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碧见他不苟言笑,只好安分地立在他的对面,迎接姑爷及小姐。
冷君威跃下马车,体贴地朝梦影伸出手。“下来。”
梦影怯怯地伸手给他,当她触及他灼热的手心时,整颗心都不自主地震荡着,午后他霸道的占有仍令她心有余悸!
她经盈地步下马车,随他走向壮观的风云堡。奇怪的是每走近一步,她的心底深处就会浮上一种莫名的惊惧,令她心悸,令她却步。
“城主、二夫人您们终于到了,老夫人已等候多时,宾客也都到齐了呢!”总管袁二迎上前来。
“嗯。”冷君威低应一声,发现握在掌心中的小手微微颤抖,且泛出汗来。
梦影怔怔地看着那个面色灰白、双眸不停转动的男子,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惧。
袁二也瞧见了“二夫人”,他心下一惊,但仍故作镇静地行礼。“见过二夫人。”
“袁二,十年前你就在冷家了,你难道没认出她是谁吗?”冷君威问道。
“这……”袁二搔搔头,一脸糊涂,小心翼翼地返到一旁。
冷君威没想到这袁二的眼力似乎变差了,反应也很奇怪!他大手一挥,迈开步伐,领着梦影走进大厅。
梦影恍惚地看着厅上所有的人,看着厅堂里的一景一物,耳边不可思议地响起了大雨声,她感到身上一阵灼痛,就像被鞭子抽过似的灼痛……
彷佛有个男童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 “姐姐……奶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奶怎么了?”冷君威紧凝着她苍白的小脸。
“没什么。”梦影摇摇头。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柴氏笑逐颜开地迎了过来,忽地,她看见梦影就像见到鬼似的,吓得连连倒退。“奶……奶……”
冷君威将母亲魂飞魄散的样子看在眼底,眸光变得森冷。
“这是娘。”他对梦影说。
“……”梦影怯怯地想开口问候,但喉头却像是梗住了,发不出声音来。
“她是洪寨主的女儿?”柴氏失态地跌坐在主位大椅上,愕然地问。
“没错。”冷君威讳莫如深地回答。
“怎么可能……”柴氏难以置信。
“她也叫梦影。”
这二字令柴氏神情阴郁,眼神澳散,像似随时会昏厥过去。
“婆婆,您还好吧?”白水仙装模作样地走上前去关怀,没想到柴氏竟发疯似地推开她,若不是老嬷嬷及时扶住她,她就要当众跌倒出糗了。
白水仙不堪其辱,把帐算在梦影头上,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梦影接触到白水仙阴狠的眼光,不自主地挨近冷君威。从那女子的气势看来,她猜想这女子必定就是冷君威的正室。
冷君威走向柴氏,倾身探问:“娘,您是怎么了?”
“我……”柴氏一时说不出话来。
此时袁二机警地走上前来,提醒地说道∶“夫人、城主,宾客已等候多时。”
柴氏回过神来,和袁二互望一眼,继而心虚地对冷君威说:“咱们进去招呼客人吧。”
冷君威已察觉两人的异常,但他不动声色,决定暗地里展开调查。
餐宴后,热闹尽散的风云堡显得无比冷清。
一进西厢房白水仙立刻不满地向老嬷嬷发飚。“奶不是说那蛮婆子奇丑无比吗?我看正好相反啊!”
“这……”老嬷嬷也不知要怎么自圆其说了,那个山寨女不但美若天仙,比起自家小姐可说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张精致的小脸蛋,似水般的大眼睛,纤弱的体态一副我见犹怜之姿,是男人见了都会动心的。
“这下夫君一定更不把我看在眼底了!”白水仙胸中焚着怨妒之火。
“小姐,奶别动怒,山寨女没教养,哪比得上奶。”老嬷嬷昧着良心地安抚主子。
“我不再听奶瞎说了,看样子他们一定会圆房的!”白水仙忍不住地尖叫。
“这……也未必!”老嬷嬷赶紧讨好地安抚。
“我不管,奶现在马上去探探他们此时此刻在做什么!”白水仙像吃了一缸醋似的酸涩。
“是是……我这就去、这就去!”老嬷嬷一连迭声地说,即仓促地奔到东厢。
第四章
东厢。
喜烛燃着赤红的火焰,映着一室的诡谲气氛。
婚宴后冷君威就不知去向,徒留梦影独守空闺。
她真想念山寨里自由自在的生活,想念爹、孙大娘,还有……关云怀。但从此之后,她就要被禁钢在这座孤独的城堡中,寂寞地过日子了。
这整座风云堡虽是雕梁画栋气派十足,但这里的人及景物都令她感到不安,她总觉得暗地里有双邪灵般的眼睛在注视着她。
窗外拂来冷风,飘来了阵阵青草的气息,她的耳边又响起大雨浙沥沥的声响,她隐约听见有人对她说:“我可是男子汉哦,我会保护奶的……”
是谁在对她这么说?
她想不起来,心窝却掠过一阵暖流,也许那正是她所失落的记忆的一部分,希望有朝一日她可以忆起。
梦影倚在床柱上,悠悠地合上双眼,心中有几许轻愁。
老嬷嬷拎了把凳子鬼鬼祟祟地趁侍卫交班之时,拚了老命地攀爬上围墙。碍于腿短,她一头栽进东厢花园的草丛里,差点跌碎一身的老骨头。
但她奋不顾身地爬起来,左闪右躲地缩在一棵大树后,往屋子里探头探脑。
她发现房里只有梦影一人,心中大喜,匆匆地想赶回去覆命,再度使出浑身解数,攀爬上围墙,前脚幸运地已跨出墙外,却在此际,黑暗中响起一把女娃的声音──
“奶好奇怪,有门不走干么爬墙?”
老嬷嬷一回头,看见小碧那丫鬟两手背在脑勺后,悠闲地看着她。
“小丫头懂什么,咱家喜欢活动活动筋骨。”老嬷嬷瞪了小碧一眼。
“哦,可是我看奶爬得好辛苦,真想帮奶。”小碧笑咪咪地走向前去,冷不防地抓住她的脚踝。
“不,不用啊……”老嬷嬷挣扎。
“别客气,不过是帮个小忙嘛!”小碧“乐于助人”,双手使劲地往上一推,老嬷嬷就“顺利”地翻出墙外去了。
“哎呀!”只听见围墙外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不消片刻,侍卫整齐划一的跑步声纷纷集中来到。
“敢来偷窥我家小姐!”小碧在墙这边冷笑,她一直守在小姐房外等姑爷,但没等到姑爷,倒是见到白水仙的老嬷嬷爬墙进来,还偷偷摸摸地往房里窥伺。
常年在山寨里生活,她的眼力可是一流的,虽然夜色昏暗,她老远就看见老嬷嬷了,此等小人,不施以薄惩怎行啊!
“小丫鬟,笑什么?”
正当小碧沾沾自喜之时,侍卫长岩毅进到院子里来了。
见到岩毅英挺的模样,小碧不由自主地脸红,却也忍不住地数落。“没什么,你带领的那些侍卫全都好笨,有人混进来都不知道。”
“是老嬷嬷,我们会加以重罚的,少夫人有没有受到惊动?”岩毅问道。
“没,你放心吧,我不会把你的失职告诉姑爷的。”小碧俏皮地说着。
岩毅眯起眼,瞥视这个“小不点”,她的小嘴有点不饶人,模样却是十足的可爱!他淡笑,不多话地离去。
“慢着,我想问你,姑爷上哪儿去了,为什么还不回来?”小碧追上来问。
“城主日理万机,行踪不定。”岩毅没有停下脚步,更没有多看小碧一眼。
“你是他的侍卫长,为何不跟着他呢?”小碧紧随着他。
“我是待卫长,但不是跟屁虫。”岩毅忽然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她说。
“你是在指桑骂槐,说我是跟屁虫?”小碧胀红了脸,撩起衣袖对岩毅露出小拳头,打算给他好看。
忽然,屋里传来梦影的叫唤声。“小碧。”
“小姐,我在这儿呢!”小碧只好收起拳头,低声对岩毅警告。“这笔帐延后再算!”撂下话后,她立刻提着长裙,跑向房门。
梦影打开门来探视。“我好像听见外面有人在哀叫,是怎么回事?”
“是白水仙的老嬷嬷爬墙进来咱们院子,在偷看奶呢!”小碧绘声绘影地说明事发经过。
“哦?”梦影感到惊异。
“不过还好我已经把她摆平了。”小碧乘机替自己歌功颂德一番。
岩毅快速上前来请罪。“少夫人,请恕属下失职。”
“我去看看。”梦影翩然地朝大门走去,门外卫兵架着脸色惨白、披头散发的老嬷嬷。
“等等,你们要把老嬷嬷带去哪里?”梦影唤住卫兵。
“关进大牢,等候城主发落。”卫兵禀报。
“别小题大作,送老嬷嬷回西厢。”梦影语出惊人,连老嬷嬷都吓到了!
“小姐……奶要放了她?”小碧不可思议地问。
梦影点头,还说道:“小碧,奶得向老嬷嬷道歉。”
“什么?!”小碧张大嘴巴,一脸惊愕!小姐头壳坏掉了吗?竟要她向一个老贼道歉?
“快啊!”梦影催促。
小碧一点也不甘愿,尤其是岩毅也盯着她看,多没面子啊,但如果她不照办,那小姐可就没面子了。
盘算再盘算,当然是小姐的面子重要了。
“对不起。”她说得像蚊鸣一样小声。
老嬷嬷狼狈的脸上,闪过一阵得意,今天她和小丫头这笔帐算是扯平了,但她一点也不感谢梦影,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狗,她就不信二夫人会安什么好心眼!
“这是怎么回事?”冷君威严峻的声音忽地响起,他矫健地跃下骏马,走向门外的一群人。
惨了!老嬷嬷自知这下在劫难逃。
太好了,有人可以主持公道了!小碧窃喜,屈膝迎接姑爷,但没想到小姐竟对姑爷说:“没什么事,老嬷嬷来探望我,不小心跌伤了,我命卫兵护送她回去。”
唤!小碧有点懊恼,小姐为何要一直维护这讨厌的老嬷嬷?
老嬷嬷又吃了一惊,难道这山寨女不但人长得美,还有一副好心肠?竟一心为她脱困。
冷君威相当怀疑这样的说词,但既然梦影已经说出口,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送她回去吧!”冷君威下令道。
“是。”卫兵架着老嬷嬷离开东厢,老嬷嬷低垂着头,心底有分懊悔。
随着老嬷嬷离去,东厢又恢复一片宁静。
“进屋里去。”冷君威向梦影说道,率先入内,梦影怯怯地追随他。
小碧见事情就这样无疾而终,到头来自己还成了罪人,感到无奈。
“难道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站在寒风中咕哝。
“奶别在那儿自言自语了,进屋去歇着吧,外头很冷。”岩毅酷酷地提醒。
“哼!”小碧跺脚,瞪了他一眼,很快地跑回自己的住房。
岩毅看着她逗人的娇小背影,眸光中有抹柔和的笑意。
厢房内,喜烛已烧尽,桌上小小的油灯是唯一的光源。
“我以为奶不会回来了。”梦影关上门,心悸地立在门边。
“奶不希望我回来?”冷君威冷漠地扫了她一眼。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梦影着急地摇头。
“那奶是什么意思?”冷君威坐到床沿,瞪视她。
“我不想和你有争执。”梦影眼帘低垂,生怕见到他愤怒的眸子。
“很好。”他也不想。“过来为我宽衣。”他命令。
“是。”她顺服地走过去,蹲在他的身前,伸出纤细的手指解他的衣扣,他身上的温度缠绕在她的指尖,令她的手打颤,悄悄地红了脸。
“以前小时候,奶为我宽衣总是很俐落。”冷君威嘲笑。
“我……忘了。”她真的不记得了。
但他可不喜欢听她这么说,甚至是有点痛恨,他摸住她的手,将她拥进怀里。
“别再让我听见这三个字,切记。”他勾起她的下巴,严重地警告。
“嗯。”她无措地点头,轻声对他说:“有事你可以好好说,别总是这么吓我!”
“我吓着奶了吗?”他嘲弄地道。“谁叫奶总是把我惹恼!”
“我有吗?”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他不快。
“还不承认!”他真想痛痛快快地吻她一场,却又不想……惊吓她。“奶对这间厢房有记忆吗?”他圈紧她纤柔的腰肢。
“别考验我。”她小心翼翼地说,深怕又惹火了他。
“这是我们以前共有的房间,奶是女主人。”
“毫无印象。”梦影话一说出口,就连忙辩解道:“我并没有说那三个字。”
“这四字真言听来更糟!”冷君威轻斥,又问:“奶对风云堡也完全没有印象吗?”
“是有种奇特的感觉。”
“说来听听。”
“我感到……不安、害怕。”她美丽的眼睫变得黯淡。
“别怕,我会保护奶,也有能力保护奶。如果让我查到十年前是谁伤害了奶,我绝不饶恕。”
梦影的水眸漾着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