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英雄有何打算?”
“老夫也想领教一下这旁门毒技。”
“呵呵,旁门?敢问老英雄是哪一门?”
“切磋技艺,各守其长,不必谈及师门。”
“这也是老英雄的门风吗?”
袁成孝见口气越来越不对,上前打圆场道:“爹,把那青面找出来一问便知,无需太多道理。”
“无需太多?那青面是咱家伙计吗?一唤便来?”袁四爷狠狠瞪了他儿子一眼。
袁四爷看着他儿子一副文弱就来了气,又接着道:“你没告诉他们踹那一脚的是你儿子?”
袁成孝脸一热,那老者也尴尬起来,刚才还嚷嚷要把人怎么这么样,此时突然感觉有点欠妥。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说不好听的也是打狗还得看主人,他抱着这个心思来讨个说法,wrshǚ。сōm人家也是抱着这个心思对应。
原来是客才敬你一分,翻起脸来那都不好看。
这下都不好意思起来,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武云贤是理解袁成孝的,也为他的忍耐跟用心良苦而感动,当下果真就少了些要报仇的念头。
袁四爷对武云贤道:“我也为令贤侄准备了点丹药,一会连方子一并送上。”口气缓和一下道:“老英雄不妨多住些时日,我是真心邀请。待我那孙子回来,定让他当面请罪。这事常有,此次我实在不在当面。”
武云贤道:“岂敢。多谢老当家的好意。不满老当家的,习武之人,刀不亲祖师爷亲,老弟也算惜艺之人,也是颇为好奇,所以才想亲眼见识一番,我儿在当地虽不能说是数一数二,却也是鲜有对手。”
“哦”袁四爷不软不应,依然没有退让:“那青面小贼伤你家贤侄之拳,也是临时所学,缘由想必老哥也听说了,乃偷艺与此地清真寺一穆圣子民,也是亲自换来的,来之不易,险些丧命。然却非正宗,不足九牛之一毛。”说着袁四爷还故作气人地摇晃起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武云贤当然不高兴了,偷学一点就这么厉害,那要真传那不顶了天了,这不是讥讽岩虎一人,也非讥讽他老迈一人,乃是向地面上一门拳法示威。
袁四爷继续朗朗道:“那青面本也是外地到此一痞子,通些三脚猫的拳脚,在地不断惹是生非,也并非性情恶俗,只是图些长进罢了。”
“呵,老当家的说的轻巧,那我侄岂不是被一不入流的货色轻松致伤?”
“也不能这么说”袁四爷缓缓道:“狗急跳墙,那青面小子想必也是被逼急了吧。”说到这袁四爷就瞟了童安祺一眼,童安祺眼珠骨碌一转就打了一个冷战,不自觉就挪了半步。
“唉”武云贤夸张的一低头,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但袁四爷明显感觉到地面一震。
“唉!”武云贤似憋了一肚子火儿又叹了一声,身子一支一沉,一肘拍在桌子上,杯碟并未有大震动,却听桌子腿咯吱一声,那腿下的地砖就一头高一头低被轧得稍稍翘了起来。
武云贤有心请教,话又没法说,一说准误会,有心报仇,又找不找仇人,额外让这袁老当家奚落了一顿,感觉有点挂不住,又不知从何下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窝着火使劲往下咽。
几个人就这么耗着。
袁成孝上前讨好道:“爹,刚才武老英雄走了一趟拳,如旗帆鼓荡,外形舒展,内气雄厚,实乃罕见,不如我们请老英雄再演示一二,爹爹也欣赏一番,不妄相识一场。”
袁老四顺沟鸟兔子道:“好!”
二人一同转向武云贤,袁成孝道:“老英雄?”
武云贤也没推辞,一抱拳道:“献丑了。”一飘身上了厅中。
袁成孝道:“老英雄,地方是否狭窄?”
武云贤到:“拳打卧牛之地,制人方寸之间。”铲腿而出,徐徐而行,手走云掩缠绕,缓缓张开,身催手动,手引身行,绵如浮云又沉如泰山。瞬间一个转换出拳,只震得衣服“啪啦”一声响,似要顿开一般,整个房子的空气都感觉“噔”一下炸开了,身子似骤然凝固却被内力一催如花枝颤抖,借着势头又走出一个开合,随着这一个动又舒缓下来,身子涌动不停,似每时每刻都捧着劲力欲突然爆发,这身子就越来越不似刚才柔若浮云之时,而滚滚成为浓厚阴云,似乎猛然就有炸雷出现,云雷屯存,只压得人有些沉闷,先前那赏心悦目的感觉越来越被压抑起来。袁成孝的脸都有点红了,气血上浮,直往头顶灌。
随后武云贤连续发了一窜快拳,浑身似要炸开一般,又复行缓慢之法,那骨节毫无停滞,一起流淌,动也是动静也是动,似每节骨椎都在微调,却无额外畜力,丝毫不见死角。但又明显能感觉到从指尖抻着的那条大筋,展开来又整体坠下来,大大方方。感觉动着哪都会一下子炸开。
一拳出去,似巨木撞门,井栏直入一般厚重。
震一脚打完收工,那脚落声响,身子如铁铸一般沉稳,不动不摇,缓缓收功。
再看脚下,地砖已断。
武云贤似梦醒一般归来,众人也如梦醒一般。袁四爷也心诚叹服:“果然厉害。”
武云贤有些自嘲,又有些得意,道:“只怕不被看好。”
他这么说也可以理解,毕竟袁老四只说道厉害,并没说出具体内涵,盲目捧场可让外行高兴,却与内行,却不如挑出毛病让人舒坦,一挑毛病,便有了交流,所谓切磋推敲。
袁四爷既没夸也没褒,道:“既然老英雄有兴致,老朽不才,也走上一路。”
袁四爷也叔叔缓缓走了一趟,但这一趟与那武老者却截然不同,虽为舒缓,却是直来直往,
平平无奇。袁四爷就反复走着。
童安祺只听说过袁四爷会一手狠毒的拳法,凌厉霸道,早就想见识一下如何刁钻犀锐,没想到却是这个样子,手还一抓一抓的,很是笨拙无用。
那武老者也感觉奇怪,这直来直往,若松散缓慢,那可是吃亏不小,甚至就不懂拳,身子都探着。但既有名望也定有独到之处,且忍着再看,或者此一路与自己一路非同一范畴之内可比较。
那急眼的跟随汉子却憋不住气,呵一声轻轻道:“低头猫腰,终究艺不高。”
武云贤哼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多嘴。
袁成孝也急,平时他爹不是这样的,那是刨地一般,一步一块砖。
待第二趟来回时,武老者以看出门道来了,这袁老头子浑身柔弱无骨,却下踩上顶,一以贯制,似压紧的崩簧。
待回来时,武老者又发现,那袁老头子手看似随意一抓,却极有规律,从心口又经口出,似直非直,
眼前一抓,那一抓时却非弧线拉回,而是直线下坠。
待第三趟时武云贤又察觉到,这袁老头子身子最探,却成两住想抵之势,那一抓垂下,正合了这力点,果然高妙。
袁老四还是那么一抓一抓的。
慢慢的,待第四趟时,武云贤看出来了,这袁老头子无拧腰拉膀的发力,却把膝胯之力逼到了稍节,只一挺展各节隙处便逐次一催,如此非但力大却无需间接畜力,宛如蛇形,此起彼伏。
待第五趟时,那童安祺也看出来了,就有点见汗了,这袁老头子非但出手回手封住门户,
而且一步一催,清晰分明,相比之下,自己反而不够直接。
他们都不是找长处了,而是暗暗找弱点,以做准备。
弱点的话便是这直来直往,力过屈伸,不能照顾周全。
刚这么想着,见袁四爷混混沌沌,步子有些摇摆。
也看不出那是什么步子,像是进半步退一步,又蜿蜒向前,后腿还一拖一拖的,那身子竟悄悄正了起来。而那胳膊一翻一拐,气势竟越来越圆,越来越饱满,感觉这老头成了一实心铁球,而且那步子虽然向前,但却含着四面的灵活。
然后袁四爷的动作越来越快,那胳膊就“嗖嗖”冲弹起来,一动一发看似死板,却无间隙,似断实连,周身似水,哪有凹处将哪处填满,常山之蛇,首尾相顾。
那步子虽然还是来来回回,却没了规律可查,手上也没了规律,混沌沌只感觉着动,看不出内涵外相来,只感觉是贴着地皮动作,似一条怪蟒却又看不出端倪。
待停下时,大家都没觉察,还在看着。
“呵呵,”袁四爷率先落了座。
童安祺看在眼里,惊在心里,走拳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昏昏然走到场中,却感觉不对,低头一看,那地砖已被老爷子踩凹凸不平,够强的暗劲,咽一口唾沫又退回去了。
那武云贤什么人,当下也看出来了。
袁成孝不会看拳,但会察言观色,一见众人的表亲,童安祺都没敢上场,当下明白了七八分,暗自高兴起来,赶忙命人换热茶。
事情就算了结了,皆大欢喜,都有了面子,也见了真功,那也不虚此行了。'网罗电子书:。WRbook。'
没想到正在这时,院内一个人吵吵嚷嚷就来了,道:“匹夫!你若不服,我也照打不误!”
不用问,一听声音就是那青面。
青面与一般人想法不同,他认为,固然功高是好事,但制胜的法子也有很多,不定谁着了谁的道儿。二人交手,虚实就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了,不在同一门基础上,就不必价相权。
他也知道,这一较量必然凶险,不同于一般比试,但输赢事小,心结事大,若自己不知道也罢,若知道却躲了不敢应战,这老头子走后自己能憋出病来,一辈子就废了。
占个先声夺人,生死都得来叫阵。
第六十三章 山外青山楼外楼
第六十三章山外青山楼外楼
正愁没处寻,自己送上门,武云贤当时就来了精神。
此时他心情复杂,刚刚压下的怒气又被重新点燃起来,而又夹杂着因为找到了仇人而高兴的情绪,隐着那么点大展身手摧残仇人前的兴奋。
刚才一番唇舌,武云贤权衡利弊,感觉还是不要意气用事,先争取一个好的关系,以后来日方长,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先不要得罪了地面。
就本来讲,武云贤也是个生意人,考虑周全,就打算先在拳术上真正的切磋交流,互通有无。没想到中途这小子找上来了,陈岩虎那垂死的形象一下子跳入眼帘,武云贤看都不看袁四爷直接出了门。
这青面有个毛病,就是什么架都敢打,而且只要出了第一步,就跟抽了大烟似的,浑身都是劲头。
他一改日常那病泱泱的形象,傲然挺立在门外指着出来的武云贤喊叫:“多管闲事你活该,本来我也没想多事,还心有歉意,本打算负荆请罪,你竟然满城找我,我今个就不信了,来多少我打多少,我就打你了!”
武云贤本来需要这一幕,他身为长者,还真不方便跟小孩子动怒,赢了也不显他威风。
所以他不怕对方是条疯狗,就怕他谦和礼让,如此自己才容易出手,青面如此张扬那真是正中下怀。
可万万没想到,当他看到青面的时候,却依然生不起杀死他的念头,难道自己老了?已经不愿意去折腾了?开始宽容起来?但事情赶到了这个份上也不能跟他客气,那倒失了身份,又不能跟他一路货色乱叫,于是武云贤强压着情绪,依然按规矩打趣道:
“孙师傅来了,听说孙师傅以一手奇门拳脚称霸一方,我儿逞能,孙师傅失手伤了我儿。老朽不才,也是好学之人,可惜未能赶上,所以特意赶来,请孙师傅指点指点。”
武云闲没给青面搭话的机会,一口气说明了意思。
青面一看这老头,精神矍铄,虽然话里充满挑衅却无讥讽,倒也合情合理,对答道:“好说,你既然都知道我姓什么了,我也就不介绍了。你侄儿功夫倒是有,但是太狂妄,我替你老人家稍稍教训一下也是应该,免得日后吃大亏。老先生你说是不是?”
武云贤一想人家说得也对,本来也是,是自己的孩子先想教训人家,却反被教训了,不管对方使得什么法子,伤的是自己,败者为寇,学艺不精,技不如人,自己也没什么理,想强词夺理的争辩吧,对方又是个孩子,也就不争辩了,看着青面等他继续说。
这青面又道:“你什么来路我也不问,但你远道而来,既然说到讨教了我又不能不不给老人家面子,但见你一把的年纪,这拳脚无情,若你再出点岔子,这眼看过年了,有得让家里操心,啧啧,我想还是算了。”
武云贤这听着就跟那吃鱼刺卡在食道里一般,上不来下不去,比卡在嗓子里还难受,又噎又刺,起不来火又静不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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