之威,对这些普通的修仙者而言根本就没有概念,甚至根本就不曾感受那一刹那天地元气的剧烈震荡,也只有那些站在众人之巅峰的强者,才会为之惊骇,而生活,犹自继续。
望氏商行之中,望天舒、道徒两人,在一张精美的木雕镂空灵木桌前,互相举杯,默默不语地喝着闷酒。
少顷,望天舒忽然叹息一生,放下酒杯,黯然道:“张兄终究是走了,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否见他一面。”
道徒默默地灌了一杯,淡然道:“人与人是不同的,有的人天生就是天龙,不会在一地久留,也不会在一个境界久留,道某有预感,张兄此去定然会更进一步。如蛟龙入海,再不可制。”
“元婴啊!”
望天舒自然知道道徒所指的是什么,这个境界对他来说,比天上的元磁云气还要遥远,元磁云层虽然不可触摸,但是至少日日可见,元婴境界,不仅一生无望,甚至连见都没有资格见到一个元婴真人。
“来,让我们为张兄贺!”
一饮而尽!
“爹爹一定会回来的!”
恰在此时,一个稚嫩的声音从楼道处传来,举目望去,但见金珂儿一手搂着殷衡雕像,一手牵着无瑕的手,从二楼处缓缓走下。
她的发丝上犹自湿润,显然刚刚在无瑕的带领下去沐浴更衣了一番,下来,却是正好听到了望天舒跟道徒的谈话。
“一定!”
说着,仿佛为了加强语气一般,金珂儿还把小拳头捏得紧紧的,用无比肯定的语气重复道。
“希望吧!”
望天舒与道徒可不同孩子天真,他们自然知道,修仙之道,一个境界,就是天堑。每跨过一个境界,出现在面前都是另一番天地,待得回想起当年。蓦然回首,或许沧海桑田,人事早非了。
只是这一点,却是不需要跟小孩子多说了,两人只是举杯遥祝了一下:
“张兄,祝你好运了!”
瀚海城外,无尽死寂平原上,狂风肆虐,卷起风沙无数,铺天盖地,便是屹立不倒的青石,也在狂沙的恣意蹂躏下,变成了千疮百孔模样。
在这连青石都不能保全的恶劣天象之下,却有一行脚印,烙印在沙土地面上,任由狂风吹拂,丝毫不乱,犹如镌刻石上,又似无形的力量灌注,狂风不能撼动。
那脚印,初始之时。尚且一步三尺,寻常步伐,渐渐地,由三尺到三丈,再到极目远眺,才能勉强见得下一个脚印,仿佛缩地成寸,一步便是天涯。
这渐渐消失的脚印,这一以贯之的气息,犹如一条无形的长龙,直入无边平原的最深处,随后戛然而止,再无痕迹。
好像一下子,这脚印与气息的主人,就凭空在天地间消失了一般。
只余下,狂风共风沙狂舞,扬扬洒洒黄雨。
“呼!”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如一挂天河,在洞窟中呼啸而过,惊落数块碎石砸落地上,叮咚有声。
张凡的目光,却是不曾为这些碎石而有半点游移,始终凝在身前一左一右,两个元婴之上。
右边的元婴,纤弱而玲珑剔透,仿佛可以透过薄薄的一层,见得内里的一切似的。
这个元婴呈淡绿色,这点绿色微不可闻,俨然透明一般。甚至可透过其身躯,照见漆黑洞穴四壁。
剑戾!或者说,曾经的剑戾!
声声不甘的呼啸,犹自不曾散去,恍若绕梁,更似要化作怨魂,不过无论如何,都不能影响到张凡丝毫,再是不甘,也只能散于风中了。
眼前这个平静地闭着双眼,仿佛睡着了一般的元婴,自然就是剑戾的剑婴之体了。
不过若非亲手施为,怕是张凡也不能将眼前这个安详的元婴,与剑戾那个充满戾气煞气的丑陋剑婴模样联系在一起。
按着苦道人传授的方法,不过数天功夫,张凡就彻底地将剑戾的神魂抹去,不再这人世间留下任何的痕迹,此时在面前的安详婴儿,不过是一个元婴构架,一张白纸,可任意涂抹。
这,便是天地灵物成婴之后,才可炼化的第二元婴。
在张凡的身旁。犹自有一个呼吸之声传来,每一吞吐,便是一声剑啸,诡异的是,这锋锐的剑啸之声,却是不曾丝毫震动大地与四壁,恍若只是虚张声势,无一点威能一般。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其因由所在,便是一抹淡淡的土黄色蔓延,仿佛在凝固着一切。所有地动山摇,在土黄过处,顷刻平静了下来。
这抹土黄的源头处,剑修分身盘膝而坐,其上半身则是笼罩在一团土黄色之中,土黄流转,剑光寒于九州,在大地之浑厚沉凝之余,有天地神剑之无上锋锐。
这便是剑戾被抹去神魂之后,从剑婴体内破出的剑之本源。
排除了其中的戾气之后,剩下的,便是剑戾继承自中央戊己麒麟剑的精髓,五方神剑中的土行神剑的精华,也正是仗着这点精华,剑戾当日才能与张凡配合,施展五方剑阵将慕天颜迫入绝境。
现在张凡所做的,就是以剑修分身将这点精髓也占为己有,再有施展五方剑阵之时,就不需依靠外力,可以剑修分身化身中央戊己麒麟剑,坐镇天地之正中,驾驭天地四灵神兽威能。
若是有朝一日,张凡能将散失在天地间的其他三把五方神剑收拢在手,以剑修分身为核心驾驭,未尝就不能重现上古之时,剑修一脉以之灭杀化神期大神通者的惊天威能。
这些都是后话了,此时的剑修分身,还在艰苦地吸纳着那点精髓呢!
在纯正的剑婴之旁,另一个元婴自然就是慕天颜了。
此时的慕天颜元婴,双目空洞,神情呆滞,恍若泥雕木塑,便是偶然触碰,也全无反应。
单论外表来说,与剑婴差别似乎不大,若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其中的灵力依然充沛。固然无神,但那种无形的威压却是半点不少。
其中,天地生灵烙印是注定无法抹去的,这也就意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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