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掉已然冷却的咖啡,躺下在沙发里,昏昏沉沉地半睡过去。
躺了两天,冰箱里没什么可吃的。尽管整个人懒懒的不带劲也不太晓得饿,仍是要自己到外面去,看看,走走,随便什么。人总是要动的。
尽管这个世界不会因为谁不动了,便不再转动。
拎着两大包什么东西,散散漫漫地拖拉着步子,慢慢走过马路,慢慢进入小区——
“程小姐。”
安然有些茫茫然地抬眼,见着一张圆敦可亲的笑脸,她脸上也就跟着挤出丝笑,“你好,何伯。”
“好,好。”何伯笑呵呵的,眼睛看着她手里的那两大袋子东西,“看来你也是有准备的嘛。”
那没头没脑的半句令安然听不明白,但也无心理会,笑笑便走进去了。
后面的何伯似是说给自己听:“年轻人就是有心思,真让人羡慕啊!”
电梯门开了。安然还是倚靠在梯壁,眼望着那道口子——跨出这方“盒子”,又是被关人到另一个更大的“盒子”里,生活有时候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可她总得接受这样的安排。直起身子,在梯门将要再度关闭前走出去。
不需要思考地转向右边,右手提着的东西挪到左手上,想要腾出手拿钥匙——眼前忽暗,双手顿觉一空!安然眼睛一眨,见着一只手掌伸进自己的衣袋口里掏出钥匙,她怔怔抬头——
齐亚一手拥住她,另一只手提着袋子拿钥匙开门。一入到屋——“噼叭”两声,袋子和钥匙齐齐应声掉落地板上。
紧紧拥抱,似乎这样就再用不着分离。
安然埋首在他的怀里,眼泪喷涌而出,他的温暖,他的气息令她的心好病,好痛……
在沙发里齐亚将安然好好地守在自己的怀中,深深将她抿紧唇的倔强容颜看人到心里头去,长长叹出口气,再度紧紧拥抱她。
“我想疯了你”
安然鼻子一酸,骗人。仍不肯动丝毫。
“你看。”
眼睛不受控制地被牵引看他打开手机里面的“日程表”,看那日期一个一个地轮着转——
安然,从上飞机的一刻起我就后悔没强将你绑在身边,反正你都是要生气的,让我看着你生气总比你独个儿闷着生气的好,那样我就不用像现在这般的担心。怎么办,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安然,你现在在做着什么呢?我要告诉你,我好想你。你呢,也是在想我吗……
安然,我的心情很不好,你竟然敢没有一点音讯给我我早该知道,你是狠心的……
程安然你这个无情的女人,你真够无情的,你……
安然,你笨极了,你实在令我生气,很生气很生气,我——好想你……
我不愿相信,真的不愿相信你竟然就可以这样地不理我,我一直勉强控制自己,因为我要你知道我在生气,生你这个无情女人的气——天晓得这有多么辛苦……
安然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
……
赌气,原来不是女人的专利。
眼泪又要汹涌,终于伸出双手缠上他, 埋首他胸前不让他看见,她好生气自己怎么有这么多的眼泪, 可就是无法忍住。
对他,她越来越无法设防,越脆弱。
“安然……”齐亚叹息着轻唤她的名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回避?”。
安然心一颤,不自觉地抓他更紧,头又要痛。
不是只要肯面对就终会有好的解决方法,有些问题,是无法打开的死结,一旦面对,一只有放手的结局。
齐亚温柔而坚定地双掌捧起她的脸,逼她看住他,“安然,让我触及你的心。”
安然的心在颤痛,她的心……她的心……握住他贴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掌移到额前抵住,掩去那颗悄然滑落的泪珠。
“如果……没有人欢迎我,你会不会跟着……不理我?”
齐亚瞠目,“你……就为这个?”竟忍不住要拍自己的脑袋,“天,我的安然,我的傻瓜安然,你害惨了我们!”
伸手轻捏她的鼻尖,“而我,竟也莫名其妙地就跟着你笨,你啊,害人不浅!”
安然咬住唇,又要挣扎。她是很认真的,他却当在开玩笑,他根本就不明白!
他怎么可能明白她的感受,他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他的世界里头永远只有成功与荣耀所带来的欢声笑语,不可能有空隙存在她的不可理喻!
拥抱她不放,齐亚元比认真地看着那双闪着倔强泪光的眼睛——“相信自己,也相信我以及我的家人。”
安然怔怔看着他。齐亚朝她调皮地眨了眨眼,“只要是我喜欢的,母猪他们也会当作貂禅。”
安然一下子被惹笑出来,随即又醒悟过来自己应该是要生气的,抡起拳头捶他。
齐亚握住她的粉拳放在唇边轻吻,“你笑了,我喜欢你笑,你的笑容是我心头的灿烂阳光。”
安然的眼眶又盈上泪水。靠在他的心口上,听着那一声一声的心跳——我要告诉你,你也是我心上的阳光,永远都是。我比希望什么都更加渴望你灿烂的笑容,无论以后会如何,你都要记住,也要相信。
齐亚静静地拥她入怀。她的不安,他知道。她曾经跟他说起她的外婆,他也就知道她与亲人关系的疏离。每个人都有自己说不出的话,他听不见,但他明白她。
被拒绝的初时,他一心只知道气她,分开后的思念,使得他更加触及她的心。
两人深吻至世界只有彼此。
没有任何言语比情人的吻更能表达明白。
“噼啪噼啪……噼噼啪啪……”
枯燥的按键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清晰地回响着。安然正埋头赶着份文件,是明天开会要用的。
待双手终于可以离开键盘,她的眼睛才有空看时间,差不多八点了。望向外面,好像整层办公楼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这是必然的,节庆的气氛还在漫散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谁又愿意在年头就被工作缠紧。
正在整理着桌面,她忽然听到了外间响起脚步声,心里有些好奇地走出去查看。
忽然见着陌生的身影令她顿吃一惊,况且是在这个时候,只有她一个人的,心里难免不安,但见着来者眼神清正炯然,她也就减轻了几分防备。微笑着迎过去,“您好,老先生,欢迎莅临‘骏源’公司,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
门口二十四小时有保安,传达室有人值班,安然不能不疑惑这位老者如何能在未经传达的情况下来到自己眼前。
正立在过道里的是一位年约八十来岁的老者,须发银亮,精神矍铄,一身手工精致的唐装更是显出他不怒而威的折人气势。
老者瞪起眼,“什么老先生,我很老吗?”一开口就是个下马威,洪亮的声音逼着人知道什么叫“如雷贯耳”。
安然微笑自若,“很抱歉,我们习惯根据年岁的智慧来作称呼,要是论以精神,您让我等佩服不已。”
“哼,说得比唱得还要好听,就不知安的是什么心。”
老者毫不领情,反而以十足据傲的眼神看面前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人,“你,什么人,干什么的?” 架势倒是反客为主了。
“先生,我是‘骏源’公司的员工,请问您……”
“废话,你在这里当然是这里的员工,难道还能是贼不成?”老先生那锋如利刃的眼神一扫安然,“看你这模样也不是当贼的料。”
真不知是褒是贬。
古怪难缠的客人不多,但起码眼前的这位老先生不是第一个。安然自若地应付:“不知先生此来是找人,还是有其他要紧事?”
她要他选择,而不再给机会任他乱扯话题。
“找人!”
“那请问先生是要找谁呢?”
“我——”老者瞪住眼前的盈盈笑脸,终于醒悟自己正一步步被套出话,“我要找你们总经理,怎样?”语气明显挑衅。
安然心头一凛,然后,尽本分地发挥自己的岗位职责:“那请问先生与我们的总经理有预约吗?”
“有!”斩钉截铁。
安然真要佩服这位老人家了,在她的记忆中就全然没有这样一回事,而齐亚也明知道自己这一段时间每晚都排有晚会酒宴要应酬,是不会与人约在这时候的,况且若他当真跟此等人物有约,相信是不会忘记的,“那可能我们总经理正被一些事缠身以致紧了时间,请容我打电话提醒……”
“不必!”老先生大手一挥,威严地下命令:“不准找他,我向来不与失信的人打交道,此事罢了!”
安然已料着他会是这反应。其实她也没打算真给齐亚打电话,以免他担心。
老先生咬了声,开始抱怨了:“累我老人家白来一趟,站到腿都酸死了还连杯茶的影儿也不见,什么破公司嘛!”
他还想赖啊?!安然心里无奈,面上带着歉意的笑, “是我失礼了,会客室在这边,请。”
品上一口茶,老人家的脸上终于现出些许满意,“这茶还算可以。”
他整晚所说的话就这句还能入耳,偏还只是肯定了茶。
“谢谢。”看来他的口味也是挑剔的。
老先生眼角的余光偷瞄安然,“那小子总是这般不能让人信任吗?”
“那小子”指的是——
安然起身,拿着茶壶重新替他斟满杯。
“先生肯在这个时候来赴约,不就说明了您对我们公司的信任吗?那又何必为了一点小误而怀疑自己的判断呢?”
“你这丫头倒是挺会替他说话,跟他什么关系啊?”老人家如电犀利的目光逼得人要心虚。
安然的眼睛不由得稍稍避开,“齐总经理是我的上司。”
他……究竟想要怎么样嘛?言词不着边际的不像是要存心试探,但……
“除此之外呢?”老人家显然对这答案很不满,眼睛又要瞪起来,审视着安然的神色,眉头一挑,“你知道我是谁?”
无法再避了,安然只得轻轻点下头,“知道。”
“怎么知道的?”他没有刻意掩饰,不过也好奇她是如何猜着的。
“您说,我在这里是因为我是这里的员工,给了我提示,跟着您的言词动作有些地方……跟他挺相像的。”
这位老先生还是十九楼的主人时,她不过是地下层的小职员,没机会睹其风采。按他自己说的,能自由进出这里的就只有这里的员工,那么它的主人自是更不必说。心里有了底,跟着觉出他眉宇间有某人的影子……不,该说是某人遗传自他,某些小动作如瞪眼,喝茶的姿势也是如出一辙,还有那有意无意的言词间的试探——安然想要不知晓也不行了。
“那你为什么不说出来?”老先生有些不高兴了,原来他是自揭老底,怪不得她都不问他的身份来历。
安然迟疑了下,“因为……董事长您不想我太早知道。”
“我不想——”齐老爷子眨了眨眼,忽然就放声大笑起来,“有意思,你这丫头还真有意思极了,难怪小子要犯在你的手里!”
在老家时就整日魂不守舍的,才没几天就急催着走,原来是为这“祸水”。
安然的脸一下子烧红起来。
齐老爷子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呷着茶,如雪眉毛下的眼眸精光刹那闪过。这丫头看似温婉实则防心重,也是个自我固执之人,不过,嘿嘿,这就更有意思,更好玩了,那臭小子滑溜得似泥鳅,令他老人家门得慌,现在有了新目标就真是再合心意不过。放下茶杯,抬眼看向安然的目光十分的温和无害,“现在知道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安然听不明白其话中的含意,一时不好接口。
老爷子似是在自言自语:“那件事……也应该过去了,小子也该是时候将它放下。”
安然的心“咯噔” 一下,敏感的不安袭上心头,那件事……是什么事?他的心里一直有着什么事是放不下的吗?
“那件事……”老爷子明显地犹豫片刻,“小子是否有……跟你提起过?”
安然的心乱了,有关于他的一切她都做不到冷静理智地去面对。她不知道齐老爷子口中的“那件事”指的是什么,但就直觉他没有跟她说起,而且……也不是她会高兴的事情。挣扎着自己应该不应该开口问,心底渴望着想要个明白,但又矛盾如果他自己认为没必要让她知道,那从别人处问来又有何意义。
老爷子从她的脸上表情瞧出了端倪,他似乎是担心自己的说话不当会引来误会,也就吞吞吐吐了:“那件事……其实已经没什么要紧了,不过是小子曾经与他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好得不得了,为了她的离开,小子还试图自杀,但当然是没有成功的,事情也就只是这样而已。”轻咳一声,“虽说小子心里多少会留有阴影,别看他平日装得潇洒,不过都是掩饰。不过现在他有了你,一切也就会好起来,你会一直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