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余秀花断然拒绝,转头对季尹诺说:“阿诺,叫你进去听到没有?你不听阿姨的话了?”
“阿姨,你不是都教我要爱护女孩子,多帮助可怜的女孩子,小妹妹不见了,说不定我跟他们说,他们可以很快有新的线索。”
“任何人你都该帮,但是这姓姚的女儿你不用帮,他们有今天是报应。”
“姓余的,讲话客气点。”姚祖莉铁着脸嚷着。
“阿姨,你现在太生气了,所以不能分辨是非,我不能听你的。”季尹诺和言地对他阿姨表明态度,而后转头对程千里说:“姚先生,我们到外面说好了。”
“阿诺,不准你去,你知道他们是谁吗?”余秀花尖声嚷道,然后指着程万祺道:“他是拐走你妈妈,破坏你们家庭的祸首。”接着她指向姚祖莉,“这女人是雇人教训你妈妈,间接害死你妈妈的元凶。”最后她指向程千里,“这老头不分青红皂白地开除你爸爸,还封杀他进别家公司的机会,这些就算可以不计较,但他为了赶时间,叫司机横街直撞,撞死你爸爸后,连亲自出面捻个香都没有,你知不知道?”余秀花气得胸部一伏一起地难以平复。
季尹诺霎时脸色苍白,爸爸不要他心灵受伤,从来不告诉他妈妈在外面的事,他一直在山上和奶奶一起生活,父亲发生意外,遗体是阿姨送回,他也没见过这些祸首,原来他家破人亡的悲惨遭遇是拜这些人所赐,心中油然生起嗔怨不平的念头,若不是他们,他不会家庭破碎、父母双亡。
但是这和小妹妹无关,他可以不帮这些人,但不能不帮小妹妹,几经挣扎,这样的善念让他有所抉择,“阿姨,小妹妹很可怜,她没有做错什么事。”
“你妈妈死得多惨你忘了吗?当年你不是想报仇吗?现在仇人在眼前,你却要帮他们,你应该强了那女人的女儿,让她也尝尝那样失去亲人的滋味,我们的祖先教我们遇到仇人要以相同的方式报复,你忘了吗?你是赛夏族勇士的儿子,你怎么可以帮助害死父母的仇人?”余秀花偏激地说,她爱恨强烈,面对程家人全然没有理智,几近于歇斯底里。
“阿姨,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我不是帮助仇人,我只是想帮一个可怜的小妹妹,这一次我不能听阿姨的话,对不起。”季尹诺已经作了决定了。
余秀花失望地看他一眼,愤怒地瞪程家一家人,即自行开门,一进门就把门关上。
季尹诺盯了门半晌,然后闷着头先行走到巷口,带程家人到附近一家冰果室,告诉他们昨天的详情。
“谢谢你,季小弟,至于那场车祸,我很抱歉,往后你有什么困难,直接来找我。”程千里递上他的名片。
季尹诺看也没看,把名片递回去,“姚先生,我祝你们很快找到小妹妹,更希望我们永远不要再见面了,我想我做不到爱我的仇人,我怕我会恨你们。”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程千里哑然无言,看着季尹诺孑然的身影孤单地没人昏暗的巷道,心想这个孩子将来会是个人才。同时程千里对于儿子、媳妇和亲家翁所造成的悲剧感到汗颜,难道他的宝贝孙女出事是遭报应吗?不公平呀,她是个天使般善良的孩子,大人犯的错怎能要她代罪?
季尹诺回到住处,敲了一会儿门,都没得到余秀花的响应,他难过地坐在门前,脑海很自然地浮现妈妈离家出走后,爸爸沮丧的神情。本来他们一家在南庄山上过着虽然简单却很快乐的日子,爸爸在小学教书,妈妈在家里和奶奶一起种香菇。
后来妈妈却突然离家出走,爸爸为了找妈妈也离开山上,留他和奶奶两人在山上,不过爸爸假日都会回去看他们,却从来都没有妈妈的消息,好不容易爸爸说要带他去看妈妈,却是去医院见她最后一面。阿姨说妈妈同居人的太太找人教训她,把她留在荒郊,害妈妈被流氓欺负全身是伤。妈妈死后,爸爸说要留在台北赚钱,再也不要让他过苦日子了,谁知道没几年,自己却死于车祸。
纵使他再怎么生性豁达,想到这些事,仍是承受不住,加上不被阿姨谅解,更加难过,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低头淌泪。
许久,木柴门咿呀地开了,余秀花红着眼,哽咽地要他进门。
“阿诺,阿姨一时气不过,你不要见怪。”余秀花清清喉咙不自在地说。
“不会。”
“我想你是对的,你爸爸一直都不告诉你这些事,一定是希望你快快乐乐的,只记得好的事,我当初不该让你知道你妈的事。”在盛怒之后,反省了一下,余秀花觉得自己错了。
“我应该知道的。”
“阿姨没读什么书,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是你要记得,那一家人害死你爸妈,将来你千万别再和他们牵扯上。”余秀花慎重地告诫。
季尹诺顺从地点头,他根本就没想过会和那家人牵扯上,这次是巧合,以后再也不会有瓜葛了,只是想到小妹妹,他的心不自主地有着牵挂。
第三章
星期六最后一节课,为了即将来临的春假,人人都开心地说着他们家的计画,独独姚梦洁沉默着,妹妹失踪已经三天了,完全没有消息,通常有钱人家的孩子被绑架,都会接到勒索的电话,但是他们家没有。
“程梦渝,又在想你姐姐吗?”李志杰好心地过来关心她一下。
姚梦洁没理会他,家里为了保护梦渝的安全,一直不让外人知道失踪的是梦渝,他们本以为歹徒绑梦渝是为了钱,会找他们家下手,多少对他们有所了解,让他们误认为绑到的是让程姚两家头痛的问题儿童,比较好和他们谈条件,也许比较容易让梦渝回来。
虽然这是为了保护梦渝,但是却无意间伤害了她,她觉得大家都希望失踪的是她,如果她失踪了,大家一定都不会伤心,反而高兴少个人惹他们生气。
虽然心里难过,但她还是依从大人的安排,天天穿著梦渝的衣眼,到梦渝的班上上学,让所有人都以为失踪的是梦洁。
“不要难过了,她平常都欺负你,不见了正好,都不会有人动不动就骂你。”李志杰好心地安慰道。
姚梦洁一张脸气得发紫,却强要自己忍下来,不能让别人发现她不是梦渝,她只好抿着嘴低着头。当了三天的梦渝她觉得很辛苦,梦渝每次都考第一名,所以上课老师问问题,大家不会回答时,最后一定会叫梦渝答,她根本答不上,幸好老师认为她因为姐姐的事而失常,后来都没有再要她回答别人不会的问题了。
但是她好羡慕梦渝,所有的师长都那么喜欢她,这些天每次她送作业到办公室,每个老师都和颜悦色地安慰她、鼓励她,但这些师长平常见到梦洁不是摇头就是皱眉头,厌恶的神情都很明显。
“你怎么知道姐姐都欺负我?我有讲过吗?”姚梦洁不高兴地问。
“白痴都看得出来,她每次看见你就凶你,自己的功课要你做,东西没带就拿你的,说没两句话就讽刺你,不是欺负是什么?你除了会读书之外,实在很没用,每天被欺负还一直帮她说话。”
姚梦洁沉默了许久,这是欺负吗?凶梦渝是为她好啊,她那么胆小软弱,要她做功课是因为她会做,跟她拿东西是确定别人会借她啊,别人的东西我又用不惯。
“姐姐是为我好,她凶我是不要我被欺负。”姚梦洁以梦渝的身分替自己辩解道。
“除了她,谁会欺负你?她是嫉妒你,平平是双胞胎,一个是天才一个是蠢才,我看她连加减乘除都有问题,我妈说她以后一定会把你外公的姚氏企业败光。”
姚梦洁忿恨地看李志杰一眼,心里决定回去把这些话告诉妈咪,让他爸爸以后都做不成姚家的生意。
李志杰愣了一下,他觉得刚刚的程梦渝好象姚梦洁。
姚梦洁一进家门,照例没人在,平时大人们都忙着做生意,现在则忙着找梦渝,成天都在外公家等电话。从来都是这样,梦渝和哥哥得到了所有人的注意,哥哥被送到美国念书后,她也没分到多一点关怀,大人们把所有爱全都给了梦渝。说实在的梦渝对她很好,很听她的话,大人责备她的时候,都是梦渝帮她说话;她闯祸被罚时,都是梦渝替她求情。梦渝没有错,都是大人的错,大人什么都以梦渝为主。
记得三年级时,她考了一次第三名,拿了第一张奖状回家,妈妈看了一眼,就丢在一边了,外公还说梦渝每次考试都有奖状,每张都是第一名。上上次梦渝故意在月考的时候假装生病,她的老师特别来看她,见她精神好,就带她去学校在办公室补考,在老师的监考下,梦渝不敢假装不会写结果还是第一名。
上一次梦渝故意乱写考卷,她那爱管闲事的老师就把梦渝的考卷退回,把她留下一题一题盯着她重写,全校都知道梦渝为了梦洁乱写考卷。笨蛋梦渝除了会考试外,脑袋装的都是浆糊,谁需要她多事?再说做得那么明显,当然老师不会相信,她不会每科挑一题最简单或最难的写错吗?这样老师会认为她粗心大意或真的不会,只要每一科有一两题错,就不会第一名了,白痴!姚梦洁怎么看妹妹都是笨蛋。
但是她虽然笨蛋,却是好妹妹,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想着想着,姚梦洁眼眶红了。
突然响起的电话声让她吓回神,她伸手接了电话。
“姐姐,我是梦渝。”电话中传来程梦渝的声音。
“梦渝,你在哪里?”姚梦洁惊喜地叫着。
“我不知道,这里都是山,是蔡叔的老家。”
“你现在好不好?有没有怎么样?”
“我很好,姐姐,蔡婶带我偷偷出来打电话,但家里打不通。”
“你快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怎么三天没有消息?”姚梦洁着急地问。
“蔡叔带我来这里玩,蔡叔说他不会对我怎么样,只是要吓吓爸爸而已,一个礼拜就会带我回去了,所以你们不要担心。”
“你怎么这么笨,坏人会告诉你他要做坏事吗?”姚梦洁简直快气炸了。
“是真的,是我自己愿意跟他来这里的,蔡叔只是气爸爸乱开除他,蔡婶会保护我,她说他们一家还要靠蔡叔,蔡叔不会做傻事,她也不会让蔡叔做傻事。”
“白痴,你快告诉我那里的门牌地址。”姚梦洁对着电话吼道。
“姐姐,你只要告诉大家我没事就好,蔡婶说蔡叔回来了,我要挂电话了。”
电话彼端传来嘟嘟嘟的声响,姚梦洁匆忙地挂上电话,立刻拨电话到外公家,外公家里电话中,地随即街到楼上换衣服,打算到外公家通知大家。
她跑下楼,正好姚祖莉挂下电话。
“妈咪,梦……”
她话没出口,姚祖莉形容疲惫地打断她,“你就不能乖一点吗?梦渝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你一点都不担心,就只想出去玩。”
“我不是……”
“还说谎,我刚刚才接到你那群阿猫阿狗的电话,你怎么这么没良心,这时候还只顾着玩……”姚祖莉生气地指责她。
程万祺不久跟着进门,也是形容憔悴,一进门就听见姚祖莉的斥骂声,更显心烦。
“你到底要不要听我把话讲完?不听你会后悔。”姚梦洁大声地叫着。
“你这什么态度?你非得天天惹我们生气是吗?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懂事!”程万祺不悦地说她。
然后他到另一线电话上察看有没有留言,那是他们家人用的电话,一看话筒没挂好,心中大为火光,对着姚祖莉骂,“我不是交代道支电话要保持畅通吗?”
“你凶我做什么?我难道不知道轻重吗?”姚祖莉更大声地骂回去。
“梦洁!是你用这支电话?”程万祺怒视着她。
姚梦洁心中异常悲愤,他们从来就没有好好地听她一回,“是又怎样?”
“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刻吗?也许梦渝有机会打电话回来,却因为占线而连络不上我们,你有什么重要的事非用这支电话不可?这话筒不知什么时候没挂好,我们也许错过了梦渝求救的机会了,难道外面那些小太保比梦渝重要?”
“梦渝、梦渝,你眼里就只有梦渝,只要是我做的,就永远是错的,既然你们都这么爱担心,那就去操心个够吧!”姚梦洁不驯地看父母一眼,转身上楼,就让他们担心死好了,反正梦渝说她没事,姚梦洁负气地什么都不愿说。
黄昏时刻,艳丽的霞光映照着群山的峰峦,使得高峻的青山添了几分妩媚,奔跑在鸟语悠回的山径上,季尹诺感到无比畅快,他是山上的孩子,繁华都市中的熙攘人群总让他感到窒息,徜徉在山林幽涧中,他才觉得自由,一回到山上他就精神十足,整个人清爽起来,一扫连日的阴霾。
“我从山林来,越过绿野,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