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你的手!”她觉得好疼。
“这是小麦的遗愿。”他冷冷地丢出这么句话。
“你、你说什么?”她的唇因惊诧而打结。
“她要我用生命来保护你。虽然我不愿意。”他故意加了这么句尾话。
“我不觉得小麦会这么要求。”她坚决地说道。
“你对小麦了解多少?”他反问。
“也许没你多,但这几年我们一直保持联络,所以我知道她不会这么做。”她自信地回应。
“哈哈哈……”他突然狂笑,但眼角却隐藏了泪水。
小麦说谎的技巧又进步了,连一个心智科的医生也能骗过!如今还要拉他这个哥哥下水。
他不会揭穿小麦的谎言,但也不会娶这个女人,至少现在不会。婚姻是神圣的,绝不可做为人情或承诺的交换条件。
他要娶的女人,一定得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所以,现今他唯一会做的,就是保护葛雪灵的安全,直到另一个男人出现,或是……让她成为自己此生的最爱。
“笑什么?”她不喜欢他这种讽笑。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决定的事,无人能改。”他抱回小雪花,轻轻地抚著她的小脸,“这也是为了小雪花。”
“你──你──”真是自私!但这话她没有说出口。
“你的左侧有个小冰箱,里面有冰块,自己冰敷吧。一来让你脚踝好过些,二来降降你的火气。”他独裁的语气之下,还带有一丝关怀。
但葛雪灵没听出他的关心,只听到他的跋扈,“连卡佛!”
“如此沉不住气,难怪你的大名没能载入名医名鉴中。”他说得轻描淡写。
“你──你──我──我不像你这么爱沽名钓誉!”她反击道。
“所以我才可以呼风唤雨,你也才有机会坐在这辆防弹车里避难,待会儿还可以见到全球知名的整型权威──泰阳,”他故意瞄了眼她恰到好处的五官,“并且让他亲自为你操刀。”
平心而论,她脸蛋的比例完美得不需改造,唉,可惜!
“我不稀罕这些,我只想要回我的自由,死亡不过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我不怕。”她毫无惧色地迎向他。
他突然佩服起她的勇气及与众不同的思考逻辑,但却技巧地将这些感情掩藏起来。
“我累了,不要再说了。”他合上双眸,还刻意慢条斯理加了句:“昨天夜里──不,是今天凌晨吧,我被人打扰得睡不稳,现在真的很累。”仿佛这么说,就可以驱赶她在他心里越来越大的影响力。
她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人,却只能哑巴吃黄连。原来,好心不一定有好报!
之前的混乱姑且不论,现在脚又拐伤,待会儿脸皮也会被手术刀割过来割过去,连最基本的自由也将失去……她真是倒楣到家了!
她气馁地偏过头,望向窗外。
窗外这时飘起雪花,她身子不自主地抖了一下。
“白狼,暖气的温度加高一些。”细心的连卡佛注意到了。
她透过玻璃窗看著身旁的他。他──知道她冷?
意外地,她的目光与连卡佛的在玻璃上对上,她连忙转开目光,假装没看见,而心里则想著──
也许,他的心没有嘴上那么冷!
第四章
葛雪灵最后拗不过连卡佛的坚持,只得和他一同飞至那名整型医师的研究室。
可是她发现自己的脚踝因为兼程赶路,外加时常抱著小雪花的缘故,而疼痛不堪。
小雪花只要一交到保镳手中,就立刻哇哇大哭,也许是母性吧,她便主动抱回小雪花。
说也奇怪,这娃儿一到了她的手中,就安静下来,所以她只好强忍著脚痛抱她。
她心里明白,这一刻,她的脚已因过度加压与劳累而肿了起来,但她还是咬牙撑下,只因她不想为连卡佛添麻烦。
当车子一到机场,连卡佛在司机拉开车门后,便对著葛雪灵说:“孩子交给我来抱。”
“哦──好。”她喘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交出小雪花,人也从车中慢慢爬出来。
谁知,受伤的右脚才一碰到地,瞬间便觉得有如榔头捶在痛处,让她痛得几乎掉泪,人也往前栽──
连卡佛虽然抱著小雪花,但仍俐落地靠近葛雪灵,一把扶起她,关怀溢于言表,“你怎么了?”
他将小雪花交给一旁的司机,将她完全搂至胸前。
一阵独属于连卡佛的古龙水味,立即钻进葛雪灵的鼻端,温暖厚实的胸膛就像一面永远不会倒的高墙,任她安心地靠著。
“你到底怎么了?”焦躁不安爬上他的心头。
“我──我脚痛。”那话说得尴尬也轻微。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么“低声下气”。
她轻声的话语听在连卡佛的耳里,却如巨雷般大响,他心疼且懊恼地说:“我抱你。”
“不!不!我自己走。”她错愕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试图离开那面温暖的墙,才推开,又落入他的怀抱。
他索性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你是医生,应该知道延迟就诊,只会加重病情,为什么不提早说?”
“你──放我下来。”惊悸的双手不知该摆哪里,她现在根本无法思考如何回答他的质问。
“好让你再跌一跤?然后──”本是关心,但到口的体贴却转成责难:“让我们全因你而被射成蜂窝?”
他又转向身边的保镳,“先到机场咱们的贵宾室。”
“你说话一定要这么提针带刺吗?”她委屈、愤怒地瞪著他。
“哇──”小雪花这时哇哇大哭了起来,只见司机手忙脚乱地安抚她,却徒劳无功。
“放我下来,我来抱小雪花。”这哭声压下她的不平,取而代之的是关怀。
“你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小孩子哭一下,死不了的。”连卡佛忽然觉得,葛雪灵要命的母性与“自虐”的情况,著实令他抓狂。
这女人不知道自己的情形比小雪花严重吗?
“你──怎么这么说话!她只是个孩子。”
“而你是个病人!”他也不甘示弱地涸了句,仍然将她抱在手中,怎么也不肯松手。
他匆促的脚步与坚定的眼神,让葛雪灵的思潮开始紊乱,有怒、有感激,还有些许的……幸福感。
这个条件优秀又大权在握的男人,彷若天生的贵胄,命令与裁定他人该做什么事,似乎早已成了他的特权。
可她并没有屈服在他的权力与魅力之下,但也不再争辩,因为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所以……就让他抱著她吧!
她似乎记不得在男人手臂中是什么滋味了,好像是在知道父亲悖离她们一家人之前吧?在那之后,她再也不相信人,尤其是男人……
可是现在……重重地吸口气后,她双手抱住连卡佛的颈项。现在就让她重温儿时的回忆吧!
他对她的转变,有些惊讶,但也不再说些什么,仿佛她本就该待在他怀中似的。
急速的步伐,将他们的距离悄悄地拉近,她再度闻到他身上隐隐传来的古龙水味,他则嗅到她身上清新沁冷的香气。
他们彼此吸引著,却又假装这搅弄心思的香气是不存在的。
连卡佛不语,却宛如处在二级地震中,整颗心摇摇晃晃;而葛雪灵则仿佛再回到初相逢那刻,感到怦然心动……
这是位于瑞士雪山下的一栋屋宇,从外观看上去丝毫不起眼,可是一走进去,仿佛来到超时空的未来世界,冰冷的钛合金冷调设计,科技化的设备,偌大的空间只有一个透明的桌面。
当连卡佛带著葛雪灵、小雪花来到玻璃桌前,立即听到天花板传来电脑合成的声音:“请输入您的代号。”
连卡佛按下一组密码后,桌子旁的地面缓缓升起一座完全透明的东西。
“请坐,连先生。”
葛雪灵看得目瞪口呆,这里的设备简直令她难以想像。那升起的东西,竟然是一座八角型的透明电梯!
天花板又传来声响:“二位请搭乘天际号进入诊间。”
他们一行三人便走进那透明电梯。不知过了多久,电梯再度开?,他们又听到电脑合成的声音:“泰医师已恭候各位大驾光临。”
光洁的空间最深处,一张背对他们的高背椅转了过来,原本坐在上方的男子站了起来,扯著不温不冷的笑容朝他们走来。
葛雪灵一下子看傻眼了。
这个男人太俊美了!但他不属于连卡佛那种阳刚、霸气的俊,而是一种阴柔、近乎女人,又似中性的俊。他的绝美容颜、健硕体魄、颀长身量,怕是教许多女人又爱又妒。
不过,这男人的眼太过邪冶,唇略显薄,不是她欣赏的男人。这种男人想必眼睛是长在头顶上,任何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界吧?!
不过,她竟然有一种很诡异的灵感闪进脑海──他们一定会再见面,而且是关系匪浅的会面。
不待她再细想,男子与连卡佛的交谈声立刻将她拉回现实。
“这个女人的五官、身材几近完美,根本不需整型。”泰阳开口说道。
“整型不是为了美观,而是为了她的安全。”连卡佛严肃道。
泰阳深深看了连卡佛一眼后,霍然大笑,“那就将她留在这里,任谁也找不到她,何必让她忍受整型之苦?而且,我也没有把握可以重新塑造一张更胜她目前美貌的脸蛋。”
连卡佛下意识地拉过葛雪灵,“她不需要待在这里,她只需要变脸。”
“哈!有意思。”泰阳又笑了,还带了那么点促狭。他从没见过佛哥这么护卫一个女人。
“闭嘴,你傲是不做?”连卡佛威喝遁。
“女孩,你的看法呢?”泰阳不受威胁。
“我不做。”她毫不畏惧地说出自己的坚持。
“有意思。你和佛哥的意见相左,我该怎么办?”泰阳带笑的眼里有著看好戏的兴味。
“我的话算数。”连卡佛专制地说道。
“脸是我的,你有什么资格这么支配我?”她不服气道。
“你不知道外面一群人想杀你吗?!”他也火大了。
“当我决定救小麦时,就没想这么多了!如今我的责任已了,生死就是我的事了,你不用顾及小麦的托付。
我不是不怕死,也不是找死,只是我不要我的脸被人切割来、切割去,也不要任何人对我颐指气使!跳过男女的性别,我是一个‘人’!每一个人都应有他的自主权,你或他都不可以剥夺我的自由意识!“她一口气将这些天所受的气全发泄出来。
啪!啪!啪!掌声来自泰阳,他一时还没意识到“救小麦”是指什么,只是看他们一来一往的对阵十分精采,特意鼓噪道:“佛哥,你遇到对手了。”
“闭嘴,娘娘腔!”连卡佛低咒。
这可犯了泰阳的大忌,他倏地挥出一拳,“X的,你这个娃儿保母说什么?!”他认为小儿科医生是孩子的保母。
连卡佛一手架开泰阳的攻击,两人互打了起来。
就这么来回打了好几分钟,咒骂声不曾停下来。
葛雪灵这才算是见识到,男人的暴力倾向是与生俱来的,不论他们长相阴柔或是受过高等教育,一旦受到羞辱,他们是会不顾一切地反击的。
“哇!”遽然响起的婴儿啼哭声,中止了两个大男人的对阵,他们几乎是在同时救回拳脚。
泰阳的长发已凌乱不堪,连卡佛的衬衫钮扣也被扯掉一颗,彼此对望之后,继而狂放地大笑。
“这娃儿是谁的?”泰阳走近小雪花,好像之前的对阵不曾发生一般。
“小麦的。”连卡佛也走到小雪花身边,从新买的另一张婴儿车里抱起她,顿时,哭声止歇。
“小麦的?”泰阳甚惊,这才将连卡佛来这里的目的与小麦的事连贯起来,强烈的不安倏地漫过心头。
“嗯。”
“她──”泰阳的双拳不自觉地紧握。
“死了,被人杀死了。我派人去查了,这仇我一定会报的!”连卡佛压抑的声音,显露出他的愤恨。
泰阳立时感到似箭穿心,但他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一时之间不知该对连卡佛说什么。
“为她整型吧。小麦死前到过这女人的诊所,那帮余众以为她是小麦。”连卡佛解释道。
泰阳没吭气,最后才说:“可是这女孩不愿意,你忘了?”
“我没忘!但我不想让小麦含恨九泉。”连卡佛的眉心皱成一个凹陷。
泰阳脑筋一转,“方法倒有一个。”
“什么方法?”连卡佛和葛雪灵异口同声。
“为她制作一张面皮。”
“面皮?”他们惊讶地应道。
“嗯。可是这需要一些时间,她必须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等面皮完成后再离开。”泰阳建议道。
“一段时间是多久?”
“快则一个月,慢则三个月。”
泰阳看了他一眼,隐约察觉到连卡佛的不耐烦与时间长短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