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林。他是代替皇宫来参加的,后面带着大小八名太监。另外蒋平发现还有一个人,这
人个头不高,五短身材,面如姜黄,三绺花白胡须,紫袍金带,有仆从一大帮跟随。这
人是谁?蒋平还真没见过,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位就是国丈,就是皇上的老丈人,姓
杨叫杨文业。这杨文业是干什么的?蒋四爷不清楚。但是他发现杨文业两只眼睛哭得跟
铃铛似的,嗓子也哭哑了,就在这儿坐着,老头儿还滴滴嗒嗒掉眼泪呢。为什么?不清
楚。蒋平无心多问,先见过宁总管,说了几句客气话,然后又见过刑部正堂左大人,就
算到这儿报了到。左大人对开封府的人向来十分尊重,让大家稍候,等到时辰升堂问案。
审讯的地点不在大堂,是在二堂,因为大堂是公开审讯,允许老百姓听堂。二堂属于密
审,不经邀请、不经允许的人,一概不得参加。这二堂里非常严肃,阴森可怕,一百二
十名站堂军手中全都举着火把,大堂左右摆着一对对气死风灯,照如白昼,正中央的桌
儿上,供着皇王圣旨,旁侧还有个桌儿,上头放着文房四宝、竹筒子、大令、飞签、火
票,这就是刑部正堂左昆左大人的座位。下面有两张桌儿,头一张桌宁总管居座,下一
张桌国丈杨文业居座。在大堂的下面还有一张桌儿,这就是给开封府留的地方,不过离
着人家较远,看这意思是属于旁听。大家都就坐以后,就见左大人参拜过皇王圣旨,满
身官服升坐公位,把脸往下一沉,开始升堂问案。只见他往左右瞅瞅,把惊堂木“啪”
的一拍,“来人!”“在!”“提罪犯徐良!”“是,提罪犯徐良!”“提徐良……”
一个传一个,传出多老远。蒋平、展昭、公孙先生的心顿时就缩紧了,一个个睁大眼睛
等着,好半天的工夫,就听脚镣铁索“哗啦哗啦”由远而近。随着灯光一闪,就见那些
御使架着徐良来到二堂。一瞧徐良啊,仅这几天就变了模样儿,眼窝塌陷,颧骨也突出
了,脸上显得灰哩吧叽的十分难看。只见他发髻蓬松,身穿罪衣罪裙,连服装都给换了。
按说徐良的能耐,断锁崩枷不费劲,何必受这份儿罪?但是徐良不能那么做,他要把事
情弄清楚。老西儿有个倔劲,这两天他就睡不好觉,他心里说:你要弄不清楚,想叫我
走我还不走呢!你这个无道的昏君,你根据什么传这道旨意?我犯什么法了?有功没功
先搁到一边,可我徐良容易吗?出生入死为了大宋朝的江山社稷呀,我不希望你说一句
好,你倒诬陷我有罪啦。昏君哪,我非把这事情弄清楚不可,不然我就不离开这儿!他
就盼着审讯呢,好有个讲理的地方。所以徐良一听见过堂,挺高兴的,跟着提审官、御
使就来到了二堂。老西儿用眼睛一溜,呀,他瞧见亲人了,他一瞧蒋平、公孙先生和展
大叔在旁边就座,心里真不是滋味,眼泪围着眼圈直转,觉得无限委屈。但是在这儿不
能打招呼,现在自己是罪犯,无权和别人讲话。因此他把头一低,装做没看见。那当差
的恶如虎狼,“跪下!跪下!你还不跪下!你……”说着上面拳打,下边脚踢。徐良规
规矩矩跪在堂口,把头一低,一句话也不说。二堂上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左昆往下瞅瞅,把惊堂木一啪,“罪犯姓甚何名?”其实废话,徐良他又不是不认识,
但这叫例行公事,明知道也得这么问。旁边有几个记录的,提笔待写。徐良还得耐着性
子答应:“在下姓徐名良字世珍。”“哪里人氏?”“祖居山西太原府祁县徐家庄。”
“多大年纪?”“二十有四。”“嗯,捕前任何职?”“万岁恩封三品带刀左护卫,在
开封府效力当差。”“好,徐良你抬起头来。”“是。”徐良把发髻往后一甩,扬起脸
来,看着刑部正堂。这位左大人也盯着徐良。“罪犯徐良,方才你说了你受皇上恩赐,
身为朝廷命官,三品带刀御前护卫,可你怎么居心叵测,竟敢夜入皇宫为非作歹,你怎
样杀死的娘娘?怎样打的皇上?你又盗走了什么东西?还不如实供来!”正堂“啪”地
又一下把桌子一拍。蒋四爷一听,急得蹦起多高:啊,怎么皇宫出事了?有人刺死娘娘,
把皇上也给打了,还盗走了什么国宝,哎呀,难怪天子如此动怒,可这事怎么能扣在徐
良身上呢?他不明白,别人更不明白,大家都注意地听着。徐良听完了,乐啦:“哈哈,
回大老爷的话,你方才讲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呸,大堂之上岂有戏言,你还不讲出
实情,免得皮肉受苦。”“大人容禀,我徐良奉旨保护钦差大人查办山西大同府,从来
我就没回来过,前些日子,我为了收复阎王寨,舍死忘生,浴血奋战,有目共睹,我又
不会分身法,世界上也没有两个徐良,我怎么会跑到京中作案?这不是笑话吗?大人不
信,可以派人到开封府问一问,我什么时间离开过,完全有证可查呀!望老大人明断,
小人我实实在在冤枉。”“嘿嘿,徐良啊,你别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是你就老老实实
招供。刚才你讲了,你既不会分身法,又没有两个徐良,可这事也就怪了,你是怎么到
的皇宫,又怎么刺死的娘娘,还不如实地和我讲来!就算我错怪你了,难道皇上还能错
怪你吗?别人认错你了,难道皇上也能把你认错吗?这不是说笑话的时候,还是快点供
出实情来吧。”“大老爷明鉴,此事既可笑又可气,本人根本就没干过这些事情,因此
我没有什么可供的。”“好呀,人是木雕,不打不招,人是苦虫,不打不成。看来今天
不动刑,你是不能老老实实招供啊。来人!”“嗻!”“夹棍伺候。”夹棍是五刑之祖
啊,三根棍夹两条腿,给勒上就受不了。左昆把桌子一拍:“徐良,你到底招不招?你
要不招,我可要动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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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假徐良皇宫杀人命 真白眉刑部受冤枉
第三十五回 假徐良皇宫杀人命 真白眉刑部受冤枉
夜审徐良,要用严刑逼供,那么究竟徐良犯什么罪了?这事是怎么发生的呢?原来,
徐良确实带领众人在外面征战,根本不知道京城里发生的事情。就在九月初三那天,四
帝仁宗赵祯皇帝闲着没事,在御书房看了前方的战报,知道一切都挺顺利,心里挺高兴,
用完了晚膳,便在御花园里溜达。当天晚上,主管皇上内宫事务的太监向他请示,问皇
上当夜宿在哪座宫院,并将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的铜牌在皇上面前摆了一大溜,那铜牌
上有各院妃子的名字。仁宗乐呵呵地挑起一块往地下一扔,太监捡起来一看,是新选进
宫中的杨娘娘,现在实质还不够娘娘的身份,无非是第八等的一个淑妃。别看等级不高,
可深受皇上宠爱。她爹叫杨文业,是内阁的一个学士,他博学多才,有时给仁宗讲课。
仁宗对他非常赏识,一次问起他家中的情况,杨文业据实回禀:“臣家共七口人,除了
我们老夫老妻之外,还有五个女儿。其他四女都已远嫁,唯有幺女名叫静娴,还未出
阁。”仁宗也是高兴,随口便问,“你老女儿多大啦?”“年方十九。”“哎哟,十九
也不小啦,为什么没出阁呀,大概你们老夫妻有点舍不得吧?”杨文业乐了:“陛下圣
明,您算猜着了,我这五个女儿当中,数着幺女儿最有出息,她能歌善舞,能诗善画,
我真舍不得将她远嫁。将来呀,我打算招个养幺女婿。”仁宗本身就有才,也爱才,一
听说能诗会画,就提出拿来几幅观看观看。皇上要看,这在当时是多么光荣的事啊,杨
文业马上谢恩,第二天就把他女儿的画抱来一摞,交给仁宗。仁宗对那些山水画不感兴
趣,唯独有一幅画面上画着一个貌美的女子栩栩如生。仁宗把这幅画挂在墙上怎么看怎
么喜欢。这人也太漂亮了,画得跟真的似的。他就问杨文业:“这也出自你女儿的手
笔?”“不错,就是她画的。”“但不知画的这个女子是谁?”“嘿嘿,陛下,实不相
瞒,她自己画自己,这就是我女儿的模样。”“哎呀!”仁宗说:“你女儿要长这样,
那真是天仙呀!”从此他就动了心了,非要召见不可。于是他背着文武朝臣,就在偏殿
跟这位仙女一般的杨静娴见了一面。见面之后,皇上一高兴,立刻降旨,加封她为淑妃,
将她选进后宫,陪王伴驾。杨文业也随之摇身一变,从内阁学士变成了当朝的国丈。杨
娘娘一进宫,就把仁宗给迷住了,仁宗哪个宫也不去,天天在翠华宫里休息,没事了就
跟杨娘娘在一起消磨时间,杨娘娘不是给他弹琵琶、跳舞,就是跟他在屋里吟诗作画,
两个人如胶似漆。今晚他抽这块铜牌,就表示到翠华宫杨娘娘处休息。定更天的时候,
仁宗起驾,赶奔翠华宫。那宁总管高呼:“翠华宫杨娘娘接驾!”杨娘娘身穿非常华贵
的衣服,率领宫娥出来接驾,从从容容陪王伴驾到了翠华宫里,双双落坐。宫女们围前
围后,侍候吃喝。呆到二更天,皇上一摆手,其他人退下,他们要休息了。就在这要休
息没休息的时候,就听后窗户“咯——吱”一声开了,“啊——”蹦进个人来!皇宫大
内三尺禁地呀,谁敢从窗户爬来爬去?这不是怪事吗?仁宗回头一看,吓了一跳。再看
这个人,头上戴六棱软塌壮巾,周身上下穿青挂皂,寸排骨头扭扣,大叉蹲裆滚裤,四
喜抓地虎快靴,勒着蓝色的十字绊,左右是双插花的镖囊。为了行动方便,他把大衣脱
下来,卷成麻花形,斜背在身后,手里头拎着把明晃晃冷森森的单刀。借着灯光往他脸
上一看,面赛紫羊肝,刷白刷白两道白眉毛,大片牙,黑牙根,耷拉眼角,嘴角往上翘。
皇上一眼就看出来了,徐良!因为他和徐良见过好几次面了,每一次山西雁奏凯班师,
皇上必定在耀武楼接见,而且设御宴款待,还让徐良三次献艺。皇上赠送礼品时,他还
陪王伴驾,俩人坐在一张桌上唠磕。他能不认识徐良吗?可仁宗又一想,这能是徐良吗?
他在阎王寨呢,怎么跑回来了?要是有事情应当让开封府和值班的大臣传达呀,怎么能
进内宫呀,而且手持凶器……这还了得吗!仁宗在惊恐之余,把脸往下一沉,“嗯,徐
良,你这是做什么?深更半夜手持凶器,闯入禁宫,你到底要干什么?”就见这位徐良
一乐:“嘿嘿……你说我要干什么?告诉你,我要宰了你这个无道的昏君!我们在前方
浴血奋战,一天不定得死多少人,渴饮刀头血,睡卧马鞍桥,出生入死,多不容易啊!
你可倒好,丰衣足食,娇妻美妾,想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这也太不公平了,我告诉你,
两军阵前缺粮少晌,大伙怨声载道,命我回来找你算账,今天晚上我就找你来了!我发
现你是个无道的昏君,干脆我也不保你了,这个官我也不当了,今天我非宰了你不可!”
仁宗一听真是徐良,连说话这味儿都一点不差。当时皇上的火就上来了,“徐良啊,你
反了!你反了啊!你简直是胆大妄为,竟敢威吓孤家,这还了得!啊——来……”他要
喊人,外头有值班下夜的御林军,有宫廷的卫队。他打算把人喊来,把徐良给抓住。哪
知那位早有准备,嗖地往前一蹿,就把仁宗的脖子给掐住了。“嗯……”皇上想喊,没
喊出来。那人不但掐住皇上的脖子,还把大环刀抡起来,照皇上屁股上“啪”地拍了一
刀。皇上生来金枝玉叶,娇生惯养,谁敢碰他?他哪懂得挨打是什么滋味?这一下差点
没把仁宗打得背过气去。紧接着又“啪、啪”给了皇上反正两个嘴巴子:“你喊!你喊
我就宰了你!”仁宗胆小,吓得哆嗦成一团,倒在地上再也不敢喊了。这时那个杨娘娘
已经吓酥了骨了,坐在旁边抖做一团。这个自称是徐良的人借灯光一看:“啊,这个美
人长得可太好了!怪不得这个无道的昏君被你迷住了。好吧,谁让我今天赶上了呢,你
就陪着山西雁睡一宿吧。”说着他就过来动手抓娘娘。仁宗在这儿守着,干生气不敢动
弹。杨静娴转身就跑,可她穿的衣服太麻烦,裙子长得拖到地上,刚一转身正好绊到桌
子角上,由于她跑得急,“扑通”摔了个大跟头,脑袋正好碰到柱子上,只听“啪”的
一声,立即把额角碰塌了,当时就没气儿了。其实这个徐良根本没心要她的命,只是居
心不良,打算调戏调戏她,没成想出了这么个事。他一赌气,把刀举起来,骂了声:
“不识抬举的东西!”“噗”的一下,又在她软肋上捅了一刀。杨娘娘彻底毙命,仁宗
“哎哟”一声紧闭双眼,好悬没