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鸭变凤凰(蜜月佳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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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鸭变凤凰(蜜月佳期)-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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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爵很吃惊,认为他一定是弄错了。
  “安东妮亚·温翰小姐?”他问。
  “是的,大人。”
  “这个时候?”
  “是的,大人。”
  公爵看起来更惊讶了。
  “她是一个人来的?”
  “是的,大人。有个陪她来的侍女,正等在大厅上。我把小姐领到图书室去了。”
  公爵放下刀叉,把咖啡送到唇边。
  早餐的时候,他总是吃得很多,因为他相信这对自己的健康很重要;同时只喝咖啡,不喝其他任何饮料。而且不论前一晚如何尽情喝酒,在早上,他绝不碰酒。
  他也一向早起。这些全是他的规则,他的生活都是按照他为自己订下的规则、计划进行的。
  往伦敦时,在海德公园骑马道还没有挤满去聊天的名门闺秀,和去炫耀自己的马的驯马师之前,他已经骑完了。
  即使对他再怎么顽固纠缠的女人,也从来没有在早晨七点半来拜访过他。
  喝完咖啡,他向支在面前的银表看了一眼,心里揣测着清早造访的用意何在。
  蓝斯福伯爵的女儿怎么可能不知道——一位淑女去拜访一位单身官员,是很不寻常,而且该受责备的!
  同时他很气恼地想,她这一来,就把他骑马的时间给耽误了。
  他吩咐马夫准备的种马,在前门等着了,时间如果一耽搁,小马夫就很难拉得住马。
  所以当他走进图书室的时候,面上带着意味深长而又不甚欢迎的表情。
  他刚进门,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窗前转了过来。第一眼,他就明白这个女孩来看他的目的,不是象他所想的那样。
  他记得侯爵夫人形容过她有一头金发,碧蓝的眼睛。
  她不是说,这样的女孩是当公爵夫人的最佳人选,而且和邓卡斯特家的珠宝最相称吗?
  回忆那天的谈话,他突然想起,侯爵夫人说她为他选的女孩,叫费里西蒂。
  公爵注视着安东妮亚,觉得对她的印象并不好。
  因为她的穿着很糟糕,一件完全不合身而且褪了色的蓝色轧别丁料长裙,帽子小而且没有整理,象件廉价的装饰品,把他大部分的头发都遮蔽住了。
  她抬起头来望着他,尖尖的脸上有一双很大的眼睛。他看得出她非常紧张。
  “我希望您……能原谅我这么……一大清早就来拜访。”
  “我们这种认识的方法,的确很新奇。”公爵回答。“我想,今天下午我要会见的是你姐姐,对吗?”
  “是的,”安东妮亚回答。“是我姐姐费里酉蒂。”
  “那我没有把名字弄错。”
  然后公爵做了个手势。说:“请坐,安东妮亚小姐;能不能告诉我,对你这次意外造访,我有什么可效劳的地方?”
  安东妮亚在一张舒适的沙发边缘坐下,大眼睛看着主人。
  他比在狩猎场骑马的时候更好看得多,她想。此刻,他们相距这么近,她终于发现那些画家在替他画像的时候,究竟忽略了他哪一点。
  那是一种嘲讽的神情,或许,还带些无赖和饥诮。画家们竞相争画他轮廓分明的面貌、宽阔的额头和深凹的眼睛,却遗漏了他这一点。
  “他比他们画的要更吸弓!人得多。”安东妮亚告诉自已。
  公爵坐在她对面的一张安乐椅上,两脚交叉着。她看到他擦得很仔细的马靴,心里在考虑,如果问他那有什么用途,会不会太不礼貌、太唐突?
  然后她想起埃威斯可以替她问这个问题,就决定下次到邓卡斯特花园时,请他帮这个忙。
  “我在等你回答,安东妮亚小姐。”公爵的声调透着不耐烦。
  “我……我想,”安东妮亚有点吞吞吐吐。“我希望您不会认为我这种推测太无礼;我想,今天下午您去看家父的时候,会向我姐姐求婚。”
  公爵沉默了很久,才答道:“我是那么打算的。”
  “您会不会很介意……让我来代替姐姐呢?”
  公爵吃惊地坐直身子。隔了相当长的时候,他才弄清楚自己并没有误会她的意思;他回答:“我觉得你应该解释清楚一点,我完全不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向我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是很容易了解的,大人,”安东妮亚说。“我姐姐费里西蒂爱上了别人。”
  公爵觉得自己突然松了一口气。
  “既然是这样,你姐姐一定会拒绝我的求婚,那今天下午我去拜访令尊,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他一面说,心里一面告诉自己——这一下可自由了,如果侯爵夫人替他选的女孩不愿嫁给他,那么她也不能责怪他没有按她的计划进行。
  “爸妈都很兴奋地等待您的光临,”安东妮亚回答。“而且他们也很热切地盼望您能成为他们的女婿。”
  “如果你姐姐不肯嫁我,我也不能娶她啊!”公爵的嘴角挂着一抹微笑。
  “您以为她敢这么跟您说吗?”安东妮亚轻蔑地问。“尤其是在爸妈一点也不知道她在谈恋爱,而哈瑞又还不能跟我爸爸提的情形下。”
  公爵注视着安东妮亚,她带着些不安继续说:“您不会不知道,无论费里西蒂爱的是谁,她还是会被迫嫁给您的。”
  “这简直荒唐!”
  公爵口里虽然这么说,心里却知道这个奇特的女孩所说的,无疑是事实。
  他是社交圈里尽人皆知全国最够条件的单身汉,每个有女待字闺中的妈妈,都视他为最理想的女婿人选。
  任何一个女孩,只要被他选为妻子,不管她私心中爱的是谁,不管她愿不愿意,都会被迫嫁给他。
  所以他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会有任何与费里西蒂·温翰有关的反对意见。
  他并没有把她看成一个“人”来替她设想,只当她是一个满足、顺从的年轻女孩,对他竟然降低身份向她求婚,应该满心感激、欢悦。
  “我不象费里西蒂那么漂亮,”安东妮亚打断了他的沉思。“不过您并不很在意您的新娘长得怎么样,您只要她能尽到做妻子的责任,而且为您生个继承人。从这方面看,我想您会发现温翰家两姐妹,彼此是很相似的。”
  公爵站了起来。
  “谁告诉你,我的妻子长得怎么样没有关系?”他尖锐地问。
  安东妮亚犹豫了一阵:他看得出她是在逐字逐句地推敲她要回答的话:“这是很明显的,大人,不是吗?您从没见过费里西蒂,她也没见过您。可是……您却要向她求婚;而且,每个人都早就在说,说……您需要个继承人。”
  “我想这是我和年轻女孩谈话里,最奇特的一次。”公爵说。“令尊知道你到这儿来吗?
  “不,当然不知道!”安东妮亚回答。“妈妈以为我和侍女珍妮特去参加早晨的领圣餐式。家里正为您今天下午的光临忙着做准备,这是唯一可以让我溜出来的借口。”
  “你真的希望我对你特殊的提议很郑重地考虑?”
  “为什么不呢?”安东妮亚反问。“费里西蒂为这件事哭了一整夜,快要把自己搞病了,我得想办法帮她的忙,而且在我看来,我比她适合做您的妻子。”
  公爵的嘴角泛起抑制不住的微笑,他问:“你怎么这么有把握?”
  “我不会向您盘根问底,”安东妮亚回答。“而且当您在伦敦的时候,我会很快乐地待在乡间。事实上,我会很满足地待在邓卡斯特花园。”
  “你真的认为你会愿意嫁我?”公爵问。
  他的问题吓得安东妮亚说出了真心话。
  “假如我能骑您的马,”她回答。“我会嫁给……”
  她很快地制止了自己。
  她本来要说:“嫁给魔鬼!”可是突然发现这样说太粗鲁,所以僵硬地改口说:“……嫁给它们的主人!”
  公爵没有忽略她话中的停顿和犹豫。
  “听你的口气,好象知道我的马。”他说。“我想,你既然住在隔壁,一定是看见过它们,是吗?”
  “我在狩猎场看过,”安东妮亚说。“它们真雄伟、真壮观!尤其是‘红掸子’,我认为您有了匹冠军马。”
  “我也这么认为,”公爵同意道。“不过当一匹马还没有在它第一场比赛中获胜之前,谁也不敢断言它在赛马场上会有多快捷。
  “埃威斯对它很有信心,他说它至少会和它的父亲一样棒。”安东妮亚说。
  公爵深思地看着她。
  “我有一种感觉,安东妮亚小姐,你对我的马的了解,比在边界那儿远望所能知道的,要仔细得多。
  安东妮亚发觉自己说溜了嘴,公爵看见她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晕。
  “我……对马……很有兴趣。”她说话的声音不太有力。
  “尤其是我的!”公爵说。“因为你对它们太有兴趣,所以才准备嫁给我!
  “并不尽然,”安东妮亚有点羞涩。“任何女孩如果能做您的妻子,都会感到莫大的荣幸;不过,大人,您必须承认,至少在会过面之前,很难确定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一匹马,您在骑过它之前,也是不能妄下断语的。”
  她知道最后一句话太唐突,不过还是忍不住加了进去。
  “而且当然,你对我的马比对我知道得多罗!”公爵批评说。
  他没有漏掉他语气里的嘲讽。
  “我知道,您会认为我冒昧造访,又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很奇怪的事。妈妈如果知道,一定要吓坏了!可是除此之外,我再也没有办法救费里西蒂。”
  安东妮亚发现自己这些话并不太讨好,所以很快又加上:“如果她不是爱上了别人,我确信费里西蒂一定会和其他任何一位女孩一样,对您的求婚感到很兴奋、很快乐的。”
  “如果照你所说,她情有所属,”公爵说,“那我只有娶你了?”
  “我真的会尽力做您的好太太!”安东妮亚严肃地说。“不仅因为对您的马有一点了解,而且,我对邓卡斯特花园以及它所包含的珍宝也很有兴趣。劳瑞先生告诉过我关于您祖先的事,我能了解您为什么那样以他们为荣。”“
  公爵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安东妮亚又接着说:“我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不过我看过很多书。”
  “毫无疑问,一定是我图书室里的书,对吧?”公爵表示。
  安东妮亚发觉他的感应力比她想象的更强。
  “相当多,大人。”她老实地承认,然后又很快地说:“我希望您不会为借书给我的事跟劳瑞先生生气。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他知道我的家庭女教师不能教我那些我想知道的事!”
  公爵没开口,她又继续下去;
  “因为我问过他很多问题,所以他常常把有关的书信给我。我都很小心地保管的!”
  安东妮亚担心地望着公爵。
  “我想我得嘉奖劳瑞先生增加了你的知识,”他过了一会儿说。“我常感叹我那些书就那么可悲地浪费在偌大的图书室里;现在,很高兴它们真能派上用场。”
  安东妮亚松了一口气。
  “谢谢您,大人。假使因为我这些话而给劳瑞先生带来麻烦,我会很不安的。”
  “你正在谈你的教育情形。”公爵提醒她。
  安东妮亚对他笑了一下,笑容使她苍白的脸变得红润。
  “我对马的了解、从您的书中得来的知识,还有能说法语,这恐怕就是我的全部内涵。”
  “你没有其他的才能吗?”他问。
  “没有。我没有时间去画水彩画,或者是刺绣。”
  她轻叹一声。
  “我想我表现得不太女性化,不过我出生的时候应该是个男孩!”
  公爵扬起双眉,安东妮亚解释道:“爸爸一直想有个男孩,当时他认定我应该是,甚至命名我为安东尼。”
  “我明白了,”公爵说。“所以为了弥补这个缺憾,你就成了个男性化的女孩。”
  他说话时;一边望着她头上那顶不合适,戴法又不时髦的帽子。
  他同时也打量她那件不合身的长裙;那本来是为费里西蒂做的,现在已经修改过了,改的技术却不太高明。
  他并不指望一个年轻女孩有象侯爵夫人那样优雅、洒脱、饱经世故而令人满意、无法抗拒的女人味。
  可是在他模糊的感觉里,他要娶的那个女孩,至少也该是雪白无瑕,有一双纯洁而湛蓝的大眼睛、金色的头发,看起来就象童年时,母亲读给他听的画册上的天使。
  安东妮亚看来一点也不象他想象中的妻子。
  好象看透了他心里所想的,安东妮亚略带紧张地说道:“如果穿上一件特别为我选的新衣,我相信我……会比现在好看。”
  “你是说……”公爵只说了开头。
  “因为我是妹妹,大人!”
  安东妮亚不自觉地向他的困惑冷笑了。
  公爵何尝知道贫穷的滋味?她想,他何尝了解拼命想使收支平衡,整天担心哪里有钱付源源而来的帐单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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