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们要打听打听,徐良身犯何罪?法犯哪条?为什么受这种不白之冤?不给我们讲
清,我们就反了!我们就杀了这个赃官!”左昆见事不好,就出溜一下躲到公孙策身后
去了。他知道这帮大爷说得出干得出,心想:他们哪个不是绿林出身?当年都是些伸手
要命、瞪眼杀人的主儿,现在想拿法律约束根本不行。他知道公孙策在官场多年,德高
望重,说话有分量,就拉住公孙策道:“先生,你说两句呀,这……这成何体统?难道
他们要杀官造反不成?”公孙策也急坏了,忙说:“各位弟兄,大家不要胡来,听我说
几句行不行?”满朝文武对公孙策无不尊重,何况开封府这些年轻人呢。公孙先生一说
话,都规规矩矩站在那儿听着。公孙先生摇头晃脑地说:“弟兄们,你们刚才说得有没
有理呢?有理!咱们得说真话,别看我在这儿听堂,我也替徐良鸣不平。但是上命难违
啊,你们别忘了,这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才这么办的。也许当今天子听了某个人的话,想
要问明真相,才降旨把徐良逮捕。这与左大人毫无关系,你们不要冤枉好人呀!你们看
这样行不行?你们谁也不许闹,再闹就绑起来按律治罪。可不闹又怎么办呢?现在左大
人在这儿呢,你们把想法跟大人提一提,请大人面奏天子。众位看怎么样?”艾虎这会
儿脑袋比刚才凉了点,他见蒋平急得那样,公孙先生又出头干预,也就不好再动火了。
再说,人家说得也有道理,古至今来,官大一品压死人,何况这是皇上亲自安排的,要
真把皇上激怒,对也成不对的了,怎么也是个没理啦,还是暂时退一步的好。艾虎想到
这儿,就冲公孙先生点了点头:“先生,我们听您的,您就跟左大人说说吧!不过有个
要求,在这儿动刑可不行,谁打我三哥也不可以。”左昆不敢打了,公孙策跟他一商议,
他说:“要不就这么办吧,今天晚上的夜审宣告结束,我马上去见天子,把众位的意思
奏明皇上,然后我再请旨定夺。”大伙一听这话,就都围拢过来,纷纷说道:“大人,
我三哥冤枉,求你跟皇上说说,我三哥不会分身术,他怎能回到东京来惹祸呢?”“我
们虽然不知道内情,但是现在有些风闻,说是宫廷里出了人命,是我三哥干的,这不可
能!”“这简直岂有此理,血口喷人!”左昆频频点头,马上一摆手,让把徐良带下去
了。犯人没被劫走,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把徐良的刑具打开,再把犯人劫持走,这
事就没法交待了。徐良被押走了,公孙策、蒋平等劝各位英雄赶快离开刑部衙,回归开
封府。
等他们回去以后,天已经亮了。左昆的脑袋疼得嘣嘣直跳,他把内务府的宁总管、
新当上的国丈杨文业请到内书房开了个会。左昆摇头叹息:“二位呀,你们是亲眼目睹,
这,这还能审问得了吗?就这帮大爷谁惹得起呀?我要是再拍桌子瞪眼,恐怕这条命就
保不住了。”杨文业急眼了:“大人,我看这就是造反,你瞧这帮人,各拿凶器,口出
狂言,我听得很清楚,他们是对朝廷不满,直接攻击皇上。这就是大逆不道,论罪该当
诛灭九族,刨坟掘墓。”刑部正堂听了急忙摆手:“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说国丈,他们
虽然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但在气头上也情有可原。你我身为臣子,像这种话可不能跟皇
上讲。天子一动怒,这帮人就活不成了。一旦像你说得那样,把他们杀了,把他们的祖
坟刨了,你我就能静心吗?他们专讲义气,好朋友遍布天下,分门论户讲究五宗十三派
八十一门,他们彼此都有关系。要是他们出点差错,就他们那些朋友,也得把咱活吃了!
使不得,使不得呀!国丈,还是得手下留情。当然了,你女儿死得也太冤枉,我很同情,
难怪天子动怒。可究竟是不是徐良干的?连我都纳闷儿,也不能冤枉好人。我看还是咱
们三位一同进宫,向天子奏明此事。不过还是刚才那些话,嘴上积德,不能什么都说,
把经过跟皇上说清就得了。”宁总管表示赞同:“此话说得对极了,国丈,千万注意啊,
嘴角一歪歪,就会引出杀身之祸呀!再说我向你交过底,这帮人都不是坏人,而是咱们
大宋朝的擎天玉柱,将来国家有个马高镫短,还指望着人家呢!”经宁总管这么一说,
国丈才不言语了。此时,日头已经升起来了,三个人吃点早餐,草草擦了把脸,便起身
进宫了。
仁宗不是天天升座八宝金殿,而是三、六、九大朝,没有特殊的事情,不见群臣。
这三个人来到禁宫,由宁总管派人到里边送信儿,说有急事面奏天子。仁宗这才在偏殿
接见了他们。三位走进偏殿跪倒施礼:“万岁、万岁、万万岁!”仁宗一看,刑部正掌
左昆来了,以为审问结束,马上问道:“昨晚可曾夜审徐良?”“臣审过。”“有无口
供?”“启奏圣驾,这,有点意外的事情发生。”“什么意外?”“这,是……万岁容
奏。”左昆不敢说过头的话,就把事情经过简单讲了一遍。虽讲得简单,也把四帝仁宗
气得够呛,他“啪”地一拍桌子:“这还了得!开封府的校尉难道要造反不成?反啦!
反啦!来人呀!”皇上一动怒,值班的大臣全傻了,今日值班的正是枢密院掌院颜查散,
颜大人赶紧出班参见陛下,皇上命他立即传旨,将开封府的校尉一律逮捕问罪。颜大人
一听,脑门子都冒汗了,他知道这是为徐良的事,就赶紧跪爬了几步,往地上叩头:
“臣,有本上奏。”“讲!”“陛下圣明,我看使不得啊!”“怎么使不得?”“陛下
请想,这些人为什么要闯刑部衙?大概有一定的原因,不然的话,他们不疯不傻,岂敢
胡作非为?再者,这些人都是包拯的下属,即使要抓他们,也应当把包大人宣上殿来,
当面问明,也好有个交待。就这样把他手下的人都抓起来,恐怕——”颜查散没往下说。
仁宗点了点头:“嗯,卿所奏极是,来呀!宣包卿家上殿!”于是派人骑马到开封府送
信去了。包大人得知皇上召见,赶紧身穿官服上了八抬大轿。人抬轿起,急匆匆赶奔内
宫。来到偏门下轿,张龙、赵虎已在那里等候。包大人提带撩袍,由一个太监领着,来
到偏殿。包大人低头跪倒在圣上脚下:“臣参见圣驾,愿吾皇万万岁!”仁宗这阵气消
一半,再一看包拯,气又消了不少,因为他对包大人非常尊重。四帝仁宗点了点头:
“包卿平身。”“谢万岁。吾皇万岁,不知把臣唤进偏殿有何国事议论?”“嘿嘿嘿……
包卿家,要这么说你一字不知、半字不晓呗。左昆,你就把经过对我包卿家讲讲。”
“臣遵旨。”左昆这才向包大人把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
第三十六回 房书安挑头救干老 翻江鼠率众战淫贼
第三十六回 房书安挑头救干老 翻江鼠率众战淫贼
包公听了左昆的叙述,当时就冒了汗。心说:艾虎啊,你们怎么这不晓事啊,竟敢
瞒着我大闹刑部衙,要劫持罪犯!这就犯了不赦之罪。好在是皇上圣明,没有降旨把你
们抓起来砍头,不然的话……包大人一边这么想,一边撩袍跪下,以头触地:“万岁,
包拯犯了失察之罪,求万岁发落!”包公是开封府一家之主,手下人捅了娄子他得领罪。
仁宗点点头:“包卿家,这事你知道不知道?”“臣半点不知。臣若是知道,一定要阻
拦他们。”“嗯,好!卿无罪,平身!”“谢陛下!”仁宗又说:“包卿,此事非同小
可,你一定要严办!回去之后,马上将闹事之人交有司衙门,按律治罪!”“臣遵旨!”
包大人一想:不好,照这个意思,回去把艾虎三十多个人都得抓起来,交有司衙门,到
那时候按律治罪,哪个也活不了。所以他嘴里说着“遵旨”,可人并没动地方。这情形
被皇上发觉了,又问道:“包卿,你还有本要奏吗?”包公利用这个机会,二次跪下:
“臣有一事不明,当面领教!”“什么事不明?讲!”“陛下,徐良也是我的下属,他
究竟身犯何律,法犯那条?请陛下明示。”仁宗一听咳了一声:“包卿家,这是在偏殿,
我才能说;若在八宝金殿,朕也是有口难言哪!”仁宗就把九月初三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情,全给包大人说了。包大人这才知道具体的情形。不过包公从开始就确认不是徐良干
的。等皇上讲完了,包大人向上叩头:“陛下,您就认定这是徐良干的吗?以臣看来,
此事是冤枉了徐良,颜查散颜大人可以作证。徐良一直在阎王寨平贼灭寇,出生入死,
何曾来过开封?怎么能够到翠华宫作案?再说徐良凭陛下荐用,升为三品命官,他是感
恩不尽,焉能到皇宫里来行刺?按常情推断决无此理。另外,还有件事情启奏陛下:远
在八月下旬,有一个人,五官相貌,酷似徐良,不知他姓甚名谁,曾到开封府行刺为臣,
幸亏徐良的受业者恩师金睛好斗梅良祖赶到,才把贼寇驱散。这贼寇至今仍然逍遥法外,
未曾落入法网。方才听陛下这么说,臣想此事一定是那贼所为,与徐良无关。”“啊?”
仁宗一愣,“包卿,果有此事?”“臣岂敢说谎!”“因何不早奏?”包公再次叩头:
“陛下,臣原以为那是一件小事,未料到如此严重,故而犯了失察之罪。”“唉!”仁
宗点点头,“卿家言之有理,那以你之见呢?”“陛下,以我之见,应当将徐良马上开
释,放回开封,让他去捉拿那个贼寇。”“这个——”仁宗犹豫了半天,心说:包卿家,
就凭这么一说,徐良的事就完了?上哪儿去找那个假徐良呢?要是找不到呢?“包卿
家!”“臣在!”“我看这样,不管徐良犯没犯罪,现在仍是重大嫌疑;在没有确凿证
据之前,不能开释,暂时押在刑部衙。如果卿家所奏是实,你们要想方设法把那一贼人
逮捕归案。到那时人证物证俱在,再放徐良不迟。”“臣遵旨!”皇上有了这话,徐良
的命就能保住了,包大人也不便再往下说了。
仁宗把袍袖一抖,就要退殿,但包公站在那儿没动,好像还有事。仁宗又问:“包
卿家,还有何事?”“陛下,臣斗胆恳求陛下开恩:艾虎众人虽然鲁莽,犯了不赦之罪,
但事出有因。因为他们确知徐良在阎王寨,不曾犯法,而陛下降旨把他抓起来,所以心
里不满。年轻人,虑事不周,就做出了这样的事,确实可恨,但也是属于情有可原。请
陛下开恩赦免才是。”仁宗一听,心想这包卿家真行,凭着你这两本一奏,你手下的人
全都没罪啦!不过又一琢磨,如果真有个假徐良作怪,也难怪这些人着急啊。于是点点
头:“包卿家,就依你所奏,赦免众人也就罢了!”“臣谢恩!”
仁宗退殿不提,单表包公回到开封府,马上在书房之中传下话去:把艾虎众人传进
书房。这帮人自从昨晚捅下娄子后全傻了眼,知道这事准完不了。今日又见一名太监把
包大人叫进内宫,他们就更感到不妙了。唉,是祸是福只好等着。就在这时,包大人回
来了。艾虎一捅房书安:“进去小声点,看着没有?说不定是凶多吉少!”“哎呀老叔
哇,你还是小义士呢,怕什么,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我说诸位,谁也不用怕,昨天是我
挑的事,出了事我姓房的担着,我宁愿前去领罪,大伙儿全放心得啦!”几句话说得众
人闭口无言。
大家排着队到了包大人的书房。包兴请示过包大人,他们低着头鱼贯而入,“呼啦”
跪倒了一片:“参见相爷!”包大人沉默了半天,说:“你等站立两旁!”“谢相爷!”
包大人也没隐瞒,把刚才上殿的情形,从头到尾给大家讲述了一遍,一直说到最后请旨
开恩,赦免众人无罪。大伙这才放了心:“谢相爷!”“谢相爷!”大家再次跪倒行礼。
不过包大人一点乐模样没有:“艾虎!”“在!”“昨晚是谁挑得头,是你,还是刘士
杰?”“哎——”艾虎心想:这话怎么说?实际上是房书安挑得头,但事到如今,能把
房书安推到前头去吗?他正在犹豫着,可房书安真不含糊,赶紧向前,跪在包大人的桌
前:“嗯——相爷,您甭问啦,是我挑得头,与这些人毫无关系。我见我干老儿身遭不
白之冤,心里不服,可我一个人又人单势孤,这才煽动大伙儿一块儿去砸牢。大人,您
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得啦!”嚯!他说得还理直气壮的。包大人“咚”地把桌子一拍,训
斥说:“放肆,你——刚刚扒下贼皮,立志要改邪归正,到了开封你就干了这桩蠢事,
这还了得!看来你是贼性不改,来人!把他拉出去,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