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妙。蒋平和展熊飞一商议:现在集中全力处理山上的后事,丢人的事派人分头去找。
那么这几个人哪儿去啦?王顺和晏风哪儿去了呢?
话说这个假徐良、紫面金刚王顺十分奸狡,在混战之前他就盘算好了。他知道,谁
都有活的希望,唯独他没有。他想:那徐良把我恨透了,要被抓住没有我的好儿,轻者
把我剥皮点天灯,重则五马分尸剁成饺子馅儿呀,好一点把我送进东京开膛摘心……啊
呀,这,怎么琢磨怎么也好不了!想到这儿他非常后怕,一种求生的欲望升到脑门子上:
走为上策,我给谁卖命?他跟谁也没商议,利用混战中人们自顾不暇的机会钻到后寨去
了,他得去后寨去找点儿路费。他知道那五间仓库里应有尽有,现在又没有人管。他很
顺利地把锁头打开进到里头,躺箱立柜什么都有。用他掌中这口假大环刀劈开几个柜子,
果然里边有金银,找了个包袱皮儿包了一大包,提着它转身出来。也该他倒霉,迎面碰
上细脖大头鬼房书安。房书安在混战中眼都杀红了,正好到后院一抬头看见王顺,房书
安一咬牙、大脑袋一晃:“唔——喂,你他妈溜达到这儿来了?老子正想找你哪,看
刀!”蹦过去就是一刀。王顺这阵就怕人认出他来,无心恋战。如果要安心打,一百个
房书安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王顺虚晃一招拧身上房,撒丫子就跑,奔后山下来了。房
书安想回去找人,就怕断了线儿。大脑袋一捉摸:唔,这小子要溜!不行,我得跟着他。
他是叠云峰的第一要犯,我不能让他跑了。一边追一边喊:“唔——来人哪,假徐良王
顺跑啦,奔了后山啦……”小义士艾虎听房书安那拉笛儿似的声音说是王顺跑了,他心
一动赶紧转身把白云生、韩天锦和卢珍找着了。本想找徐良,一看徐良、白芸瑞杀得跟
血人一样,正在混战之中抽不开身。时间不能耽搁,所以他们四个就提着兵刃追下来了。
追到后山到处是战场,到处是火光,再找房书安找不着可急坏了,艾虎他们赶紧奔后山,
结果跑到岔道去了,他们奔东北,房书安却追向西南。
单表房书安,这一阵儿他也豁出去了,压着小片刀在后边紧追不舍。出了叠云峰跳
过老山头又跑出十里地,累得他吁吁直喘。王顺提了个大包在头前紧跑,房书安在后边
紧追,一面又喊:“哎站住!王顺你跑不了啦,上天赶到灵霄殿,入地赶到鬼门关!不
把你抓住姓房的绝完不了,你给我站住!”王顺吓得魂不附体,他倒不是怕房书安,他
是怕徐良和白芸瑞。又往前跑了一程王顺实在是累啦,吁吁带喘停身站住,回过头一看,
就房书安一个人。啊唷,王顺的心这才平稳一点:就他自己那我怕什么?兔崽子,我把
你大脑袋薅下来出出气!我叫个饭桶撵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把包儿放在地下转身奔房书
安来了。房书安晃着大脑袋正追哩,一看王顺不跑了,吓得他也不敢追了,站住了。房
书安回头一看:“我的妈呀!一个人都没有。”方才他光顾追,认为后边有一大帮人跟
着哩,闹半天就自己老哥儿一个!再一看王顺奔他来了,转身就往回跑。王顺一边追他
一边喊:“哎站住,假徐良在这儿哩,有种的你来抓呀,你跑什么?”房书安一边跑嘴
还不老实,“放嘟噜屁!等会儿我再抓你,这阵儿我没空!”把王顺气得直哼哼,一想
算了,这是个臭无赖,我别因为他耽误时间,我能往回追他吗,迎面碰上徐良怎么办?
想到这儿返转回身来找着银子包他照旧往前跑。他刚一跑房书安又跟上了。房书安想:
如果我跑了就断线儿啦,再找这王顺比登天也难,我干老儿想报仇全得化为泡影,再危
险我也得跟着他,要看看这小子跑到什么地方我好回去报信儿。“嘞——嘿!王顺你他
妈站住,爷爷追来了,现在有工夫抓你来了。”把王顺气得鼻子眼儿冒火,心想:这玩
艺儿多别扭呵,怎么就甩不掉他呢!转身就回来了:“呸!来,过来,爷在这儿等你
抓。”房书安看人家站住又不敢追了,躲到树后急得直拉笛儿。王顺往前一迈步房书安
转身就跑,等王顺跑房书安又追。这俩人就像一条绳拴住了两头互相拽着。王顺一边跑
一边琢磨,心说:我要倒霉,这叫冤魂缠腿!别看这小子能耐不大,鬼点子很多,难道
说我就摆脱不了他?眼珠一转有主意了。这回他又站住了,房书安一看他站住自己也站
住了,把小片儿刀晃了三晃:“喔,王顺,你打算怎办?”王顺心平气和地压住火:
“哎姓房的,咱俩做笔买卖你看怎样?”“你说罢。”“姓房的,你别忘本,你也是绿
林出身,后来才投开封府。但你这人可恨又可怜,谁不知你是被徐良欺负怕了,你投靠
开封府就为了保住一条狗命罢了。我就不信徐良把你鼻子拉了你能不恨他,他把你五官
损坏了你能饶得了他?之所以你现在这么做是被迫无奈。房书安,不管你是怎么想的,
我也是绿林人,现在我倒霉了,这就是人在暗处须拉一把,你切莫赶尽杀绝啊。如果你
房书安能高抬贵手把我放了,我一定报恩。王顺是讲义气的人,将来你要有个马高镫短,
我绝不能袖手,你看怎样?你就高高手把我放了就得了。这事你知我知,身边连第二个
人都没有,你怕什么?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呵,我说这话有没有道理?”
房书安一听:这小子是怕了我了,这叫邪不侵正。你心里有鬼所以说软和话。房书安鬼
点子更多,低着大脑袋琢磨一阵:“嗯,你的话有一定的道理,那你说咱这买卖怎么做?
将来报恩未免太远啦,我要活不到那时候怎么办?我打算来个现得利。”“行,现在我
就给你钱如何?”“给多少?”“不知道。我倾囊而赠有多少给你多少。”王顺把偷来
的那包拿出来往地下一放打开包袱皮儿一过目,不少!黄的是金子,白的是银子。他跟
房书安说:“房爷,多了我是没有啦,要有,我绝不吝啬。看见没?这一包全给你,能
不能放我逃走?”“那是多少?”“一千来两罢。”“太少点儿!真格的买条命才花这
俩钱儿?”“房爷,你别逼得哑巴说话呀,我走得仓促,身边没带巨款。这么办,将来
我给你五千两白银补今日之情你看如何?”“这可是你说的呵!好罢,咱这人最讲理,
你把那包儿给我扔过来。”“哎!”王顺把包儿包好,因为俩人离着挺远,房书安不往
跟前来。王顺把这包儿拎在手里一捉摸:别上当呵。“我说房书安,你给我起个誓,我
要把这银子给了你,你还追不追我了?”“你这人怎么不相信人呢,姓房的最讲义气,
大丈夫一言出口如白染皂。你要把银子给我,要不放你,将来我死在乱箭之下、车压、
马踩,不得善终。”“行,够意思,接钱!”王顺把这包银子扔给了房书安。房书安用
刀尖儿挑过来,也没过数就把它围在自己身上。等房书安围完系好,王顺一笑:“房爷,
青山不老绿水长流,他年相见我一定报恩。姓王的走了!”“等等,你往哪儿走?”
“这个……我也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王顺哪,你跟我走得了。我把你带到开
封府,包相爷有三口铜铡,那狗头铡可快哩,我把你塞里头铡了得了。”“唉!你说这
话什么意思?我这钱白花了?”“放屁!你他妈的这钱是偷来的,不是你的。再说回来,
你就是万两黄金也买不动开封府的官人,房大爷铁面无私岂能受贿!方才我使的是烟泡
儿鬼吹灯。小子,你跑不了!”“哦呀呀,姓房的你损透了,难道你方才起的誓不算了?
你就不怕应誓!”“爱怎么就怎么,我活这么大早腻味了,车压马踩,爱干什么干什么,
我全不在乎!小子,你跟我打官司得了。”把王顺气得头发昏,眼前金花乱晃。心说:
我算叫他把我调理苦了:本来就没路费,都叫他诓去了。“王大爷我也豁出去了,临死
以前我也叫你有个受不了,哪里走!”王顺提刀来撵房书安,房书安比兔子跑得还快,
进树林就跑了。王顺这次追是勉强的,追了那么一会儿,一想算了,我一定得把这冤魂
摆脱了,一会儿天亮可就来不及了。王顺照旧跑,房书安照旧追。王顺这回是头也不回
加快速度,房书安就撵不上人家了,眨眼之间消失到黑夜之中。房书安一直追到第二天
日头升起也没找到王顺的影子,他心里凉了半截儿,断线儿啦,白追了一晚上。怎么办
呢?再往头前看看,实在没有就回山复命,起码可以叫干老儿顺着这个方向追王顺。但
他转了一圈儿,看这地方十分眼生,从没来过。这回就放慢了脚步,因庄稼地里有人干
活了,大道上男女老少牵驴赶车的、赶集上店儿的已经陆续出现,他再那么跑就太不像
话了。房书安把小片儿刀也收了起来,一边擦汗一边往前走。没走三里地,前头是个大
镇店。镇口埋着块石碑,上刻着“蒋家坨”三字,嚄!这地方叫蒋家坨,唷,不小啊。
他过了石板桥进了镇店,一看,少说也有五百户人家。房书安想:王顺肯定躲到这儿来
了。
房书安不清楚,他现在已经进入湖南地界,再往前走不远就是洞庭湖和长江,这个
镇店就离大江不远,镇店东西一趟大街,南北的买卖商和住户,周围环绕着青山,景致
非常优美。但房书安心乱如麻,哪有心思观看风景?他低着大脑袋一捉摸,这王顺不定
猫到哪一家,我得想办法把他抠出来,抓住以后往干老儿面前一献,他老人家得多高兴!
我也算投奔开封府之后立次大功。他打定主意进了街。这一阵有的买卖开门了,他看小
十字街路西有个饭馆叫三仙居刚挂上幌子,才觉得有点饿和乏,老肠子跟老肚子直干仗
“咕噜噜,咕噜噜,”“骨儿呱,骨儿呱……”房书安想:这两天就没吃好饭,昨儿一
天就光顾打仗了,水米没沾唇,心说:我先进饭馆把肚子填饱了,了解了解本地情况然
后再说。就这样他迈步进了三仙居。这买卖刚开门,他是头一位顾客。伙计把桌子都擦
完了,回过头来打招呼:“唷,大爷您早!请坐罢。”“嗯,好说好说。”房书安找了
个把窗户的座位,伙计又擦抹桌案,摆上吃碟儿筷子问他:“大爷想吃点儿什么吩咐下
来罢。您是头一位,厨师一高兴给做点儿可口的美味。”“都有什么哪?”“呵,我们
三仙居是大饭馆子,蒋家坨首屈一指。什么都有:天上飞的,地下跑的,草里蹦的,水
里浮的,煎炒烹炸样样俱全。”“用不着那么麻烦,你随便掂对掂对,冷荤热素,拣那
最拿手的给我做来。”“好,您用多少酒?”“多了不要,半斤。不过可要好酒。”
“您放心,咱们有自制的‘开坛十里香’!”“就是它罢。”伙计告诉厨房准备,房书
安利用这机会往椅子上一靠,觉得昏昏沉沉身上有点乏,他知道这是没有吃饭的缘故;
另外,几天也不得休息,眼睛发涩。这时街上买卖陆续开张,行人也逐渐增多,唯独没
有紫面金刚王顺。可又一想:即便王顺出现了我怎么抓他?没有人家能耐大呀,我得想
个好办法。他正在胡思乱想,伙计把菜逐渐端来,老房用鼻子一闻:真香呵!大概是饿
了的缘故,房书安低着大脑袋拿起筷子吃起来。这阵儿酒也烫好了,他一边喝着一边吃。
用眼睛打量这屋还真不小,他坐的是散座,靠里边一趟五个单间是雅座,帘儿都没挂。
他想:这小地方还真有这么阔气的饭馆,对,我有钱哪,讹王顺一下就有一千来两银子,
这回我得肥吃肥喝补补身子。想到这儿他掂掂银子包不由得高兴。房书安这人挺爱小,
平日很节俭,一个错钱舍不得花,如今发了个小财真是喜出望外,腰板挺着,晃着大脑
袋吃上了。这时候饭馆客人陆续就来了,前前后后也有二十几个吃饭的,他一边看一边
闷头吃。正在这时候,就听外边铴锣一响走进一个盲人来,这是个大个老头儿,腰有点
佝偻;脑袋都秃顶了,就后脑勺儿有那么一百多根头发,把它拢在一块儿梳个小疙瘩鬏
儿;大草帽在身后背着,斜挎着个黄布兜,油渍麻花,上边还有几块补丁;这兜子鼓鼓
囊囊稀里哗啦直响,也不知道里边揣了些什么,手里头拿着小铴锣,右手拄着杖;往脸
上一看是个瞎子,光有白眼珠没有黑眼仁。这老头儿跌跌撞撞进了饭馆。伙计赶紧迎上
来:“老爷子慢点、慢点,……往这儿走,要用饭不?”“啊,闻着香味啦,这不是饭
馆吗?”“这叫三仙居。”“就冲这名儿来的。有闲座儿吗?”“您请到这儿……”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