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剑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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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剑孤星-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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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双煞等人倾耳静聆,个个眉飞色舞,心中跃跃欲试。

只有田秀贞。自从聆霍剑飞提到韦松,一直默不做声,秀眉紧锁,贝齿不时咬住楼唇,显得心事十分沉重。

转眼天色大亮,田秀贞立起身来,传话道:“两位护法请代本座招待霍少侠,船只加紧准备,事不宜迟,今日午刻,咱们便动身吧!”

双煞同声应诺,率众就送田秀贞转入后殿休息,立即吩咐备酒,大伙儿围着霍剑飞,问长问短,对天外三圣种种,全有无限兴趣。

这时候,殿外大树上倏然轻烟般掠起一条蓝色人影,飘落在神殿屋脊上。

那人影略一停顿,足尖轻点檐角,竟于曙色朦胧中,一鹤冲天,上拔五尺,悬空一翻,落人后观画廊下。

他,正是连夜从海宁赶来的韦松。

回廊直通后观一排云屋,八名侍婢在前引路,田秀贞正娉婷而行,柳腰款摆,摇曳生姿。

韦松贴身藏在转角处,目注田秀贞姗姗进人一间云屋,不禁记起她一只左腿已断,整膝以下,装以木制义肢,暗叹道:好一个倔强好胜的女人。

他捷如狸猫般,蹑踪掩到云屋窗外,侧耳倾听,只听田秀成正吩咐侍婢们:“我有些累了,你们自去休息,让我静静躺一会吧!”

其中一名侍婢道:“婢子替教主更衣。”

田秀贞道:“不用了,你们顾自己去,午后登船,还有一番颠簸,不叫你们,不必再来。”

侍婢们应着,鱼贯着退了出去,随手带拢房门,各自分头休息。

韦松暗喜,轻轻舔破窗纸,凑眼一望,只见房中设着素几锦榻,陈设虽然简单,却收拾得一尘不染,锦榻上,罗帐虚掩,斜倚着一个彩衣美人,正是田秀贞。

田秀贞并未更衣休息,只是娇慵地靠在榻上,用一柄精巧的小银刀,漫不经心地修着纤纤玉指。

韦松正寻思是否该现在下手,突听房中田秀贞轻轻冷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敢来,何必躲躲藏藏?”

韦松骇然一惊,却估不透是不是说他,仍然隐在窗外不动。

田秀贞忽地“噗嗤”一笑,随手从榻旁拾起一条丝巾,纤手一扬道:“窗子外面那一位,装什么蒜?”

丝巾之上,被她贯注内力,决如箭矢,嗖地一声穿窗射出。

韦松无法再躲,翻手一握,接住丝巾,拍开窗槛,闪身而入,冷哼道:“田秀贞,想不到你眼力倒不错。”

田秀贞耸肩而笑,秋波轻转,凝视了韦松一眼,浅笑道:“我若眼光不够,怎能结识你这位少年英雄呢?”

继而摆摆手,指着壁下一张锦凳,道:“坐下吧!我的大英雄。”

韦松怒目道:“你不用跟我来这一套,我要问你,知道我此来之意吗?”

田秀贞井不生气,仍然低头用银刀修着指甲,头也没抬,慢声道:“还用猜吗?你那张字条上,不是写得明明白白了?”

韦松心底暗暗吃惊,哼了一声,道:“你倒认出是我的笔迹__”

田秀贞忽然欠身坐起,秀目中放射出喜悦而热情的光芒,嫣然笑道:“难道你忘了,那次咱们一起去鲁家堡,在客店中商议暗语记号,你的字迹,我已深印脑中,一辈子也忘不了。刚才一见那字条,便知必是你假冒三圣岛名字写的。”

韦松沉声打断她的话,道:“那么,你现在究欲如何?”

田秀贞间道:“你是指东海之行和半部逆天秘录的事?”

韦松哼道:“你何必明知故问!”

田秀贞脸上笑容渐渐消失.黛眉轻皱,叹道;“韦松,这件事乃是我母亲的意思,你知道,我是无法违拂她老人家的___”

韦松冷笑道:“你是堂堂一教之主,竟说出这种话来。”

田秀贞幽怨地道:“真的,我娘自从失意中原,远走苗疆,忍辱多年,为的就是要在中原扬眉吐气,她老人家性情固执,说出来的话,是不由人驳回的。”

她偷偷瞄了韦松一眼,又道:“譬如说,这一次洞庭之会,使百忍师太惨死,我曾经力劝无效,终于—一唉!我知道你一定恨透了我,也许还等着机会向我报复呢!”

韦松怒哼道:“血债血偿,自然放你们不过,但我现在要问你的,只是三圣岛的事,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尽我之力,不惜血溅天王观,也不容许你们踏上三圣岛——”

田秀贞道:“你跟三圣岛是何关系?听说你在岳阳已经自废武功,怎的又恢复了从前功力?我真替你高兴。”

韦松退了一步,仰面道:“这就是我不能让你们踏上三圣岛的原因,三圣待我恩同再造,你如一定要前住,除非先把我杀了。”

田秀贞垂下头道:“从前你把我错当你的表妹,那时候我要杀你,只不过举手之劳。老实说,几次三番我都想下手,又总被自己强行压制了下去,我如要杀你,何必等到现在。”

韦松冷笑道:“但如今你我势同水火,你不杀我,我迟早也会杀了你的。”

田秀贞目蕴泪光,浅笑说道:“生死之事,我并不放在心上,咱们好久不见面,为什么总说这些话呢?这样吧,你如愿意跟我一同到三圣岛去一趟,我可以下令不许损伤岛上一草一木,取了逆天秘录,立即折返—一”

韦松嘿嘿冷笑道:“想得未免太天真了,你以为我没有办法防止你们吗?”

田秀贞正色摇头道:“老实说,东海之行,如箭在弦,无论如何也不能中止,船只已经准备妥当,午刻一到,便要动身了。”

韦松扬眉道:“假如午刻以前,欧阳双煞突然发现教主失了踪,他们大约不会自愿出发了吧?”

田秀贞眸子一亮,道:“你的意思,是要现在将我劫持而去?”

韦松攸忽欺近一大步,错掌沉声道;“你以为我办不到吗?”

田秀贞注视他一阵,忽而嫣然笑了起来,竟出人意外点点头,道:“唔!” 这倒是个主意,但是现在天色已亮,天王观中高手如云,你自信能出得去吗?”

韦松傲然道:“区区欧阳双煞,井不在我眼中。”

田秀贞又道;“但你可不能小视了霍剑飞,他的武功不在你之下!”

韦松嘿地一哼,道:“连他父亲亦不过手下败将,何况是他!”

田秀贞又道:“但我们万毒教以毒着名,你不怕咱们用毒?”

韦松怒目叱道;“君山之上,一瓶地心火毒,你们毒死了我么?”

田秀贞耸耸肩头,道:“这么说来,你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今天我是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但是,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却是个残腿的女人,大白天,你准备怎样带我离开这座天王观呢?”

是啊!光天化日,男女有别,怎能劫持她离开?这却把韦松难住了。

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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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化身示情

这时天色早已大亮,天王观中,众目睽睽,就算田秀贞不反抗,韦松竟想不出一个妙策,将她带走。

他思之再三,忽然心中一动,道:“你不要以为男女有别,我就没有办法将你带走,哼!

我可以用一条毡被,把你一裹,然后挟腋而出—一”

田秀贞毫不畏怯,反而掩口笑道:“大白天里,你一个昂藏男子汉,侵入女子私室,用毡被胁裹一个女人而去,要是传扬出去,只怕你有口难辨,天下人永远也会疑心你用心不正。”

韦松脸上一红,想了一想,又道:“难道我不能先制住你的穴道,再擒一个侍婢,耍她抱着你跟我一起走,她怎敢反抗!”

田秀贞越发晒笑起来,道:“你不妨试试看,我的侍女个个忠耿,只怕这办法也未必行得通。”

她好像胸有成竹,一面笑着,一面举掌轻拍两声,叫道:“小琴,进来!”

随着呼声,一个紫衣女婢应声掀帘而人。

韦松反倒一怔,错掌叱道:“你要干什么?”

田秀贞娇笑道:“咦?你不是准备擒一个侍婢么?小琴是我贴身婢女,索性我替你叫进来,省得你多费手脚。”

小琴迷惘地望着韦松,又望望田秀贞,似乎弄不懂他们在玩什么玄虚,双眸中霎霎不停,却又不便开口。

韦松寻思无计,一颗头渐渐低垂下来,他固然知道田秀士一身功力不在自己之下,但若彼此以武相拼,他或许不致服输,一旦涉及心智机谋,和田秀贞相较,他就显得不是对手了。

他偷偷望了小琴一眼,只觉这女孩子形态模样,都跟晓梅有几分相似,只是,看她那纯厚忠心的眼神,当不会和晓梅一样,反助自已的了。

沉吟半晌,韦松恨恨地一顿脚,道:“就算我没有办法生擒你离去,至少,我还能够拼了一命,将你杀死或者打伤,无论如何,午刻以前,不让你登上海船。”

毋秀贞冷冷地笑道;“当真动起手来,以你武功,能胜得了欧阳兄弟、霍剑飞、盛巧云和凌鹏这批人的联手合击吗?这些人中任何一个,都不是庸手,相信你会比我知道得更清楚。”

韦松别无他法,最后一横心,正准备取出‘逆天秘录’,让她死了贪婪之心,不料主意才定,房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毕剥声。

他心头一惊,双掌交错,飘身掠退到墙壁角下,小琴欲往应门,却被田秀贞以目示意止住。

田秀贞亲自问道:“是谁?”

门外应声的,竟是欧阳琰,只听他隔门道:“时刻已经不早,请教主准备起驾登舟出发。”

田秀贞目视韦松,默然片刻,突然咬咬樱唇,扬声道:“请左护法传令,海口弟子一律撤回船帮解除租约,徒众一律集中本观,待命返回洞庭总坛——”

这话一出,韦松几乎和门外欧阳琰同时惊呼出声,甚至侍女小琴,也满面惊诧之色。

欧阳琰起初不信自己的耳朵,兀自问道:“教主之意,东海之行,作罢了?”

田秀贞犹豫地答道;“不错,这是我的意思,左护法不必疑诧,我自有我的道理。”

欧阳琰“啊”一声,不再言语,脚步声急疾奔离而去。

田秀贞徐徐转过脸来,对韦松嫣然一笑,道:“这样你总满意了吧?”

韦松怔了一下,冷笑道:“你别想当面哄骗我离开,等一会再密令登船出发—一”

田秀贞笑道:“瞧你看起来正人君子,怎的心眼竟会这样多,你要是不相信,明日午夜,可在临安附近玲珑山麓相候,看看我是不是反复奸诈的人。”

语声一顿,明眸数转,又轻叹一声,道:“欧阳琰此去,必然使众人群起惊疑,不出多久,欧阳珉一定会再来当面问我原因,你在这里诸多不便,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韦松沉吟一下;道:“也好,但是我不妨再警告你一次,假如你存心诈骗我,下次相见时,便是你我强存弱死的时候!”

说罢,返身拍开窗户,双足轻点,孤身而出。

田秀贞没有回答,只是望着韦松离去的身影,缓缓吐出一口幽怨而深沉的叹息。

韦松旋身退出天王观,临去的刹那,偶一回顾,果见欧阳珉正急匆匆穿过回廊,向田秀贞所居云屋如飞奔去。

回到海宁城中,韦松仍然想不透何以田秀贞竟会临时改变了主意?他心地坦荡,全未想到田秀贞在他离去的刹那,目光中包含了多少倾慕和幽怨之情,包含了多少少女独有的异样心声。

他独自寻了一家酒楼,临窗浅酌,默默思忖着,最后,决定且到海边探问一下船帮消息,不难辨出真假。

事情果然出乎他意料之外,当他抵达子门时,许多海船正赶着潮汛,争缆出海,船上,并无一个万毒教门下。

他飘然再到陈老大那间茅屋,打听之下,才知道田秀贞并非假话,万毒教弟子已全部撤走,与船帮所订包租船只的租约,也宣告作废了。

韦松又是惊疑,又是欣喜,但他仍然防备田秀贞会暗起变化,于是,假作观潮,在海宁江茶寮中,守候到黄昏时分,直到证实万毒教果然未再出现,这才返回海宁城中投宿安睡。

这一夜,他睡得十分香甜。

短短一日之内,他不但阻止了傲啸山庄和万毒教觊觎三圣岛,而且,更轻而易举得到了‘逆天秘录’上册抄本,三圣岛嘱托的两件事——寻找秘录和援救蓝如冰,他已经完成了一半了。

不过,顺利之中,也有隐忧:

第一,霍剑飞虽然发现,却不见益如冰下落。

第二,与傲啸山庄金豪所订三日之约,势非履践不可。金豪说:事关你父亲一段往事,往事是什么?他决心要弄个清楚,但,这样一来,他只好先将追查蓝如冰安危下落之谜暂行从缓了。

第二天一早,韦松趁天色初明,便起身赶往天王观查看,观中除了残桌乱椅,万毒教果已人去屋空。

他掉转身子,立即循路西进,黄昏之际,一口气赶抵临安县,四处打听,却未闻有万毒教人马经过。

韦松疑心又起,忖道:该不会是田秀贞那贱人施展调虎离山诡计,表面下令撤离天王观,暗中另由他处雇舟出发,却骗自已到玲珑山见面,这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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