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庙外的石狮之后,包容容听得一清二楚,吓得捂住嘴,连动也不敢再动一下。
这下子她惨了,遇上杀人的土匪了。
雨势在雷鸣的交错下更加滂沱。
六名土匪无意冒雨离开,索性在庙里升起一堆火,取出随身所带来的酒囊与熏肉,开始吃喝起来,完全无视神佛在上地谈天说笑,全然不在乎自身所犯下的罪行。
包容容见他们一伙人无意离开,又怕自己一动会被发现,只好继续待在原处,祈祷雨快点停,那帮土匪快快离去。
总算,就在包容容快打瞌睡的时候,里头传来了收拾的声音。她赶紧打起精神躲好,只求上天保她一条小命!
不多时,一帮人总算趁着雨歇,离开了小庙。
幸运地,因为天已黑,包容容并未被土匪们发现。
待得六人走远,她这才吁出一口气,整个人瘫在石狮前。
两个时辰……她整整躲了两个时辰。
移了下酸麻的双腿,她起身要走。
当眼角瞥见庙里的死人以及地上一包未吃完的熏肉时——该死!不争气的肚皮又在这时候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挣扎了足足有五分钟之久,她决定走进庙里拿熏肉。
勉强壮起胆子,她缓缓靠近躺在地上的男人,伸出一脚朝他身上跨了过去,弯下身拿起用油纸包住的熏肉。
蓦地,一道闪光吸引了她的目光。
包容容瞥见男人胸前露出一小角会发光的东西。深吸了口气,包容容很快的翻开男人的前襟,赫然瞧见一方镶着金边的玉印。
玉印不大,约莫三指宽。
包容容定睛一看,玉印之下还压着一封信。
考虑了一秒,她一手抄起用油纸包裹的熏肉,另一手迅速抽出玉印以及信封,随即飞快地逃离小庙。
今天她已承受太多,现在她要找个地方好好填饱肚子,再安心地睡上一觉。
走了一阵,她来到不远的一处农舍,考虑了一会儿,决定厚着脸皮向主人借宿。
前来应门的是一对老夫妇,两老见了包容容后,竟答允了让她在屋里休息一晚。
包容容高兴得差点哭出来,欢喜地随着老夫妇走进屋里。
为了感谢老夫妇让她借宿,包容容取出半截熏肉与老夫妇二人分享。
老夫妇亦为贫困农者,久未食肉,因此高兴地接受了熏肉,并煮了锅小米粥。
简单的肉粥吃在包容容口中,犹如天大的美食,转眼间她已吃了三大碗。
“这里还有很多,你多吃一点,年轻人。”老妇人含笑道。
瞧着老夫妇二人不过吃了半碗粥,包容容心下一阵歉意,忙回道:“我吃饱了,真不好意思,差点把你们的粥吃光。”
“不碍事的,咱们老人家吃的量不多,倒是年轻人你身子骨瘦得紧,得多吃些才行。”夫妇二人久未有访客,又膝下无子,因此对包容容格外热诚招待。
“可是你们……”
“不碍事的,你吃吧!多吃点。”包容容看着老夫妇,忽然想起了自己无亲无故的身世,竟红了眼眶。
“啊!怎么了?怎么哭了呢?”包容容抹了抹泪,回道:“自从我来到这里之后,只有你们对我好。”顿了下,包容容忽地起身,坚定地接口道:“受人点滴当报以涌泉,他日我包容容若发了财,定不忘老爹和大娘的恩惠。”
“别这么说,咱们夫妇膝下无子,能认识你也是缘分,谈不上什么恩惠,不过是一顿粗食罢了。”正因老夫妇在清苦的条件下仍然肯帮助她,更让包容容感激在心底。
相熟之后,包容容忍不住问道:“平常老爹和大娘靠什么生活呢?”
“生活?”
“呃,就是过日子的意思啦!”在古代,用词与语音常与现代有所不同,所幸差别不是太大,包容容尚可应付。
“啊,咱们平日会摘些自个儿种的青菜、蕃薯到市集去卖。”
“这样够吗?”
“其实,咱俩花费不多,省点用还过得去。”包容容听了,更加确定回报这对老夫妇的决心。
夜里,包容容让恶梦给惊醒,流了一身冷汗。她居然梦见白天那一帮杀人的土匪。
想起庙中的情景,她依旧浑身发抖。如果遇上土匪的人是她,该有怎番的结局?
天!真可怕!
蓦地,心头掠过一事,包容容伸手掏出藏在怀里的两件物品。
就着窗外的月光,她打开那个象是信封的纸袋,发觉里头除了一封书信外,还有一块薄薄的竹片。
竹片上刻了许多字,月色下,无墨的刻纹令人瞧不出究竟刻了些什么。
包容容只有作罢,摊开另一手的信纸。
纸上的墨色极黑,既工整,字又不是太多,虽然包容容所识的古字不多,却可以藉由片断的字意来明白信中所要表达的意思。
她在看完之后,愣在窗边,半晌没有任何反应。
其实,这是一封公文,一封派任新官赴职的公文。
须臾,包容容回过神来,了解到白天死在庙里的男人,一定是新派任的扬州刺史。
想不到此人竟在上任的途中遇到土匪。
包容容想起当时死者身边确实有一个装满了金银珠宝的包袱。
想来,定是一路上不小心钱财露白,才会招来杀身的横祸。
思绪正纷乱间,她瞥了瞥手中的玉印——这定是此人随身的印鉴。由于印为反刻,因此包容容无法辨出此人名姓。
一整个夜晚,包容容脑海中全是这档事,辗转难以成眠。直到天色微明,她才模模糊糊地入睡。
第2章(1)
“啊,你醒啦!小姑娘。”小姑娘?“大娘,你……”包容容心头微微吃惊。
“傻孩子,别忘了大娘我也是女人,是男、是女还能分不出吗?”老妇温和一笑。
“我不是有意要骗你们的。”包容容爬坐起来,坐在床榻边。
“你会扮成男人定有苦衷,大娘不会告诉别人的,放心好了。”老妇放下手中的木碗。
“来,都正午了,吃点素面吧!”
“老爹人呢?”黑眸在周遭微微梭巡了一圈。
“他上市集卖菜去了,这会儿该回来了。”
“市集有多远?”
“不远,走路约莫一个时辰可抵达。”包容容心中十分感叹。两老待人这么好,日子却过得如此清苦,若是可以帮助他们该有多好?
蓦地,脑中窜过一念——也许,有一个方法可行!
“大娘可知扬州此去多远?”
“嗯,约莫十日可抵达。你想上扬州?”包容容点点头。
“我有急事。”
“很急吗?”
“最好立即起程。”老妇忽地由袖中掏出一个小布包。
“这是我省了半年的卖菜钱,不多,只有一贯,你可以雇辆马车,这些钱足够你到扬州。”
“不行,我不能收你的钱。”
“傻孩子,有急事当然坐马车会快点到扬州。”老妇把一贯钱交到她手里。
“可是,你和老爹的日子……”
“不碍事的,田里多的是蕃薯与野菜,饿不着的。”
“大娘你放心,容容一定会很快把钱还给你们。”
“只要你有空常来瞧瞧咱俩,我就很高兴了。”
“大娘!”包容容红了眼,用力抱住老妇。
在古代,她尝到了温情的滋味。
有了老夫妇的帮助,包容容雇了辆马车直抵扬州府——刚下马车,入眼的便是宏伟的古代建筑,朱红的大门边是一眼望不尽的高墙,门楣上挂了一块极大的胡桃色门匾,匾上题着五个斗大的金漆字——扬州刺史府。
包容容深吸了口气,走向守在门外的侍卫。
“呃,我是……”
“去!刺史大人未到,有案到别处府衙告去。”侍卫冷瞥包容容一眼,毫不客气地驱她离去。
“不是,我是……”话未完,侍卫不耐地喝道:“还不滚?再闹就捉你进大牢!”包容容遭侍卫一阵抢白之后,心里老大不爽,劈口就回了句:“恁老师咧!捉我入牢,我看待会儿进大牢的人是老兄你!”开玩笑,想她一向在台、港、澳三地骗吃骗喝,从没下过牢,这个不长眼的侍卫竟触她霉头,该死!
“小子你——”
“住口!小子也是你叫得的吗?”杏目一瞪,她挺直了腰杆抽出信函。
“此信拿到府里通报,就说新任的扬州刺史已经到了。”白净的小脸上勾起狡诈诡谲的笑。
“你?”这下子,侍卫瞪大了眼,神情十分错愕。
这个嘴上无毛的小个子居然是刺史大人?
“你什么你?还不快去通报。”
“哦!”侍卫怔怔地取过信函。
“哦什么呀?要叫大人。”她出口纠正。
“是,大人!”话刚落,侍卫半信半疑地迎她入府。
不消片刻,宫中派于刺史府的执事官吏匆匆来到大堂。
“下官见过刺史大人。”包容容收回落向古董花瓶的贪婪目光,转过身来。
“平身!”电视上都这么演的,应该不会错吧!
两人打了个照面,执事官吏怔了怔,这才开口:“请大人交出符节让下官回礼部交差。”咦?符节?那是什么东东?
见这个面目清秀的年轻人迟迟未交出符节,执事官吏不禁起疑。
“请交出符节!”他又说了一次。
包容容索性取出玉印。
“拿去吧!”执事官吏奇怪地瞧了她一眼,“不是这方玉印。”不是!那……怀里只剩下竹片儿了。面对众人愈来愈疑惑的眸光,包容容干笑一声,硬着头皮取出竹片儿递上。
执事官吏立即掏出袖中另外一半竹片儿细细核对……
在核对无误之后,执事官吏这才露出笑容。
“刺史大人请上坐!”包容容这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昂起头,大步走向属于她的位置。
哈哈!真想不到她一个偷儿居然摇身一变,成了扬州刺史!真是时来运转也!她可得好好把握这次良机。
“总管何在?”这么大的府邸一定有这号人物吧!
“大人有何吩咐?”走进大堂的是一名身形略胖的中年男子。
“快传厨房做一桌好酒菜,我要……要好好招待一下执事大人。”她朝执事官吏咧开了嘴。
想要大吃大喝一顿,总得有个名目嘛!特别是上任的第一天。
“包大人,这怎么好意思呢?”执事官吏说起客套话。
咦?她又没告诉他自己姓包,他怎会知道?莫非那惨遭横祸的真主儿与她同姓?
不会吧!天下事竟如此巧合?
亦或是她并非莫名其妙地来到古代,而是一切是上天早就为她安排好的?
“执事大人不必客气,就当我包某人与你交个朋友吧!”管他呢!既来之,则安之,无论是巧合或是上天安排,由此刻起,她已咸鱼翻身,“钱途”一片光明。
执事官吏一听堂堂刺史大人竟要与自己攀交,真是喜不自胜。
“承蒙大人抬爱,往后宫里有了风吹草动,下官必知无不言。”哗!一顿饭换来第一个眼线,真是值得!
不多时,厨房已备出一桌丰盛的美味佳肴。一顿饭下来,包容容除了吃得畅快,亦收获不少。在与执事官吏的交谈中,她才知道买官风气极盛。
想起庙中那遇害人身边的金银,说不定这官是他买的呢?天知道!
一连在刺史府中待了三日,包容容发觉有许多文书不通之处,无人能为她解惑。
单是大唐的律法就读得她欲哭无泪,不但有很多字看不懂,而且那厚厚的数十册她只怕是到死也读不尽哪!
这一夜,她于灯下苦读,昏昏欲睡。
“大人若是倦了,就请早点安歇。”总管田禾在一旁小声地开口。
“嗯,也好。”伸了个懒腰之后,包容容忍不住道:“想不到当官这么难。”
“其实,小的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你说!”她瞧着田禾。三日的相处时间虽不长,她却很快的发现田禾能力不错,将府邸打理得井井有条。
“大人何不广招人才,任为己用?”是呀!她怎么没想到?电视上的官儿身边总有个聪明的师爷,想她身为堂堂包大人,身旁怎么可以没有公孙策?
“你的办法不错,明日一早你代本府贴出告示,三日之后由本府亲自出题考选,合格者将任刺史府师爷。”
“是,大人。”三日弹指即过——一早,刺史府外人声鼎沸,前来参加考选大会的,几乎要挤破刺史府大门。
“怎么办?大人,连杀猪卖菜的也来搅局。”田禾瞪大了眼。
包容容倒是出奇的镇定,曾为小老百姓的她岂会不明白那种人人欲挣得一片天的心态。
“传令下去,凡具秀才资格者才能入府参加考选。”
“是,大人!”田禾匆匆地奔出传令。
果然,此话一出,入府应试者仅余五十七人。
包容容一身官服,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