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样礼物你也收到了,还需要我再送上多余的吗?”吴思珊凉凉反驳。
段凌桀这才噙笑颔首,收下彼此心知肚明的“礼物”。
唐家凌虽然感到古怪,但也没多想,直到他看向她——
“你要送我的礼物呢?”他朝她勾勾手指,一脸期待。
她小嘴微张,面带歉意地垂下脸。“又没说要准备礼物……”
“参加人家的生日宴,应该都要自动自发准备礼物吧。”他啧了声,像是不满她的不识相。
“那我……祝你生曰快乐,永远幸福开心!”这样总可以了吧?
“你以为随便说说,我就真的会幸福开心?”他掏掏耳朵,显然对这份礼物兴致缺缺。“哪有那么简单的事?如果这样,天天找个人在我耳边说不就好了?”
“这是祝福——”
“我要的是礼物!”他非常强调。
“……你之前又没说。”她小小声抗议。
“这还需要我这个寿星提点吗?”他状似嫌弃她的不机灵,然而一瞧她扁起嘴,随即又坏坏地勾笑。“没关系,让你欠。”
“礼物也能欠?”她用很没杀伤力的眼神瞪他,不意瞥见坐在另一头的康振平。“振平也没送你礼物啊……”
“谁说我没有?”康振平二话不说,从公事包里取出一张光碟片,必恭必敬地递给段凌桀。“老大,生日快乐。”
“这是什么?”
“这个啊……”爬了爬发,他面有难色。
“干么?”
“其实……”牙一咬,心一横,豁出去了!“其实,这里头是个游戏,是五年前我和嘉乃设汁的。”
唐家凌神色一凛,直盯着段凌桀手中的光碟,想起五年前自己原本预定的生日礼物,最后却被凌桀硬拗成录一首歌,所以这份礼物一直没送出去,没想到振平居然还一直收着。
“你和嘉乃?”段凌桀神色复杂地看着光碟片。“什么游戏?”
“程式是我设计的,但游戏是嘉乃想的,是很简单的方块组合游戏,每过一关,就可以看到嘉乃一张照片。”当初嘉乃出事,这个礼物成了送不出去的遗物,所以他一直不敢提,就怕老大触景伤情。
没想到,五年后的今天,竟能让这份遗物再见天日。
“喔?”
“里头有三点全露的照片哦。”康振平压低声音说。
“你看过?”段凌桀立即眯眼瞪去。
“那是嘉乃说的,我又没测试到最后,哪知道里头到底是什么图片?”怕被误杀,康振平快快解释清楚。
“真的假的?”
“真的,她说,绝对要将你迷到晕头转向。”近来老大开朗得和以往没两样,让他觉得像是解禁了,才敢将这份遗物送上。
段凌桀浓眉高扬,笑意愈浓。
“她那时还跟我保证说,只要你玩过游戏,就再也不会爱上其他女人,说什么里头有薄纱、多款制服、内衣……”见好友一脸兴味,康振平更是添点油加点醋,预计给他满点的期待。
“才没有那么多好不好,根本就是几张从小到大的合照而已。”
说来也巧,就在一道细哑的嗓音自以为会淹没在音乐中而大胆逸出的同时,刚好音乐停止,让在场其余三人都听见她近乎呢喃的低语。
“你怎么知道?”康振平倏地看向她,一脸不可思议。
“我……”唐家凌没料到竟然连老天都不帮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好求救地看向坐在身边的好友。
吴思珊不慌不忙,神色笃定地说:“家凌当然知道,因为她是嘉乃的堂妹。”
唐家凌听完,这才暗松口气,虽说这个借口听起来不算很好,但总比冷场被看穿身份好。
“嗄?她是嘉乃的堂妹?”康振平惊呼,再看向没太大反应的段凌桀,总算明白为何他对唐家凌特别礼遇,只是——
“等等!不对吧?唐家三代单传,嘉乃哪里来的堂妹?”
他话一出口,唐家凌不禁捂住唇,偷觑段凌桀,只见他方巧抬眼,幽邃的黑眸直睇着她。
那一眼,有力得像把利刃,刺进她的心窝里,缠着他的执着和不悔,教她张惶地别开眼。
“珊,你可能不知道,但唐家在我们住的那一带是出了名的望族,虽然有钱有势,却是人丁单薄。”康振平迳自说着。
唐家凌脸色更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接下来的各种疑问,却听段凌杰问:“你今天喝红茶?”
“嗄?”她不解地看着他。
只见他动手开了个摆在桌上的奶油球,就停在她的茶杯上方,一语双关地问:“加奶,还是加凌?”
她一怔,听出了他的话中意,正不知所措时,包厢内的灯光瞬间暗了下来。
包厢里一片黑暗,唯有长形的大理石桌面上,摆放的十二寸牛奶慕斯蛋糕上的蜡烛闪动着唯一光芒。
“许愿。”吴思珊简短出声,唐家凌立刻感激地看着她。
段凌桀一双深沉黑眸直盯垂眼的唐家凌,问:“家凌,你觉得许愿会实现吗?”
虽然疑惑他为何不追问康振平说的事,但她还是乖乖应了声,“当然会。”
轻点点头,这时音乐正好播出新的一首歌,飘扬轻快的前奏落下,他将麦克风交给她,很认真地许下第一个心愿。“我要你唱这首歌给我听。”
唐家凌看着他,握着麦克风的手微颤。
不用回头看画面,她也知道他点的是哪首歌,只因这首歌,她太熟了。
第8章(1)
“约定”,是他们的定情歌,约定彼此未来的一首歌,如今,五年过去,相同的人却已是不尽相同的心思,却要面对同一首歌,她很清楚,他要的是一个承诺,就如五年前,他连拐带骗要她录下那首歌一样。
“你欠我一首歌,应该还记得吧?”他笑。
“……我不会唱。”
“是吗?”段凌桀看着她,拿起另一支麦克风。“我教你。”
吴思珊见状,二话不说拖着康振平离开包厢,将空间全留给他们。
看向萤幕,段凌桀随着音乐低哑开口。“……你我约定难过的往事不许提,也答应永远都不让对方担心。要做快乐的自己,照顾自己。就算某天一个人孤寂。”
他唱着,乌瞳直锁着她,毫不掩饰眸底的深情。
“你我约定一争吵很快要喊停,也说好没有秘密彼此很透明。我会好好的爱你,傻傻爱你,不去计较公平不公平。”
一段唱完,他始终望着泪水在眸底打滚的她。“喏,下一段交给你,我们向来是这样分配的,对不对?”
一直以来,他都是看准时机就出手,好比十五年前,她说有人跟她告白,他二话不说便对她循循善诱,最后占为己有;十五年后的今天,振平适时戳破她的身份,他认为时机成熟,因为她在他面前已经破绽百出,再加上今天是他的生目,身为寿星的他,绝对可以要求一个奢侈的愿望。
定定地看着他,唐家凌豆大的泪水滑落。
振平一语道出破绽,他却没有太大反应,仿佛一切早在他的意料中,再加上他这一阵子对待她的方式,根本是完全将她视为嘉乃……早该知道,他已经将她看穿了。
是啊,她怎么会傻得以为他看不穿她?
他们就像是同魂同魄的伴侣,是如此熟悉彼此,认定对方是为了自己而出生在这个世上,是为了相爱才会相遇的。
如今想来,恐怕今天根本就是他策划多时,也认定时机成熟的掀底之夜吧。
段凌桀看着她掉泪,也不催促她唱歌,只是双手交握,许着愿。
“第二个愿望,我要嘉乃回到我身边。”
“……嘉乃不在了。”她哑声低喃着。
她说的是真的,那个态度大方自信的唐嘉乃,真的不存在了。
“家凌也可以。”他笑说,尽管态度有点嚣张,但眸底月华一片,完全泄露了他的激动。
唐家凌定定地看着他,想笑,泪先流。
“你不要弥补我。”她微微退开,闪避他的碰触。
“弥补?”他错愕。“我为什么要弥补你?”
“不是这样吗?”她泪如雨下。“我成了你挥不去的梦魇,你一直认为是你害死了我……五年下来,在你心里,我的存在变成了压得你喘不过气的愧疚,不是吗?”
段凌桀先是一怔,随即将她紧紧搂住,不容许她抗拒。
“……你是这样看待我们的爱情?”他哑声问,这一刻才明白,原来藏在她心里的,不只是自卑和防备,还有不知何时深植的误解。
“我不想这么想,可是我亲眼看见你的崩溃!”那一刻,自卑什么的已经不再重要,她难受的是,自己竟然将他伤得那么重,重到他把所有罪都往身上背!“你说,如果你活得过下一个十五年,我再问你忘了嘉乃没有……你根本是用自残赎罪,你用伤害自己掩饰心底的伤痕,你敢说,这一切都不是我造成的?”
“不是、不是!”他急吼,双手捧起她不过巴掌大的小脸。“我说,如果我活得过十五年,你再来问我忘了嘉乃没有,那是因为我不可能忘了你,因为我是这么爱你,爱你爱到失心!我每天守着那扇黑暗,不是愧疚更不是自责,而是恨自己保护不了你,可是如果不是爱你,我又怎么甘心把罪背上?”
唐家凌呆呆地看着他的乌瞳淡噙殷红。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不跟我确定?为什么不跟我坦白身份?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知道我想你想得……快疯了。”他轻轻贴覆上她的唇,不敢强求,只敢轻点而过,却已教他感动得无以复加。
多奢侈,他居然还能拥有她在身旁。
“……我变了。”她扁起嘴。
“没变,还是小老头性格,为了无聊的事认真到底,竟以为我只是愧疚。”他亲吻着她脸上横陈的泪水。
“不是的,是我的身体……”
“我不在乎,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吻上她的颊,他闭眼忍住眸底的热烫。
“我连你的骨灰都想拥有,遑论完好无缺的你。”
“我没有完好无缺——”
“总比我梦中的粉身碎骨好上太多。”他张眼,对上她眸底的缙蜷。
“也差不了太远……”她笑得苦涩。
“我知道,我看过,但如果这些伤可以换你回来,再多一点也无所谓。”他的手抚过她不盈一握的腰,摩挲着她的背。
“你那时吓到了。”
“正常人都会吓到的,不是吗?”他吻上她的耳垂,抚过她细软的发。“那是多么可怕的灾难,才会留下那么深刻的伤痕,就在那一瞬间,我开始怀疑你。”牵着她的手,轻压到自己的胸口上。“这颗死绝的心,是在那刹那才恢复跳动。我才能感觉到喜怒哀乐,你的存在解开我心中的封印,让我觉得……我是真的还活着。”
“……你真的要我?”掌心底下,隔着衣料,感觉到他乱而重的心跳,她忍不住再问。“就算没有我,你一样什么都可以做得很好,你一样……”
“嘉乃,”他打断她未竟的话。“我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很好,我玩模型,可是到后来你却拼得比我还要专业;我学插画,可是你却画得比我还要传神,能够捕捉住人物的神韵,真正什么都可以做得很好的人,是你……所以,你不需要我了?”
“不是,我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永远是我最爱的女人,是我灵魂的另一半,也唯有你才能够约束我,让我不至于冲得太快,走得太急,还是走偏了,找不到方向……没有你的这段日子,我被报复心牵着走,直到你回到我的身边,才能遏止我暴走的恨,你不会想再看到那样的我,对吧?”
他动之以情,胁之以爱,说他卑鄙也好,下流也罢,反正要留下心爱的女人,再下三滥的手段,他都不在乎。
唐嘉乃直睇着他黝黑的眸子。“那么……是不是往后你不会再想并购宏亚了?”
皱起浓眉,段凌桀没料到她会在这当头提起宏亚的事。“你现在是为了要帮助金在威,才愿意回到我身边?”
“不是……”她头痛地看着他,最后决定将这五年来金在威如何帮助她的事仔细说过一遍。“……你说,你这样算不算是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他撇唇,笑得玩味。
“如果不是他,也许我就真的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
“你把他说得很伟大。”这一点,让他很不快。
他正在行使寿星的权利,差临门一脚就准备要将她打包回家,她却在这当头提起一个杀风景的男人,“我的救命恩人不伟大吗?”
“那我昵?拿了好人卡的我,到底得到了什么?”他哼了声。
唐嘉乃直睇着他半晌,噙着浓浓鼻音说:“当空难发生的那一瞬间,在我脑海中出现的,只有你;当飞机迫降,开始冲撞树林时,飞机内是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