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老大就好个脸面,只要有人说他个好,他就高兴,他也知道对方都是什么人,但过一时是一时,
如今这些狐朋狗友也罢,师兄弟也罢,也都义愤填膺给他报仇。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关键时刻得冲得上。
而自己年幼人家几岁,却被奉为师父,行弟子礼。跟着应老大,不是好汉却也得了好汉的待遇,过足了瘾。为应老大争个公道当然是义不容辞的事情。
青面牙咬得“咯咯”响,脸都扭曲变了形,上前一步道:“杀我兄弟在前,如今我兄弟生死未卜,假设未能雪恨,我兄弟万一有个三场两短,那死不瞑目。破财事小,性命事大,性命事小,仁义事大,仁义事小,骨气事大,望几位给了薄面。”
青面语低调气阴冷,袁成孝本来想骂肯定是应老大欺负人才被刺了,那是活该,但看着青面那死灰一般冷淡的眼睛,突然又说不出什么来。
七寸是希望这二人被应老二带走的,带走了弄死,倒也干净。但他又知道,这不太可能。
青面跟他们没什么瓜葛,也不客气,看着就是要拼命的架势了。他听到袁成祥说到另外有事,就明白了,定是袁宅发现堂上少了那大枪,猜疑是这二人所为,又怕传出来名声不好,才编个瞎话这么说。按说把这二人一交,谁弄死都行。但出于大义,不能让这二人替自己背黑锅,出于哥们义气就更得亲自把他们押到应老大脚下,当场手刃。出于私心就更不能让河西带走了,让他们乱上加乱,让他们王八钻炕洞,憋气又窝火还没地方出气,这就是报应。有此三心,也是他得了手却迟迟不把消息透露给袁四爷的原因。
四爷不知道,但咱不能不交代。
青面不愧是家传的夜行术,他很尽快查清了,袁宅的房子是个“回”字形结构,四面大墙四角都是带女墙的,跟城墙一般无二,周围一圈能跑马,在回子北边出来个二道院子,正中就是家祠,也不大,据说内部结构与摆设与掌门祠堂瑞昌“铁萼堂”完全一样,唤作“铁木堂”。
大墙右边有护城河,左边有零散的按阵图摆的小屋,望哨主要集中在东南大门,而西北地方因为是村里,就少了警惕。青面探清楚了马厩的位置,库房的位置,这个方便掩藏逃脱,摸清了墙的厚度,椽子的位置,窗的结构,方便行走穿越。一切打点停当,就在村里住下了。
子夜就将那紧身兽头小铠穿了,双套裆夜行衣靠,上齐了密纽,挂了麂皮九龙袋,挎了镖囊,察看了千里火盖上盖;斜背了飞抓链索,捆足裹腿插了匕首,没带鬼头刀,后腰大带一勒,倍感踏实,插着一把直刀。臂上又带了拉索飞刃,手上套了虎头钉牙,足蹬麻筋底的快靴,又察看了火折子,还有那大烟枪。确定无有遗漏,这又戴了面具,提了草衣,趁着夜色冷清,小跑步就到了北墙外。
远远看到左右墙头有人,就翻上草衣伏地前进。身子如壁虎般却又缓慢移动,终于无声无息就到了墙根,到了墙根虽然亮堂,只要不出动静,两边墙头的哨楼就察觉不到。
先贴着墙调整了一下呼吸,平复了一下心跳,清了清头绪,掏出飞抓打量了一下就丢了上去,顿了顿确定抓牢靠了,提着气往上上。上的时间是叉着腿,这样平稳又便于发力。贴着上子往上攀,待到墙头的时间,用脚挂住墙垣,用臂膀绞住绳索,空出手来取了弹弓,用嘴叼了。
又丢了绳子只将手攀了墙垣开始往左边蹭,因左手带了钉牙,可以支持很久,如此耐着性子,探清了虚实,又身回来去另一边,探清了虚实再折回中间,收了弹弓。
按常规,这一步是投石问路,掉开注意力,爬回来后青面吐了一口气,心道:脑子是不行了。就在祠堂后边,怎么还这么大费周折,幸好没打草惊蛇。
铁木堂就是贴在后院墙起来的,抬头一看就是窗了,不需要费事再进院子,自房顶或窗户就能做了手脚。
青面理了理头绪,又将飞抓二次打出,直接挂在了脊上。抖擞精神,三两下就攀在窗子上了,只嗅得香火气,不见烛光,定是每日上香但不点蜡台,无人看守。
顺着绳索蜘蛛一般爬上去,到了屋檐下硬抓着绳子一撑屋檐倒挂着身子,用起了蝎子倒爬墙就翻了上去。又伏了一会儿,确定无人察觉。这时间换了姿势,头朝下斜趴在房上,再往下看,也三丈多高了,看着地面上的物件已经很渺小了。
青面轻轻掉回头,如果不是小时候功夫扎实经验多,就这一观望恐怕也脑袋一晕栽下去了。此时岗哨已出了视线,青面小心的算计好了位置,将瓦揭了,取了火折子吹亮,又垂了燃火绒绳下去,稍微就有了亮儿,果然就有一条枪,正端端正正横端在供桌之上。
青面此时有些喘了,感觉到了膝盖胳膊趴在房上的部位冰凉。调整呼吸,稳定心神,卡住绒绳,又取了提勾顺下去。小心翼翼,将那提勾正扣在樱枪血挡下边,只一提就卡上了,然后青面就闭着气轻轻往上拔。
倒了有三十把,就摸着那枪头了。青面将枪提上来放在一边,又小心拔上绒绳熄了。喘了几口气,胡乱对袁家祖宗拜了拜,又原位把那瓦盖上了。这一套动作做得毫无破绽,想死袁家人都想不明白。
已过三更,此时瓦上就见了霜,又滑又凉,还沾人。青面仰望上去,一弯月亮挂在当空,青面不敢多看,那些高空的光亮会让人产生幻觉,引起遐想。
正当青面想着怎么下去的时候,突然身子就哆嗦起来,感觉不好,此时烟瘾发作那还了得,青面咬着牙努力清醒着,多里哆嗦就摸出烟枪,烟膏早准备好了,又取出火来点了,猛吸几口。
缓缓就清醒起来,暗自庆幸多亏自己有心,提早准备了这么一条简易的烟枪。
吸了几口虽然缓解下来,但身子一阵冰凉没了知觉,却又感觉嘴唇生疼,想定时刚才发瘾时糊里糊涂给咬伤了,不觉悲哀起来,想自己如今竟成了这幅模样。
青面稍作歇息,却也深深体验到了身子大不如前。刚才上来的时间竟然都喘息劳累了,若不是身子瘦轻了怕真得手上没了准头,一边吸一边就恨起来。
实际这一上瘾还救了他一命,如果此时下去,不定发生什么事。
就在此时有一队人马从远处奔过。只有县城以上的城才修筑护城城墙,而即便够了级别,非是要塞,无力修建那也无奈。整个周口虽说寨堡连接,但却并没统一的外墙防御,只要不开火,土匪还是进出自如的。
青面已看到了那队人马,赶紧熄了烟,小心地伏在屋上,又怕自己被人发现,又怕那人马惊动了墙头护卫。看着他们过了桥,远远走了,这才放心。
但怎么看那一队人马怎么像自己的狼牙鹞子队,难道铁头没死。
那人马远远走过,引起了几声犬吠之外,也并没再大的动静了。
但青面却清楚地听到了这边在黑暗里拉枪栓的声音,想那墙头的护卫也看到了人马,只是不敢声张罢了。
冻了将近一个时辰,青面才断定安全,那身子都僵了,再不下去怕会死在这房上。
于是背了枪悄悄溜下来,又取了草衣倒着身子看着墙头反应,一下一下退了。此时墙头已点了灯,这叫“点灯人未睡,咳嗽心必虚”。就是吓唬小贼,打个记号,告诉人家,家里有人。
这一亮,别处看着他清晰,他看别处不清晰,青面对这个在行,一阵出溜就逃离了。
这就是袁家丢枪的经过。
第七十七章 山鸟惊觉鸣且飞
无巧不成书,说书,说得就是那些特别的事情。
有句话就王八瞪绿豆,就对上眼儿了。心态这个事情很微妙,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总有那么一些人和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就想给他修理修理。
有的女人招男人,有的男人也招女人,不用刻意去干嘛,就跟那花儿似的,酒香不怕巷子深,总能引得那蝴蝶儿蜜蜂来。
但这是往好了说,反过来,臭肉也招苍蝇。人遇到风来横祸,倒了霉了,总爱哭诉一句,我找谁惹谁了,都是这个理儿。
就在这之前的黄昏,向东跟小虎背了银子到了繁华处准备弄点吃的,整个大街上的行人看到这二人都小心地避让,就还没见过光天化日别着刀大摇大摆的人。
这条街上能看到扛刀的,也就是应老大了,而不巧,打对面应老大带着几个兄弟就过来了,应老大自己不带刀,边上小弟给抱着,左边抱刀,右边抱棍。
两拨人一大对面过去应老大故意用膀子就靠了向东一下,向东一个趔趄没在意。走过去听到应老大一阵大笑。
二人都饿了,就找了个面馆靠门坐下,这面馆很讲究,非常干净,小厨就在门边,门口架着一架深锅,锅里咕嘟嘟煮着羊汤,热腾腾冒着白气。二人各自点了一碗泡馍,正在等着,向东道:“吃一哈有没有家里地道。”
小虎道:“那咋能比,陕西泡馍陕西泡馍,”又撇着腔道:“陇馔有熊腊,秦烹惟羊羹”。
向东看着他那憨样想着他跟着自己难得吃点好的,冲他就笑了。
应老大也带着人大摇大摆就进来了,歪头斜眼的远远看着这二人。向东也没说话,小虎起了身好奇,就去看那锅,迎着白气吸了吸鼻子。
正陶醉着一个茶碗飞过来,正砸在他的头上,小虎刚要发怒看到向东示意他回来。小虎就老老实实坐回去,听到应老大骂了一句;“娘的,土包子,懂不懂规矩?哪有脸贴着汤锅的。”
这时店家就赶紧出来两下道歉,也赶紧给二人上来泡馍。伙计又跑到应老大那先上了茶跟几个小碟,这才问道:“大爷,您看是上几个盘?”
应老大“嗯”了一声道:“不忙了,不到时候,就是过来看看。”
“哎”,伙计毕恭毕敬,搭话都不敢犹豫。因为怕有事,虽然这么说,但那边还是上来了一壶老酒一盘羊肉。这年头,这小店能趁点羊肉已经难得了。
应老大最近跟着青面练拳,可是这应老大就是缺点天赋,怎么教都反映不过来,总是死记硬背那些套套,后来青面急了,就按他的身材教了一手硬上的,因为一般人走不了他那套拳,就教了应老大几手刀法,就是根据那腿法改的,运用起来也能压倒几位练家。
然后应老大还真找人比了几把,对方还真不是对手,这应老大就总感觉他们在骗自己,故意让着,没办法青面就想了个歪招,就让兄弟们打应老大,应老大硬扛着,直道兄弟们累得都打不动了,他还挺得住,如此应老大才稍稍放了心,他时常道:“你们这些兔崽子别耍我,我可不笨,要万一跟生人动起手来我吃了亏,唯你们是问。”自此上下都有个想法,就是欺负生人,检验自我。
小虎看着碗里的肉道:“这肉咋这少,就只吃馍啊,又不少给钱。”
向东道:“兴许人家的就这样,我再要一碗,你兑着吃。”就把自己这碗推给了小虎。小虎感觉有钱了,也没退让,就先喝了一大口。
向东就喊伙计再来一碗,那边也高腔和着传话;“再来一碗。”
小虎撕着馍埋着头又把那一碗推了过来,向东钳了口肉。汤色还是很好的,飘着菜叶。
正当伙计送第二碗的时候,应老大对面也过来,一脚就踢翻了向东边上的凳子,向东给小虎是对面坐着,边上都空着一把凳子,小虎刚起身应老大一巴掌就扇过来,扇翻了汤碗,然后准备质问二人。向东就起了身,小虎也起了身,应的伙计一下子就围过来,但见向东掏出一捻碎银按在桌上,一边挤个空子就劝着小虎离开了。
直到二人消失在人堆里,应老大还是傻傻地站在那里,伙计转过来一看,“妈呀”一声,应老大自己也差点哭出来,只见肚子的衣服早已被薛湿透,阴湿了一片。衣服斜着划开的,如果捅一刀的话不会有这么多血流出,定是划了一刀。
这算是轻的了,只是放点血,给个教训,若一刀捅进去,怕就完了。
但就这,也把应老大给吓死过去,回家就发高烧。要不老话说了,不行就别装。
这就是为什么应老二嚷着他哥快死了的原因。
话说回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会说的不如会听的,袁成祥有点不爱听了,但自己势力再大,也不能不占理,于是他对袁成孝道:“大弟,这样,哥哥取个两全的法子,这位兄弟别争论,赶紧回去照看自家兄弟,该料理后事料理后事,我就借大弟宝地,就在此地审理如何,查清楚了,我自离去,人不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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