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是一阵捶胸顿足,凤吟看着他惨兮兮那样,开始怀疑这不是三魁给他打的,是他自己给擂出来的。那胸已经塌陷了,再擂擂死了。
“……我该死啊,可我该死,但该万死。我糊涂啊,鬼迷心窍了我。我这一天不如一天了,也没个什么盼望了,但我怕我不说,你老弟就一辈子不得安生啊,我没脸下去见三哥。我要是把这事在活着的时候说清楚了,我下去见了三哥我就不用绕道走了。”
这个已然残疾的大勇就把这之间的事情一五一十就给说了一遍,“当着三哥的面,我假一个字我下辈投胎做个瘸腿王八。”
凤吟就听着大勇说这事,合了裴秋实跟向东向楠说的,就把这事情给串透彻了。
就是这刘太勇跟孙青麟,几次打三魁都打不过,又暗下杀手还是不行,中间联合兄弟还不行。本来没那么多事,就是一次次地受辱,越级越深,这叫都变态了。
这二人是疯了似的练拳,想办法,还是不行,感觉没天理了。最后一合计,请刀客。
中原的杀手好手要么入了山寨,要么开口太大,就其手段,还不如自己。后来就想到了边城那二人,专杀高手的刀客,一刀鲜,沙里枯。
这二人就分头去找,刘太勇抵出了镖局都不干了,这口气不出,什么都干不成。说是这么说,主要也是他办错了事情,把他师父出卖了,结果兄弟愤慨分离,镖局又被衙门查封,他也没什么可折腾的了。
孙青麟本来就靠这个“捣逼捣”吃饭,这下也没地儿捣了。南边那断了线,还有人要拿他们试问,这二人就分了路,刘太勇去边城请刀客,孙青麟打探袁三魁行踪。
后来一刀鲜没求着,“沙里哭”却被请到了,沙里哭竟然爽快的答应了,说就爱杀高手,杀得爽了价钱都好商量。这话两个意思,一个是原意,说做事看心情,另个意思就是让人“听着分量看着给”。
请的是二人,沙粒哭跟他的兄弟鬼头钻。去之前沙里哭跟鬼头钻哥俩都露了一手,沙里哭将砖立起来随便摆了个花样,就踩着立转耍了一套拳。虽然没表演杀人的技术,但就其功底刘太勇有数了,就沙里哭那细高挑的身材,原地站着都怕站不稳当,他怎么就那么稳当轻灵。果然是天外有天,就这两手,他就敢正大光明找三魁比试。
那个鬼头钻更玄,一个冬瓜矮墩子似的死胖子,竟然那么灵活。他在葫芦架子底下,在架子上挂满了刀,这胖子把眼蒙了,就摸索着在刀剑里耍起拳来,越耍越快,先是擦着刀片走,后来把刀片打得都荡起来了,竟然就伤不着他。就这手,让三魁打都打不着。
沙里哭高手本事但无赖性情,很快就跟刘太勇打成一片了,后来一形容三魁,人家说了,转收拾这种货色。
那边孙青麟也对上了,就趁三魁出去办事,半路弄死他。而且点也踩好了,未防万无一失,还布下了机关暗器。这手狠,只要沙里哭将袁三魁引入林子里,管他怎么样,两个一起弄死都没问题。
一切安排妥当,事不宜迟,四人就碰头了。
鬼头钻去跟梢踩点,这一踩不要紧,回头差点吓尿裤子,说这一趟活说什么也不干了,说绝对无法下手,不是对手。沙里哭不愿意了,就非去不成。
刘太勇也火了,不要命也骂他们怂。鬼头钻交代,不是三魁多谨慎,是他身边有个人太厉害。沙里哭一再追问,鬼头钻道“是大哥啊。”
刘太勇道:“我也不知道这个大哥什么意思,但我听那沙里哭也面色惊骇,道‘沙里枯’?
原来这是个冒名的,我道管是正名冒名,这功夫是看见了,不影响业务啊。后来鬼头钻说什么也不干。哥俩竟为这事翻了脸。
后来这档子事就黄了。我跟‘青头王八’再想办法,可就这时,那沙里哭偷偷回来了,道说只要能把三魁身边那人引开,他就有办法下手。这好啊!结果阴差阳错,还没下手呢,这人就先出事了。如果真是动起手来,三哥或许就没事了,可是这……”
说到这也明了了,凤吟不想听下边了,道:“就这些了,我感谢你告诉我。”
青面听他一口一个“青头王八”是真想捏死他,但看他那个龌龊样又不忍不屑。
凤吟这就对上了,只是他还不知道后半段,就是打三魁出来那家,陕西的响燕子老先生,在得知三魁出事后,查到有人请刀客屡次暗算袁三魁一事,就去边城找着了一刀鲜论理,结果不敌,让人一刀毙命,这才有后来小虎气冲冲那架势。后来向楠怕这事越来越复杂,哥三个商议,权且放下这节外之枝。
“后来那沙里哭跟鬼头钻呢?”
“后来就匆匆分手了,我后来也好奇,但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早期没休养好,旧伤复发,形同废人,就一直躲着养伤,这稍能动弹,才想来看一下三哥身边到底有个什么凶神恶煞,竟然能把沙里哭兄弟吓成那样。”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一号人?三叔身边就是我啊。寻见了么?”凤吟故意引导刘太勇。
刘太勇脸色带着惧怕之色道:“我没见过那人,也并不知道沙里哭到底是何人,但是就方才,我见到鬼头钻了!”
“在哪?我怎么没注意有这么一号。”
“就在人堆里,他个子颇矮,虽然肥实,但容易隐藏。白纱绕面,人们唤他童掌柜。”
“操!”青面唾一口唾沫,“大勇,咱俩还有笔账没算呢!”
“这位兄弟是?”
“孙家。”
第七十八章 脑后生眼意在先
第七十八章脑后生眼意在先
青面跟孙青麟在相貌上还是有几分像的,毕竟是一个爷爷。听青面这么说,刘太勇竟显出鄙夷之色,冷笑几声,道:“你家有什么账跟我算?你是孙青麟那个败家子兄弟吧?你们一门之内都不合,我又能做什么呢?格局有变,岂是我一人之力能为?不过是小小的引子罢了,内部已经腐朽,瓦解也是迟早的事情。你一家螳螂、跌腿、夜行三门合成,三位初祖皆为大贼,能有个什么好?你怪我,贼子出身!呸。”
青面让人这么一说想怒没理,自己也确实无颜回家,只想从他嘴里多探听一些事情。
“你当我跟孙青麟关系真那么铁啊?不过感受相仿而已。我俩平生最恨你们这些嫡传直系得意洋洋!最恨师门一副仁义道德的嘴脸。逢人便道兄弟义气,进的门来一视同仁,是吗?既然如此,那为何你等学得到真传,而我等够用就行?为何你等可以骄奢,却能冠冕堂皇继承家业,我等拼死拼杀却要为你们上下数辈卖命?道义何在?
当初我等父辈皆为你等一家而死,你等父辈口口声声不负嘱托,结果父一辈子一辈轮番而已。若你能亲自能担重任我等权且无话,得了术道真传依然不能立,我等若稍有差池便是欺师叛门,你说,这是何等道理?
说同为门生,为何你等婚配门当户对者,我等却不能匹配?这又是何道理。且不说我等杀你,就是一心拥护,就这等家风又能护到几时?你来怪我,那我半生为你等父子拼字拼活,你们有荣辱,那我们的积蓄何在!还有脸找我等算账?你爹死了,你家败落,你出来算账,孙青麟死了!谁给他算账?
请刀客怎么了?不请刀客这天理何在?凤吟兄弟,不瞒你说,为三哥一事我是见过其他几位刀客的,就一刀鲜就说了,若沙里枯不济,他却也愿为此一行。好在江湖上还有这等人物。我之所以心有所愧,实不在此。只可惜那个小肚鸡肠裴秋实,我无能杀他了。”
青面不想在这事上添乱,看凤吟的。凤吟也无话可说,只道:“感谢老哥真心相告。”
刘太勇却道:“凤吟兄弟,你若真心理解老哥的难处,你权且放我老哥,你我就此作别。”
没想到刘太勇能突然提这一句,想来他是对一些事情早有察觉了,很可能他已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凤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二爷,若是二爷的脾气,肯定会放过太勇,然后尾随杀之以除后患。二爷之所以生的如此性情,难道也是因为这长幼之别?非也,皆因个人缺少克己之能,平常之心。但此又是人性使然,若要解决,为尊长者确实要铁面无私了。
凤吟一抱拳:“再次感谢,既然如此,老哥自便。”说得很是痛快。
刘太勇这种在刀剑丛中摸爬滚打之人自然有一套遁逃隐匿之法,若是肢体无能,这种技巧却越多。刘太勇郑重道:“凤吟老弟,以老哥行走江湖之经验,你将来必是人中龙凤,只可惜沉毅刚正有余,却豪情不足,口舌无力,只怕也是大器完成,若信老哥一句,当放则放,当取则取,这才是人间之道。不然平时终于在不断化险之境,难能享受。”
凤吟道:“多谢老哥。”
“你有勇而好学,日后我也欺不得你,你我恩怨我想就此了解了吧。”
“你我兄弟本无恩怨,你若不来,我也不寻。”
“呵呵,既有此魄力,当先叫人知,人心不同啊,凤吟老弟以己度人,他人也是以彼度此,尺称不同,斤两自然有差异,好自为之。”
“哈哈哈,哈哈。”
“老弟,死灰可复燃,木成焦炭,不见火光心里红,且得小心呐,告辞了。”
刘太勇就这么走了,他没得着老毛猴的武艺,却得了老毛猴的心机。
这一席亲亲疏疏的话,只说得伯芳有点心里没底。
青面道:“哎,真叫他给说中了。”
凤吟道:“若过去的事情都能如此了解,也可叹是一桩美事。”
“你知道这孙子为何换了性情吗?因拜服于你的气度威德之下。”
“呵,这我倒不知。你是不是应当回家看看?”
“是,我也想了下。你这次让我倒腾银子还是想扩充镖队驼队吧?”
“自然瞒不住你。”
“我回家寻些师兄弟,若能一同行走,也省的他们为害一方。”
“我也正有此意。”
凤吟跟青面、伯芳走得很慢,一边走着一边整理思绪。
“人非草木孰能无过,人非阎王也有恻隐之心,其实孙青麟上回是有能力废掉裴秋实的。”
“哦?我竟没能看出?”
“他见我在场,是不屑实用我家拳法,没见他乱七八糟,全是零星的小技吗?
裴秋实拳法不错,但为人狂妄,与高人切磋多,与恶人拼杀却少,头面裆胯漏洞颇多,以孙青麟的造诣性情,若非擂台之上,裴秋实已死去几次了。即便是我,也不过是图些耍子而已,不忍伤他,以裴秋实的性情,若使他受了辱,他若不颓废垮塌,便是疯狂报复,必然可惜一一门好武艺。三叔结仇过多,无非是胜人技而不能服人心。”
“日后你我都当主意。”
“至于所谓藏私一事,也有也无,孙青麟自早就是那等品行,也不敢乱传。我记得我俩小时,他练功比我扎实,学习比我勤奋,我本不如他。然后一次败在我乱拳之下后,我故意误导他,说我是得了我爹秘传的制胜秘法。开始他说我吹牛,后来我也暗自努力,但每次变法不同。小孩子心眼都直,他百思不得其解,就真以为我爹另有传授。实际我爹常年不在家中,哪有什么私授之理。为此他反而跑到别家求教,我爹回来知道此时,将他大骂一顿,就这,一点一点就积累起了仇恨。后来他知道是幼稚无知,却不肯承认,只能越走越偏。”
“行事本身足够难,以拳行事难上加难。”
三人一路走,抬眼已见寨堡,伯芳终于忍不住,问:“二位师傅,方才那前辈所讲以平稳之法砖上行拳,我尚能理解。这在悬刀丛中蒙眼行拳,我实在难解,这刀虽一锋,却悬无定向,除非触而不动,但凡有动划在刃口,也必然有伤,以血肉之躯化锋刃之力,岂不是引刃送死?”
“别这么文绉绉的,他也配得称一句前辈?”青面对伯芳一点不客气。
“伯芳,你的怀疑很好,学艺就要有此疑心,不能人云亦云,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砖上行走,求的是落脚平分,刃下行走,必然求的是住头面。贯穿上下再与中节调节,佩服他是因为这二人练出了轻重。那所谓鬼头钻之所以无伤并非听进多好。我考考你,内外之别你已知晓,这以白打对兵刃,你说是沾粘得好还是不沾粘的好啊?”
“当见机而行,避其锋芒,制其根节,应手可破。”
“呵呵,好一个应手可破,纸上谈兵。如何操胜算?”
“如心意之法但求一心而动,如形意之法,舍弃冒险之招法。”
“都是废话!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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