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于建秋是件好事吧。”梁昭文说:“这又能算什么困境?”
“这种情况下,建秋恐怕也不会愿意去林家吧。把自己的小孩丢在外面十几年不闻不问,等儿子死了又想把小孩找回家,这种男人还真是够逊的。”
停一下,江水又说:“而且夏建秋之所以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你可以庇护他吗?如果他入了林家,他就不再是平民了,恐怕也不需要你的庇护了吧。”
“是这样吗?”梁昭文有点发愣,建秋是因为这样的事情烦恼吗?
“昭文,你好歹有个做情人的样子嘛,连对方的身世啊什么都不闻不问,不太好吧?”
梁昭文默声不语。
***
打开门的时候,夏建秋心里仍然有担心。昨天的拥抱,是自己的一时冲动,昭文会不会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昭文知道了自己的想法会怎么样?是不是就会疏远自己?
梁昭文坐在沙发上看书。夏建秋忐忑不安地走进房间。
“还在为‘三贵’的事情烦恼吗?”梁昭文静静地看着夏建秋。
“你――怎么知道?”
“如果你成了‘三贵’的继承人,就不再需要我这里的庇护了吧。”
梁昭文的声音淡淡地,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我――不想去‘三贵’。”夏建秋说:“所以,不会离开这里的。”
梁昭文抬头看着夏建秋笑起来,“不会后悔吗?虽然比不上梁家,可是‘三贵’也是个大企业呢。”
“那样抛妻弃子的男人,我不想理他。”
“那――你这两天到底烦恼的是什么?”
夏建秋在厨房里,听得到锅铲的声音,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油烟气。
他靠在沙发上,有点心乱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因为什么。厨房门打开,饭菜香气扑出来。梁昭文放下书,欣欣然准备上桌吃饭。
“咚”一声。梁昭文回头,看见书掉在地上,刚要转身捡起来,右腿忽然失了力道,“啊――”的一声,整个人摔在地上,左脚未及迈步,狠狠地别在地上。
“昭文。”夏建秋吃一惊,一个箭步冲到梁昭文面前。
“你怎么样?怎么会忽然摔倒?”
“脚――脚又扭到,疼……”梁昭文咬着牙,倒抽着气,额上满是冷汗。
夏建秋忙把梁昭文架到床上坐下。
“疼……”梁昭文止不住抽气,脸色惨白。
“能动吗?”
梁昭文捏一下脚踝,疼得咬牙,“很疼。”
“我叫医生。”夏建秋跑到电话前拿起电话。
“等下,你打这个号码。”梁昭文告诉夏建秋一个手机号码,“告诉他说,梁昭文脚受伤了,他一会就会过来。”
电话拨通,对方问清楚怎样情况,只说道:“你先给他冰敷,其他不要动,等我马上过来。”便马上挂了电话。
从冰箱里敲了冰做成冰袋,压在梁昭文肿如面包的脚上。
“没……关系的。”冰的刺骨,梁昭文咬牙皱眉勉强地说:“你不用这么担心,摔下去的时候,脚拐到了。”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上星期的扭伤还没好。昭文,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只是……不小心罢了。”梁昭文勉强地笑着。
医生很快就来了。
“又要麻烦您。”梁昭文笑着说。
“你自己平时就应该小心。”医生皱着眉头捏着梁昭文肿起来的脚,梁昭文疼得一直抽气,“明明身体有病,还总是这么不小心。”
“大夫,昭文到底是什么病?为什么总是摔倒。”夏建秋急急地问。
“没什么病,只不过习惯性扭伤。”不等医生说话,梁昭文说,夏建秋不相信地看着他。
“梁少爷,你走一走路看看。”医生说。
梁昭文站起来,扶着桌子勉强挪了几步,又倒在床上。
“走路如何?”
“会痛,但是还能忍受。”
医生又在梁昭文的脚上捏了几下,长出一口气,“骨头应该没有事,应该只是伤了筋,休息几天,擦几天药就好了。”
留下两瓶药,又叮嘱了几句,医生离开。
关了门,夏建秋走到床前,面容严肃,“到底是什么病?我根本不相信只是习惯性扭伤。”
“好像瞒不住。”梁昭文苦笑,“其实没什么,不过一种遗传性的基因缺陷罢了。”看着夏建秋疑惑的神色,“是一种叫‘进行性肌营养不良’的病,因为基因的缺损,使得身体内的肌肉纤维被破坏――其实简单说来,就是会让肌肉逐渐萎缩的一种基因缺陷。”
夏建秋愣了半晌,低声问:“――很严重吗?会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算不上严重。”梁昭文淡淡笑一下,“我得的这种是最轻的一种。十年之内就算继续恶化,大概只会让我走路或是上楼的时候比别人更容易感觉疲累,而且比较容易摔跤而已。”
“没有办法治疗吗?”夏建秋的声音听来有一些伤感。
梁昭文笑起来,“你不用替我担心,最严重的情况不过是瘫痪而已,就算真的瘫痪了,梁家也不是养不起。”
“瘫痪了――也不在意吗?”夏建秋声音低哑。
“如果只能那样我也没有办法。”梁昭文淡淡笑着,“这种事情,在意也好不在意也好,也不是我能左右的。”
“那――到底什么才是你在意的?不在意父母的事情,也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到底有什么才是你在意的?”夏建秋的声音有些莫名其妙的怒气。
“我又能怎样?”梁昭文闭了眼睛,靠在床背上,幽幽地说:“我在意不在意有什么区别?这样的身体,就算在意什么又能怎样?”他伸了手,盖住自己的眼睛,“我早就被上帝遗弃了。”
忽然间,身体被紧紧抱住。梁昭文睁开眼,感觉到夏建秋带着慌乱的气息。
“昭文,我真的很担心,你什么都不在意。”
梁昭文停在夏建秋的怀里,一言不发。
夏建秋忽然松了手,转身冲出房间。
“至少……应该帮我擦一下药吧。”看着被甩上的门,梁昭文苦笑,“我可是病人。”
夏建秋出去的时间并不长。
回来的时候,梁昭文正坐在桌旁,刚吃完饭。
“刚才的事情对不起。”夏建秋靠在门上。
“吃饭,洗碗。”梁昭文斜眼看一下夏建秋,“还要帮我放洗澡水。”
说完,撑着桌子站起来,不理夏建秋,自己挪到床旁,坐下,拿起书。
“昭文,你生气了?”
梁昭文瞟一眼夏建秋,“我哪有那么容易生气?”
夏建秋坐下吃饭,背对着梁昭文。
梁昭文放下书,下巴靠在膝盖上,看着夏建秋的背影。想了一下,“建秋,你是喜欢我吧。”
“噗――”夏建秋一口饭喷了出去,有几个饭粒卡在嗓子里,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梁昭文笑咪咪地靠上床背。
咳声平息,梁昭文头枕靠在手上,笑道:“我觉得我应该不是在自作多情,建秋你说呢?”
“你知道了――”夏建秋背对着梁昭文不敢回头。
“这么明显,谁也看得出来。”
“我并不是――”说了一半,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我应该是不喜欢男人的。”梁昭文换个姿势,看见握着餐具的手指发白,“不过因为是建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老实说,你把我搅乱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既不能接受,又不想拒绝,也看不下去你这样不明不白一个人乱七八糟的样子,这真的让我很困扰。”
夏建秋在椅子上颓然坐下,“对不起,我并不想给你造成困扰。”
“其实,这也不完全是你的问题。”梁昭文躺下,懒懒地看着天花板,“我早该想到在这种风气的学校里,两个人一起住久了总会有些不一样,可是我还一直让你在我这里住下去。所以至少你对于我来说,与其他人还是不一样的。”
夏建秋慢慢回头,疑惑不解地看着梁昭文。
梁昭文烦恼地坐起来,“真是的,我自己也搞乱了。嗯,反正于我来说,对你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无论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是,至少现在我还是没办法接受两个男人的感情。所以,这件事情最好只当没有发生过最好。”
然后他很轻松地看着夏建秋,笑道:“对,就是这样,你怎样想的与我无关,以后我对你会有怎么样的感情也无关,只要我们现在还像以前那样相处就好了。”
“这――可能吗?”夏建秋苦笑。
***
生活恍若从前,吃饭睡觉看书看八点档。
不过,梁昭文自己却觉得隐隐什么地方已经改变。偶尔看书时候会感觉心烦意乱,八点文件的电视剧白开水一样乏味。
这算是心乱吗?
半夜里醒来,发现夏建秋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身上。伸手想把夏建秋的手放回去,手却被夏建秋下意识地握住。夏建秋梦呓般说了句什么,头靠在梁昭文的身上。
夏建秋的呼吸透过薄薄的睡衣,温热的气息一阵阵传到身上。手指被夏建秋的手指勾住,不敢动,不敢回头,也――不敢向深处想,只怕这一想,便是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心乱如麻,黑夜里,在梁昭文的身后,夏建秋的鼻息变得更加清楚,激起梁昭文身体内的热。
不能入寐,夜似乎特别长。天快亮了,梁昭文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五章 奴役黑眼睛
睁开眼睛时候,梁昭文仍然觉得浑身疲累。
早饭放在桌子上,煎蛋的香气在房间里弥漫,梁昭文眯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打着哈欠,慢慢换上衣服。
浴室门响,梁昭文愣一下,看见夏建秋从里面走出来。
“你这时候不是应该去上课吗?”梁昭文皱皱眉头。
“今天是周末。”夏建秋答道。
夏建秋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别好,一边收拾房间,一边吹着口哨。梁昭文没来由地觉得这声音刺耳,只觉得心浮气躁。
“能不能不要吹口哨?”梁昭文皱着眉说。
“好啊。”夏建秋笑咪咪地回答,“既然你不喜欢听就不吹了。”
“我不是――算了,随便你吧。”梁昭文堵气地放下手里的勺子。
对于自己情绪的波动,梁昭文有些无奈――而且也感觉无措。
为什么会这样呢?梁昭文坐在阳台上闷闷地问着自己。这种心烦意乱真的不像平日里的自己。
点上一根烟,吞吐。夏建秋却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言不发,把烟灰缸放在梁昭文旁边。
梁昭文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
“建秋,你别再逼我了。”梁昭文苦笑,“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我哪有。”夏建秋微笑。
“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到底有没有。”
“建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你让我安静的想清楚好吗?你一直在我旁边只会让我更困扰,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那你知道我的感受吗?”夏建秋靠在阳台的门框上,“我每天看见你一副怎样都无所谓的样子,我根本看不出来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心里有事就一个劲坐在阳台里,什么也不说,你知道我的担心吗?躺在你旁边,能感觉到你的体温,拼命压抑想抱住你的欲望,你知道我的痛苦吗?
“你说要像从前一样。可是怎么可能?你在我面前,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可是你若无其事,还要我也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若无其事?”夏建秋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到后面已经几乎是吼出来。
梁昭文把自己蜷进椅子里,额头靠在膝盖上。
“建秋,对不起,我没办法,我不知道还能怎么样。你让我觉得很乱,我从来没有这么心烦意乱过,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是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
夏建秋似乎忙碌起来,早出晚归。
梁昭文因为脚没有好,总是一个人窝在屋子里。
两个人能看见的时候大多数是在晚上。而即使在晚上这短短的时间里,两人相处得仍然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地说话,小心翼翼不与对方接触,彷佛在这个狭小空间里任何的触碰,都会将两人之间本就危险的关系崩塌。
在这样尴尬相处的两个星期中,梁昭文的脚伤慢慢好起来,先是消了肿,而后走动时的痛也慢慢减轻了。
然后在脚伤两星期后,梁昭文终于可以重新踏进学生会办公室。
仍然是只有两个人的办公室,姚应斌与江水。
“啧啧啧,真是难得啊,竟然看见梁学长大驾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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