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来是学外语的吧?”邓云超记得问过林伟成,德柔苦笑了一下,很早以前跟林伟成在家看碟的时候林伟成就发现她什么都不会了,“那些我都不记得了。”邓云超不再往下问了,这情况倒不奇怪。“那你喜欢做些什么呢?”德柔也说不清,过去在家的时候她比较喜欢绣花,做得一手好女红,只是这里都没有趁手的工具,而且现在也很少看到人们用这些东西了。原来的一一也绣花,但是那种他们叫“十字绣”的东西在她眼里太小儿科了,就是拼图罢了,她以前还拿来消磨一下时间,后来连碰都不想碰了。
“怎么用电脑还记得吗?”邓云超看她不回答,只好继续问。德柔很希望自己记得,因为电脑这个神奇的东西,她一直碰也不敢碰。也就是最近她才勉强在赵姐的逼迫下开始用手机,原来的号码因为欠费被停了,赵姐帮她买了一张新卡,以便两个人不在一起的时候联系。这就是传说的顺风耳吧,原来真的存在。最神奇的是,每次电话响起,都有把忧郁的声音唱:不经意的想起,曾经是一样的天气,下雨天 城市间,还有一样的心情。好多次她听得出神,都忘记是自己的电话在响,赵姐说让她把铃声换掉,她又舍不得。很奇怪,一听到这首歌,她就想起杭州,雨濛濛的南方,濡湿的青石板路,通向她进香的灵隐寺。
德柔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出神了好久,看着邓云超一脸无奈的看着她,不好意思的笑了:“我真是脑子坏掉了,常常就不知道自己想到哪里去了。”邓云超笑着摇头:“别这么说,总是被别人问东问西的很烦吧?我们先去吃饭吧?”邓云超要带德柔去学校外面的小饭馆,德柔忽然问他:“平常你怎么吃饭?”邓云超说:“吃食堂啊。”德柔说:“那我们也吃食堂吧。”她不愿让邓云超破费,虽然他们很少单独吃饭。邓云超笑了:“帮我省钱?不用,假期学生少,食堂的饭做得马虎,你吃不惯的。几顿饭我还请得起。”德柔觉得非常过意不去,自己一直在麻烦他,却无以为报,只是她真的喜欢来这里,隔着一道墙,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更安静,更祥和,更有安全感。
邓云超倒觉得,有她来说说话,倒让这个暑假过得更容易一些了,他的同事们很少有留在学校的,生活变得有些无聊,母亲也打电话来表示希望他回家去看看,还是被他淡淡的拒绝了。那是母亲的家,却不是他的。不过其实他没有跟德柔说,前段时间林伟成来过。
林伟成特意来找他,是要了解一一的情况,为不断的麻烦他表示不安和感谢,然后扭捏了半天要塞一个红包给他,真是个生意人。邓云超当然是拒绝了,说一一来他这里,他其实什么也没做,只不过是观察她学习的进展情况,适度引导她看一些需要的书,做一些交谈,帮她排解一下情绪而已。举手之劳,而且一一的案例对他的研究也有一定帮助,无须见外。他轻描淡写的态度让林伟成有些尴尬,因为林伟成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可面对跟自己完全不在同一个领域,甚至一个精神世界的邓云超,他还真有点束手无策投报无门的感觉。
第89节 长安•;受伤
这个夏天我结结实实的晒黑了,因为我迷上了马球。自来到唐代以来从来都没有这么畅快过,我终于找到出口消耗掉自己太多的时间和哀怨。虽然有李世民的特许,我也不好擅自去太极宫的球场练球,毕竟那还是李渊的地方,我很怕不小心碰到他,被他随口赐死。只有在周宝他们有训练的时候才去,不过由此跟这帮右骁卫军士混得烂熟。
我知道周宝对我的身份很好奇,因我第一次来就是李世民带来的,还有太子作陪,可我不是皇族也不是名门,见我住一个豪宅也没有丈夫。我也不知如何解释,总不能说当今皇上是我的小火焰,只好故作神秘。他们开始对我确实很小心,叫我李大姑娘,后来看我不拘小节,常常给他们带很多吃的分享,日子长了,也就拿我当自己人了。有时他们不当值,到外面喝酒,路过崇仁坊也会叫上我。
柴绍对我最近的行为颇有微辞,那天沉着脸说我:“我在军中都听说,皇上近来很宠爱一个民间女子,准她随便出入皇城宫城,跟骁卫营的侍卫打球厮混,说的就是你吧。”我有点不高兴:“谁爱说谁说去,我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说:“不是说你做了什么,你不觉得你跟皇上走得太近了吗?”我笑问他:“你又吃醋了?”他不悦:“一一,我不是那么狭隘的人,只是你想过没有,皇上为什么对你那么好,你心里不觉得不安吗?”“我有什么不安的?为什么对我好,因为我值得别人对我好,因为他还是秦王的时候我们就是朋友。”他冷笑了一下:“朋友?一一,你可以拿全天下人当朋友,但是你不能拿皇上当朋友,皇上就是皇上。”我靠,我心里这叫一个不耐烦,第一次,我觉得他那么面目可憎,“在我心里,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不管他是皇上,还是平民。柴绍,我以为你一直是明白我的。”“我当然明白,只是我觉得你太天真了。”“我知道你自小就是他手下,现在是他臣子,可是你们朝廷那一套甭拿到我这儿说事儿,在我眼里,没有皇上平民,我的一切,凭我自己取得,不用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管他是谁,谁对我来说都一样,谁的帐我也不用买。”
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脸都气红了,憋了半天,终究什么也没说,拂袖而去。我在他背后冷笑,走吧,早晚你也得回来找我。我就这么点乐趣了,谁也别想夺走。
“你们男人,都是奇怪的动物。”我跟周宝一边喝酒一边抱怨。“你这是在说谁?”他好奇的问我。“我也不知道。”我泄气的说。跟柴绍冷战了半个多月了,心里不是不后悔的,屁大点事,非要闹到这么僵,又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我们明天跟吏部的人约了在浐水打球,你来不来?”他看我不想说,转移了话题。“来,当然来。”我还从来没跟骁卫营之外的人打过球。“带彩头的,你要下注吗?”他笑问,“当然,那还用说。”我来劲了。
浐水在长安城东十五里外,西岸有个月灯阁,长安的文官们多在这里打球,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场球约颇为正式,双方着了统一的球衣,他们穿蓝,我们穿白,我还是男装打扮,混在中间。周宝让我紧跟着他,因我经验还不够丰富,让我小心自己。双方一旦开战我才知道以前只是周宝他们哄着我玩而已,只求我尽兴又不伤到我,到玩真的了,我连球都碰不到,基本上都在外围跑来跑去,我有点急了。
周宝百忙之中看到我在转圈,给我个眼色,他斜刺里冲出,截住球,举杖一撩,把球挑高,向我飞来,我顺势把球往对方球门方向击出。“好!”他喝了声彩,追了上去,我也跟着追过去,打算乘胜追击。对方有两个人分别来拦截我跟周宝,我急勒缰绳打算绕过他们,却不防势头太猛,马被我勒得前蹄扬起,我只有左手执缰,右手还握着球杆,一时失了平衡,一个翻身摔下马来,只觉得手臂一阵剧痛,就失去了知觉。
第90节 北京•;假象
“我想工作。”德柔还是跟林伟成讲了,虽然她跟邓云超并没有讨论出结果。“嗯。怎么又想上班了?”林伟成今天很累,精神有点不集中。“觉得人家都上班。”德柔嗫嚅的讲。“人家是谁啊?”林伟成笑了,拍拍她的脸,“在家不挺好的吗?要是我,巴不得在家,我天天快累死了。别想了,闷的话,要不生个孩子吧?”
晚上躺在床上,林伟成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你现在没吃避孕药吗?”“没。”德柔现在什么药也不吃。林伟成有点奇怪:“那咱们也没采取什么措施,你怎么没怀孕啊。你打避孕针了?”德柔不说话了,林伟成说:“要不明天上医院去检查一下吧,别有什么问题,不管怎么说,要是打算要孩子,也先检查一下的好。”
德柔很听话,早晨就让赵姐陪着去了医院,她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怀孕。医生给开了好多检查的单子,把她折腾了一个够,最后看完结果,差点没把医生气死:“有你这么糊涂的人吗?你还带着环呢,能怀孕吗?你什么时候上的环啊?自己都忘了?”德柔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医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赵姐在一旁忙解释说德柔生了一场大病,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医生的嗓门才小下来,问她:“你打算怎么着啊,取不取啊?”德柔脑子一片混乱,不知道如何应对,眼看医生不耐烦了,赵姐跟医生说:“我们回去考虑一下。”带着德柔回来了。
回家赵姐看着德柔发愁的样子,半天才说:“按说你们家的事,不该我插嘴,不过我看你跟小林过得也不错,你还年轻,还是要个孩子吧,日后也有个依靠。”德柔半天不出声,她觉得,不是要不要孩子的问题,而是,她跟林伟成有没有到可以共同拥有一个孩子的程度。她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和未知,她不知道如何跟林伟成分享,也没有胆量对着他揭开,而林伟成的世界,对她来说,是难以应对的,是让她手足无措的,她还没有准备好完全的投入进去。
“今天去医院了吗?”林伟成一边吃饭一边问她。“去了。”德柔说。“医生怎么说?”“医生说没事。”德柔含糊地说,很敏感的觉得赵姐看了她一眼。“没事是怎么回事啊?”林伟成糊涂了。“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现在不想要。”德柔觉得自己像个被抓了现行的小偷。幸好林伟成沉默了片刻,没问下去,跟她说了别的事:“今天徐晶给我打电话,问你好些了没有,我约她星期五来家里吃饭。”
还在几个月前,林伟成就跟德柔说过,有几个她的朋友,其中就有这个徐晶,联系不到她找到了他那里。德柔完全不知道她们是谁,很害怕面对这种情形,跟林伟成说自己不记得她们了,不想见面。至于林伟成怎么答复的她们,就不知道了。
德柔觉得自己被卡在了什么当中,回不到过去,也不知道如何开始未来,至于她的现在,她茫然地看着林伟成,他爱的是一一吧,并不是自己。
“你跟徐晶原来是那么好的朋友,见见也没什么的。”林伟成说,“老一个人闷在家里,就容易胡思乱想。”他揪揪德柔的鼻子,几口扒完了饭,自顾去电视跟前看球了。
德柔最怕的就是他这样若无其事的把她往原来的一一身上套,她觉得自己疲于奔命,却不知要奔向哪里。
“我觉得很累。”她跟邓云超说。
“是休息的不好吗?”他问。
“不,就是好像一直在作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她艰难的表达:“每个人都以为对我来说很简单,其实一点也不简单。”
“嗯,我能理解。没关系,没有人强求你,你可以慢慢来。”
“其实,我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个人。”德柔小心的说。
邓云超笑了:“没有人是别人以为的那个人,真正了解你的,只有你自己。不要把别人的看法当成你的压力。”
“嗯,我知道,可是你从来没有给我压力。”
“因为我认识的你,就是现在的你。”
第91节 长安•;重逢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家了,一睁眼就看到柴绍的脸,凑得太近,吓了我一跳。他先是关切的问:“怎么样了,还疼吗?”不等我回答,就生气地说:“你这个女人,太不让人省心,不是病了就是伤了,我一看小昭来找我就心惊胆颤,不知道又出什么大事了。”我想反驳他几句,忽然想起一事,“我残废了吗?”我比较关心这点。“你感谢菩萨保佑吧,差点让马给踏死了,算你命大,就断了条胳膊。”“啊~~”我惨叫,我变残疾人了。柴绍拍拍我的脸:“放心吧,请了最好的郎中给接上了,但是这几个月别想乱跑了。”“哼哼,你称心如意了吧。”我扁嘴。“胡说。”他捏住我的嘴。
受伤以后,我忽然变成了一个备受重视的人。爹爹跟小宝让我回家住,小红经常带乐乐来陪我玩,小昭禁止我干任何事包括给自己洗脸,好像我两只胳膊都断了,柴绍也对我温柔了许多,连周宝都经常来看我,充满歉疚,要不是碍于我身份特殊我觉得他会当场向我求婚表示对我一辈子负责。在此期间皇后传过我一次,听说我胳膊断了,派了如意做代表来看望,还赏了我不少东西,让我安心静养。我也逐渐习惯了形似杨过的独臂侠生活,偶尔还觉得受这一场伤挺值得的,至少享受到了很多关爱。
伤筋动骨一百天,等我完全好了,已经快过年了。
虽然我对骑马还有点畏惧心理,但是在长安要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