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双胞胎妹妹叫如意,怎么了?”
“怎么了?都好些日子了,你没想过问问如意在哪儿吗?你天天找我不就为了想多了解有关她的事吗?”
“喔!你想告诉我有关你妹妹什么事就说啊!我在听。”
“哎呀!不是这样。”唐吉祥懊恼地轻槌桌子。“你应该积极一点嘛!娶老婆可是一辈子的事,你却这么无所谓的样子。”
“怎么忽然提起娶老婆的事了?”
“喂!”唐吉祥拍桌子站起来,恰好服务生端饮料跟蛋糕过来,于是她又憋住话坐下,待服务生放下东西离开后才怒声道:“原本你是要跟如意相亲的,难道你这会儿又不想娶她做老婆了?”
“当初我只答应我老爸去相亲,可没说要结婚。”岳青岚拿起咖啡闻了闻,接著喝了一口,还满意地点点头。
“你不想娶老婆?”唐吉祥睁大眼并用手指著他鼻子。“原来难怪你一点也不提找如意的事,因为你根本就不想和她结婚!不,应该说你根本就不想跟任何人结婚!”
“本来的确是这样,不过——现在不同了。可以吃一口你的黑森林蛋糕吗?”他指指桌上精致的小盘子。
“喏!要吃全给你。”唐吉祥把东西往前一推。“在吃之前你给我说清楚,如果你根本不想进一步和如意交往,为什么还要我告诉你有关如意的事?我又何必三天两头跟你见面?”她有点气急败坏了。
岳青岚慢慢嚼著蛋糕。
“我说过现在不同了嘛,人的想法是会改变的,昨天不想结婚并不表示今天就一定不想结婚。”
唐吉祥火气稍微消了些。
“你『今天』想结婚了?”
岳青岚点点头。
“那我带你去找如意,她其实躲在我——喂!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岳青岚喝了口咖啡。
“我是有结婚的念头,不过对象是你——唐吉祥,不是你妹妹。哇!你的嘴巴张得好大,塞进一整个披萨都没问题。”他笑著又拿起咖啡杯。
唐吉祥几乎扯光自己的头发。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岳青岚这是摆明了在耍她嘛!要娶她不娶如意?哪一个正常人会做这种选择?姓岳的那白痴应该庆幸她倒在他身上的是冰咖啡而不是滚烫的茶水。
往床上一倒,她拿了小镜子摆在面前。
为什么?
她跟如意有非常相似的一张脸,但也就只有这样了。如意娴静娇柔,善良纯真,而这些男人期盼由女人身上看见的特质她一项也不具备,所以为什么?为什么岳青岚要对她说那种话?
哎呀!她要想得通就用不著扯头发了不是吗?都怪岳青岚那王八蛋扔这么个难题来烦她。唐吉祥把镜子往桌上一盖,翻身抱住枕头。
电话铃响,她顺手拿起话筒。
“喂!唐公馆。”几个字说得有气无力的。
电话那端一阵寂然。
哪个倒楣鬼?居然在她脾气爆发边缘打电话来,还装哑巴,看她不吼得他耳朵发麻才怪。
唐吉祥深吸了口气,正要发作,话筒里传来蚊子般细微的声音。
“姐!你——是吉祥吗?”
“如意?”唐吉祥喊,随即又降低了音调:“如意!你还好吧?住在那里习不习惯?莉娟有没有好好招待你?”
面对一连串的问题,唐如意挑了最重要的回答。
“我没有见到莉娟,她出国游学去了。”
“她——她出国去了?天!那你怎么办?你现在在哪里?”
“在高雄啦!莉娟的母亲让我留下来玩几天,不过我我借用了你的名字。”
“你——你是说你在那儿叫唐吉祥?”
“不是故意造成这种情况。我话说一半,得知莉娟不在后就说不出口了。万一他们知道我连是莉娟的面都没见过,我怕他们根本不可能让我留下。”如意接著问:“妈是不是已经打消要我相亲的念头了?我可以回家了吗?”
“呃——妈其实还在生我的气!因为我不肯代替你去相亲。”吉祥道。
“我听王妈提过这件事。”
“所以——你暂时还是待在那里好吗?我——等我处理好这里一些琐事,我会尽快,你再忍耐一会。”事情真这么好解决就好了,吉祥想著。
“噢!”如意的声音听来满是失望。“那么你再跟我联络,记得找唐吉祥喔!”
“打电话去说找自己真别扭。”
“用别人的名字活著才是别扭。”如意随即说。
挂了电话,唐如意在床上躺了下来,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吉祥说她还不该回家,而尽管没有人赶她,她却不觉得自己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她真的很惶恐。
这辈子没谈过恋爱的唐如意怀疑自己爱上贺鹰风了,那个总对她恶言恶语的跋扈男子。这听起来实在荒谬,但的确有些许迹象让她不得不面对心里的疑惑。
这几天她简直是拼了命在避开贺鹰风,几乎是所有的时间都躲在房间里。不这样又该怎么办?总不能每回见了他就一副脸红心跳的可笑模样啊!
她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回事。从那次替他剪头发,他强壮的双手拦腰抱住她开始,她忽然惊觉男人跟女人原来是如此不同。然后,她变得不敢直视他,即使是跟他瞬间擦身而过,都会惹来她一阵精神紧张,每每是匆匆跑回房间却又忍不住偷偷想他。
天!她病了,病得很重,就像书上写的无药可医的恋爱病,所有的讯息都是这么告诉她的。
她慌极了,所以要离开这儿。只要一些日子不见他、不听他说话、不想他,他的影子自然会从她心底淡化、模糊,终至完全消失,她相信。
可是怎么离开?上哪儿去?
好不容易对这儿习惯了些,人家也不再催赶她走,让她再另找他处待下岂不是太难?她根本没处可去了。
唉!烦死她了,想了半天还是这么不著边际。
她叹著气,门砰砰地被人敲得好响。
“你开门,唐吉祥!我有话说。”外头是贺鹰风低沈的嗓音。
唐如意倏地在床上楞坐起来。
“你在搞什么?白痴也看得出来你在躲著我。为什么?我做了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了?”贺鹰风在她打开房门后进入她的房间,并这么质问她。
唐如意在他进门后便节节后退,这会儿已经退到墙边,再也无处可退了。
“你——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躲著你了?我有什么理由要——要躲著你?”她低著头吞吞吐吐,话说出口,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贺鹰风露出嘲讽的浅笑。
“这些天你见了我像见了鬼似的,要不就乾脆整天窝在房间里,三餐吃面包饼乾。既然你跟林家兄弟依然有说有笑,理所当然问题是出在我身上了。这一点,连白痴都能看得出来,你就说清楚吧!倒不是我在意你对我有什么看法,只怕林德因你态度奇怪操心得无法专心工作。”
唐如意头低得更低。
贺鹰风盯著她半晌,叹气道:
“怎么了?唐吉祥,你还介意剪伤我耳朵的事吗?伤早已经好了,不信你可以自己看看……”
“不!你不要过来。”唐如意伸手阻止他向前。“我没有躲著你,更不是为了剪伤你的事心烦,你不要庸人自扰,胡思乱想。”
“我庸人自扰,胡思乱想?”
“本来就是。”因为心虚,她的声音极小。
“你是说你这些天的反常行为不是因为我?”
“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反常行为。”
贺鹰风扯动嘴角。
“既然如此,你可以跟我出去一趟以示证明吗?”
啊!还要证明?
“出去——去什么地方?”唐如意问。
贺鹰风耸耸肩。
“先去理发院吧,你无法完成的事还是交给专家。不过——我想你可以陪我去,如果你真没有什么反常的话。”他眼里笑意盎然。
唐如意呆了几秒,喃喃道:
“我真的没什么反常,不过是情绪暂时有点不平衡,马上会恢复的,真的。”天!听起来像在说服自己。
她不会真爱上这个男人的是不是?这么喜怒无常,令她完全无法掌握。而书上不是写著吗?爱上无法掌握的男人将是女人一辈子的痛苦。
是谁呢?写出这么恳切的的话。
从理发院出来后,贺鹰风一直板著个脸,活像谁倒了他的会一样。
走在他身后约三公尺远的唐如意看不过去,走近他并略带畏缩地开口问:
“你怎么了?发型不合你意?”说他喜怒无常哪里冤枉他了?刚才还好好的,马上就变了个脸。
“我从不在意发型。”他怒声说。
“那你生什么气?”
“那个理发小姐烦死人了,话多的不得了。我要你陪我去是做什么的?在我旁边替我跟那个小姐聊天,而不是坐在沙发上看服装杂志。”他责难地看她一眼。
“你是要我去陪理发小姐聊天的?”唐如意惊讶地喊。
“正确的说法是让我免于被长舌妇骚扰。”
“我不知道你要我来是这种用意,你事前又没有跟我说清楚。”她委屈兮兮地说。
“我说过讨厌上理发院。”
“我以为你只是没有时间。”
“我是没有时间。”贺鹰风不耐道:“你能不能走快点?我可不是出来散步的。”
“自己要人家来的。”唐如意咕哝著。“这——你怎么往这里走?回家的话应该是朝那一边……”
“我们不回家。”
“不回家?”她疑惑地问:“那要上哪儿去啊?”
“去林泰家。”
“林泰他家?”
“也就是林德他家。”贺鹰风做了个不像解释的解释。
“林泰林德?他们不都在车行吗?”唐如意一脸疑惑。
“我当然知道他们在车行。我们要找的是林妈妈,双胞胎的母亲。”贺鹰风说。
“我们找林妈妈做什么?”唐如意边赶上他边问。
“谈事情。”贺鹰风答。
“什么事情?”
“一点小事情。”他看了她一眼,说。
“既然你们有事情要谈——我——我还是不要跟著去比较好,反正我也不晓得你们要谈什么。”她呐呐道。
贺鹰风扬起眉。
“你这是在闹别扭?”
她低著头没有说话。
贺鹰风盯著她瞧了好一会儿,终于点头。
“好,我告诉你,到时候也许你可以帮著说说话。”
唐如意微笑著靠过去,贺鹰风掀掀嘴角开始说:
“阿泰他们兄弟俩说起来可怜,或许该说林妈妈命苦。林妈妈娘家兄弟姐妹多,从小没机会读什么书,十多岁就让家里作主嫁给了阿泰的爸爸。幸而丈夫对她还算不错,起码有吃有穿,日子过得比在娘家好得多。谁知好景不常,林妈妈才有了身孕,丈夫就出车祸过世了,留下她挺著个大肚子不说,生活顿时失去了依靠。”
“啊——好可怜。”唐如意同情道。
“当时林妈妈还年轻,又颇具姿色,虽然是大著肚子,还是有许多附近的鳏夫上门提亲,其中甚至有几个是大户人家,结果都让林妈妈一一拒绝了。”
“她一定很爱她的丈夫,所以不肯带著他的孩子再嫁人。”
“在她那个年代不见得在意什么情啊爱的,可能她纯粹是有著烈女不事二夫的观念吧!听我妈说左邻右舍人人都劝她考虑考虑,毕竟一个弱质妇人要单独养育孩子长大并不容易。”
“林妈妈会不会是怕孩子到了另一个家庭受到排斥、欺负?”唐如意问,一点都没有察觉自己跟他靠这么近。
“我想那也是主要原因之一吧!”他点头。“怀孕已经加重了她的生活负担,没想到孩子生下来居然还是双胞胎,她日后的辛苦就可以想见了。这时候仍有人上门说亲,有些没有子嗣的人家对双胞胎兄弟简直喜欢的不得了。但是林妈妈始终没有答应,就这么带著两个孩子独自撑了快二十年。”
“她娘家呢?这么多兄弟姐妹难道没有一个肯帮助自己的家人?”
“也许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们每一个都是赚辛苦钱的,能力有限,再说林妈妈不见得肯接受。”
“实在很伟大。”她说,又想起自己的母亲成天穿得漂漂亮亮,不是逛百货公司就是跟邻家太太打牌,完全无法让她感受到一点母爱的伟大,老天爷说起来实在算不上公平。
“是啊!”贺鹰风同意。“不过她终究只是个弱女子,又因为年轻时苦过了头,弄糟了身体,没办法再继续工作,林泰和林德只好在完成义务教育后便终止了学业,出外工作赚钱养活自己跟母亲。”
“那不是太可惜了吗?”唐如意皱眉。“他们看起来很聪明,如果能继续升学一定会有所成就,林妈妈也就不用这么苦了啊!”
贺鹰风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感受到她对两个新朋友的真诚关心。
“想不到我们居然有看法一致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